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晌贪欢 by 梨花烟雨【完结】(3)

2019-04-04  作者|标签:

可及答应了离去,这边白汉广见两个心腹侍女到前边对水云清说了几句话,他便起身,半信半疑的跟她们去了。他心中大乐,苦忍了一刻,见夏季也有离开的意思,这才忙站出来道:“小季,你怎麽在这里?这可真是巧,我天天念著什麽时候能再痛饮畅谈,竟就在今天遇上了。”

夏季看到他,心中也是欢喜,迎上前道:“白兄不是在皇上身边当值吗?怎的今日踏足这里?”话音刚落,纤细的身子已是被白汉广紧紧抱住,听他开怀笑道: “自那日一别,小季你可想死为兄了。我暗里把宫中翻了个遍,谁想到原来你是在这里伺候。你服侍的是哪一屋的主子?可有欺负你?若有的话告诉了我,为兄在宫里地位虽不高,好歹却也有些人脉,当可为小季做主。”

夏季忙挣脱了他,笑道:“白大哥,我并不是伺候的人,说来话长,我是芮柯国进贡来的,在这宫里虽然算不上什麽高贵的人,却也衣食无忧,也没人为难。”他此言一出,白汉广登时呆若木鸡的站在那里,不一刻又欢喜大笑道:“哦,原来如此,哈哈哈,好极好极,真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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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奇道:“哪里好?”白汉广这才自悔失言。也不知为什麽,他向来喜爱绝色美人,可是听到夏季说是进贡来的,知道他其实是自己的,竟欢喜非常。平心而论,若在往日,知道芮柯国竟拿这样人才来糊弄他,心里岂不著恼,怎也得派使节去训斥威胁一番。他虽比之乃祖宽厚,但这种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行为,还是不能够容忍的。只是现在,他看著夏季平凡之极的相貌,却只觉的高兴之极。

“哦,我……只是觉著……自此以後可和小季朝夕相处,把酒言欢,所以心里高兴,一时脱口而出罢了。”白汉广百般掩饰,却见夏季正色道:“白兄此话差矣,俗话说职责所在。且不说你是皇上身边的侍卫,有自己的份内事情要做,就是我,即便要在这宫中寂寞终老,内心里盼著和白兄这样一二知己每日高歌谈笑,也终不能任性妄为。难道不知人心险恶?被有心人看见,搬弄几句是非,我个人名誉还在其次,岂不连累兄长,更让我芮柯国体因我受损,实不可取。”

白汉广心中更惊异,虽已知夏季非寻常之辈,却万没料到他胸中竟有这等丘壑。听他为自己著想,心中更是感动。连忙笑道:“小季说得是,我也不过这样说而已。不过恕为兄直言,我只因在皇上身边伺候,也见著不少进贡的美人,无不是光鲜亮丽,风姿过人,贤弟论见识,自是无人可比,只是这外貌嘛……贤弟莫怪为兄率直,我想芮柯国不至人才凋零到如此地步吧。你们国主就不害怕影响两国邦交吗?还是有什麽苦衷?”他有心探听芮柯对多罗的态度,因此即使知道这样问有些不妥,却终究忍不住。

夏季沈吟半晌,依他的心,就想现在把事情的原委告诉白汉广。转念一想:不对,俗话说防人之心不可无,自己毕竟只与他有一面之缘,虽已将他视为知己,但这件事何等重大,更关乎到芮柯国与多罗的外交,稍有不慎,甚至都可能引发战争。想到这里,因笑道:“这其中是有缘由的,恕小弟现在不便透露,将来有了适当时机,一定毫不保留的告诉兄长。”

白汉广眉毛一挑,心道:这里面看来果然有事情,单看他要趁夜逃走的举动,便不是一般人敢做出来的。莫非是冒名顶替,怕正牌找上门来。只是若真如此,他冒名顶替的目的何在?一时理不清,看来只能细细从他言语中寻找端倪了。如今最重要的,是让守卫们加强皇宫的防守,万万不可让他离去。朕从未遇著他这样人,又不知朕的身份,一旦走脱,实在不舍的很。他心里想著,面上却不动声色,笑道:“小季既如此说,为兄倒不好相问了。”

