只许你爱我 by 陶夜【完结】(3)

2019-05-19  作者|标签:

忻楠皱起眉:「雅泽,你当心点。」

季雅泽怔怔盯着屋顶,半响,才说:「忻楠,你也不喜欢彭幼龙,是吧?」

忻楠呆一呆,思索着慢慢说:「他是你朋友,我不了解他,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可是如果你找他找到酒吧街,还弄到跟人打架,那就让人很不放心了。」

季雅泽沉默一会儿说:「我爸妈叫我少跟他来往,多跟你一起。」

忻楠愣一下,失笑起来:「所以你就更生气?你爸妈还跟天下的爸妈没两样,专拣糊涂话说。真是的,你居然没跟我绝交,我都觉得奇怪。」

季雅泽口气又冷下来:「我交什么朋友不干他们的事!」

沉默一会儿,忻楠轻声说:「雅泽,你太难得跟人交朋友了,所以不管你跟谁交朋友,我都不会劝你们绝交的。」

季雅泽过了三天才回家,脸上的伤已经不再明显。警察宿舍跟办公楼在同一个大社区里,下了车要经过办公楼大门才能拐进宿舍区,他背着画夹子,头也不抬往前走。办公楼门口的梧桐树底下蹲着一个人,正抽烟,旁边还站着一个。

已经走过去几步,季雅泽听到身后的人说话:「方燦,你疯够了没?差不多行了!」

「你他妈说什么屁话!」蹲着的人很粗鲁地回嘴,「什么叫我疯够了没?」

听到这个声音,季雅泽一愣,耳朵竖起来。

方燦跳起来,大拇指翘向楼里:「疯的是他们好不好?给那小子保释候审?有没有搞错?持枪拒捕哎!用脚丫子想也知道是危险分子!」

「唉,」苏保平重重叹口气,「就算是吧,可是这是上头下来的指示,你不满意也没办法啊!你都嚷嚷到局长那去了,还不是一样没用......而且你刚来没多久就这么顶撞上级,以后还想不想混啊?」

方燦愤愤地把烟头丢在地上,用脚使劲碾:「就算打黑伞是正常现象,也不用这么明目张胆吧?上头有人就能为所欲为啊?」

苏保平一脸错愕,猛推他一把:「你说什么呢?」

「切,」方燦气鼓鼓,「得了,我说实话!刑警都得这么混的话,我还真不想混了。大不了我考特警去,我眼不见心不烦,行不行?」

苏保平苦笑不得,抓着他肩膀往大门里扯,「好了好了,别发牢骚了。你啊,也太年轻气盛了......」

季雅泽站在树影里,呆了一会儿,才继续往家走。

上楼,掏出钥匙开门,换拖鞋,目不斜视往房间走,季雅泽把坐在客厅沙发里的两个人当空气。老季和大季正在说话,看他进来一起住了口。老季和大季长得很像,都高大壮实,虎背熊腰,一式的国字脸,鼻直口方,浓眉毛,眼睛炯炯有神,男人味十足,只不过老季看起来深沉些,大季则开朗些--季雅泽长得不像他们。

