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秦暮楚+番外 作者:中华说书人【完结】(49)

2019-05-11  作者|标签:中华说书人


  楚瑜视线未曾敛在秦峥身上,淡淡的未知落于何处,他继续道:“唯有真儿……唯有真儿……”
  “不要说了……”秦峥伸手一把压住楚瑜肩头,那眸中绕了良久的水光到底是不慎砸在谁掌心。
  细碎的叹息轻且浅,楚瑜淡淡拨开秦峥的手,道:“她有你一半骨血,倘若有那一日,无需你怎样,只消替我护得她安稳就好。”
  楚瑜苦笑:“我也不知何故便将她教做这般x_ing子……像我,不好……”
  秦峥死死攥紧手,掌心隐痛,却不及楚瑜字字句句落在心头来得叫人寸断肝肠。
  “若哪年她同我这般走了弯路,且一定要拦着……哪怕使些脾气吓一吓也无妨,若她不听……请了家法亦可……总好过似我这样下场……”
  秦峥别过脸去,咬牙道:“你说的,我都应下。”
  楚瑜见他回得干脆,心里倒是放下一件心事,面色稍霁。
  “往年糊涂事良多,好歹活得明白一回,只有一句话,你听听便罢了。”秦峥看着楚瑜眼睛,指抵心口,一字一句道:“除却楚清辞,此生再无他人耳。”
  楚瑜看了眼窗外,隔着帘幔瞧不清雨幕。心虽如雨凉,到底不曾再有涟漪。


第53章
  卯时,一顶顶官轿披着星辰踏着未褪去的月色至宫门。随后停轿,行至太和殿,上早朝。
  兵部尚书下了马就跟礼部尚书打了个照面,两人寒暄几句一同往大殿去,远远瞧见前面有两人慢慢走着。
  其中一人身着朝服,赤罗裳深衣、紫织云凤大氅外袍、佩玉绶带,身形极是颀长高挑,骨秀神清。只是明珠有尘,美中不足便是行走时有些蹒跚,腿脚不好,倒是显得脚步深深浅浅。他手扶着玉砌栏杆,身旁人却不敢去扶。
  楚瑜向来不喜旁人扶他,特别是这般大庭广众之下。
  六部的人见了楚瑜皆是有些诧异,掰着手指算算怕是许久未见了。毕竟楚二爷是请假专业户,大家皆是习以为常,哪天上朝瞧见了才是稀罕。凑过去寒暄几句,再心里偷偷感慨一句楚家就是出美人,今天来得委实不亏。
  眼瞧着到了深秋,y-in雨连绵的不见个晴天,楚瑜犯了腿疾走路颇为费力,只是如今朝中事务繁忙,但凡稍有几分精力,他也不愿整日里旷朝,叫人压上一个恃宠而骄的佞臣帽子。
  大殿之上,文武作两列而立,天子端坐明堂,例行公事启奏谋断。
  楚瑜站了半个时辰便有些撑不住,腰身以下开始隐隐作痛。他稍稍垂眸,不着痕迹地负手腰窝处揉捏两下。
  想必这点小动作应该不会引起陛下注意,楚瑜往旁边瞅了眼,工部侍郎借着掩袖轻咳的功夫偷偷塞了一块绿豆糕在嘴里,放下袖子的时候嘴角还带着点渣。再往前边点,鸿胪寺卿正眯着眼打盹,他天生睡觉就是半睁半闭,瞧着跟认真上朝一样,万幸他没有打呼噜的毛病……
  楚瑜扫了一圈,心安理得地给自己捏腰,跟这些同僚比起来,自己实在是太敬业了。揉捏了几下,好歹算是舒缓少许,正要垂下手,忽觉有人再看自己,许是那视线太炽热,叫人无法忽视。
  他顺势看去,正对上秦峥的目光。两人离得并不近,可却让楚瑜平白有种只在咫尺间的错觉。那视线紧紧绞在他身上,寸步不离。
  秦峥今日亦是一身朝服,长发束墨玉冠,玄衣朱裳束大带,黑色皮履藤丝纹,袖补白虎。端是俊美无俦,打眼得紧。见楚瑜看向他,那双不笑也含情的桃花眼里满是喜悦神色,他忍不住启唇无声唤道,清辞。
  楚瑜眉心微蹙,收回视线,心想朝中风气是该肃清整顿了。
  ……
  幸好虽然满朝文武都有点不太靠谱的样子,但却没有废物点心,大家在各自的领域独领风s_ao,今上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随着大伴细长尖锐的传告声音,早朝结束。陛下走后,众人也三三两两结伴离去。
  楚瑜走得慢,落在人后。他吩咐李恣去户部替他点卯,自己也就懒得过去了,近来天不好,腰背疼得要断开似得,躺着也不是坐着也不是。
  正走的慢吞吞,忽然腕上一紧,不等楚瑜转身瞧瞧谁这般无礼,只觉得脚下一轻,一个天旋地转整个人被打横抱起来。
  “秦峥!你做什么?”楚瑜没想到秦峥竟是落下几步,跟在自己身后,更未想到他会有这般失礼举动。
  秦峥一手紧紧环住楚瑜肩背,一手稳稳抄在他腿弯处,往怀里掂了掂,道:“清辞,我送你出去。”
  自从上次国公府一番伤心透骨的交谈,秦峥已经很久没有见楚瑜了。这些日子以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想那些叫人肝肠寸断的话,许是想得多了,便在那崎岖狭隘的山隙里寻到了一抹光明。人生不过数十年矣,蹉跎一日便少了一日,他生便伴他朝夕日暮,他死便随他碧落黄泉,实在不值得耗费光y-in去痛苦思量。
  “你放开我。”楚瑜面色不善,“瑜虽腿脚不好,却未曾尽数残障,这条路瑜走了那么多年,倒也未曾觉得为难过。”
  秦峥只是稳稳当当迈着步子,边走边道:“清辞,我晓得你好强,只是我瞧着心里难受,就让我抱着你走吧,算我求你了。”
  不等楚瑜说话,秦峥又道:“方才宫里的黄门同我说,你这腿疾还是那年……因我而起。”
  “不是。”楚瑜打断他:“与你无关。”
  秦峥苦笑,垂眸看了眼楚瑜,是满目疼惜:“你还跟从前一样,丝毫未变。”
  “你放我下来,如此成何体统。”楚瑜有些恼,用力挣扎起来。
  秦峥紧了紧手臂,生怕把楚瑜摔了,只得道:“我步子大,你瞧瞧前面已经全是朝臣。二爷是个体面人,这般挣起来叫人瞧见,怕是不好看。”
  楚瑜没想到秦峥方才还人模人样的同他说那些柔软话,转眼就这般不要脸,一时忍不住骂道:“孟浪。”
  秦峥许久不曾听到楚瑜骂他,竟是有种失而复得的欣喜,脚步都跟着雀跃起来,不停点头道:“二爷说什么就是什么。”
  楚瑜眼瞧着秦峥越走越快,马上就要扎到人堆里了,不由得气恼道:“快停下。”
  秦峥弯唇,眸子比星子还耀眼,他垂下头,轻轻在楚瑜耳畔道:“清辞若是不想让人瞧见,那就将脸埋在我胸口。我再走快些,保证叫他们看不清楚怀里是谁,咱们就走得没影了。”
  楚瑜忍无可忍伸手狠狠在秦峥身上掐了一把。他心里有火,下手也重,若不是真怕失了体面,当真是想先抽一耳光上去。
  秦峥疼得抽了口凉气,愣是死活不肯撒手。他心里有分寸,怕真的惹恼了楚瑜,只敢嘴上逞逞风头,却是避着朝中同僚,怕楚瑜面上抹不开。
  待出了宫门,秦峥才将楚瑜送回马车上,依依不舍地撒了手。
  车夫起初吓了一跳,以为自家公爷又病倒了,这才被人抱着出来。待瞧见来的人是秦侯爷,自家爷又是一脸咬牙切齿的模样,这才放下心来,假装自己是个木雕,什么都没看见。
  楚瑜刚一挣脱秦峥,就用力重重砸上车门,眼不见为净。
  秦峥在外面轻声道:“清辞莫气,免得伤了身子。”
  里面没有动静,下一刻一只金丝小手炉咣的隔着窗子朝秦峥砸了去。
  秦峥伸手一捞,接了个稳稳当当:“清辞……我权当是你送我的……”
  车中一静,随即传来杯盏砸碎的声音,想来是被拿来撒气了。
  秦峥策马跟在楚瑜马车后面一路,单方面完成了送心上人回家的任务。
  一路上楚瑜心里不顺时就抬手扔个物件去砸秦峥,车里的东西无一不金贵,看得路人瞠目结舌。古有美人行过掷果盈车,今有二爷一怒掷千金。
  日日皆是如此,每逢散罢朝会,秦峥便骑着马跟在楚瑜车后,接一路金银玉器摆件。久而久之,不少百姓便蹲在路边看热闹,秦峥每接住一样,两边路人看把式般纷纷鼓掌。竟是成就一道独一无二的风景线。