两人这里说著话,不觉已到了夏季的松竹阁。夏季道:“白兄若不弃,倒可进来一叙,下处虽鄙陋,不似兄长的屋子那般精致,却也清雅,正是谈心的好所在。” 一边说一边让白汉广进来。白汉广笑道:“别叫什麽兄长了,听著别扭的慌,我终究也大不了你许多,就叫我汉广便可。朋友之间,这样称呼岂不更亲切一些。”说话间暗暗打量著屋子,心中不由便有些怒气,暗道奴才们狗眼看人低,怎麽说也是别国进贡的人,怎能安排在这样简陋的地方。定是看夏季貌不出众,又不善争执,所以多欺负他。这明明就是个粗使下人的所在。什麽松竹阁,不过是混起个名字骗夏季罢了。好在屋子虽陋,一应物品却都干净,於是随便拣了个凳子坐下,夏季早倒了两杯茶过来。亲手奉给他一杯,这才在对面坐了。听白汉广笑问道:“小季,难道你没有伺候的人吗?这些人未免欺人太甚了吧。”

夏季忙道:“白兄且别急著冤枉人,伺候的人自然是有的。我出门时让他去玩了。如今天近晌午,想必也快回来了。你若无事,不如今日中午就在这里用膳,我们也好……”一语未完。院子里小灵子已叫起来:“公子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今日要留在水公子那里用膳呢,中午要吃什麽?我得快著点儿。”一边说话,人已经冲了进来。白汉广不及躲避,两个人一下子撞了个面对面。白汉广目中惊异之色一闪,旋即恢复常态,正要先小灵子说话,就听“扑通”一声,这小太监已是跌撞在地,双目惊恐的睁大,不敢置信的看著他,嘴唇翕动,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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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知小灵子素来胆小,忙站起扶他道:“怎麽了?又看见什麽吓成这样?”说完望向白汉广,对小灵子道:“莫非你认识他吗?这也不奇怪,你们原本就是一个宫里的,或许什麽时候见到了也未可知,只是难道你受了欺负?否则因何如此惧怕?”他虽是问句,但对白汉广却些微起了疑心。果见小灵子迅速爬起,还未说话,白汉广已笑著道:“这位公公想必是看过我擒拿刺客的手段,方才受了惊吓。”说完又对夏季道:“小季莫要见笑,别看我言谈举止似乎不凶,但遇上那不轨之辈,却不啻凶神恶煞一般,连皇上都说过,那时的我不像侍卫,倒是个阎罗王,很让人害怕呢。”他一边说,一边早不动声色的看了小灵子几眼。

小灵子虽是少年,但自小身处宫中,又曾倘上过恶主子,心思早锻炼的灵活无比。听白汉广如此说,便知他有意隐瞒身份,连忙大叫道:“是啊,公子,我先前看过这位侍卫大人擒拿刺客,真的要吓死了。”

夏季这才释然,笑道:“那是他职责所在,你只要不犯恶,怕他何来。”白汉广也笑道:“小季说的没错。”言毕眼角余光向小灵子望去,只见这小太监犹在惊疑不定的看著自己。他忙道:“午膳时间到了,我今日也无事,就在小季这里用膳吧。只是要劳烦公公多拿些饭食过来。”

小灵子巴不得他这句话。忙不迭的点头道:“不妨事不妨事,奴才这就去传膳。”一边撒腿便跑了出去,至僻静无人地方,方敢大喘了几口气,那腿早已软了。半天方站起来,自言自语道:“我的天爷爷,我不是眼花了罢?还是大白天见鬼,皇上耶……皇上他怎麽可能来我们这个偏僻地方。夏公子也不似那能吸引他的人啊,老天,这到底是怎麽回事?”