老季看着他一声不响地把房间门关上,脸色顿时沉下去。

季宇澄在心里无可奈何摇摇头,赶紧想办法转移老头注意力:「爸,你刚才说什么来着,这次又是徐厅长打过来的电话?」

老季回过头拉力,皱眉:「恩。」

「那么说......」

「丛茂林这个案子,说不定跟彭大奶奶那个案子有牵连。」

「上一次安排的可是滴水不漏。」

老季阴沉着脸,「反正人我也让他们保出去了,这一次看他们怎么弄吧。」

「奚东海他们怎么说?人是他们抓回来的。」

「东海聪明着哪,」老季脸上又显出一丝笑意,接着想起来,「到是他底下那个方燦,火了,跟东海吵了一架,又跑过来找我,差点掀了我桌子,小伙子真是血气方刚啊!」

「方燦?」季宇澄抬头想想,「今年新来的那个?他警校成绩很好,东海跟我说过一次,说他想考特警。」

「哼,我看他不会报名,今天他跟我拍桌子说不干这鸟刑警了。」老季面孔抽动一下。

季宇澄笑起来:「真的?好呀,今年还是内部招考,竞争激烈,让他加油!」

第五章

季雅泽挨着虚掩的门扉站了一会儿,外头的声音隐隐约约传进来,待两个人话题转开,他才轻轻离开,坐到书桌边发呆,直到『笃笃』的敲门声惊醒他。

房门打开来了,是大哥。季雅泽看一眼,转回头,不说话。

季宇澄走到他身边,居高临下问:「怎么着?还不搭理老头?」

季雅泽面无表情。

「唉......你这脾气到底像谁啊?」

「......彭幼龙他爸的案子有线索了吗?」季雅泽突然问。

季宇澄看他一眼,很干脆地答:「没有,他爸那个案子已经结束了。」

季雅泽抬起头来,冷冷的眼神里有指责:「我听到了!」

「你能听到什么!」季宇澄有点不耐烦,「你不明白就别瞎问,不关你的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季雅泽霍地站起来,「是不是找到真犯了?他想干嘛?还想徇私包庇?」

季宇澄瞎着弟弟,半天才慢慢开口:「第一,不管有没有别的漏网之鱼,彭大年都确确实实犯了罪,是罪有应得!且不论判得是不是过重,那是另一回事。第二,他是你爸!你口气放尊重点!爸的工作用不着你指手划脚。你也不应该只听片面就下评断!你就不能相信爸吗?」「不能!」季雅泽眼里冒火,「他的所作所为不值得我信任!」

季宇澄恼火地皱起眉:「你懂什么?你看见什么了?就知道发脾气,做事情要有你们想得那么简单就好了。那么武断莽撞、幼稚!一点头脑也没有!」

「幼稚?」季雅泽冷笑,「我们再幼稚也比你们虚伪强!表面道貌岸然,做出事来这么卑鄙龌龊!」

「季雅泽!」季宇澄脸沉下去,「你别太过分!说地好像你自己多纯洁似的,我看你是虚荣吧,夸下口结果事没办成,觉得丢面子了吧,所以恼羞成怒。」

「我虚荣?」季雅泽胸口几乎炸开来,狠狠一脚踹翻椅子,哐啷的声响巨大惊人,「我朋友爸爸坐牢,他连课都不上了!我是夸口了!没错!都是我害的。」

季宇澄抬脚闪开椅子,还没开口,季雅泽已经扯起背包,满脸怒火往外走。

季宇澄一把扯住他:「你站住!干什么?」

季雅泽用力挣两下。

「你刚在外面混了好几天,老实给我在家待着!」

「这个家我不想待!」季雅泽朝他怒目而视。

季宇澄毫不放松,他的力气跟这个瘦瘦的弟弟不可同日而语,五指像铁钳一样。

季雅泽气呼呼地,大半天地才大叫出来:「放开我,我去车站素描!」说完他用力拍了下去,季宇澄松了手。

看着他甩门而去,季宇澄恼到直咬牙,喃喃地骂出来:「没大脑。」

刚回去就又出来了

季雅泽走在街上,胸口还因生气而生闷,像火烧的一样。然而秋天夜里的寒气一点点浸进身体去,怒意渐渐消散,留下凄凉和迷惘的感觉,他怔怔地拖着脚步,越走越慢。

车站......

以前都跟彭幼龙一起去的,两个人抱着素描本子,人多的时候靠墙壁席地而坐,起来时屁股上总会有两个圆印子。因为自己身上的衣服质料总是好一些,彭幼龙经常嚷着说浪费。小龙是朋友!自己其实很少有朋友。除了忻楠是从小学就在一起的,此外好像也没有其他人了。忻楠比自己小一点,却像大很多,海绵一样包着自己,自然到像身体的一部分,说他是朋友,不如说是比亲生兄弟更亲近、更有默契的兄弟。

季雅泽一直觉得自己没朋友也行,大家都说他古怪,没人跟他来往,他其实也不介意。上高中以后因为跟忻楠不在同一个学校了,季雅泽终于还是觉得有点寂寞,然后认识了彭幼龙。彭幼龙是在美术班认识的同学,性格很大众化,没什么特别,可是却会用很平常的口气对季雅泽说:「你脾气真坏!」会对他笑也会皱眉,当然也跟他讨论作业,偶尔也邀请他:「我晚上都去车站素描,要不要一起来?」

