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外传之桃夭 作者:吊儿郎当【完结】(4)

2019-05-13  作者|标签:吊儿郎当

这连环炮砸得福安头昏眼花,他正搜肠刮肚要表达一腔热忱,小少爷大手一挥,不耐道:“瞧你这样就让人心烦。快出去,别扰了咱休息!”

福安苦着脸应了,刚走到门边上,身后的人却突然道:“那人,怎么样了?”

福安不解:“少爷问哪个人?”

谢予彬烦躁起来:“就是被抓起来的那个!”

福安道:“少爷放心。今儿您一打,人没死,还剩一口气儿呐。”

谢予彬想这话怎么听着这么怪?他暗自埋怨福安说话难听,嘴上却硬邦邦道:“没死就好,死了就断了寻那程瑶英的线索了。”

他沉吟片刻,又道:“对了,再吩咐人,每日三餐不得少,给我喂饱了他。上午一去那简直瘦成个骨头架子,是要吓死咱吗?……还有,不管人是冷了热了病了,给我好生伺候着,没我的命令,谁也不准私自动他,你把本少爷的话好好带到!”

“小的明白!”福安会意,不过一想起卫之遥,他又突然想起什么来,“少爷,老夫人几日后就要回来了,您看……”

谢予彬吃了一惊:“老祖宗要回来了?”

福安提醒道:“老夫人曾说,等少爷们都婚配后,她会亲自回来相媳妇……这不少爷您也成家了,
就……”

谢予彬脑中轰隆一声响。他这阵子忙着程瑶英的事儿,都忘了还有这么一茬。这“媳妇”的事还八字没一撇,他颇为头疼地咕哝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这、这老太太回来是要看媳妇的,这……”

他心里一沉,又掏出那块金饼,扔给福安:“明儿个去天香楼,要几个我平时常点的姑娘,让她们过来临时充充场面!办得好了,剩下的钱都归你!”

福安接过那金饼,喜出望外道:“少爷放心,小的保管给您办利索喽!”

3
谢老夫人可谓是谢家的顶梁柱,当年跟谢老太爷一齐吃糠咽菜,一路平步青云,把谢家的势力越扩越大。但谢家如今在朝堂中可是翻手遮天,就是香火不太旺,到了谢予彬这第三代,已经到了稀疏的地步。

谢老夫人暮年时得了场热病,双眼就此失明,她回顾往昔峥嵘,总叹息说自己和老头在朝中掀起党派纷争,害人无数。她盼望老天不找儿孙们造化的罪业,便舍弃晚年安稳的荣华,毅然到灵山上的凝枫庵做个信徒,过青灯古佛、吃斋茹素的佛门生活,已有十几年没回谢府。

如今听自己的娘要回来,谢丞相也是感动得老泪纵横,从老太太进门就扶着不肯撒手,感慨道:“娘这么多年在庵里住着,虽然瘦了些,可精神矍铄,身子骨愈发结实了。”

谢老夫人“哼”了一声,没半点好脸色:“咱自己的状况,自己清楚,用不着你来献媚!”

谢丞相老脸有点挂不住,但仍不敢惹了老太太:“娘,您好不容易回来看儿子孙子们一趟,还是别这么板着脸了。”

谢老夫人冷言冷语道:“亏你还记得你是我的儿。前几年刚听说你扳倒了朝中陈党,害得人家一家老小颠沛流离,可有此事?”

谢丞相不以为意:“陈党尸位素餐、贪污国库,死有余辜!”

谢老夫人一把推开谢丞相,气道:“老身让你们勤于政事,少惹党争,哼!多言何益?!”

谢丞相低眉顺目地扶着老太太道:“娘,咱不谈公事,不谈公事了!”

谢老夫人哼了一声,拄拐杖就走,她虽然眼盲,步子却比一般人灵巧得多。十几年不回,她仍是轻车熟路地坐到了大堂的太师椅上,说:“老身回来才不是看你的。我听说彬儿刚刚成亲,常言道‘男主外,女主内’,咱家三个孩子如今都有了媳妇,老身也该尽尽责,给她们相一相,提点提点,主好我谢府的内务事!”

谢丞相面露忧色,嘴上仍发号施令道:“快去把瑾儿、靖儿、彬儿,连咱谢家的媳妇都一齐带来给老祖宗请安!”

谢家三对年轻夫妇相继进门。谢予瑾和谢予靖都有点怕老太太,紧抿着嘴不发一语,唯谢予彬一见老太太坐在屋中央,万分欣喜地叫了声:“大母!”

谢老夫人一听,冷冰冰的面容顿时浮上喜色:“刚刚叫老身的可是彬儿?十几年不见,该是长大了!快过来让大母瞧瞧!”

谢予彬热泪盈眶地就要冲上前,被谢丞相一瞪,又悻悻地退了回去。

谢丞相轻咳一声,俯身到老太太耳边说:“娘,您说要先给媳妇相相模样来着……”

老太太有些不快,还是点了点头:“嗯,你们三个都把自己媳妇带到老身跟前来。”

谢予彬紧张得手心冒汗。他身边站着的“媳妇”,便是昨儿个刚从天香楼里借出来的妓子玉梅,正被这一本正经的场面唬得瑟瑟发抖。

谢予瑾先携着发妻柳容在老太太身前跪下。柳家与谢家门当户对,谢予瑾如今是朝廷四品文官,柳容长得柔弱,x_ing子懦弱,就是举头投足间有些大家闺秀的风范。谢老夫人伸手要摸柳容的脸,那柳容心里怕极,“哎呀”一声竟把头扭了开!