且说夏季,看小灵子没命的跑了出去,不由得笑道:“看来你以前的确让他印象深刻,我就不信,纵凶一些,以你这样的风采,又能可怕到哪里去,我可是看著你就觉身心俱醉呢。想必那景元帝也盼著你多值几天班,对著你,连奏折都是能看的开心不已,我只是奇怪,他怎麽不让你做他的贴身侍卫呢?”说完就咯咯笑了起来。

白汉广看著他的笑容,仿佛这样一张普通容颜立刻就焕发出无尽的光彩一般。他虽是九五之尊,但这样知心话却从未听过。那些妃子贵人虽也迷恋他的外貌权势,却自恃身份,从不肯说这些话,生怕落了个肤浅的名声。大臣们自然有心思灵活的,每日里专拣他喜欢听的说,但从没有哪一句奉承,让他这般受用。得意忘形下,忍不住就拉了夏季的手道:“小季喜欢我吗?喜欢看我的样子?那我让你天天看好不好?还怕你没有看够的一天?”

夏季忙抽出手,面上微微的起了一点红潮,旋即退下,喝了一口茶,方尴尬笑道:“我是真心赞美你,何必取笑。你不作事了?还能天天来逛?那个……茶都凉了,我替你换一杯罢。”说完站起身就去端茶。白汉广看他恨不能找个地洞暂且容身的窘态,早已心花怒放,再看他背转身去倒茶,一道纤巧的背影动人之极,就不由得有些口干舌燥。舔了两下嘴唇,见夏季重端了一杯茶来,他拿起便喝,夏季大惊下待要阻止,哪里还来得及,只听 “呜哇”一声大叫,原来白汉广急於润喉,心急下被热茶烫了舌头。叫完了,还伸著舌头,不停的拿手扇著风。

夏季忍不住就笑起来,原先的尴尬一扫而空。却见白汉广苦著脸道:“敢情烫的不是你,还笑,也不知安慰安慰我。”他忙端起自己的茶吹了几口,双手递上道:“我的这杯茶已凉了,白兄…… 哦,不是……汉广你先喝著润润喉,就权当是我赔个不是吧。真是的,也没见那样心急,有这时候烫成这样的,先前怎麽不喝呢?到底等到茶也凉了,又巴巴的要喝烫的,这回遭报应了吧。这是上天惩罚你浪费那一杯茶呢。”

白汉广佯装生气道:“你还打趣,看我饶不饶你。”一边突然抓住他,就呵起痒来。夏季不能露出武功底子,故此轻易就被抓住,他素来触痒不禁,又不肯轻易求饶,只嚷著:“是你的过错,怎麽强加於我。”两个人笑作一团,忽闻院子里一声咳嗽,原来是小灵子端著午膳进来。因饭食实在过多,他已累得要瘫了,因此实在顾不得皇上正在兴头上,只好冒死提醒。果然,听了这一声,两人方陡然分开。夏季先前没觉得什麽,此时细思自己举动,觉得实在不端,还落在了小灵子眼里,不由得尴尬异常,一扭身进了里屋整装。这里白汉广趁他不见,几步蹿到小太监面前,恶狠狠道:“不会看时候吗?下次再这麽煞风景,就把你罚到御厨房去烧炭。”说完看见夏季出来,忙堆起满面笑容迎上道:“小季,我们一起用饭吧。”看的小灵子眼珠子都要瞪出来,心想著:啧啧,从不知道,原来皇帝竟然还是一个做戏的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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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菜摆了满满一桌,菜肉鱼蛋俱全。难得还有一瓶酒。小灵子默立在一旁伺候。却见白汉广皱起了眉头道:“就这几样吗?难道御膳房的人也看人下菜不成?未免太不象话。”他这句话正对了小灵子的心思,这小太监早看出来,只因夏季容貌普通,不是那能攀上龙庭之辈,他又向来淡泊自处。所以无论是执事太监或是大宫女,都不把他们这个院子放在眼里,时日一久传了开去,人人都把他们这里做下人看待。就连天高地远的御膳房都知道消息,从不把他们的膳食放在心上。自己身份卑微,更没说话的余地,又怕说出这些惹夏季不开心,只得将这些委屈不满都吞在肚子里,谁知道造化弄人,草鸡也有变成凤凰的一天。逮著这个出气机会,小灵子怎肯放过那些仗势欺人之辈,於是瘪了瘪嘴道:“宫里人的行事,大人难道还不知吗?看著公子好欺负,谁还把他放在眼里……”一语未完,早被夏季喝止。他不敢违抗公子,只得艰难将一肚子告状的话又吞了回去。