如果不是小龙的爸爸那件事,他们大概还像以前一样,无忧无虑地上课、画画。

根本没心思去车站,季雅泽抬起头,发现自己居然又走到酒吧街附近来。

远远望着孔雀开屏一样无颜六色流光溢彩的霓虹招牌,他迟疑一会儿,想起三天前的事情,胃又隐隐痛起来,却仍咬咬牙,朝『KISS』走过去。

今天的客人比那天多,可是刚进门季雅泽一眼就看见坐在吧台的方燦,不由愣了一下,好真是......巧。他忽然想起季宇澄说幼稚,莽撞那些有的没的的形容词,不就是说他们两个吗!是啊!跟这个家伙绑在一起了。

沈眼尖,用下巴指了指季雅泽的方向,向方燦示意。

方燦回头瞧,也愣了愣,这时候季雅泽已经走过来坐下。

方燦侧过身,恋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又来找人啊?」

季雅泽冷着脸,不理他,朝沈说:「啤酒。」

沈在近处看他,总觉得有点狐疑,问:「你多大?」

「二十二。」

沈满脸不信:「你有满十八岁?」

方燦笑道:「哟,沈!你哪来的良心?还问岁数,平常小孩子都能点酒的吧?」

季雅泽有点不耐烦:「我二十二了!」

沈还是将酒瓶摆在季雅泽的面前,他拿起来啜一口,苦苦的味道在嘴里扩散开来。「」「」「」方燦面前已经好几只空杯,高高矮矮,不知道他为啥这么喝酒,这人脸上还带着那副有点欠揍、满不在乎的小,眼睛里却有点郁闷的样子。

季雅泽向四周扫一眼。

沈突然说:「他们很少来。」

季雅泽抬头看他。

沈把胳膊肘支在台面上,俯下身来,笑嘻嘻地说:「你找的那帮人很少到这里来,那天是偶然。再说,你找什么人非得找他们问啊?」

季雅泽沉默。

方燦托着腮,懒洋洋说:「他找的人跟那些人是一伙的。」他探过一点身,逼近季雅泽,「是不是?还跟我说彭幼龙是好人,好人会跟流氓混?」

季雅泽抿紧嘴,脸上结了一层冰。

沈摇摇头,语意思颇深:「小子,你最好别惹他们。」

季雅泽盯着他。

沉默一会儿,方燦若无其事地问:「彭幼龙是你什么人?」

还没听见回答,旁边有人过来挂在他身上,软绵绵插嘴:「燦哥--」

沈『噗嗤』一声笑出来。

方燦满脸黑线,板起脸:「不是跟你说别这么叫我的吗?」

「可是这样好听!」那人回嘴。

季雅泽有点惊异,控制不住地扭头看。

那是个眉清目秀的男孩子,大约二十出头模样,打扮新潮,一百年耳朵上扎着耳钉,半个婶子软软倚在方燦身上,笑眯眯得搂着他,跟没骨头似的贴在他身上。

「我不喜欢!」方燦故作气愤地说。

「嘻嘻,不喜欢就不喜欢好了,」那男孩子一脸无所谓,「燦哥,你好久没过来了。」

「你是想问我这一阵子跟谁度蜜月去了吧?」方燦一脸戏谑。

那男孩子嘟起嘴:「你真跟人跑了?是谁?」他探过头来看季雅泽,「不会是他吧?他还没我好看哪!那模样,」说着在方燦脸上亲下去,嘴唇磨蹭一下才抬起头来「看起来像性冷感......」方燦差点噎着,更让他意外的是:季雅泽竟然没有火冒三丈地跳起来大骂,只是吃惊地睁大眼睛看着他们,那目光突然令他有些不自在。

不着痕迹地推开身上的男孩,他板起脸:「小为,别瞎说,我要生气了哦!」说着站起来,一把拉起季雅泽:「我们先走了。」一边心里直嘀咕,这小子是不是吓呆了,居然乖乖跟着走,连反抗都不知道了。

