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安观 作者:气清景明【完结】(64)

2019-04-16  作者|标签:气清景明 仙侠修真 欢喜冤家

谢沚很努力的诱惑他,范洄咽了咽口水,点头。

没过半刻,范洄就有点反悔了:“兄,兄长...麻了啊!有没有事啊?又麻又酸,我这手臂怎么抬不起来啦?哎...你别不说话呀!”

谢沚似乎很满意这个结果,又捻了三根金针,想着朝哪里下手。

忽听门外有人疾步而来,仆从赶紧高声通报:“三公子,家主来啦。”

谢沚和范洄手忙脚乱的拔掉金针,收拾衣冠,迎出去。未等谢沚见礼,谢信芳摆摆手说:“免了,范洄,你跟我走,回邯郸。”

谢沚追问:“爹爹,有什么急事?”

谢信芳沉吟一下,还是说:“你范伯父...兵解在外。与鬼同逝了。”

范洄吓了一跳,手脚无措的抓住谢沚。谢沚回身抚了抚范洄的肩膀道:“先回去,若有什么不便,再来找我。”

范洄便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

谢沚再见范洄,是两年之后。十六岁的谢沚更加醉心医药,奈何心中了了,指下难明。所以在广陵各大医馆药铺,给老郎中抄方,学辩证抓药,望闻问切。

此时的谢沚,比两年前更有耐心,更和顺,敬上宽下,怜老惜贫,经常赠医送药。可最近两日却发现,病人凭空多了不少。且还都是衣衫褴褛的贫贱人。谢沚常年在广陵行医,城里城外哪位老丈中风,哪位婆婆消渴,简直一清二楚。

昨日来了好几位生面孔,谢沚今日便有所留意。一位昨日诊有肝阳上亢的老丈,今日又来诊脉。谢沚打量一眼,问道:“请问老丈姓什么?”

这老者扶着头,只管叫唤:“哎呀好头疼,你又不是坐堂医,你问这么多作甚?”

谢沚和颜悦色道:“我是学徒么,得写准了姓甚名谁,要不抄错了方子,岂不挨罚?”

老者不耐烦的说:“我姓徐,叫徐二,行了吧!快让我进去看病吧。”

谢沚不动声色的放他入内。心里哂笑,这老丈昨日还姓归,今天就姓徐了?他虽热衷医道,可到底是修仙的底子,几个普通人还是难逃法眼的。

抓药赠药教会怎么煎药之后,这老者迫不及待的回头便走。谢沚回头跟坐堂医欠欠身,悄无声息的跟了出去。

七回八转,这老者拿着药,来到一处旧屋外,往里一递道:“今日得给多一钱,险些认出我来了。”

屋里收下药,丢出三个铜钱,同时,一个青涩的声音道:“就这些,拿了快走!你多要一个,我找谁开销去!”

谢沚听这声音有些雌雄难辨,好像小男孩正倒嗓似的。便紧走几步,将那破屋的房门一推。

屋内的人忽然被门外的日光,照了满脸,皱眉眯眼,手搭额上。眼下的泪痣映得鲜红。

谢沚双目大开,惊呼:“是你?!”

范洄愣过,回身掩面:“不是我!”

第60章 广陵郡形影不肯离

“你...你给我原地等着!不许乱跑!”谢沚气急败坏,恶狠狠的冲范洄低吼。

再见故人,又羞又愧,无地自容,加之小时候欺负惯了的。范洄真的依言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谢沚回身打量几眼这运药的老者,冷了脸问:“你是外乡来的吧?有病不治,在这折腾命呢?”

老者见被他抓了现形,反倒梗了脖子道:“你们药铺送给我,就是我的了!我想吃想卖,你个小学徒管得着?”

范洄没等谢沚答言,低声道:“若知道这是谁,吓不死你!滚出去!”

这老者看来,倒是跟他吃饭的,颇为忌惮,闻言灰溜溜走了。

谢沚又转而向他,范洄就蔫下来,悄声道:“谢公子...”谢沚闻言瞪眼,居高临下,伸手就给他头上来了一下狠的。

范洄疼的跳脚,嚷道:“谢沚!你干什么打我?你当真以为我不敢还手?!”

谢沚毫不犹豫,又给了他一下!

范洄立刻灭了气焰,抱着头,龇牙咧嘴小声叫:“兄长...”

谢沚这才开口问他:“为什么不回信?为什么不回家?你是什么身份,在大街上行骗?”

范洄抿住嘴唇,轻轻道:“我,我还是少害人的好。你也走吧。”

两年前范洄回到邯郸,家里正治丧举哀,一门缟素。因了谢信芳陪同,倒无人难为他,端端正正完了礼。

未及两月,家中便怠慢起他。伯母伤心未愈,把他三日不理,五日不见的。下人逐渐也作践起来。

范洄自然不依,成日为这事,打架打了不知多少。谁知范家祸不单行,未过三月,主母也病死了!

