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之成为秦霜 by 易书【完结】(6)

2019-05-06  作者|标签:

第 9 章

天下会总坛高耸入云,山下长长的青石阶梯陡峭蜿蜒,到了中间地段,便是开阔的场地,四周是许多高低的建筑,都是会外门弟子的住处,平时他们是不许上三分校场的,这片空地便是他们练习的场所,还有许多只能在各自院内练习,这里的人是连上面一层也是不许去的,此时,四周还算平静,要是上午的时间,就能听见入耳的操练声不绝于耳。

似乎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梦想奋斗,而绝顶的武功造诣就是他们的目标,再往深处说,大抵是想要用自己非凡的武学去引得他人的瞩目。

但是,有此想法的人何止千万,真正能够做到的却只有那么几个。

那几个有的不仅仅是强烈执着的非人念想,更有着寻常人无法拥有的天资奇骨,有常人不能有。他们能够残忍的对待别人,更加残忍的对待自己。

而现在,他身边,这样的人委实太多。

空地过后,便是更加广阔的漫长石阶,足足有丈宽,两侧并不是下面一应的树木灌草,而是精心雕琢打磨的山岩巨石,不经切割的那种。而再上去就是三分校场,容纳近万人的场地,此时两边站着守卫的弟子,木桩一般在太阳底下晒着,身体黑黝,面无表情。

他下了马,望着长长的阶梯。

回头让雪暗天把马牵了去,见雪暗天失落胆颤的犹若犯了滔天大错一般,牵着马的手轻微的发颤,秦霜也是不忍说什么,心道饶是这样的汉子,平日里杀人无数,对人残忍无情,而今,面对自己的生死,也不禁要害怕起来。

想是,拥有称霸天下的人就不会有这样懦弱的一面,所以,他们注定是要为雄霸卖命的,卖命之余,还要提心吊胆的怕会丧命。就是这样,他们还是不愿意离开去独闯天下。也许,对于他们这些亡命之徒来说,天下会就是最好的天下,能得容身之所。

但凡有了安稳的容身之所,不知他们还愿不愿意留在此处?抬头望着这深山穹颠之中那座顶层高楼,秦霜心想,也不知道自己却要在这里呆多久?还是跟雄霸说的那样,一辈子留在他身边,侍奉左右。

要说当个小厮,也罢了,打打杀杀,他怎么做得来?

只是,做不做得来,他说了不算,雄霸说了才算。

扫着面前害怕的直抖的两人,相比他们,秦霜到底还是幸运的,最起码不会轻易担心雄霸会宰了自己。这多半时候,倒是替别人担心起来,总不能因为自己害了人性命。

“你们不用怕,这件事,因我而起,步惊云也是我放走的,我自会和师傅说。”

“少爷。”雪暗天显然有些不自在。

“谢谢少主!咱们的命就全仰仗您了!”冷不防也是满脸担心,此刻也全然嬉笑不起来了。

这事原本自己的错就大些,要说起来,倒是自己连累了他们,“放心吧!”

秦霜不喜走宽敞的大道,素来在山间走动,只愿意走碎石小路,此时步子却下的有些轻浮。

怎么和师傅说呢?手里随手拽了根枝条,烦闷的有一下没一下的荡着,他甚至胡乱想,拿着自己比起那一半失掉的天下,却是怎样?得出的结论是,雄霸一定会把他咔嚓掉了。

如今,只有把无名供出来,反正本来就是他劫的人。

上总坛有一条近路,只是人烟稀少,很少有人走这条小路,因而草也比别处深些,隐隐深处有着各色鸟雀的叽喳声。

丛林的那一头,他却不曾进去过。

走这条路,若是想要去总坛顶端,还是要经过三分校场的,因为三分校场左右两侧就是万丈悬崖,所以不得不绕过右转去了校场,这里是说是校场,其实平时内门子弟也不能在这里操练,只是偶尔供雄霸检阅兵众和门内弟子比武之用。

广场向上石阶两侧是两只巨型的雄狮,双目瞪圆,獠牙狰狞,中间是一方巨型三足两耳青铜鼎,而左边的位置正是比武台,约十丈见方,高四尺,四周并无围栏,而其靠左便是万丈深渊,一经跌落,粉身碎骨。正前方两丈高的巨型观望台便是雄霸的位置,橙黄的雕刻蟠龙座椅张显著他的野心,观之当今天下,敢坐得龙椅的能有几人?而敢来阻止他坐龙椅的又能有几人?

