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安观 作者:气清景明【完结】(68)

2019-04-16  作者|标签:气清景明 仙侠修真 欢喜冤家

谢沚根本不管那些,低头叼住他嘴唇,把话都堵了回去。

……

年深日久,无常威严愈发深重。阳无常笑面祥和,一年比一年慈悲。y-in无常脸色悲苦,一载胜一载凶暴。

酆都城y-in司鬼差补齐,他们俩也就不太忙碌了。

把违纪作乱的y-in兵鬼将,陆陆续续发配到回魂路上。不满年限不得归队。谢沚自己就云游九州,行医舍药,开方送剂。

范洄成日斗神拘鬼,y-in阳两界,凶名远播。且一直有一派江湖相师流传,状元为天,榜眼为地,范洄便是代表人和的探花郎。后世称之为江相派。

……

须弥纳芥子,千年只一瞬。

谢沚从回忆里缓过神,谢过薛竹,回到鬼市街去了。

堪堪两月过去,薛竹真的在路口叫了次唐炳。说了很多好话,才托他办了件小事。

酆都城监中,y-in冷s-hi寒,人迹罕至。范洄侧身蜷缩在地,双手扣在颈后。面色惨白,半昏半醒。

他刚来时,每日子午两次,惨叫声简直掀开屋顶。同监的鬼物几不唬死,偏又不能再死,以他为中心四散而开,无一近前。

近日已经折腾得无力出声,子午金光罩顶时,也只是由着身体颤抖抽搐,难以发泄抵抗。

唐炳来时,未到午时,范洄奄奄昏睡,冠发散乱,衣衫狼狈。

无声的叹口气,唐炳轻唤:“八爷?范从之?”

范洄眉头抖了抖,抬起眼帘看了他,面无表情,亦无甚反应。

唐炳放下个三层的食盒,一一在他面前展开,全堂的...甜咸酥糯点心...二十四样!

范洄双目蓦然瞪大,用力翻身,看清眼前的东西。艰难启唇,嗓音沙哑啁喳:“郁离...?”

唐炳将他扶起,把双腕从颈后放下,靠在墙上。轻叹道:“嗯,是郁离。他在三清殿给你供了个牌位,每日供香打醮,帮你赎日子。”

范洄浑身经络起起伏伏,仿若有虫蛇在内游走。他又颤抖的问一句:“道长如何?”

唐炳道:“天佑之,x_ing命无碍。”

范洄慢慢将头垂下去,不再有反应。像个破败的人偶,只是眼下灰败的泪痣,渐渐殷红,凄厉夺目。

不多久,午时到,范洄心口处,流闪过发丝状金光无数。胸如擂鼓,心几不破体而出。范洄手足痉挛,五官抽搐。从喉咙中挤出两声嘶叫,又小又抖,不似人声。

身子根本坐不住,摇摇欲坠,向旁歪倒。头砸在一人胸口。

谢沚轻轻圈住他,左手翻了下剑指,方才还狰狞肆虐的金光,驯顺的一点点爬进谢沚脉中。须臾不见。

范洄又抽搐了一会,才渐渐停下来。没抬头,只把身子往谢沚怀里又凑了凑。

谢沚挥手,唐炳欠欠身,告辞而去。又挑了挑手指,便有监中小鬼帮他把食盒收拾起来,送回府邸。

谢沚低头看了看范洄,将他打横抱起,就那么旁若无人的缓步而出,穿街过巷。

“小薛道长给你升了很多灯烛。”

“沈道长说还你的情,不计较。”

“不许再乱来了。”

“怎地不答?与我赌气?”

谢沚絮絮繁繁的与他说了一路,范洄则一言不发,见问,略略歪头,目光痴迷的望着他,很勉强的扯了扯嘴角。

范洄本来就一脸苦相,此时鬼脉虚弱,精气散乱,更是悲苦。这笑的真比哭还要难看!

谢沚也望着他,挑挑眉。

范洄又往他怀中缩了缩,轻轻道:“久不听了...你说...说呀。”

谢沚本来话不多,闻言心如芒刺,肝肠寸断。半晌缓过,又道:“他们俩...说要结契。”想想又笑:“人家结契结侣的,拜个日月啊,拜个祖师,也就罢了。你猜小薛道长要拜什么?”

范洄也笑,扯动心口,又疼的不行,悄声道:“拜别的,你也不得知道,定是要拜无常。”

谢沚笑个不停:“果然是至交好友,你说的一点不差!沈道长一辈子求修雅长命,结果这小祖宗要拜无常!你没看他的脸色,哈哈哈哈哈。”

谢沚笑的肩臂起伏,范洄枕在他颠簸的怀里,睡了过去。

怀安观。

沈团歪在榻上,除了左肩还有不便,其余好的七八。薛竹捧着个银色的小盒,挑了些药膏,给他一点点涂在左边眉眼间。这里有个很细的小疤,几乎看不见。

沈抟苦笑:“早已好了,你总给我涂药做什么。这不是没变样么!”