谢老夫人笑了:“怎么,我大孙媳妇,你怕老身么?”

谢予瑾忙朝柳容使眼色,柳容这才战战兢兢地把脸伸过去给老太太摸。老太太只简单一摸,淡淡说道:“瑾儿虽然有高官厚禄,可身上的担子也重。容儿你呀,端庄有余,大气不足,平日待人接客不要忸怩矫情,需谨记‘秀外慧中,娴雅大方’,要给我谢家好好地撑起门面,这才是我家大媳妇该有的本事和魄力。”

柳容被人奉承惯了,此时被当众戳了脊梁骨,不免脸上发臊。她心里别扭着,谢予瑾却深以为然,夫妻俩拜了又拜,退到最后。

谢予靖心思一活络,眼珠一转,对其妻崔凤挤眉弄眼。那崔凤本就是个人精,甜着嗓子喊了声:“大母,还有二孙媳妇等着您赐教呢!这就跟你请安来了~”手里捏着一块方帕,摇摇摆摆地凑上去,亲热地握住老太太的一只手。

谢予靖忙跟上,也殷勤地握住另一边手。

谢老夫人被逗乐了:“二孙媳妇,你不怕老身?”

崔凤格格笑道:“大母仪态雍容,胸有丘壑,想当年定是位风里来雨里去的奇女子,您可是凤儿的榜样啊!”

老太太笑着要摸,崔凤赶紧把脸递上去。片刻后,谢老夫人嘴角一弯,似笑非笑:“靖儿,你媳妇是个漂亮机灵的……”

崔凤一听这话,得意地瞥了眼谢予靖。她瞧老太太神情舒缓了些,便趁机说道:“大母,您也知我相公经商,我们夫妻俩聚少离多,他每次出去,不是胡吃海喝就是花天酒地,总是延搁时日才能到家,让凤儿磨烂焦心,望眼欲穿……大母,您可要为凤儿做主啊!”

谢予靖面色一红,恨恨地瞪了眼崔凤,那崔凤轻哼一声,别过头不瞧他。

老太太似笑非笑道:“你想要老身为你做什么主?”

崔凤昂头道:“麻烦大母对他多敲打敲打,让他也多顾顾家!”

老太太也不多说,只问谢予靖道:“靖儿,你听见你媳妇的话了?”

谢予靖只压住火气道:“孙儿听见了……可大母,崔凤她一个妇人,压根不懂我们商行的规矩。你要想作成笔买卖,无论大小,哪有不请人喝酒听曲儿的道理!我一天到晚赚钱都这样辛苦了,这败家娘们儿不但不体贴,反倒跟我怄气!”

崔凤脸都气白了,当着全家人的面不好发作,只装得万分委屈地挽住老太太的手,哭唧唧道:“我的老祖宗,您瞧瞧他说的是什么话!说我是‘败家娘们儿’,可我穿得好衣裳,用得漂亮首饰,不也是为了给他、给我们谢家长脸,他还这么作践我!”

老太太转头对着崔凤,尽管闭着双眼,气势却丝毫不弱:“凤儿,你听见你丈夫的话了?”

崔凤没辙,只得讪讪地低头。

老太太点点头,这才漫不经心道:“何为‘夫妻’?相濡以沫,同甘共苦。何为‘恩爱’?琴瑟和谐,举案齐眉。凤儿,你是我谢家二媳妇,上有兄姊要礼敬,下有弟妹要关怀。何况靖儿长年不在,更需要你cao持家务,事无巨细,哪件都需要你上心,老身只有八个字给你——‘少使x_ing子,多理家事’,你可懂了?”

崔凤十分不满,被谢予靖一拽,这才无奈道:“晓得了。”

谢予靖一家退下。谢丞相听老夫人暗自叹了口气:“……大媳妇怯懦,二媳妇娇蛮,都成不了事,一点不打老身的心里来……”

前面两家说教完,此时全屋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谢予彬“夫妻”身上。谢丞相一看谢予彬,就想起他谢家那件前无古人的糗事,又见他拉个青楼女子充数,更是耷拉个脸,索x_ing扭头不看他们。谢予瑾和谢予靖则有点幸灾乐祸,他们知谢予彬最受老太太喜欢,都想瞅瞅今天会发展成个什么态势。

老太太扶了扶拐杖,笑道:“彬儿,牵着你媳妇的手到老身身边来。”

谢予彬把面色煞白的玉梅从身后扯出来,故作镇定地上前,跪到谢老夫人身前:“大母,孙儿在此。”

老太太伸手摩挲谢予彬的脸,声调竟有些哽咽:“好,好,大母最疼的小孙儿大了,都成家了,大母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嗯,我小孙儿心肠好,福大命大,媳妇一定也是百里挑一的好姑娘。来,彬儿,让你媳妇把脸给老身相一相……”

谢予彬眼眶都红了,紧紧握住老太太的手,又推玉梅上前。一屋子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这儿,那玉梅强装镇定地任老太太摸相。

老太太一开始神色还自若,后来眉头越蹙越深,疑惑道:“诶……?”

谢予彬不住抬袖擦额前的冷汗,谢丞相低头不语,谢予瑾一家装得若无其事,谢予靖一家则偷着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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