白汉广也想听听,连忙道:“小季为什麽不让他说,我在这宫里长大,有什麽是我不知道的,他不说我就不知那些人是怎麽欺负你了吗?”夏季淡淡笑道:“你既然知道,又何必要听呢。更何况我在这里衣食无忧,也无人欺凌,有谁欺负我我都不知道,你们怎麽就得知了?人生一世,能这样生活也算惬意,锦衣玉食非我所求,汉广你就不要强出头了。”又转头对小灵子喝道:“再搬弄是非,定不饶你。”小灵子和他相处日久,并不怕他,闻言虽不再说,却是噘著嘴站在那里。又听夏季叫他道:“小小人脾气倒不小,怎还不过来吃饭?还要我请你吗?”他这一惊非同小可,心里暗暗叫苦道:我的公子哟,你不知道坐在对面的是谁,可我知道啊。你让皇上知道我和你同桌而食,我我我……我这条小命还要不要了。他这里吓得摇头摆手,夏季却全然不解,还笑道:“怕什麽,汉广也不是外人,你若真吓得饭都吃不下,我以後就不叫他过来吃饭了。”

白汉广正在那里生气呢,心道一个奴才竟然每日里和夏季同桌而食。待听到他这句话,心中又是一惊,暗道这可不行。因此上虽不情愿,也只得笑道:“一起吃罢,俗话说客随主便,我既然来了这里,就要随你们这里的规矩。”只是他虽如此说,小灵子却如何敢,偏夏季还逼著。弄得这小太监就像在水深火热里一样,情急之下,忽然急中生智,抱著肚子道:“大人和公子请用吧,我才出去玩,在小栾子那里吃了几块奶油点心,现在肚子里正不舒服呢。什麽东西也是吃不下的。”

夏季忙道: “既如此,你去歇著罢,我们这里不用你伺候。”小灵子偷瞧了瞧白汉广的面色,见他微微点了点头,这才一溜烟跑进自己屋里,用袖子一抹,竟是一脑门子的汗。不由得瘫在地上暗暗寻思道:若皇上真成了这里的常客,还不让说出身份,天爷爷啊,这日子还能过吗?我小灵子早晚会变成死灵子的。

不说小灵子在那里胡乱寻思,越想越怕。单说夏季和白汉广,两人开怀畅饮,话语投机,不觉一顿饭吃了一个时辰,犹觉未尽兴,直到红日西沈。依著白汉广的心思还要在这里吃晚饭,夏季笑道:“回去吧,不知什麽时候就有事儿找你呢,更何况我屋里还有个人到现在没吃东西。别以为我看不出,他就是怕你,我可就这一个贴心伺候的人,把他饿坏了,你来服侍我不成?”因此上连推带拽的把白汉广劝了回去,直见他走得没了踪影,方转回屋来叫小灵子起来吃饭。

再说白汉广,尽了兴回到自己宫中,就把可及碧罗芳草叫了过来,沈声道:“朕只因信任凤妃,从不过问後宫之事,如今看来,她到底也是一己之力,哪里照看的周全,平白的让这宫中多了许多狗眼看人低的嘴脸,你们三个从今日开始,就让自己的心腹暗中查访整顿。只一条,严禁挟私报复,若被发现,绝不轻饶。”

三人便知道皇上这股火气定是从夏季身上而起,忙诺诺的答应了,果听白汉广沈吟半晌又道:“就从进贡来的美人院子查起罢,不用别的,单看那起小人对待小季的态度,便可知是如何的可恶了。”说完又叫进一个执事太监道:“你去凤妃那里传旨,朕今夜要往她那里去商议事情。”待执事太监离去,他方看著自己的三个心腹道:“恩,朕也有几年没封妃了,如今再封一个,当不是什麽过分之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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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及碧罗芳草听他说了这一句话,不由得尽皆大惊,面面相觑。半晌,芳草方小心陪笑问道:“皇上这是说笑呢?还是认真要封妃了?”

