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令(出书版) 作者:偷偷写文(上)【完结】(38)

2019-05-15  作者|标签:偷偷写文 虐恋情深

  那是平凡,也是幸福。

  能为琐碎的事情烦恼,这本身便是幸福。

  他想摸摸那城砖,他曾经觉得那是温暖的,这里有他的童年有他的家,他离开了会觉得想念,呆久了会觉得惬意,现在他明白那其实是自己的错觉,城砖都是冷的,热的是人的心。

  这里的生活已经跟他无关。

  他的心也已经是冷的了。

  那,这些矫情的动作便不需要做了。

  前方坎坷,他有着去途未定的茫然和忐忑,却并不后悔,有些东西他必定要经历,而另一些东西则需要自己争取。

  陈则铭最后一次扫视了一下四周,他知道有一天,自己势必会再回到这个地方。

  ……以另外一种姿态。

  十数日后,匈奴便已得到消息——和恒被擒。

  律延虽然不置一言,到底懊恼如此轻易地前功尽弃。况且,隆冬将至,边城却久攻不下,匈奴很快便不得不撤兵。律延遥望京师,心中明白因为陈则铭所主张的坚守,此番终于是要无功而返了。

  而此刻,在京中引起轩然大波的j-ian细一案也因犯人不堪受刑自尽而告一段落,大理寺从犯人平时交往人员入手,布下天罗地网,但凡有来往者,绝不容情。

  最终此案共涉及了近十位的朝中官员,品级高者竟然达三品。

  一时叫冤者甚,然而证人已死,皇帝更发话从严处理,哪里有人敢网开一面。至岁末,被牵连者全部抄家,以叛国之名斩杀之,无一生还,一时间京城之中风声鹤唳,闻者自危。

  四年后,皇帝御驾亲征。

  在麒麟山,被律延使计引出。随后,三十余万匈奴兵将山下堵得严严实实,幸有青年将领言青不顾生死,带着信物闯出了包围。

  得知消息,朝野纷乱惊慌,这时才有人想起了当年曾力挫律延的陈则铭。

  皇后下懿旨,命吴过颁旨,召回陈则铭。吴过来到宁南,却被陈则铭以父母孝期未到为名坚决拒绝,只得悻悻而归。

  此时,杨如钦献计,皇后从之。再封陈则铭为枢密使,并交付印绶及亲笔懿旨,盖上了皇帝玉玺,改任杨如钦为钦差大臣,宣陈则铭火速入京。

  陈则铭听说消息,避而不见,杨如钦两次上门,均吃了闭门羹,索x_ing命人一把火烧了陈则铭所居茅屋,这才将陈则铭逼了出来。

  陈则铭受命于危难之时,终成不世之功。

  据说皇帝在山上,已经浑浑噩噩,听到山下厮杀声时,问身边内侍:“这是要决一死战了吗?”

  内侍答道:“是陈将军领兵来救驾。”

  皇帝那一瞬间的神色不是惊喜,而是惊诧和忧虑,之后便是良久沉默。

  战胜后,在兵士震天的欢呼声中,一身黑甲的俊美将军迎回了他们的君王。

  人们山呼万岁,其声直入云霄,这一幕似曾相识。

  然而此刻是山颠,而非城下。

  四年之后的再次相见,四目对视的那一瞬间,彼此眼中的情绪是什么,当陈则铭再度跪倒的那一刻,他们各自的想法是什么,这些都只有他们自己才能知道和体会了。

  皇帝回京后,立刻颁诏,认可了皇后危难时下的旨意,封陈则铭为从一品枢密使,并赐铁券丹书,黄金布帛,以示皇恩浩荡。

  这是陈家不曾有过的荣耀,只是来得太迟。

  陈则铭坚决辞之。

  皇帝命杨如钦前去说服,陈则铭无法推诿,最终受命。

  谁也不曾料到,这样的胜利仅仅只是开端,风生水起的变化在这个英雄辈出的年代,从来不会减少。

  当陈则铭双手过肩,自皇帝手中接过曾经期盼不已的一切时,他垂下了眼,无悲无喜,皇帝若有所思的目光再惊不了他的情绪。

  此刻的他淡漠而深沉,他内心在想什么没人再摸得清。

  曾经意气风发的脸庞,经过太多的磨练早已经学会了波澜不惊。

  而这一天,离他登上摄政王之位,幽禁萧定之日,尚有六年零三个月。

  

  【番外一】

  杨梁奉旨出战前一夜,与萧定有场异常激烈的争吵。

  实际上认识杨梁的人都知道,这个人是很少生气的,他的笑容永远温暖真诚,又带着些许满不在乎,这微带不羁的神情既显出他的自信,同时又让人接近的同时不得不将他看重一些,为此他的人缘从来好到让人吃惊。