他们身后传来小为难以置信的声音:「不会吧?真的是那个人?」

第六章

走到外头方燦才放手,转头看季雅泽:「他随便说说的,不会生气吧?」

季雅泽眼神还在呆滞茫然,过好一会儿才说:「你是同性恋?」那口气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肯定。

「嗯,」方燦扯起嘴角,一点也不为难,「没错。」

季雅泽怔怔看着他,回过神来,表情重新变的冷漠,不再说什么。

方燦有点好奇起来:「你不说点什么?」

季雅泽轻轻『哼』一声,撇开头,冷冷道:「说什么?」

方燦摸着下巴,「至少也要表示一下震惊啦,恶心啦......骂两句什么的吧?」

季雅泽白了他一眼。

方燦笑起来:「啊!说起来,你自己也追着彭幼龙没完没了,难道说......」

「......神经病!你喝多了是不是?」季雅泽打断他的沉吟。

方燦止住笑,揉揉眉心,叹口气:「哎,今天喝的是有点多了。」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许久,季雅泽轻声说:「彭幼龙不是同性恋。」

方燦静静看着季雅泽,他觉得自己有些醉意了,可是头脑身处还有些清醒。季雅泽为黑的眼瞳藏在垂着的眼皮下,没有了冰冷疏远的目光,他那正脸在夜色里一明一暗,显得异样柔和与脆弱。

「你别再到处问彭幼龙了。」

季雅泽抬眼看他,眉尖微蹙。

「......那些人戒心很重,有些危险,」方燦继续说,「我请沈帮你打听,找到就帮你给他递个话,你自己别往这些地方去。」

季雅泽嘴唇蠕动一下:「不!」他表情有点阴郁,「别跟他说,告诉我他在哪就可以,他......躲着我。」

方燦挑起眉毛:「你们......」他顿住,然后痛快地说,「好。」

季雅泽犹豫半天,『谢谢』两个字还是没有吐出来。

方燦看起来不甚在意,回头看看,摇头自言自语:「才喝一半......」他突然转过头来朝季雅泽说:「换个地方接着喝?」

季雅泽怔一下,听到方燦接下来的抱怨。

「心情郁闷!干脆不醉不归算了,反正也没犯人可抓!哼,这些天尽喝白水了......」

不知为什么,这人似乎变地不在那么讨人厌。季雅泽不吭声,转身便走,走了两步,火头冷冷瞪着还站在原地的方燦:「走啊!」

在『幼稚』、『莽撞』之外,至少季雅泽还知道方燦酒量好,酒品也不差,喝的越多越沉默,找少这个人很坦率,不是那么虚伪的。

还是去上课吧!他想,心里突然有些消沉。这些天在城里没头没脑的找,彭幼龙却似石沉大海,影迹全无,季雅泽的无力感越来越强烈。也许就像哥说的,小龙爸爸的案子恐怕不是能一下子解决的,方燦说要帮忙。这家伙似乎很熟这种地方......能信他吗?

方燦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帮季雅泽找人那样的话,第二天醒来他呆坐着想了半天,虽然喝了酒,前一天答应了什么还是记得的,但是感觉有些不像真的。方燦很困惑地挠头,他跟他又不是很熟,不过口角过两次而已,那应该算不对盘吧,自己怎么会答应帮他去找人?可是已经答应了......方燦叹口气,拽过电话打给沈,至少他方燦说话算数。

直至再见到季雅泽时他才明白原因,那也不过才是两三天以后。

最近只剩几起小案子,不太忙,方燦想回自己窝里拿些书到宿舍看。出过晚饭下楼,看看天,抽抽鼻子,转悠着往大门外走。树叶差不多掉光了,人行道上薄薄铺了一层,刚下过雨,地是湿的,踩上去软绵绵,车轮滚过路面,带起沙沙的水声。

