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一级注册驱魔师上岗培训通知 作者:非天夜翔(四)【完结】(19)

2019-05-15  作者|标签:非天夜翔 都市情缘

“走吧。”

“不去。”

“你这几天干嘛了,一放学就往家里跑。”

陈真什么也没说,上了路边等着接他放学的车,回到家里,听到两个保姆小声议论。

“这小孩太可怜了……还不如没被生下来……哎……”

陈真从保姆面前走过去,保姆马上不说话了,他把书包扔到一旁,看见弟弟张着嘴,发出嘶哑的,啊啊的叫声,像只枯巢里等着被喂食的,可怜的雏鸟。

手小,脚小,嘴巴也很小,一切都这么小,陈真用手指摸了摸弟弟的牙龈,似乎长出牙齿了。

陈朗两只手抱住了哥哥的食指,安静下来。

深夜里,陈真困得要死,陈朗又开始叫了,陈真检查过尿布没有问题,也刚喂过n_ai,不知道在叫什么,陈真一边赶作业,一边摇陈朗的婴儿床,陈朗却叫个不停。

那叫声听起来毫无意义,只是啊——啊——的,声音很小,一阵一阵,就像幼猫的叫声一样。陈真开始以为婴儿都是这么发声的,但逐渐发现,陈朗似乎是在用这种方式哭。

陈真只得抱起陈朗,到处走动,唱歌。陈朗一被抱起来,就不叫了,乖乖地趴在陈真的肩膀上。

其实让他这么叫也没什么,嗓子又不会叫哑,毕竟不是大哭大闹,也不烦。陈真心想,但是陈朗一叫,自己就坐不住。

“没有办法。”周茂国的声音在客厅里说。

陈戎长叹一声,周茂国说:“可怜了兄弟俩。”

陈真抱着弟弟,从虚掩着的门外朝内看了一眼,陈戎走过来,关上了门,陈真看看肩上趴着的弟弟。

陈真初中毕业后,进了一个离家有点远的高中,依旧重复着他家——学校的生活。

“陈真。”一个同学说:“放学去北海滑冰吧?”

“不去。”陈真答道:“有事要回家。”

“你爸管得这么严啊。”同学又道。

陈真摆摆手,说:“改天吧。”

“改天改天。”别人哭笑不得道:“这都改多少次了。”

陈真只是笑笑,不说话,围上围巾,上了等在校门口接送的车。

陈真回到家,换鞋,看到陈朗扶着沙发扶手,正在一步一步的挪动。

“哟。”陈真说:“找什么呢?”

陈朗挪到沙发另一边去,伸手去够电话听筒。

“心情好吗?”陈真问,过去把听筒交给他,小陈朗一感觉到陈真回来,就马上不要听筒了,抓着陈真的手,死活不放,陈真连衣服还没换,无可奈何,只得把他抱起来。

陈真有时候很郁闷,父亲工作忙不在家,只得自己去照看,几次想交给保姆不管了,却常常看到保姆在忙活,陈朗太小,两岁多刚学会走路,还费了好大的劲,陈真一不看着,陈朗不是打坏东西就是摔跤。

做作业的时候,陈真还得背着陈朗,背一会换成抱着,再不行就在床上支个小桌子,让陈朗在自己旁边爬来爬去。只要陈真在身边,陈朗就会渐渐地安静下来,有时候甚至还可以稍微离开陈真身边一点,找点事情,自娱自乐一番。

春天来了,陈朗四岁那年,北京的春天气候很好。

陈真破例带了学校辩论队的队友回家,准备辩论赛的稿子,两男两女,陈真是队长,负责自由人与结辩。

“哈喽。”

“你好——”

“你好呀。”

“这是我弟弟。”陈真说:“陈朗。”

陈朗正在客厅里乱抓东西,队友们进来了,陈朗感觉到地上的震动,拍了拍桌子。

“他听不见也看不见。”陈真有点忐忑地朝几个队友说。

“哦——”

陈真不想告诉同学们自己家里的事,父亲是驱魔师,这职业本来就不能在世俗社会面前曝光。陈朗又先天三失,一旦班上的同学知道了,马上就会传来传去开始议论。无论是同情还是理解,陈真都不想自己成为同龄人口中的谈资。

“先来准备稿子吧。”陈真说:“晚上在我家吃饭。”

“你弟弟长得真可爱。”队友说。

陈真说:“不要抱他,他不大喜欢被陌生人抱,会紧张,偶尔会攻击人。”

队友们点头,围观了陈朗一会,有人问:“陈真,你不告诉你弟弟你回来了吗?”