第54章
  青雀街头,一辆华盖楠木马车驶过,马车两步外不紧不慢地跟着一人一马。
  路旁的人远远瞧见便停下脚步,饶有兴致地瞅着。两边林立的二层小楼里也似掐好了时辰般,窗子应声而开。那酒肆里卖酒的胡姬还未梳洗,面带慵懒,她倚在二楼的轩窗前,一边手拿着篦悠然打理长发,一边掩唇笑着冲楼下那一人一马喊道:“将军,今个儿得了什么宝贝?”
  她声音带着些许异域人的卷舌,应着晨起的软糯,听得人骨头险些酥了几分。
  秦峥头也不抬,马背上挂着一只大口袋,里面已经盛了不少物件。他随手抖了抖口袋,引得路人一阵唏嘘。
  那胡姬笑着道:“将军这波不亏。”
  路人哄笑。
  秦峥倒也不觉羞窘,淡淡道:“这算什么宝贝?我的宝贝还在车里。”
  “吁……”众人齐齐发出感慨声,简直没眼看。
  秦峥话音刚落,一只掐丝珐琅景泰蓝瓶隔着车窗砸了出来。这可是个大件,惹得路人纷纷倒抽一口冷气,跟着提了心。
  楚瑜力气有限,那花瓶太大,不大好砸人,还没碰到秦峥分毫就半路朝地上落去。
  秦峥眼疾手快,当即单手一撑马背,身形如燕,点水似的将景泰蓝花瓶稳稳当当接在手里,足尖一踏,整个人再度腾空而起,几个花哨的翻身又重归马背,看的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好!”有人带头鼓起掌来。
  “将军伸手越发矫健了。”
  不一会儿掌声称赞响作一片,好不热闹。
  楚瑜坐在车里,拿着一卷书却看不下去一个字,忍了又忍,终是愤愤将手盖在案上,气恼地搜罗趁手的东西,预备砸出去泄愤。可摸索一圈,竟是没有一个合手的,更叫人憋屈。
  “停车。”楚瑜开口道。
  车夫勒住马缰:“二爷,有什么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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