出门走了没多久,方燦停住,眨眨眼,又踅回来。竖着雕花铁栏杆的石头圆墩上,做着个人,耸拉着脑袋。

方燦试探着叫:「季雅泽?」

那人抬起头来,冷冰冰的丹凤眼,漆黑眼瞳可不就是季雅泽?可是方燦下看见的是他半边脸上明显的红印子,和眉毛上面长长的划伤,流出来的血好象是拿手胡乱地擦了一下,蹭在额角和太阳穴上。靠!这小心眼的家伙怎么三天两头出事?方燦脱口便问:「你又被谁揍了?」季雅泽侧过头,不说话。

方燦皱起眉:「你又自己去找人了?不是跟你说别去惹那帮人......」

「不是他们。」季雅泽硬邦邦说。

「......你还惹别人?」方燦把重音放在『别人』两个字上。

季雅泽转过头,眉毛竖起来,有点恼怒:「什么又又又的!」他一挑眉却扯痛了伤口,无声地吸一口气。

方燦看了更加不爽,劈头吆喝回去:「不说『又』说什么?你难道不是又惹事了?不是又被人揍了?没本事就别到处惹是生非!」

季雅泽火气倏地冲上来,直着脖子吼:「我惹不惹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管得着吗?」

「你以为我愿意管你?谁叫你坐在这里碍我眼呢!」

季雅泽气得直哆嗦:「嫌我碍眼你别看,滚啊!」

「我是很想视而不见!」方燦重重说,语气却和缓下来。

季雅泽衬衫外面只套了件薄毛衣,身体有些发抖,嘴唇苍白,胸口剧烈的一起一伏,好似透不过气来,让人看了很担心,而且方燦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季雅泽只觉得头晕目眩,一点力气也没有,手脚发凉。身体像突然扎破一个洞,连发火的力气也一下子漏了出去。他用力闭一下眼睛,听到方燦问:「你没事吧?」然后一只强壮的手臂插到自己胳膊下面,用力把自己扶起来,「我送你回家。」

回家?不、不要!季雅泽想挣开他,声音不大,却很强硬地说:「不要!不用你管!」

对方动作顿了一下,忽然问:「跟家里吵架了?」

季雅泽僵住。

「这是谁揍的?你爸还是你哥?」

「......我哥。」

半响,方燦才开始行动,半拖着季雅泽往路边走,伸手拦车。

「你干吗?」季雅泽挣扎着问。

「找个地方帮你擦擦药什么的。」

「用不着!」

方燦转过头瞧他:「我可没想再气你,要不想听难听的就乖乖跟着。」车正好停在他们面前,方燦不由分说把季雅泽塞了进去。

棉花棒沾着药水涂到季雅泽伤口上,疼的他『嘶』地一声,方燦才皱着眉开口:

「季宇澄也太过分了,这不是持强凌弱吗?」身手那么好,居然揍无还手能力的弟弟!

季雅泽在他手底下冷冷开口:「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至少我不打老弱病残。」

「你......」

季雅泽刚要开口,就被打断:「别动,等我把药棉贴上。」

「我不贴那玩意儿,那么难看!」

「你贴不贴都一样难看,无所谓啦!」

季雅泽凤眼顿时瞪圆,瞳仁冒火。

结果方燦一说完自己就笑了起来,赶紧改口:「啊,对不起、对不起,说错了。」他的手在季雅泽额头上方顿住。这张脸总让他有奇怪的感觉,尤其这么近看,细致的椭圆脸庞,柔润的鼻梁和唇,配着墨黑冰冷却轮廓鲜明的眉眼,孤寒里包裹着柔媚,一种很特别的、矛盾的魔力。

方燦心里有一瞬间的恍神。是这样,所以他才说要帮他去找人,因为不想要小心眼再去涉险,不想这张脸再青一块紫一块的。

他定定心神,小心地把药棉贴好,松口气。

「好了没?」季雅泽冷着脸问,看起来还有些不高兴。

方燦在他鼻子前打了个响指,「好了。」他一边收拾药箱,一边说:「你脾气太大了,以后别发那么大火,对身体不好。」

季雅泽横了他一眼:「谁愿意发火?跟你说话太气人。」

方燦手停顿一下,想了想,是他说话太气人?

