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里糊涂的少年还是长大了，不再追问这种傻乎乎的问题。
但是他和宋衍的关系一直很好。
从宋衍三年级的时候连跳两级和程冉同班之后，他们小学坐前后桌，初中在隔壁班天天一起回家，高二又分到了同一个班，后来更是做了同桌。
很幸运的从未疏远过。
高一快结束的时候，宋衍的爸爸妈妈离婚了。
程冉是听爸爸妈妈悄悄说的一个人待在房间里，难过了挺久。
他觉得宋衍实在是太可怜了。傅阿姨走了，宋叔叔又整天上班，家里连个关心他的人都没有，宋小白菜一个人做饭洗衣服，一个人写作业背书，一个人洗澡睡觉，一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可能还忍不住伤心难过，扎在被窝里呜呜的哭——
他鼻子一酸差点也掉金豆子。
然后暗下决心，他一定要对宋衍好一点再好一点，把傅阿姨宋叔叔少给的爱都补上，让他依旧可以做一个幸福的小孩。
他回到房间，心情还是低低沉沉的。
——小衍也一定很难过，这么难过的时候，怎么可以留着他一个人呢？
他谎称下楼倒垃圾，向爸爸妈妈打了招呼之后飞快的跑出门。
临走时不忘捏上一张墨绿色的人民币，他在心下思忖着：“楼下的曲奇可好吃，给他带两盒。宋衍这个人只有读书的时候机灵，平常迟钝的不行，保不齐现在还没有吃晚饭。”
一切都计划周全，程冉对自己很满意。
可是计划在他一下楼时就被打破了：他刚刚打开单元门就看见了宋衍，抱着膝盖蹲坐在花坛边边上。
他不自觉的放满了步子，轻手轻脚的靠近宋衍。
像是靠近一只正在舔舐伤口的小动物，他怕他靠近的动作太大，小动物就会惊慌失措的跑开。
直到他走到宋衍面前，轻轻叫了他一声：“小衍？”
坐在花坛边的人抬头，没有眼泪，可是眼角确实是一片通红，眸子也不知被什么洗的凛冽。
程冉忽然间觉得自己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他直觉那些看似能安慰小衍心情的语句，应该是是另一把破出心伤的剑。
于是他扬起了程氏招牌傻笑，装作没心没肺的样子问他：“哈，真是你啊！我还和我爸说下周末找你去打球呐！”
“嗯。”宋衍热情不高，低着头只是含糊的应了一句。
“你是来找我玩儿的吗？还是别上去吧，我爸我妈又吵架了！”程冉想给他一个拥抱，但是到底没有，而是选择一把揽住宋衍的脖子，搂着他往前走，“我爸说今天轮到我妈洗碗了，但是我妈说昨天轮到我爸洗碗他都没洗！唉，多大的人了这有什么好争的啊。然后我妈就给了我五十块钱叫我出去玩！阿衍我们去买曲奇吃吧！便利店新进来的可好吃啦！二十块钱可以买两盒！一盒巧克力一盒牛n_ai我们可以换着吃！”
程冉在心里有点忧伤的想：“真的，只要你不难受了，我就把两盒曲奇都给你吃。”
——再给你买二十盒也愿意啊……
——谁让老子喜欢你嘛。
（2）
A大经济院的高材生宋衍最近有点苦恼。
——有人最近沉迷于和他约饭。
那人手头拿着他的课表，逮着机会就来找他，每天的晚饭午饭餐餐不落。
甚至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办了一张A大的饭卡。
天天打卡。
宋衍偶尔还要应付他心血来潮的夜宵。
头疼，苦恼并甜蜜着。
在程冉还没认齐他的大学同学的时候，宋衍的大学同学就已经全部认识了他。他来蹭他们班的课非常积极，甚至比有些同学上课的比例还要高。
宋衍也会在闲暇时去体大找他，在他训练的时候给他带水果，带冰镇饮料之类的。
——还是远。
即使两个学校的宿舍楼只隔着一条五米宽的马路，也还是觉得远。
毕竟是恋爱中的小年轻，每分每秒腻在一起都不够啊。
……
上午是节高数课，是一节连程冉都不愿意来上的课。
教授上的依旧很无聊，对着PPT照本宣科，念着那些晦涩难懂的词语，夏日的蝉鸣伴着教授一唱三叹的念书声，让人昏昏欲睡。
也没有几个人在听讲。临近饭点，大家都偷偷摸摸的拿出手机来点外卖。
宋衍没点，他从来不点外卖，顿顿宽着心跟程冉吃。那个家伙以及摸遍了大学城附近所有好吃的地方，不重复的每天带他东吃西喝。
——算起时间，他应该已经在外面等了吧？
他忽然等不住了，一秒钟都不愿意浪费在老教授身上。
当然他也这么做了，收拾了书和笔记，猫着腰从后门溜出去。
室外阳光正盛，蝉的喧嚣更加清晰，大片的白金色有些晃人眼。
他四下张望，很容易就找到了那个人，他长的高，站在人群里也可以一眼看见。
阳光下那人的头发被晕染成亚麻色，在轻风中打着圈儿。逆着光看不清表情，但是又怎么可能不是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