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尘香风天行+番外 作者:忙里偷闲【完结】(8)

2019-05-14  作者|标签:忙里偷闲 宫廷侯爵 天之骄子 怅然若失

季小鱼见我没有异议,便继续说下去:“哥哥去了,我自己要求调到您帐下,墨小将军同意了。郭将军说哥哥以前是您的亲兵,现在您身边正缺人手,不如让我也做您的亲兵。所以,这些日子,我都在这里。”

嗯,郭雷当了爹,就是不一样了。思虑比以前周详。

“你以前在墨小将军营里负责什么事?” 挺聪明的小鱼,给我当亲兵,会不会委屈了他。

“刷马!”清脆的回答。

呃!我暗自解嘲,怪不得手法娴熟呢!还好,以前刷马,现在来“刷”将军,看来不算委屈了他。

“你做得很好。”眨眨眼,递个会心的微笑出来,算是给他的奖励。

哎哟,小鱼红了脸,不好意思了。

“小鱼,帮我干件事好么?”我急着想了解情况。

“是,将军,您吩咐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已经“刷”过的原因,感觉距离一下近了好多。他的声音已经放松了下来。

“去帮我看看郭将军在不在,就说我有事找他。请他过来一下。”我有太多的事想知道。我已经耐不住- xing -子。

“好,等您喝了药,我马上就去。”小鱼赶紧把药碗往我嘴边送。

“药放着,我自己喝,你这就去吧。”是不是能逃了这碗药呢?

“不行,您之前都不肯好好吃药,我怕我一走,您就把药倒了。”小鱼说的一板一眼。

心思被揭穿,我的脸皮再厚,到了这份上,也没的说了。乖乖喝药。看来这小子得了竹儿的真传了。

喝了药,端了清水让我漱了口,收拾妥当,扶我躺好。小鱼才放心地出门。

不一会儿,小鱼回来,后面跟着郭雷。

郭雷坐到床边,双手握了我的没伤的右手,抿着嘴,勉强挤出点笑。眼里却几乎滚下泪来。军中将士都是豪爽的汉子,通常不擅于掩饰情绪。他的心思我知道。

“说说吧,现在什么状况。”我知道不会太好,但早晚都要知道,不如早些知道。

“啊,将军,太医说,您的伤得仔细养着,不能激动,更不能移动,万一骨头错了位,就麻烦了。”见他一脸认真的样子,我点点头表示我会遵医命。

“好在把最艰难的时候挺过来了,我们都替将军高兴呢。”他由衷地感叹。

“嗯,我自己的情况自己清楚,不会有问题。”说说别的。我想知道陛下的情况,

郭雷收回两手,自己搓个不停,绷紧了唇,眼珠子转来转去的,就是不肯看我。犹豫着告不告诉我,或者是告诉我多少。

“这次,我军伤亡过半,……北庭也差不多。”他费了好大劲,终于开口了。

这我知道,我看战场上的情况也是这样。我耐心等他继续说,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个。

“陛下他”他犹豫着说还是不说,转过脸来观察我的脸色。我一派平和。

“陛下他很伤心。”他小心地选择措辞。是怕我伤心吧。挤出这一点,他又没话了,专心搓手。

又是一时无话。叹气,

“陛下什么时候拔营回朝的?”还是我来问吧。

“第二天晌午。”他老老实实答。

“你可告诉他我还活着?”我一脸平和,仿佛事不关己。

“当夜就通报了。”他紧张地看我。

“他说了什么?”

“他开始急着要过来看你,但不知道为什么,走到门口又回去了。只让御医们每隔一个时辰就把你的情况报给他听。”他目光闪烁,说得断断续续。

是这样!看来这次给他的打击太大了。以至于他觉得无法面对我。

“我的亲兵卫队呢?还剩下几个人?”打点精神继续问。

“一个都没有了,……都殉职了。” 我猜到会是这样了。

“……大家都杀红了眼,只想……追随了将军你去。” 郭雷抬头看向我,目光坚定。望着他的眼,一张张面孔从我眼前闪过,每张脸上都是一样的目光,那是视死如归、勇士的目光。

我深吸口气,点点头压下胸口的翻滚。

“我家竹儿呢?他也?……”不用问,他当然是更要随了我去的,我已心中了然。对了,那天夜里去草地上找我的人里,就没有竹儿。

之前也不是没有想到,只是内心里一直躲着不愿意承认,总希望不是这样,总希望还有别的答案。

郭雷看着我,目光复杂,许久才缓缓地点头。

得到证实,我的心口一阵绞痛,竹儿跟了我十几年了。名为主仆,实为兄弟。日日陪伴在身旁的人,这么熟悉的一个人,就这么没了?!

