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行 作者:吴沉水【完结】(75)

2019-05-15  作者|标签:吴沉水 情有独钟 江湖恩怨 布衣生活

还有人证?

我与沈墨山对视一眼,我是有些心惊胆颤,他则双目微眯,适才c-h-a科打诨的模样全然不见,眼中精光一闪,对我微微一笑,覆盖上我的手背,轻轻拍了拍。

果不其然,杨文骔身后转出一人来,他适才一直垂头而立,众人看不见他的面目,此时一见,却是面目平庸呆板,显见带人皮面具,但那身姿,那双黑亮的眼眸,不是景炎又是哪个?

我目瞪口呆,看着景炎在那团团拱手,态度从容,风雅天然地侃侃而谈,我无法关注他具体在说什么,只注意他声音抑扬顿挫,一派世家风范,我忽然觉得台上那人与我离得无比遥远,仿一个陌生人,而不是那个打小与我一道淘气,率真坦荡的景炎,我忽然意识到,这个自称姓魏的青年,才是景炎的本来面目,他们都是出身良好的少侠,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注定要名动江湖。

“小黄,小黄。”沈墨山攥紧我的手,连声唤我。

我猛然惊醒,转头看他。

沈墨山深深看我,微微叹了口气,柔声道:“若不想听,我们可先回去,放心,我留了人,定保景炎平安便是。”

我摇摇头,道:“我没事,只是,忽觉人生转瞬即逝,有些感慨罢了。”

他微微一笑,抓起我的手轻轻啃了一下,道:“有我陪着呢。”

我哑然失笑,道:“知道了。”

这时忽听泰山派流云道长大声道:“少侠如此说来,叠翠谷觊觎下武功之野心由来已久,所谓育人子弟云云,不过是为收集各派绝技打的幌子而已?”

“正是,”景炎朗声道:“此次秘密诛杀南武林盟杨老盟主,说不定,也是为了这个缘故。”

那边杨文骔已是怒目圆睁,愤然道:“我杨府武功走刚毅威猛一路,与叠翠谷讲究轻灵俊逸全然不同,那贼子吞来何用?想来定是我叔父坚决不屈,不肯将杨府武艺流失出去,那贼子便因贪生恶,是以置我叔父于死地!”

景炎道:“叠翠谷韬光养晦,经营数十年,谷中早已搜罗各门各派众多成名绝技,为何做这些,谷主狼子野心,昭然若揭。盼在场诸位主持公道,早日诛杀凶徒,令杨老盟主血仇地报,令叠翠谷谷主之j-ian猾凶残大白于天下。否则在场诸位只怕不出数年,就要人人自危,唯叠翠谷之命不敢违,到那时,天下武林只怕便是叠翠谷一家独大,道义沦丧,j-ian邪横行。今日杨老盟主身死不是南武林盟一家之事,而是天下武林共有的大事,望诸位英雄抛开成见,共谋歼敌良策啊。”

他说得情真意切,当下真有不少人动心附和。我却听得暗自心惊,以谷主为人,景炎此番公然与他作对,日后一个不察,哪有什么好果子吃。正忧心之际,却听人堆中传来一声嘶哑难听的声音冷笑道:“一派胡言,你若真为天下武林人着想,为何藏头缩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第62章

“一派胡言,你若真为天下武林人着想,为何藏头缩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此言一出,在场诸位尽皆窃窃私语,场中个个皆为武林人士,自然早就看出景炎带着人皮面具,只是江湖中人有怪癖者着实不在少数,景炎不欲以本来面目示人,大家倒也见怪不怪。

但他现下所言之事,句句指向叠翠谷谷主,这样的大事,若还不肯将身份公诸于世,则显得所言甚虚,无诚意可言。

杨文骔不愧为南武林盟主,见众人不肯信服,立即微微一笑,道:“叠翠谷行事诡诈,谷主更是y-in狠毒辣之辈,我杨门声望赫赫,自然不惧,然魏兄弟单枪匹马,却不能不虑,是以我命他带了面具,防的不是天下英雄,而是叠翠谷的小人之心,秋后算账。”

他说的冠冕堂皇,倒也令不少人点头称是,岂料适才质问之人闻言却冷笑道:“是么?只怕防的是他身份揭穿,其险恶用心,大白于下吧?”

众人听后皆是哗然,那青城派的少女们最沉不住气,有一人当即脆生生地发问:“什么身份?什么用心?莫非里头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实情不成?”

“这位女侠所言极是,”那人声音嘶哑粗糙,当真如砂纸擦铁锅,有说不出的难听:“这人口口声声,指叠翠谷谷主行凶杀人,无外乎骗你们这些蒙在鼓里的人去替他们讨回公道,围攻叠翠谷。试问叠翠谷么多年偏安一隅,可曾派弟子门人冒犯中原武林?可曾作j-ian犯科,Cao菅人命?可曾不顾同盟道义,趁火打劫?”