而今,他便能堂而皇之的坐得稳当当。

石阶巨石两旁雕琢着大佛,巨大威严的“天下会”三字,入石三寸,张弛有力,夺人眼球,气势非寻常可比。

上得台阶,空地前门两金柱,三人环抱,黄橙橙的匾额,上书“天下会”,金灿灿的耀眼。

四进的屋子一路大门通开,从内向外,一箭指向苍穹云端。

第一间是大堂,议事处。

二进是雄霸堂,共三层,一层平日处理会务,通传报讯的场地,正明黄夹杂纯黑,威严庄重,二楼是他的卧室,雕梁画栋,竭尽奢华,巨大的罗汉床陈在堂内,朱纱幔帐,珠帘长长;三楼则是雅间,天台,很少有人能上去,迄今为止,也就毫无武功的总管文丑丑和几位贴身侍女上去过,而带武之身的,也只有大弟子秦霜了。

再后屋是他雄霸帮主私人的巨大练功房,日夜有专人把守,仍旧三层,一层寻常练功场所,也就强身健体所用,二层两个隔间,各放着武功秘籍和上好的兵器,当然,秦霜知道,他最好的武器仍旧藏在后山剑豕内,而第三层,就是他修炼至高无上武功的地方,上面是巨大的露空半球形玻璃屋顶罩,气派十足,气凝精华。

而第四进屋则是雄霸私人的游乐场所,里面花园长廊,山石溪水,亭花柳阶,也有环肥燕瘦各色众多美女,但是,雄霸即是武痴,又心念天下,毫不留恋女色,一味热衷于天下,只是偶尔用来发泄**罢了,所以,里面的如云美女也不过过眼云烟,只锁身于这空中楼阁,徒等年华老去,芳华不再。

雄霸不要,但却喜欢禁锢她们。

这些女子大多是从外面弄回来的,其中,很多都曾是武林侠士的妻子相好,美貌也是冠绝天下。

聂人王的妻子颜盈就在其中。

只是多少年后,还会有谁知道这些曾经风云过的绝色?

这片花园连通雄霸堂隔出一条长廊,左侧封死,直接是进入后山,而后山对于很多人来说,则是禁地。禁地的意思就是轻易不得入内,否则,死!

秦霜未进雄霸堂,远远的就看见呆立着坐在石阶上的孔慈。

一脸担心的模样,皱着淡而稀薄的眉梢,美人的模样毫不见初倪。

很难想象,这个毛发枯黄,太过平凡的姑娘日后能介入风云,夺得秦霜的心。

也许,更多的是那颗善良的心吧!秦霜确实觉得孔慈很好,也只有这样善解人意的人儿才能融入到步惊云的内心。

姑娘瞧见他,就是欢呼着提着裙摆无比欢脱的奔过来,“霜少爷,你回来啦!啊!霜少爷,你的脸?”姑娘抽出手绢帮着他擦脸,又拉着他就检查,“哪里受伤了?怎么回事嘛,文总管都说了四个高手跟着你,怎么还弄得浑身是血?”

这姑娘在这里,没有什么相交的,也就全心全意把心思放在秦霜身上,秦霜走的这一天,她都不好过。

秦霜摇摇头,拉开她的手,笑道:“好了,我没事。”

“嗯?”

秦霜一想,也笑不出了,“这不是我的血,师傅呢?”

孔慈刚要说话,文丑丑就从里面赶出来,翘着兰花指,水蛇腰扭扭的过来,嬉笑道:“霜少爷,您可回来了?这事,办的怎么样啊?”

边走边说,一看到他满身的血,忙拿扇子堵住嘴,惊呼一声,也和孔慈一个反应,“哎呀,怎么弄的满身血啊?霜少爷,您没事儿吧?快去换了衣裳,可别让帮主瞧见了。”

“没事,你们大惊小怪做什么?”秦霜也被这两个人逗得笑了,心里有些微动,又皱眉问,“丑丑,师傅呢?”