白汉广哼了一声道:“自然是要封的,朕难道没事做了,拿这种事说笑。”说完又道:“朕不过是问你们一句罢了,封妃的事,想必朕自己还可做主。”芳草连忙笑道:“这个自然,论理,皇上您就封十个妃子,甚至立皇後,也没人敢拦著,只是主子,这人却不该是进贡来的美人,向来的规矩。他们是别国的人,与咱们不是一条心,三年前你有一个十分喜欢的,也不过是封了个答应而已,太後还时常说不该给他们这样地位。就连水云清,那时你也迷恋了几晚,却连提也未提封衔的事,过後也终究丢开了手。如今皇上封妃,不知又看中了哪一位闺秀,还是要提拔哪个贵人呢?”

白汉广冷笑道:“芳草啊芳草,你为人倒圆滑,都猜出朕的心思了,还绕著弯儿探朕的口风儿。没错,朕就想封夏季为妃,那又怎麽样?哼哼,慢说这一件小事,就是再天大的事情,最後做主的还是朕,凤妃也好,太妃太後也好,不过是象征性问问她们罢了。再说朕又不是那耳根子软的人,立了夏季为妃,就能听他的话?你们也未免太看低了朕。”

芳草不语,情知他说的都对。这个主子别看平日里满面温和,看似和蔼之人,其实骨子里的精明强硬,天下没几个人能比得上,他认准了的事情,就连太後太妃也难干涉,更别提凤妃不过是一个宠妃,怕他尚且不及,哪敢十分相劝。因默默退下。这里碧罗忙接著笑道:“皇上说得是,您若真立那个芮柯国的夏季为妃,其实也没什麽,他是男人不能生育,不影响皇室血统。只是奴婢有一事不明白,那夏季究竟哪里好,让皇上就喜欢到这个地步?恕奴婢们眼拙,依我们看他也平常的紧。”

白汉广沈吟不语,半晌方笑道:“他的好处,朕也说不上来。若只说言谈投机,这满朝文武,谈吐不俗,可为朕之伴的也不少,若说别的好处,委实也说不上来了。只是朕和他在一起,心里就是欢喜,看他一颦一笑,无不动人,可笑朕活了这麽大,头一次知道‘**眼里出西施’是什麽样的。反正朕看他,全身上下都是好处。第一次和他畅饮後分离了,就觉不舍,急著相寻,如今寻著了,就更想一时一刻也不分开。”

可及道:“实在没想到,後宫佳丽三千,明里暗里争破了脑袋想要的恩宠,皇上这麽轻易的就送了出去,还送给了这麽个人,说出去谁肯相信,奴才到现在还以为做梦呢。”芳草也笑道:“什麽佳丽三千,我看八千也有了。”说话的功夫,执事太监已回来禀报,言说凤妃准备完毕,正在“九凤楼”里候驾呢。

白汉广答应一声,却并不急著去,坐下来暗暗寻思道:虽说已定了要封夏季为妃,只是一开始倒不露出这个口风方好,只说在进贡的美人里头选一名当妃子,以笼络各国之心。到那天亲自在众多人中点出小季,岂不令他光彩,二则小季一直不知自己身份,到时也是个惊喜。心里想著,脑海中不由已勾勒出夏季那时的表情,只觉一颗心都喜的痒了起来。因对可及等道:这事要十分保密,若在大选之前让第四个人知晓了,定不轻饶。三人连忙遵旨。他这才心满意足,满面春风的往九凤楼而来。彼时凤妃早已等候多时,见圣驾前来,忙带领下人们在庭院门口参拜,欢天喜地的接进去了。