他一个个问题问下,无人能回答,那人冷冷一笑,继续道:“只怕诸位摸着良心答不出来吧?叠翠谷非但不曾作恶,反倒为武林各派培养不少精英少侠,试问现下武林中风头最劲的那些年轻人,多少人出自叠翠谷?试问在场各大门派的少侠们,多少人想入叠翠谷习艺而不得?这等摒除门派之见,造福武林的大善事,你们不但不思忖心存感激,反倒听凭一面之辞臆断谷主,这等行径,就不怕寒了天下人的心么?”

那些大门派的掌门人闻言面面相觑,彼此都有些尴尬,流云道长咳嗽一声,道:“这个,兄台所言过了,此事孰是孰非,尚未定论……”

“若我不出声质疑,则只怕谷主已是铁板钉钉的凶手了吧?”那人嗤笑道:“我也不你们如何颠倒黑白,只问一句,若你们认定谷主是凶手后,又当如何?”

流云道长尴尬到:“这个……”

“只怕就要纠结武林同道,共剿叠翠谷了吧?”那人咄咄逼人地道:“叠翠谷高手如云,谷主武功更是出神入化,敢问诸位,你们胜算几何?”

这个问题一问,众人登时脸色凝重起来,连我都听得暗暗点头,沈墨山笑了一笑,在我耳边道:“此人倒是个人物。”

“若叠翠谷真个恶贯满盈,便是实力再强,也强不过天下武林同道。”青城派文宗的道姑冷冷地道。

“是强不过,但足以令武林同道付出惨重代价。”那人呵呵低笑道:“只不过死了个杨华庭,却要众人跟着陪葬,这是何道理呢?”

杨文骔便是再有涵养,此时也脸色发青,沉声道:“阁下匿于暗处,频频发难,居心何在?若真个有理,何妨出来与天下英雄对质?”

那人哈哈大笑,瞬间若大鹏展翅一般自人群中一跃而上,却不过是一个灰衣老者,脸色颓败,身材干瘦,面目y-in沉,双目却利如闪电,他环视一周,道:“老夫便来对质又如何?你们可知此人是谁?”

他手指一指,直指景炎。

我看得心里一惊,沈墨山揽住我的腰背,低声道:“这老东西武功不错,但不足为虑,无需担心。”

我点了点头,心里却仍止不住为景炎担忧,就在此时,却见那老者踏前一步,冷笑道:“你是何人,莫非真要我揭穿不成?”

景炎冷笑道:“是何人,不,都掩盖不叠翠谷狼子野心的事实。”

老者厉声道:“魏景炎,你本是临川魏门庶子,自幼心术不正,先是以学艺为名潜入叠翠谷,意图盗取谷中收藏武功秘笈,后j-ian计败露,谷主瞧在你临川魏门的面子上留你x_ing命,只将你逐出谷,你却心怀恨意,潜伏数年,终于今日逮住机会,污蔑叠翠谷,其行可鄙,其心可诛!”

我心里大震,临川魏门,与其说是一个武学世家,不若说是一个诗书世家,门内子弟于诗书礼仪多有建树,着实出了好几任翰林,甚至儒学巨擘。但魏门却又并非一只味走文官一路,于武艺上也颇有建树,是以在江湖中也占一席之地。

不知为何,我忽然想起当年景炎缠着我要进书库见识的情景,那少年活泼可爱,调皮捣蛋,富于冒险精神,他对我多方照应,与我一道玩耍,一道淘气,难道说,那么小的孩童,其实已颇具心机,接近我,其实是为进入那处神秘的书库?

“怎么了?”沈墨山柔声问。

我低头,对沈墨山哑声道:“当年,他曾缠着要我带着一道溜进书库,我一直以为他是年少好奇……”

沈墨山微微一笑,问:“那,他后来又无继续利用你?”

我一呆,后来我落魄潦倒,他待我的照应扶持,又岂能一言蔽之?我心下顿时释然,道:“我明白了。”

“我的小黄果真聪明,不做亏本的事。”他微笑道:“朋友跟做买卖一个理,你总得下本钱,才有可能赚回来,但谁做买卖都不敢说十拿九稳,风险难免,”他抚摩着我的背,道:“但若连本钱都舍不得投,便永远没赚钱的机会。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我笑着点了点头,却在此时,听得台上景炎哈哈大笑,道:“我有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他伸手在脸上一揭,登时将一张人皮面具揉下来,露出原本俊朗的轮廓,道:“没错,在下正是临川魏门景炎,只是你才刚说的话歪曲道理。我我离开叠翠谷,却不是被谷主逐出,乃是洞悉谷主一桩大秘密,恐他杀人灭口,这才仓皇逃出。”

他转头对杨文骔拱手道:“杨兄,这桩秘密与老盟主之死密切相关,然我先前心中惶恐,并未将之和盘托出,今日形势,却不得不说,还望杨兄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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