虽说刀枪无眼,都是为国捐躯,战死沙场,死得了别人的兄弟,怎么就死不了你的兄弟。但,着落在自己身上,这份痛,终究还是有些哀怨的。

“将军,将军,喝口水吧。将军,”小鱼扑上来,一声声叫着,把茶杯凑到我口边,眼眶红红的。

那天我不知道郭雷是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自己后来是怎么睡过去的。只是醒来后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好像少了些什么。

第八章

出征的时候是六月,决战的时候是七月。而我在这边关小城养伤又养了两个多月。眼看进了十月,天是一天比一天冷了。

小城很小,一条街道贯穿南北,人口不多。几十户人家,大都是些靠土地吃饭的小户人家。本来冷冷清清的一个小城,因为有了我们这一群伤兵驻军,才略显得人来人往有些生气。

我就住在官府衙门对面一处闲置的大院子里,挺好的房子,据说以前是户乡绅。因为兵荒马乱的,就迁走了。这房子搬不走,也卖不掉。就寄存给了衙门,衙门拿它也没用,就闲置着,这次接驾,刚好派上用场。

圣驾走了,大军走了。这大院子就给了军医营,用来存放我们这些不易搬动的伤兵。

我住在最东面一个小跨院里,十分清静。离小厨房也近,如果需要用个热汤热水什么的,都方便。显然是有人刻意安排的。

我的精神一天比一天好,身体也不再反复,各处伤口都渐渐愈合,也能拄了拐杖四处走走,略微活动活动筋骨。眼看也没什么大碍,只是还不能坐车赶路,太医说大约还需要再养上半个多月。既然这样,我便早早打发了太医们回去京城家里,让他们少在这里受罪。出来这么久,肯定早想家了。我知道不常出门的人偶然出远门的心思,必然是惦记着家里,归心似箭的,能早走一天,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一种大赦。

太医们得了我的将令,自然是感激涕零高兴得很,千叮咛万嘱咐地安排妥当了剩下的事,拿着包袱,蹬上马车,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了。

小鱼扶着我,慢慢走回院子。院子里光秃秃的,地上原来没膝高的草都黄了,东倒西歪的一地,也无人整理,跟小城各处的风景一样,透着骨子里的荒凉。

我随手揪起一根金黄的蒿草在手里把玩。正午的太阳不错,暖洋洋的,难得没有风,就索- xing -坐在廊下,背靠在廊柱上。

让小鱼去屋里忙他的事,我则闭了眼晒着太阳想心事。

本来也不是刻意要想心事的,只是一闭了眼,又没有立即睡着,心事就自己找上门来。

这些天,好像约好了似的,我没给他递过只言片语。而他也没有一纸半字给我。就这样不上不下的,用距离,用时间把彼此隔得远远的。把心生生地冻在冰窖里,冻麻了,说不上是冷还是痛。

仿佛时间又退回了从前,发生过的事都还没有发生。我没有受伤被俘,而他也没说过为我报仇。甚至这样惨烈的一仗也根本没有打过。我只不过和以前一样戍守边关,恪尽职责。而他也依然还在朝堂上忙忙碌碌地做圣明天子。日子和之前的很多年一样,平平淡淡。

不,不一样的,以前即使隔得再远,我也能感受到他的温暖,以前即使离得再久,我也知道他在惦记着我。而现在,我感觉不到他半丝温暖,我知道他没有在惦记着我。我们都在逃避。

他在逃避什么?

而我又在逃避什么?

我自己的心思自己清楚,

被俘时几乎要抹了脖子,那时只想再看看他;……

战场上,被绑在高台木架上,活靶子似的,以为自己必定是要死了,那时只想着让他放心;……

决战后,见他失魂落魄地离去,我只想,不管是死是活,就这样放手,从今以后,再不让他为难。所以,我不给他写信,我不想去烦他,我老老实实在这里养伤。我……其实心里还是委屈的。

人的心思总是这样,临死以前,只怨造化弄人,自己命苦,索- xing -不管不顾慷慨激昂全豁得出去。而既然生还,却又有无限的委屈需要倾泄,非要做个样子闹给人看,闹给自己看,真正哪有那么豁达。……

等等,等等,

什么东西从脑中一闪而过?答案呼之欲出!

失魂落魄!

对,他失魂落魄地离去!他失魂落魄地从战场上离去!就是这样了,一定是这样了。

这次决战的胜负意义重大!影响深远。定下的结局,恐怕几十年内都再没有机会改变。关键时刻,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他身为帝王,御驾亲征,责任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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