“先……不管他吧。”陈真事情多得很,没空陪陈朗,说:“待会再说,我一碰到他,他就让我抱,太粘人了,来,现在开始。”

大家嗯了声,陈朗在他们回来前正在抓东西,现在站着不动了,似乎在感觉哥哥的存在,大家尽量避免惊动他,轻手轻脚地从客厅里过去。

“美是客观存在,还是主观感受……”陈真翻了下稿子,开始准备辩题。

队友们时不时探头张望,见外面陈朗一个人孤独地坐在沙发上。

陈真无意一瞥,瞥见四岁的陈朗静静地坐着。

“继续。”陈真说:“不用那么小声,他听不见。”

模拟进行到一半,外面传来声响,大家都吓了一跳。

陈真家里的沙发桌子都用防撞材料包裹起来了,地上也是地毯,倒不是太紧张。

“你弟弟摔倒了。”队友说。

陈朗把茶几上的木头杯子打翻下来了,自己也摔倒在地上。

陈真示意先不要去扶,观察了一会,朝队友们说:“他一般自己会站起来。”

小陈朗张嘴叫了几声,没有得到回应,陈真有点疑惑,过了好一会,陈朗果然自己站起来了,于是陈真和辩友们便不管陈朗了。

“人如何认识这个世界,世界就是人眼中的样子……”队友说到一半,注意到陈朗正在抓一个玩具,笑道:“你弟弟喜欢什么?”

陈朗抱着个木雕玩。

陈真抬头看了一眼,说:“他喜欢有花纹的东西,由此可见,美是一种主观感受。”

众人笑,片刻后,小陈朗朝着陈真所在的地方慢慢地爬过来,大家自动自觉地抬起脚,让他从桌子下爬过去,陈朗爬了几个来回,最后坐在桌子下,不动了。

陈真试着放下脚,小陈朗马上抱住了陈真的脚。

陈真只好把他抱起来,小陈朗开始捣乱,一会动一下,还会把手塞进陈真嘴里去,弄得陈真没法说话,最后陈真说:“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大家开始吃饭,陈真给陈朗喂饭吃,陈朗又把碗打翻了。陈真忙朝队友们道歉,擦桌子,说:“他偶尔会有点不舒服,季节变化的原因。”

当天送走队友,陈真背着陈朗,朝朋友们告罪道别,大家纷纷表示没关系,还觉得陈朗挺萌的。晚上,陈真看见陈朗自己坐在床上,孤零零的,心里觉得有点难受。

“听到了吗,他们夸你是小帅哥。”陈真道:“说你长得比哥哥还帅呢。”

小陈朗只是坐着,没有任何回应。

陈真有时候心想,陈朗算是人吗?他的基因是人,却没有任何人类世界的认识,在他的精神中,世界一片漆黑,没有过往也没有将来,没有色彩也没有声音,他有时候很好奇,三失人群脑海中想的都是什么?

他们的思想世界里,那个永无止境的黑暗,会随着他们的触觉感知外界,而具备着精神的波澜吗?

陈真知道陈朗能区分自己与陌生人,也许是靠气味,却已经不大认识父亲了。

陈戎殉职那天,北京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陈真一身黑西装,抱着同样穿一身黑衣服的陈朗。

来吊唁的人很多,陈真挨个朝他们打招呼,表示感谢,送父亲进焚化炉时,陈真把五岁的弟弟放下来,陈朗难得的很听话。

“跪下来。”陈真小声说,摸了摸陈朗的膝盖,示意他跪在地上。

两人面朝送进焚化炉的棺木跪着,陈朗又朝陈真身上爬,要抱。

陈真眼睛通红,几次让陈朗跪好,陈朗只是十分不安,陈真使劲把他朝地上一杵,带着哭腔,大声道:“跪好!爸爸死了!”

陈朗感觉到了,吓了一跳,不停地喘气,全身发抖,脸上现出彷徨的表情。

“磕头。”陈真忍着哭声,说:“小朗,给爸爸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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