自松竹阁一别,白汉广本想第二天就再去见夏季,谁料忽然多了许多的事,调换边关守将,多罗国的规矩,边关将领士兵除自愿留守外,每隔三年便要全部调换一次。又有皇太妃的六十整寿,还有各国朝贺的事,因此上一耽误便是半个多月。情知自己一见夏季就**起来,少不得苦抑相思。好容易诸事完毕,方兴冲冲定了第二日要去和夏季相聚一天,老早便打发可及去找小灵子传话,让他长点眼色,不许再发生上次那样的事。可及本想问什麽事,不过一看到主子开始磨牙,他便很识相的闭嘴。心中仍在奇怪到底一个小太监敢闯出什麽样大逆不道的祸事能让主子恨成这样。又为何既然恨到如此地步,何不干脆治罪下狱甚至杀了,还要忍气让自己去传话。他这里带著许多疑问离去。白汉广把可恨的小灵子丢开,又兴头起来,吩咐碧罗去御膳房传做几样精致点心,好留著自己第二日带去给夏季品尝。

11

夜凉如水,松竹阁中,夏季神色不安,饭吃了一半,筷子便撂了,只不住的向门外张望。小灵子自傍晚被值勤太监叫出後,至现在未归。他想起原先说得话,生怕那位贵人主子不知什麽时候想起他来,又叫去要害他性命。虽知这皇宫如海,一个主子根本不会将奴才放在心上,但没来由的就是担心。他入宫虽久,知心人虽有白汉广和水云清,但论感情,却都不如这朝夕相处的小太监深厚了。

正担心间,忽见小灵子从门内进来,毫发无损,他这方松了口气,笑道: “成日里没想到,我们这小庙里倒也有大菩萨,有什麽紧要事,还让大太监亲自来叫你过去。害我白担了半日的心。饭也凉了,待我热了来,咱们再吃完吧,方才不觉得很饿,如今心放了下来,竟觉饿得很。”未待说完,小灵子已连忙敛了碗盘,苦笑道:“公子歇著吧,还是我来热。你可别瞧不起咱们这小庙,说不准将来就真出了一尊大佛呢。”他说完,夏季也没放在心上,只当他是说笑。稍顷饭菜俱都热好,主仆两个方坐在一起吃起来。

那小灵子满腹心事,如何咽得下饭,不一刻便被夏季察觉出来,因问道:“你怎麽了?可是大太监难为你了?怎麽闷闷不乐的?”小灵子方回过神来,忙掩饰著只说没事没事。夏季如何肯信,再三追问,这小太监方哽咽道:“公子,我笨手笨脚,也不会伺候人,只怕日後是不能再服侍公子了,到时候自会有好的来……”一语未完,夏季已大惊失色,忙问道:“怎麽回事?莫非是你那刁难主子又想起你来,仍要你回去伺候吗?”见小灵子摇头,哭道:“可及公公说了,我这样愚笨的东西,根本伺候不好主子,要让我去杂使房服役呢。”

夏季怒道:“这是怎麽说的?这个可及公公可是皇宫的大总管太监吗?怎麽会忽然想起来寻你的晦气。杂使房?就你这单薄身子,去了那里,不出一年,累也累死了。”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一事,恍然大悟道:“对了,定是汉广,这人也真是的,我都说了现在很好,他却滥使什麽好心?仗著自己人脉广做出这种事来。”说完安慰小灵子道:“你放心吃饭吧,若有人来听使唤,我总不要就是,也不命你去。回头我就跟汉广说清楚了。他日就算我不在这宫里,我也让他好好照顾你,不会让你去做粗重的活计。”一番话说得小灵子破涕为笑,答应一声,大口扒起饭来。

