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尘香风天行+番外 作者:忙里偷闲【完结】(7)

2019-05-14  作者|标签:忙里偷闲 宫廷侯爵 天之骄子 怅然若失

看来,我终究是要失望的,等了这许多年,我早该知道,你的责任太多,你的负担太重,你,终究是做不到!

也许,这样才是最好的结局。

就让我马革裹尸死在这战场上,化作尘埃,烟消云散。从此以后,我便再不用,为你哭,为你笑,为你的踌躇不前心怀不满。

而你也可以就此解脱,再不用左右为难,寝食不安。为我的哭,为我的笑,为我的心绪不宁而坐立不安。

你只要,每年的这一天,在月下为我插上一支香,摆上一支花,轻轻地,舒展你的眉头。我便会心满意足,含笑九泉。再不会缠着你,要吃你碗里的酒,要抢你嘴里的果子,要你进退两难痛苦不堪。

罢罢罢,从此,天人永隔,我放过你!!!

是什么声音让我醒来?

仿佛已经过了千百年。

睁开眼,

仿佛已经转过轮回,再世为人。

眼中,有新月如钩,群星璀璨。

天黑了,是什么时候黑的?

这是哪里?有人点了火把,静静的伫立。

那两个人显然已经打了很久,看得出招式已经有些凌乱,盔歪甲斜,处处力不从心拖泥带水。两匹马也已经没了力气,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抬不起腿来。

白马转身,挣扎着,投入下一轮的角斗,起跑,加速,

扑通一声,

马失前蹄,

黄金铠甲滚鞍落马!

周围的人,泥雕木塑一样,呆呆的没有反应!

这是一个等了太久的结局,以至于等待的人早已经失去了最初的期望,忘记了内心的渴盼。只当这是一场仪式,一场旷日持久、没完没了的冗长仪式。

心里有个声音说,只要它完结就好,完结就好!

至于结果,再没有心思探究。

失败的人没有嚎啕痛哭,而胜利的人也无半点喜悦。被催眠了一样,依旧沉寂。

“袁龙宜,” 耶律丹真的声音里是一样的疲惫。

“你的马不行了,我若现在出手,便是胜你不武,你回去吧,找匹好马,择日再战。”

耶律丹真拨转马头,将大刀挂上鞍桥,

“后会有期!”低沉声音传来,头也不回的,耶律丹真领着他的人马静静离去,不几步就融入茫茫夜色中。连马蹄的声响都被夜风吹散。

剩下的人依旧静静伫立。

许久,有人挪动脚步,走上前去,扶起犹自失神的君王。众人走拢一起,慢慢向另一个方向走去,渐渐走远。

旷野中,最后一支火把的亮光也被远处的黑暗吞吃。

草地上,风过无痕,一切都被黑暗悄悄掩埋。

无边无际的黑暗,让万物归于宁静。宁静过后,草又会长,花又会开。一切又会恢复如前。没有血肉横飞,没有呛天哭地,只有此刻的宁静,如箫声低诉,辗转千回。

我仰起头,让凉凉的夜风,将脸上的碎发拂开。

多久,没有这样一个人,自由自在地仰望星空了?

没有任何牵挂,没有任何束缚,不记得来时的路,也不担心要去哪里。只是仰起头,让满天的繁星落入眼中,落入心中,满眼满心的星光璀璨;侧过脸,让银河顺着鼻梁的方向从额头滑过唇边,呼吸间感觉水岸云边的潮- shi -,如醍醐灌顶,通体清明。十年离恨又如何,不过是这星空下的一缕幽魂,于夜半无人时的低低哭诉:情旧,魂断!残梦,谁收?!

有马蹄声,

渐渐走近,停在我的脚下。

有人举起火把,登上木台,气喘吁吁,凑近我面前。

“将军,将军,你听得见么?”颤抖的声音,就在耳边。

有人哆嗦着,摸索察看绳索,寻找挽扣。试图解开我身上的束缚,呼吸中有男人压抑的哽噎,强忍的悲痛。

“嗯,”火把的光线太强,我不得不闭闭眼。

“啊,将军,将军还活着!将军还活着!”是意外的惊喜呢,激动得手都解不开绳扣。

人间的骚动牵回我的思绪。其实,我也觉得意外,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又被捆了一整天,而且还是被放在飞箭如蝗的乱军丛中。我居然到最后,都还没死?!

居然等了整整一天,都没等到想象中的万箭窜心。

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居然还活着?!

“快,……轻点,轻点,……小心手,看着头,……托住腰,托住腰……慢点,慢点,……小心小心!……”

“将军,先喝一点水吧,……”

“将军,坚持住啊,……”

“将军,将军,不要睡啊,……”

我是有些累了。迷迷糊糊地,心里有个声音悻悻的笑:我风天行居然有此侥幸!这到底是我的大幸,还是我的不幸?!