文丑丑一看他脸色不怎么好,也就闭了嘴,不说其他,指了指身后,“帮主在后山。”

“哦!我去找他。”秦霜刚转身,就被丑丑拉着袖子,那人也是替他忧色,一点下巴,“霜少爷,仔细着。”

“嗯。”

秦霜安抚的拍拍文丑丑的肩,“放心好了。”

这两个人貌似比他还担心,秦霜低着头,笑了。

后面,不时传来孔慈的声音,“哎呀,文总管,那不是霜少爷的血啦!他没受伤,你别急了…真的…”

去了后山的路并不远,但是也不近。

他花了小半个时辰才找到他师傅,雄霸正在一边竹林深处,一招一式打的强劲有力,周身漫天的细长青竹飞舞,一掌击下,一圈长竹应气而曲,秦霜也不敢近身,就远远的看着。

雄霸打的出神,他也看得出神,不自觉的走近,把长剑安放在腰间,倚靠着竹竿,手握成拳,轻微比划,专心致志的看着那灵动肆意的招式。

拳脚相互迎合,举重若轻,双脚灵动轻若步履薄冰,双拳出手如霜雪纷飞。

四下里,飘过来的竹叶都是冰凉的结着霜花,硬邦邦的扎着他的皮肤。

秦霜又惊又喜,心道,这怕就是天霜拳了!

打出的拳法犹若寒冰,凝结万物,四周寒冷异常,他静看着,双眼出神,望着身前流线般飞舞的紫色身影上下窜于一片青翠之中,夕阳的光亮照着,犹若梦境一般。

秦霜看着就羡慕起来,也只有雄霸这样枭雄才得有这种武功造诣!

这人的武功果然是精湛非比,精妙无双,他怕是一辈子都达不到,只想着现在自己又不许风云和他相残,那自己不是一辈子被他控制?想着就又拉长了脸,不过,又被对方几个帅到爆的姿势翻转的手法吸引,这武功也太好了吧!

他至今确实没见过雄霸的武功,自己那身简单的武功也是之前秦霜所有,而在他穿越到这儿,也就总教头秦宁和雪暗天教过他一些乱七八糟的功夫,雄霸至今未传授他一拳一脚。

什么时候,师傅才会教他武功呀?他想着出神,眼神呆滞,却也时刻追随着那个人的身影。

越是看越是痴迷!

就见竹林里,一个紫影男人上下左右窜动,耍着拳脚功夫。风不吹云不动,但见竹叶飘零,全数腾空飞舞,所有的竹子都若有了灵性,随着男人的身子走势悉悉索索的四处摇晃不休。

不远处的竹林后,站着个清秀的青衫少年,专心致志的看着男人练武。

这一看,不知不觉天都渐渐黑了。

四周的影子拉的长长的,阴阴测测,四周不时几只鸦雀飞过,发出低沉啼哭般的叫声,两人各自凝神,秦霜也是不觉。

这边秦霜还在出神,用他那不甚灵光的脑子几下这些招式,心里比划着。

那边气力凝聚,不肖半刻,地上一层青竹叶片席卷而起,跐溜的全数在雄霸两手之间凝起,成了一个球形在他胸前来回转动,而且是越聚越大,秦霜两眼晶亮,蓦然直了身子。

就听见一声气吞山河,惊动天地的四字“霜-绝-天-下”,巨大的青竹圆球直向着他的面门袭来。

男人充满戾气血色的眸子透射着他的心。

秦霜吓得魂魄都丢了七八,但是还不至于吓傻了,忙不迭的快速抽出自己的长剑,稳住身形,那速度太快,躲是躲不过了,只得凝气竖起剑身,硬着头皮一剑向着袭来的东西劈下去。

虚惊一场,“哗哗哗”几声,落叶全数落在他身上,到底是矮了一截,师傅也是没有用力,只是吓吓他罢了,害的他惊了一身冷汗。

背上都是汗水,木讷的还在回缓,想着要是雄霸使出一点点气力,自己怕此时就成死人了!

死人是什么概念?这个时代真是算不得事。

见他出神,脸色惨白。

雄霸顿时朗笑,只心道怕是吓到他了,霜儿到底还是个不经事的孩子!

“霜儿,师傅刚才使的便是天霜拳!”

“啊!”秦霜闻言,赶紧收起神色,低眉顺目,也不知道说什么,就是干巴巴的脱口道:“师傅打的真好!”