第二日,小灵子早知皇上今日会来,身边也会带伺候的人,因此一大早便寻了个借口玩去了。夏季无事,正要去找水云清,刚出得门来,就见白汉广和两个丫头远远而来。见著他就笑道:“小季,这半月未见,你可想死我了,怎麽?这是要出门麽?不会吧,我可是一赶上轮休就来见你,不行,今日你可要陪我一日。”

夏季笑道:“本想去找水云清说说话的,谁知你什麽时候能来,我在这里也闷的慌。”说完暗暗打量了那两个丫头一眼。只见都是十分的清丽脱俗。原来白汉广为了隐瞒身份,故没带心腹丫头碧罗芳草,而是随便点了两个不常伺候的机灵宫女随行。此时听见夏季说要去找水云清,心里不由得便有些不快,闷闷问道:“小季,你很喜欢那个水云清吗?不错,他长得的确也很好,不过比起我来,你觉得如何?”

夏季忍不住就笑了出来,道:“汉广你是英雄气概,潇洒不凡,水云清是风华绝代,秀丽无双,你们两人根本就没有可比性,你这样聪明人,怎问出这样的蠢问题。”他话说完,後面的两个丫头早倒吸了几口冷气,心道:这人是谁?敢这样说皇上,皇上又为何要特意隐瞒身份,看他不似生气的样子,这人究竟是什麽来头,说这样的话竟也没让皇上动气呢?

不说两个小宫女奇怪,单说白汉广,听夏季说得也有道理。只是终究没说自己比水云清强,就不是那麽受用。悄声道:“还不是因为你,我才问这样问题,难道我就不知道其实这问题可笑吗?”这话再配上他酸溜溜的语气,吃醋之意昭然若揭。夏季脸上微微一红,稍顷正色道:汉广你太率真了,怎麽说我也是进贡来的,虽没见过皇上,但也算是他的人,你这样说话不考虑前因後果,被有心人抓了把柄,会影响前程的。”

白汉广看他那正经模样,一个忍不住,就笑出声来,他有意试探,因道:“是了,我以後注意就是。小季,你提起皇上,你见过皇上吗?知不知道他长得什麽样子?”

夏季哼了一声道:“我说句话你别生气,咱们也是私下里议论,反正我是一辈子不想见他的。看他网罗了这许多美人供自己淫乐,想必是个老色鬼,就是年轻,也必定是被美色掏空了身子,只剩下一副面白体虚的臭皮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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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等夏季说完自己印象中的景元帝,白汉广的冷汗早已经一道道淌了下来。那两个小宫女还没有他的定力,白眼一翻,竟是要晕死过去。幸得他见机的早,狠狠咳嗽了两声,方让她们清醒过来。纵如此,两人也已是汗透重衣了。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露出那同情神色,心道这真是新奇故事了,自小就没听过有人敢骂主子,如今竟就偏偏听到了,只不知这人要如何死法。别看皇上现在带著笑呢。也不知多少人就在这笑容的面前送了命。

不说小宫女在心里偷偷议论,单说夏季看著白汉广扭曲起来的面孔,偏偏嘴角还带著笑。他不由疑惑道:“你这是干什麽呢?我都说了是私下里议论。你放心,就有治罪的那一天,我自己承认,绝不带累你。我知道你见过皇上,就算我说错了,你纠正了也就是了,用得著这麽取笑吗?还是说我小国家的人,就是没有见识呢?”

白汉广哪想到就因为自己一时间太过惊异於夏季对他的评论,表情有些控制不住,就让夏季恼了。看他娇嗔满脸,一双眼睛似恼非恼,比平日里更加动人,不觉得有些呆了。忘情之下,便去拉扯夏季的袖子道:“是我一时忘形,小季莫要见怪,其实这皇帝吗?就和你说的一个样,不过这些话往常没人敢说罢了。”他见夏季噗哧一声笑了,又赶著他问道:“真的麽?那样厉害的景元帝,真的就和我说的一个样子麽?”其憨态可掬的模样,真让人喜欢到了心眼里。更觉能见到他这样,即便自毁了形象,也十分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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