第七章

象一个高档花瓶,虽然摔碎了,但还是不舍得扔掉,小心的,一片片拾起来,用胶粘了。虽然一身都是裂纹,再经不得磕碰,但终归是找回了原来的轮廓,勉强引得起追忆。明知大势已去再没什么用处,但多少也是一点心意,算是一种安慰。

而我此刻,就是这样一件棘手的瓷器。

被我的副将三更半夜地摸回战场上,仔仔细细从木架上捧回来。被太医院的再世华佗们小心翼翼地拼凑起来,缝补粘贴,恢复人形。和众多的伤兵们一起在离战场最近的县城里住下来,等着伤势稳定,再做安排。

昏昏沉沉地,睡了白天,睡黑夜,睡完黑夜,再睡白天。也不知是伤太重,还是被下了药。我就这么睡多醒少的混混噩噩混着日子。

两条腿都上了夹板,固定在床上,石头似的不能动。左手臂也被绑着,托在软枕上。头虽然可以动,但也缠了绷带,总是晕沉沉的,不动还好,一动更晕。两个眼皮倒是完好的,可是好像有千斤重,所以也懒得动。

不时被人扶起来,背后垫了松软的枕头,下巴下搭了手巾。一小勺一小勺地喂东西。

再不时,被人掀开被子,解开衣服,察看伤口。

还不时,被人抵了夜壶在腿间,迫我小解。

被喂的东西,有时是药,苦得要死。有时是汤羹,尝不出味道。我只管努力吞咽了,就不会被人为难。若不肯吃,那勺子就不肯放过我。

伤口不必管它,既然开始没死掉,那它反正是早晚会好。反正横竖都是动不了,索- xing -不- cao -心了,由它去,看它能拖到几时。

只是那夜壶,虽然是军医营里常用的物件,我巡营的时候也曾见人用过。但现在按在了自己身上,到底是不一样,多少有些尴尬。伺候这种事的,都是军医营里专门的护工,虽说是病不瞒医,解决内急问题,再正常不过的事。但私处被陌生人看了,心里总还是有些羞怯。每次我都闭了眼假装睡不醒,由着人弄。免得认了脸,日后见了别扭。

也不知是过了十天,还是半个月。

我多少有了些精神,也能勉强睁开眼,看看谁在床边,拧了热手巾帮我擦脸。

是个眉清目秀的小兵,十六七岁的样子,细细瘦瘦的,穿一身侍从军服。十个指头细细长长的,手脚麻利,动作娴熟,轻重适度。擦完脸上擦耳后,下巴脖子全抹到。擦了两遍,然后涮了手巾抓起我的手,绕着绷带,挑挑拣拣地擦了,端水起身出去。

这是谁啊,我不认识啊。军医营的人有专门的制服,他不是。那伺候我的人应该是我的亲兵卫队里的人啊!怎么弄个陌生人来伺候我的起居?!

我的人都到哪里去了?怎么一个都不见呢?!

竹儿呢?再怎么说,他是我从家里带出来的,只要我没死,谁走他也不能走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等那小兵再进来,手里端了碗药,凑到床头扶我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我尽量把话说清楚,可声音还是跟蚊子哼哼似的。

“回大将军,我叫季小鱼,以后,我就是您贴身的亲兵了。”板着张小脸,翻出衣襟里面缝的名字给我看。眼巴巴地看着我,怕我不要他似的。

“好啊,以后,称我将军就好!” 我不喜欢他们大将军大将军的叫我,叫得生分。“季小鱼?……嗯,季小山是你什么人啊?”我的亲兵卫队里有个类似的名字。

“是我哥哥!”头低了下去,紧紧咬住嘴唇,鼻头红了。

我心里也一酸,领兵打仗这些年,生离死别见得多了,不用问,我也明白了。他的哥哥,想必已经是无定河边骨了。

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话来安慰他,只能胡乱岔开话题。

“家里还有什么人啊?”这问题问得更糟,出口就后悔,我真想打自己一巴掌。

“没有了。”他的头更低。

一阵沉默。

叹口气,

再换个话题吧,以后的日子总还是要过的。“以前是哪个营的?”

“墨小将军那营的,” 他好像缓过来一点。

“墨玉青,墨小将军?” 我想了想

“是!”

墨玉青,庆王爷府的小公子,却不是庆王爷所出。他爹墨无痕是当代丹青高手,隐士名流,正是庆王爷心念所系之人。这墨小将军今年十七了,自幼得高人指点,使得一手好剑法。这次御驾亲征,庆王爷主持国事,他便跟了御驾来了边关。这次虽然带了群娃娃兵,却有模有样,日后大有可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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