薛竹左右端详道:“怎么没变,这不是有道疤么!这是谢公子留下的药,天天涂,肯定能消了。”

沈抟长眉微蹙,试探道:“你一提他,我有个事。咱们商量一下?”

薛竹摇头:“不商量!我就要拜无常!”

沈抟顿觉头大:“那你又请沐辰砂和水芝?吓着呢?”

薛竹故意道:“他俩很吓人吗?你不说谁知道是鬼呀!你肯定是还想着长生不老,忌讳鬼仙!”

沈抟长目眯了眯,将脸颊侧侧。

薛竹登时闭嘴,错开目光,面色渐渐发烫。

沈抟习惯的抬了抬左手,想把他揽过来。薛竹见了,伸手将他左臂扶住,凑近他耳边悄声道:“小心,还没好利索。”

沈抟偏偏头,双唇在他耳边蹭蹭,声音低哑:“那你叫我句好听的。”

薛竹道:“我想不出什么来,想出早就叫了!”

那声音又在耳边威逼一句:“现在想!”

薛竹喘得急了些:“我,我一点也不知道,不如师父想想,要我叫什么,我就叫什么。”

沈抟终于得逞:“占我的便宜还我吧。”

薛竹只觉得从耳根一直麻到尾椎骨,咬了咬牙,声不可闻:“夫君...”

沈抟双唇往前探探,在耳垂上轻轻吻了一记。

第64章 敬天地结契和y-in阳

又一月,及至大寒,卯时刚过。

薛竹披了件灰鼠里翻毛的斗篷,蹲在三清殿里,剖开几根竹篾,十指翻转,飞快的做了一盏小灯。取张明纸糊了四面,又坐进一小截白烛。

站起身,捧在手里祝念几句,提着灯转去殿外,刚想升了它。却在殿门口望见一人。

黑色圆领袍,紧扎箭袖。黑纱毋追冠,白皮腰封,白皮软靴。面容硬朗,表情复杂。

四目相对,范洄自觉惭愧,手足无措,迟疑片刻,正正经经拱手道:“薛道...”

“从之!!”薛竹万分惊喜,飞扑而上,使劲抱了抱范洄。继而扶着他双臂上下打量:“你没事吧?谢天谢地!”

范洄心里百感交集,羞愧无地,眼眶发涩,轻声答道:“郁离,这是头一次有人给我升灯。我从没见过。”

薛竹笑笑:“看这干什么!快进来。谢公子呢?”

范洄道:“他说雪下了这么大,要多穿一件应景,这就来。”

进得院内,沈抟披了件浅褐色水貂斗篷,执帚扫雪,霜枝做冠,浮云为带,端地是风骨清绝,山间化外。

范洄见了他,越发愧疚,拱手半晌,不知如何开口的好。

沈抟还个礼,道:“公子。”

范洄便高兴了,朗声道:“道长!你怎么一点也不意外。”

沈抟眼帘一垂,薛竹就知道没好话,果然,沈抟慢条斯理道:“我今天早晨算了一卦。就知道公子定是第一个来。虽然说无事不占吧,可是谁知道哪天就祸从天降了。”

范洄脸色苍白,抿了抿嘴唇,回头劝薛竹:“郁离,要不...你改改章程?就拜三清吧。我这就回去了。”

薛竹道:“你别听他说什么话,你得看他做什么事。三清殿里的小牌位,是谢公子写的。一开始背后只有郁离子一个道号,代表我供你。可是他能下地走的第一天,我就发现,那牌位后面又多了三字,若虚子。”

沈抟翻个白眼,道:“偏你又知道?”

范洄近前一步道:“道长,不如把冠上两颗珠子,赏了我吧。”

沈抟伸手扶了扶,浅笑道:“心领了。你就没带点别的贺礼来?”

正说着,谢沚在外回声:“我带了。”众人回头,果然见他多穿了件银鼠翻毛的披风,满绣的云纹,双袖笼在一起,显得华贵又有三分活泼。

薛竹忙把他迎进来。

谢沚进得院中,先与沈抟互礼,然后左手一展,请沈抟脉息。双手都诊了会,笑道:“果然无碍了,这几年,道长左肩别较力就罢了。”

沈抟点头答应,便把他二人让到正堂坐下。谢沚捧出四样贺礼,一对礼冠,一对翡翠宫绦,一把拂尘,一套白玉扳指。

这套扳指极为难得,拇指食指中指各一环,另有个带金搭扣的护腕。薄如蝉翼,透若烟云,触手温凉。谢沚递给薛竹道:“小薛道长,你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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