雄霸扑哧一笑,后又在秦霜抬头瞬间,敛起神色,严肃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额!”偷看雄霸练武,这个怎好?秦霜一时纠结,也只得含糊道:“霜儿见师傅练武不好打扰,却又见师傅打的实在出彩,不觉看的出神,竟也忘了时辰。”

雄霸听他这么说,也没说什么。

就是忽地看到什么似的,拧着眉向着秦霜走过来,英气冷硬的脸上怒容微显,修长的身影慢慢逼近。

秦霜吓得噎着口水,不自觉的想要倒退,却被雄霸一把扣住下巴,那人紧紧抿着唇,也不看他,微一用力,抬高他的下颚,逼迫他仰着头。

“师傅。”秦霜望着那人脸上的寒意有些不解。

那人也没对他做什么,就是拇指蹭蹭他脸上的血迹,后神色松了松,放开了他。

秦霜下颚一松,一连大口喘息,呼吸新鲜空气。

眼瞟到那利剑一般的眸子,赶紧低垂着脑袋,心里连连叫苦,真想拔腿就跑算了!

雄霸上下打量着他,半响才道:“霜儿。”

“是,师傅。”

秦霜觉得自己今天不正常,难道这就是干了亏心事的征兆?他平生就没干过亏心事,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好!

“师傅让你办的事,如何?”

秦霜闻言,猛的“噗通”一声利索的跪倒在地,膝盖疼的厉害,也只得认命道:“霍家庄让烈焰双怪所杀。”

“于是,你放走了那条能助我得天下的毒蛇?”

雄霸声音平常,没有起伏,但是在这越渐黑影重重的竹林内,却异常冷情,透寒人心。他其实早就瞧出七八了,自然料到没有好结果,此时,见那人难得害怕之际,不免狠心一把,也叫他往后莫要存有负我之心。

秦霜想想,才道:“回师傅,霜儿不敢!只是,霜儿带步惊云折回途中遇到无名师徒,我们三人哪里敌得过?步惊云却是被他们夺走的!霜儿失责,求师傅责罚!”他一个俯首,额头点地,噗通一声响。

“无名,你说武林神话无名?”雄霸眼中疑惑,“他果真没死,霜儿确定是他?”

秦霜心想,这雄霸也和天下那些人一样,畏惧无名,便信其死了的话!但是,他们心里却都明白,无名不过是隐退罢了,那人本就心存善念,只是因错杀戮太重,后也是幡然悔悟,一心也是想要武林平静的。此时,把无名搬出来,师傅自然心生芥蒂,对于武林中的杀戮也会掂量些,也是好事。

“霜儿不知道是不是他,他带着面具,和剑晨一起,我看着他浑身的气度,倒很像师傅提过的无名。”

“什么气度?”雄霸长啸,一挥长袍,脸色难看至极。

秦霜被长袍带起的风吹迷了眼,后也是跪直着身子,望着眼中血红的雄霸,不知死活的老实道:“正义凌然之气度。”

一句话说的师傅雄霸气的不小,一巴掌掌掴在他脸上,打的他头一偏。

秦霜就是觉得脑袋一阵嗡嗡作响,脸上五指红印顿显,他本来就挨了剑晨一掌,此时雄霸虽然没用大力,但他强震之下,还是后喉间一股湿气上涌,口中腥甜,他硬是咬着牙把那股血水吞咽进了肚子,正着身子,面向雄霸。左肩隐隐作疼。

“知道自己为什么挨打吗?”

“霜儿失责,甘愿受罚!”

“好,那我们就按老规矩来。”雄霸冷哼一声,背过他的身,长袖一挥,黑暗的竹林内,一道黑影闪现,那人几乎是从天而降,利剑一般,一瞬间,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冒出来的。毕恭毕敬,全身缠着黑袍,黑袍帽子遮挡着,面带黑纱,除了那双冷冷的眸子,便什么也看不到了,有点像是西方黑袍巫师,在黑夜之中就像是一道影子,看着就瘆人。

他也不说话,就是站在一边。

“黑袍,你给我看着他。”

雄霸吩咐,黑袍声音清冷,无波无澜的道:“是,帮主。”

秦霜一瞄之下,便觉得那双眼睛似曾相识,很冷的眼神。

好在,那人扫了他一眼,便不再看他。

师傅这才回身来,挑着他的下巴声音洪亮道:“霍家庄血洗,我不怪你,步惊云被抓,也怪不得你。之所以罚你,是因为你说你失责,对于为师来说,你只能尽责,你可以一事无成,你可以什么都办不到,但你却不能说你失责。霜儿,你懂吗?”

