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风——林翊枫【完结】(10)

2019-05-08  作者|标签:林翊枫

“师傅,”他咬了咬嘴唇,表情凝重坚决,我差点要忍不住笑起来。

他的手又在我脸上使劲揉了揉,有些懊恼,然后放下来顺势就把我抱住了:“我要说刚才我要告诉你的事情,你听好了,首先,我不是印言飞的儿子,我没有和你开玩笑,你不要动,听我说——”

“其实我不姓印,我姓曲,我的名字是——曲何风。”

“什……什么!”就算是玩笑,重复地开,也太过分了吧!

“我爹就是曲恒生,在我七岁之前一直是跟着我爹的,直到和你一起生活之前。”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被他死死地搂着,无法侧过去看他的神情,突然觉得自己是有些神经质了,我低声笑起来:“你该不会说你另一个爹是我吧,哈、哈……”

“傻了你!”他突然敲了一下我的头:“两个男人怎么可能生孩子!”

我又想笑又想哭,却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该笑,就算他现在告诉我他就是我的恒生的孩子,我想我都不会有更大的表情了——我养了十年的孩子,以为是我情敌的孩子,却竟然是我最爱的人的骨肉,可是恒生怎么可能和女人——

我茫然地看着前方,目无焦距,木讷问道:“那你娘呢?”

“我从未见过她。”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恒生如此认真而有责任感的人,如果真与女子发生了关系,就算没有孩子,他也必定会照顾她一生一世,更何况如今连儿子都生下来了,又怎么会抛弃她独自留下他们的孩子?!

除非其间,另有隐情。

“……我是皇帝逼迫我爹离开你的一枚棋子。”

“你是说……那女子是夏延澈安排的?”

“没错,那死皇帝太了解我爹和你,所以用计给我爹喂了春药,并安排了一个女人和他上床,同时还买通了姓印的故意缠着他,让他们看起来暧昧不清。不管是男是女,只要有一方能让你们两人分开他的计谋就达成了……虽然我很不想说,但你这么笨,如果不告诉你你一辈子自己都不会看出来——我爹他一直很喜欢你,你怎么就这么死脑筋,从头到尾一直以为他喜欢别人!”

“我……”我只觉得自己的视线变得更加空洞,眼前的一切都只迷糊成一片无边的茫茫,身子突然一软,再也没了让自己支撑站立的力气。

恒生,当年,是我错了。

恒生,当年是我太小心眼,是我太无自信,是我从不相信你,是我放开了你,是我错了。

“师傅!”我滑落下去,被小三接住,他焦急地拍拍我的脸,我侧了侧头,靠在他胸膛上,听他无奈地哎了一声:“……你啊,就算知道真相也不用激动成这样吧,还有更惊人的事情没告诉你呢。我先抱你回房间去休息吧,不用管那家伙,饿死他又不用我们负责。”

我几乎是惨笑了一声,两情相悦又如何,喜欢一个人十几年又如何,当年他拉着我的手对我说不要放开,是我倔强地挣脱了他,是我对他说“和言飞好好生活”,是我没有问他究竟爱的是谁,自以为是地以为自己是无人需要的笨蛋。

我在连夜奔逃的第二天就得到言飞入狱的消息,而得知他逝世,又已经是两个月后。而那时自己已经慢慢从心力憔悴变得淡然世事,悲痛过后,只想恒生要如何伤怀绝望,却再也没有想过要回身江南。

十多年后,被小三一句惊醒,才发现为了逃避那一段自认与自己无关的爱情与逃避夏延澈,我竟然失去了自己年少之时最为宝贵的人事,或许我的离开,也不过因为对恒生爱得不够。

我躺在床上,任小三把我推来翻去,他十分烦躁地蹲在我面前的地上,“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还能受这么大的打击,早知道不要告诉你了,可是不告诉你又不行,不告诉你又怎么告诉你后边的事情。你啊,都三十几岁的人了,平时天大的事情都一副云淡风轻无关紧要的样子,一说到我爹就这样子,我也知道我爹人又美又英武无敌风度翩翩人见人爱,可是你也用不着这样吧。”

他又站起来,俯下身看我一阵,很无奈地在床沿坐下来,拂开我耳边散落的头发,慢慢对我说道:“世上的好男人那么多,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为何不抬头看看别的人?为何你就这样固执,十多年都放不下?既然你这样喜欢他,当年又为何不问他究竟喜欢的是谁,就算他喜欢的是姓印的你也一样可以把他抢过来,为了喜欢的东西不折手段又有什么不对呢,傻瓜。”

是啊,当年为何我竟然就这样轻易地放手呢,我走了之后恒生一定很难过吧,他以为我不要他,所以除了把他唯一儿子交给我那一次之外,再也不曾来找过我。

可是我又怎么舍得主动离开他,是我一直以来都太笨了。

“好了好了,这么大的人还哭鼻子,要是我真不在了你说你一个人要怎么办。”

发愣了一阵,才发现小三正拿着手巾在擦我眼角,我眨眨眼睛,慢慢坐起来对他笑笑:“师傅没事,只是想到恒……有些感慨罢了。”

他玩着手中的手帕,随后仰起下巴对我说:“你不用在意我和你的恒生的关系,反正现在对于我来说,是谁的儿子都不要紧,但唯一的——我可不是你儿子,你要搞清楚了,师傅——”

小三爬上床,脸慢慢朝我凑过来,抬起眼皮,用那双幽黑的眼睛看着我:“以后请把我当成一个男人对待,不要再当我是孩子。我爹在我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孕育了另一个生命,换句话说,我现在也一样足够去爱一个人和,被人爱……”

见他这样认真,我突然笑起来,连自己也搞不懂地,望着他,如他所说的,像看一个男人地去看着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少年,看他脸上青稚而逐渐成熟的棱角,看他坚定而可靠地望着他的师傅,看他比他亲生父亲要狡黠许多却又一样看似冷冷的眼神,突然明白过来为何这么多年潜意识里总是觉得他像恒生,就算外貌不同,其实却是形异神似,我竟从来没有想过他们就是父子的可能性。

他见我笑着打量他,便又不高兴地蹙起了眉头:“我说的话你究竟有没有听清楚,这个时候你应该很认真地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

他靠得越来越近,转眼便在我眼前不足半个指头的距离,然后额头就贴了上来,抵在我额上,低低地喊了声:“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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