  萧定登基后,他全无功名却被封为殿前司指挥使,那时候也是凭借他处世为人上的圆融,很快融入军中,为旁人所接受,不知不觉平了众人的口。

  杨梁大萧定两岁,从小一起长大。

  萧定是个x_ing子有些乖张的人,行事经常偏激难以理喻。登位后,就更加的不苟言笑,令人难以琢磨了。

  没有杨梁这样的x_ing情,在重文轻武的天朝,在这样的君主面前,谁也混不到今天这个地步。

  萧定将桌上的摆设全砸了个粉碎。

  杨梁站在满地纸笔当中,微微躬身作揖,坚决道:“既然万岁对臣并非轻慢之心,请恩准臣请战出征!”说完跪下来。

  萧定铁青的脸色和漫身散发出的杀意让所有在侧的宫人内侍都不敢动弹。

  然后良久的对峙中,杨梁并不抬眼,他只是如同磐石般伏地不动,那就是坚持,是不容商讨。

  萧定盯着他,耳畔只听到自己的呼吸沉滞,怒气重重,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对方笃定的气势,将他原本如滔天波涛般汹涌的愤怒, 在一轮轮的冲击中渐渐消耗殆尽。

  直到最后,他明白自己这一次是真留不住他了。

  沉默之后,萧定扯过一张繁锦绢帛,就着那残留的怒气一挥而就,再团起来,狠狠砸在杨梁肩上。

  那布团弹开,杨梁拾起圣旨高举过头,低声道:“谢主隆恩!”

  萧定凝望他欲去的背影,突然扯出一个恶意的笑:“你能救他一次……之后呢,都能保吗?”

  杨梁猛地停下脚步。

  萧定满意地看着他回过身来,杨梁向来从容的脸上已经带了些难以克制的怒意。

  杨梁看着座上的君主,突然觉得彼此更加遥远,这种感觉源自父亲死后,之后也只是日继一日地更加强烈,他无能为力,做臣子的如何能奢望改变帝王。

  他跪了下来,只盼望这样的郑重能挽留住主上任x_ing而为的步伐:“万岁,陈则铭是个人才,当用之。”

  萧定冷笑起来:“人才?人才什么时候没有?”

  杨梁道:“无辜之人,陛下不该迁怒。”

  萧定直起身体,指着他喝道:“大胆!”他停顿片刻,突然冷笑一声,“……说得真好听,你不曾牵入他人吗?”

  杨梁一震:“遇燕那件事,是臣的错……”他抬起头,满是期望和恳求,“可陛下不能将错就错。”

  萧定厌烦地看着他:“你真是越来越像太傅。”

  杨梁脸色猛然白了,突然抬起眼,低声道:“陛下却……越来越不像当年的小定!”

  假若当初的你是这个模样……

  这样的话他没说出口,可隐含的意思,默契如两人哪里能听不出。

  萧定转过眼来,难以相信地看着他。

  杨梁冷冷与他对视片刻。

  萧定张张嘴,要说什么,却一个字也没吐出来。

  他似乎彻底忘记了反击,只是怔怔看着杨梁叩头退出。直到那身影消失,方按捺不住地深深吸了口气,那种痛楚延伸如此缓慢,可到底还是能被他觉察到。

  杨梁临行前,将自己贴身的玉牌赠给陈则铭。

  他确信这样的方式能保一保陈则铭的x_ing命,他赌的是萧定难忘旧情。

  想到萧定,他微微地心软。

  幼时的萧定,曾经是个那样可爱且全无戒心的孩子。

  他叹息了一声。他眼睁睁看着他走到今天,然而其间他并不能做什么,他只能鼓励他尽量坚持下去,直到最后的蜕变。

  可最终结果却让所有人吃惊,包括杨梁本人。

  他愿意为他做所有的事情,为他扫平前方路上全部的障碍,唯独不能违背的是自己为人的原则。

  那秉承自他的父亲,他平生最敬重的人。

  杨亭很久之前已经觉察了两人的孽情,其实仅仅是家法和暴力未必能阻碍少年们初生牛犊的勇气和如火的恋情,但杨梁和萧定还是就势收敛了。

  杨亭慎重考虑后,开始禁止儿子再入宫,他很快请旨撤换了萧定的伴读。

  萧定没料到自己的主动退让竟然换来这么个结果,怎么也不肯依,三番四次恳求杨亭,将杨梁换回来。宫闱中原本少有秘密,这一闹人尽皆知。

  先帝更起了废储之意。

  对于杨亭这样的耿直之士,闹出这样的家丑简直是让他清誉扫地,无地自容,他再度狠狠揍了儿子一顿。

  杨梁可以忍住疼痛,但当他看着父亲的失声哭泣,他惊骇了。

  他跪倒在青石方砖上,想了整整一夜,父亲这样的痛苦无助是因为自己,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他于是应允了父亲,许下誓言,这一生绝不做佞臣。

  杨梁生平第一战并没遇到太大的困难,他挥军将敌人赶至金微山,后见山势崎岖,难以作战,才鸣金收兵。

  属下幕僚道,其实这次大战,匈奴真正厉害的人还未出来,是以求胜简单了许多。

  杨梁问询那人的姓名,幕僚带着敬畏之色,道对方是匈奴右贤王律延,j-ian狠狡诈,身经百战,是匈奴真正的头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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