过了一会儿,季雅泽问:「你怎么知道我跟家里吵架?」

「看了你这身就知道,肯定是刚从家里跑出来。」

沉默一会儿,季雅泽才慢慢说:「你们警察都一个德性......」

第七章

「......」没回应。

季雅泽侧头见方燦正把小箱子塞回书架下层,转回头,一副装没听见的模样:「啊?你说什么?」

「哼!」季雅泽轻轻出气,掉回头不再理他,看看四周。

这屋子真小,跟个小核桃壳一样,总共就这一个房间,卧室客厅都是它,形状也不规矩,有个向外凸的窗户。大概很久住人了,有股淡淡的尘土味,进来的时候家具上都蒙着布,方燦还小心翼翼地把床上的白布掀起来,才让季雅泽有个地方坐着。

「你哥为什么打你?」方燦问。

沉默一会儿,季雅泽站起来走到窗前向外看,下面是树,看远一点还是树,他问:「那边是哪?」

方燦笑笑:「动物园,围墙那边是老虎笼子。」

季雅泽没出声。

「是我刚毕业的时候家里帮我买的,谁晓得局里有单身宿舍,住那边比较方便,这里就暂时空着了。」

「......」

季雅泽一直不说话,方燦也就沉默下来,两手搭在脑后,看着他瘦瘦的背影,疏远的,心事重重的......小心眼似乎永远心情不佳。

过了很久,方燦开口:「我要走了。」他看季雅泽身子微微动一下,接着说:「你要是不想回去,就多呆会,自便,走的时候把钥匙放门框上就可以了。」

季雅泽回过头来看他。

方燦站起来去翻衣柜,扯出件外套丢在床上:「走的时候穿上。」

一直到他出门季雅泽也没出声,就这么安安静静站着。

走到楼下,方燦停住脚步,想一想,摇摇头,伤脑筋!他叹口气,很郁闷地离开。

季雅泽听见门在自己身后『卡嗒』一声关上了,发了一会呆,额头抵在窗玻璃上,望着外面出神。玻璃冰冷,嘴里呼出的气在上面凝成一团一团的白雾,褪了又结、结了又褪。

回家......到就不由自主的抵触,也茫然。

一直觉得自己格格不入,生活了这么多年,却仍然陌生隔阂......他们是一家人......自己不属于......跟谁都不一样!做什么似乎都是错的!看着自己的目光总是恼火的、无奈的、隐忍的、不一为然的......他们不承认他!他也不想承认他们!

方燦报了名参加特警考试。

在走廊遇到季宇澄的时候,他甚至有拦住他问问清楚的冲动,不过还是按耐住了。还在警校时他就听过季宇澄的大名,真人与传闻很一致,高大粗旷、举止沉稳,据说身手很好,头脑也一流,最主要的,是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个随便动粗的家伙。

想了想,自己也实在没有立场去问。可能是兄弟为什么琐事口角吧?也许过两天见到小心眼再聊好了,说不定到时候气已经消了。

两个人其实天天在听一个大院里进进出出,不过方燦还是过了将近半个月才再见到季雅泽,因为没几天他就出差到南方执行一个抓捕任务去了,任务不算很顺利,但最后总算把人给带回来了,出差的队员每人有一天休假。整个白天被方燦睡掉了,晚上反而精神好了,想起托沈办的事,他洗个澡出门,决定去问问。