秦霜睁着大眼睛,有些不大明白的茫然。

一事无成,办不到,那不就是失责嘛!

雄霸半蹲着,与他接近平齐,不容置疑的道:“为师是要你全心全意在我,不容有二心,恩?”他挑挑眉。

秦霜愣住,继而点头道:“霜儿明白!”脸被捏住,一开口,嘴角血迹顺势滑落,他师傅拇指碾过,沾上血迹,皱了皱眉。

“从现在起,不准吃喝,不准动,一直跪到明日我来练功之时。”

“是,霜儿领罚!”

他乖乖点头,那人手拍到他左肩,他忍着疼才没轻呼出来,手掌在他肩上轻微捏了捏,这才收回手,起身的人脸色也不甚好看。

雄霸一走,秦霜就苦了脸,被个黑影盯着,也不敢动弹。

开始回想着,师傅每天什么时候来练功。

第 10 章

后山竹林这片一直是天下会的禁地,为雄霸私人练功场所,凡未经准许进入者,一概杀无赦,天下会中能大大方方进入并得到特许的,便只有文丑丑和秦霜了。

他从未见过还有谁进来过,只是望着那隐在黑暗里的修长身影,便可知能进入后山的人并不只有他们。雄霸只一挥手,他便即刻出现,就若隐匿于他们背后的第三个人,那会不会还有第四个人,第五个人?

他低着头,锁眉沉思,会不会自己背后也有这样的黑影?时时刻刻窥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他光是想着就是一个冷颤,长舒一口气,浑身开始不舒坦。

那人黑色的影子在月光下出奇的鬼魅,一动不动的跟个木桩似的,秦霜能感觉到那双寒意彻骨的眸子若钉在他身上般,一刻不离。

期间,他只抬头看了那人一眼,便低着头懒得再去看,那人俨然是一座雕塑。不看,只当身边还有个人陪着,看了,便想着还不如没有。

什么黑袍,他却不曾听师傅说过。这些鬼魅一般的高手,师傅身边到底有多少,自己却从来不知,这显然不是什么好的兆头。

黑袍的双眼始终盯着他,一眨眼的功夫也不放过。而他,只管看着地面,不发一言。

夜渐深,四下里视线所及之处俱已陷入鬼魅的黑暗竹影中,周围凉风习习,阴气阵阵,竹竿晃动,竹叶沙沙作响,长影被微弱的月光照着,摇摇曳曳,动作迟缓,诡异的极。

跪在地上的人,双腿早已麻木,身子依然挺着端正,只是少了知觉,连肩膀处的疼痛感都渐渐消散。他垂着头,轻眯着眼帘,似在沉睡,又似在出神思量着什么。

“扑扑~”的声声惊响,几只寒鸦扑闪着羽翅飞远,凄凉可怖的叫着。

鸦雀飞的方向是东边,光亮从西边打过来。

那是一片成群的环山,据说那边气候相对偏寒,每到冬天,那里的雪都比天山寻常地方积的厚些,几个月的大雪飘零,山巅之上,积雪也是终年不化。

而奇的是那群山之中还藏有一个溶洞,终年喷着温热的泉水,那片严寒的地心,若是有一股岩溶,上蒸着湿热。听丑丑说,师傅每年深冬还常去泡泉水,届时便会浑身经脉疏通,血液加速循环,有助于修炼神功。