出殡时,长子竟失脚跌入葬x_u_e,碰棺而死。

这接连不断的惨事简直诡异,范家平宅算卦,探灵驱邪一番,事事指向范洄。

刑父克母,戕亲害眷,灾星降世,夭寿早殇。简而言之,谁碰谁死,谁挨谁丧。

范洄不过十岁,脾气又犟,哪里能辩驳。与堂兄弟打了一架,便被扔出门去!

他想着玩几天就溜回去,却不成想,三天之后,那个与他打架的兄弟...也死了...

范洄惊惧惶恐,不可终日。一路向南,本想去找谢沚。可想想自己这扫把星,又不敢去。

沿途走走停停,加之迷路。伤病寒暑,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范洄这两年来,到底如何得过,可想而知。

别说坑蒙拐骗,就算明抢暗偷,与犬争食,也未必没做过。

谢沚等他慢慢讲完,一腔怒气早就散尽,仔仔细细打量起范洄来。见他苍白瘦小,这两年几乎没有长个子。身上衣服破旧不堪,并不合体,也不知哪里偷来骗来的。头面脖颈能看出旧伤,肯定少不得惹事斗殴。

手上指节突出,隐有老茧,看来不管多苦,竟没把功夫扔下。

谢沚深深喘息几下,拉着范洄的手道:“这不是到家了,跟我回去。”

范洄避过他的目光,飞快的说:“不不不,我明日就离开广陵,我不能去。”

谢沚怎肯撒手,把他往自己身前扯过:“不行!不许走。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前前后后派去邯郸多少人!若不是我家未及冠不许远行,我早自己去了!”

范洄还是往后挣扎,奈何谢沚已经堪堪成人,怎么挣得脱,急得咬牙。

谢沚忽然道:“啊对了对了,我说好了的千层糕,还没给你呢!还记得不?你不能让我食言那对不对?”

范洄见他面容急切,以情以礼,用尽方法诱惑自己,仿佛不是要帮他,倒像有事相求。

千层糕三字说出,范洄彻底绷不住弦。双眼开闸一般,泪水泉涌而下,继而痛哭嚎啕。死死抓住范洄手臂,不肯放开。眼下泪痣殷红如血。

谢沚想他这两年的苦楚,也觉得鼻酸眼涩,忍不住揽过他肩膀,狠狠抱了一下,道:“走,回家。”

到得院内,谢沚亲自与他沐浴更衣,裹伤束发,收拾一番。云娘雨女都来探望,带了许多衣裳鞋袜,吃食玩物,说些不要客气,不要外道的话。云娘更是心疼得满头满身的摩挲他,边问边掉眼泪。

谢沚等她们安排完,对范洄道:“走,跟我见父亲去。”

范洄惴惴,轻声道:“我要不还是走吧。我这灾星,实在不能害了你们。”

谢沚抬抬手,威胁道:“再敢胡说?!”

云娘瞪了谢沚一眼,难得带了点严厉:“三公子,你涨脾气了呀。”

谢沚不敢答言,扯过范洄就走。

正院前堂,谢信芳和卫霖都在。谢沚尽述前情,范洄在下不语。

卫霖长叹唏嘘,看看谢信芳。他便沉吟一会,稳稳道:“范洄,我与令尊交好。我从来不信这些占星气运之言。生死有命,得失在己。日后你就住下,一切吃穿用度,与谢沚一般。我知你痴迷武学,好好在家练武,不许再出去胡来。”

范洄羞愧无地,与谢信芳深躬一礼。谢沚心里高兴,忍不住轻快道:“多谢父亲!”

谢信芳轻笑:“从此就交于你了,他要是跑偏了,我就罚你!”

谢沚连忙拱手陪笑:“那是自然!”

本来再得庇护,范洄该平安成人,文修武备。谁知又过三月,云娘病了。

谢沚侍奉汤药,日夜不离。未及病愈,就发现范洄不见了。说来也怪,他一走,云娘立刻有了起色,倒一日好过一日了。

谢沚把所有能派的人都派了出去,城里城外的搜寻。加之云娘的病,倒焦的谢沚肝火急涌,嘴上起泡。

终于在惊动了谢信芳之后,起沙盘剪纸寻踪,把范洄揪了回来。谢沚见了他,火冒三丈,未及开言,一反一正两巴掌招呼上去,恨道:“让你给我添乱!”

范洄被他打得口鼻淌血,跌落在地。

谢沚的长随自小跟着他,也没见发过这么大火,赶紧上前劝道:“三公子,范公子还小呢!你这是干什么!”

范洄面色悲苦,一脸血泪,从腰间拔出短剑,横在颈间道:“姨娘如此,还不是灾星入宅?兄长若再强留我在家,我就死在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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