『KISS』里照旧光线氤氲,乐声悠扬。今晚客人比较多,还没走到吧台方燦就遇到熟人,被叫住。

「方燦。」

方燦回头,也有点惊讶:「九洋?好久没见,不是说你调职离开了?」

那男人笑:「是啊,这次回来开会的,只待两三天。」

「真的?」方燦爽朗地招呼他,「走的时候都没送你,来,请你喝一杯。」

两个人挤到吧台前面去,方燦拍拍台子,向沈要酒,一边扭头跟九洋说话:「同说你调去你们总公司,是升职了吧?真不错,那边怎么样?」

「还好,工作没什么问题,环境差一点,空气不太好。」

「生活条件哩?」方燦咧嘴坏笑,「那可是十里洋场,灯红酒绿的。」

成九洋含笑看着他,没说话。

沈把酒送过来,在旁边插嘴:「方燦最没良心了,九洋那么惦记你。」

「我也惦记他啊!」方燦回嘴,「不过九洋那么能干,肯定没问题。喂,下次去玩找你喔?」「好啊。」成九洋目光流露一丝包容和宠溺,温和地回答。

沈面带无奈的摇摇头。

方燦灌一口酒,热辣辣的感觉一线向下,他眼睛发起亮来:「喂,九洋,真运气,今晚我没事,怎么样?」语焉不详,可是在座的人都心知肚明。

方燦不是守身如玉的君子,不过也没兴趣滥交,他的行为比较像恋爱,看顺眼的人要先了解一下,认为合适才会深入进行,即使只是基于**,而且他也不太喜欢换来换去。成九洋比他大几岁,人很安静温和,身体的感觉也不错,两个人来往了很长时间,直到成九洋因为工作的原因要离开此地,正好那时方燦也要忙着适应新工作,自然不联系了。好几个月没有伴,今天这么巧再遇到他,方燦一下子来了心情。

成九洋笑,拍拍他腿,小声说:「晚上到我住的酒店来。」

方燦正点头,吧台旁边的小门里出来一个人,过来跟沈说:「好了,你看看。」

方燦愣住,看看那人再看看沈,有点吃惊:「他怎么在这里?」

「啊?」沈抬头,「哦,你说小季啊,我请他帮我设计一下圣诞布景。」

「圣诞布景?」方燦呆呆地鹦鹉学舌。

「对啊,」沈扬扬手里的图,「小季学画的不知道?」

不知道!方燦看着季雅泽显得很平静冷淡的脸,一时说不出话来。

沈研究图纸的时候,季雅泽看向吧台前的两个人,乌黑眼瞳,目光幽深,先从方燦脸上扫过,然后停在成九洋脸上,顺着手臂下移。

虽然被吧台挡着,但那种很特殊的近距离和肢体语言还是很能说明问题,方燦只觉得被成九洋压着的部分有点别扭。

然后季雅泽的目光又上移回成九洋的脸,再移回方燦的脸。

自始自终他一个字都没说,表情也没变。

方燦不知道为什么开始心虚,不自觉地扭动了一下。

成九洋看他一眼,把手收了回去。

沈半点也没觉察三个人之间怪异的气氛,抬起头来对季雅泽说:「这里不行,这里有柱子挡着。」

季雅泽侧过头跟他一起去看草图。

半天方燦才开口:「季雅泽,你怎么又自己跑过来了?」

季雅泽斜睨他,冷冷说:「我找不到你。」

方燦愣一下:「你找我了?什么事?」

沈笑了:「他着急问彭幼龙的事,你答应人又见不着面,他就直接过来问我了。」

「......我出差了。」

「彭幼龙也不在,」沈说,「我听说花皮出城办事,彭幼龙也跟他一起去了。」

方燦眨眨眼。

季雅泽从沈手里拿回草图,低声说:「我回去改改。」说着从吧台里出来,往外走。

方燦忙从椅子上跳起来,叫他:「哎,等等......」

成九洋一把扯住他:「方燦?」

方燦回过头:「啊?九洋?等等,我去跟他说句话。」

成九洋松开手。

方燦刚要走,沈也叫他:「哎哎,方燦,回来回来。」

「又怎么了?」眼见着季雅泽已经快到门口,方燦有点急。

沈探过身,一把揪住他衣领把他拽过去,贴在耳朵小声说:「有机会你探探,小季找哪个彭幼龙干什么。花皮那小子听说前一阵子在舞厅里那小丸子给人吃,彭幼龙现在是跟他的,要是普通朋友,让小季离他远点。」

方燦眉头顿时皱起,停了一秒,说:「我知道了。」说完转身快步走出去。

沈看看他背影,又看看吧台边的成九洋,耸耸肩:「九洋,踹了他吧。」

成九洋看他一眼,举起酒杯轻啜一口,苦笑,眼里有丝怅然。

第八章

被阻了一下,追出来季雅泽已经没影了,方燦左右看看,那瘦长个子似乎在远处晃着,他顺着人行道追过去,追上去要说什么没想好,不过不说两句似乎不太对劲。追过一个路口,他开始觉得生气,这小心眼跑的还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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