俨然,那里也是不许去的。

秦霜倒是想着大雪的日子,可以去山巅之上看看漫天的雪花,匍匐的雪景。

再有飞过来的鸦雀,却叫黑袍拿着尖细的竹叶封喉射落在地。

过后,便是安静了许多。

秦霜也就是皱了眉,佯装寐着。

穿过竹林,至后便是一群洞穴。巨大的铜门之后,即是天下会秘密剑豕,由暗部专人把守,内部洞穴密集,昏暗诡谲,机关重重,若是没有内部结构图,是无法安全进入的。

他也就进去过一次,昏暗的也没看出什么来。

后山这里空气新鲜,集云颠天然精气,可使人心神平静,安抚胸间急躁,是个消除烦闷的好地方,所以,师傅常常会独自一人来此。

只是,来的时候却是不定的。

他开始回忆着,以往师傅是什么时辰来的。

想着,就一直到子夜,月华朦朦,夜寒凉如水。此刻,跪着的人全身已然冰凉,依旧跪着,但是直着的身子却禁不住的颤抖,意识也由凝神思虑变得渐渐消散,浑身软绵绵的,就见黑影在眼前一晃,他便“啪”的一声,身子不受控制的侧躺在地面上。

而在晕过去的那瞬间,黑袍却已然闭上那双冰凉的眸子。

秦霜再次醒来时,天色已大白。

只觉得浑身那种彻骨的寒意已散去,暖和的极。

他轻轻张开双眼,自己依旧是躺在地上,青衫之上却披放着一袭白袍。

伸手所及之处,是一燃尽的木材残灰。

他四处去看,却不见黑袍影子。

而入耳的却是一首细长的音律,似一个男子的轻声吟唱。

他疑惑的寻着声音,只见竹林里那株大槐树下,一个白衣的男子正背向而坐。他的旁边还生着火,左手拿着长剑,剑身对着火苗,插着几只鸦雀,轻翻烤着。而他却并不看火,只低头专心在地上画着什么。

秦霜走近,却见那人正拿着剑鞘在细细画着,好像是琴谱。

嘴里哼着调试的调子,怕是在琢磨什么新曲子。

秦霜心下疑惑,凝神对着琴谱看了半天,只道确是简单琴谱,就见那人轻描淡写的几下,硬厚的地面入陷半寸,痕迹分明,随后一挥手,地面便完整平滑如初,显然,此人内功深厚的极。

那人半响才发现了他,随是突地扭过头来一笑,声音甜腻:“少爷,你醒了啊?”

那人长得白白净净,细细条条的男儿,脸蛋儿好看的紧。

尤其是那双眯眯的细长的眼睛。

秦霜本自专心看着地上的谱子,此时也是吓了一跳,眨巴着眼把自己手里的衣衫递过去,想着那人没穿外套,这件必是他的。那人接过去就披在身上,眼睛不时的往秦霜身上瞄。

秦霜无趣,也跟着坐下去,拿着竹枝儿对着那谱子填了几道,这有点类似符号谱,有些符号类似梵文,他也看不懂,也就丢开了。

半会儿,才发现一直盯着自己的目光,被目光吸附的感觉,着实有些不舒服。

“敢问阁下是?”

他眯着眼,总觉得那人的神情有些莫名的熟悉,那人嘿嘿一笑,拱手道:“在下白袍,少爷并不曾见过我。”

额,刚走了个黑袍,就来个白袍!这两人还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极致,一个冷冷冰冰,一个笑如春风。

不等他说什么,那人便笑嘻嘻的道:“黑袍是我同门,少爷可知道一句话,‘黑袍隐,白袍现。’”

秦霜摇摇头,表情纠结,心说我管你们那么多。

这边说着,那边文丑丑提着衣摆,甩着扇子迈着小碎步跑过来。

“霜少爷,霜少爷。”那人过来就是拉着他,上来着看,“您没事儿吧?哎吆,瞧着这小手冰凉的,帮主也忍心,走,咱们回去,赶紧泡个热水澡,洗洗身子,喝喝姜汤暖和暖和。”

“丑丑,师傅说我要跪到他来了才能走。”说着才想起什么,赶紧要跑去跪好,要是让师傅看到了,不对,师傅看不见,还有他眼线在。

想着,就回头去看,哪还有什么白袍黑袍,早没了影子。奇了,这人走都不带声音的,可见也是个轻功了得的。

“霜少爷,您看什么呢?”丑丑也顺着他的视线仰着脖子去看。

“没什么。”

他还是别管那么多了,各人有各人事,依旧跪好,惹了师傅,他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哎呀,霜少爷,您快起来,帮主让我来的。”说着就把那人的话原封不动说了一遍,又轻声道:“帮主让您一会儿吃过早饭去三分校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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