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弃 作者:燕缺【完结】(15)

2019-04-03  作者|标签:燕缺 情有独钟 强强 天之骄子 江湖恩怨

聂十七笑道:“聪明。至于是真是假,你连喝了我几碗血,自然心里有数。在下好歹做过几年笑风生,练菀捣腾的玩意儿也清楚。我想公子是明白人,总不是自愿受着这蛊——余下的,我就不用多说了吧?”

石瑨城温雅皮相尽碎!

自愿?!

他目露狰狞,假寐时石中信披露的真言再次回荡!

“瑨儿,是为父对不住你。你兄弟四人,独你与武无缘、又心x_ing过人,你、你且忍了这几年……”

又有一年轻许多的人柔声道:“盟主慈父仁心,贫僧感佩。受蛊后,公子只需饮人血气,便能与习武数载人相敌。届时……江湖再无人知十七刀,只知石府玉树,岂不美哉?”

“浮屠所言,甚是。”父亲道,“老夫还有一请……若浮屠此蛊大成,可否允老夫……试上一试?”

“有何不可?贫僧所欲,唯赤练主x_ing命,它物不曾挂心。”

……

石瑨城神思不属,不过弹指又平和如昔,唯有抟皱两袖写尽他满腹怨毒。

“纵瑨城有万千不愿,可‘父命难违’,为人子者又能如何?”他惨然扶额,“前辈想让我做些什么?”

聂十七舒展着半死不活的老病腿,打算速战速决:“我要你写两封信,一封给无慧,一封给孟凡江。至于怎么写呢……哦,就说,咷笑浮屠蒙骗石中信,学练菀炼蛊害人,你意外撞见,以为自身难保,让他们来石府救命,口气慌乱点就成。再漏点口风,把咷笑浮屠私吞灭谛刀谱的事捅出去。信,你在我面前写完,我会差人送走。”

“那前辈能为我做什么?”

“不为人囚,无病无忧。公子七窍玲珑,而囿于父命,着实屈才。”他垂着眼道,又捎上一句,“今夜晚些时候,劳公子来我这坐坐,在下虽不学无术,替人解愁的法子却多得很。”

石瑨城微微一笑,起身至外,命人置具,不刻挥毫而就,复出。

聂十七看他远去,嘴角一勾。

不愿?区区几句就想诓他,小毒物还是眼皮子太浅。须知,愿与不愿,也就差那么一点……令人难以割舍的甜头啊。

聂十七啜了口隔夜苦茶,优哉游哉以指一蘸,随手朝信上一挥,晕开几处笔划,又取余墨,分别往首、尾一落,造成仓促写就、心烦意乱的假象。待墨干透,他将书信封起,又在窗格上敲了三下。

“避开那两个小鬼把信送走,一封给孟凡江,另一封献给咷笑邀功,取信于他,再把那些有逆心的人送到我手上。另外,叫白老五把咷笑杀害石中信、夺取灭谛刀谱的消息放出去。”他与窗外的婢子道,“这些做完,你们就自由了。好好过日子吧。”

是夜圆月当空,清辉缟素。

石中信再访十七刀!

“小友想得如何了?你今日见过瑨儿,当知老夫所言非虚。只要你说出灭谛刀和灭谛刀谱在何人手上,老夫便助十七刀脱离苦海。”

“看样子,咷笑和盟主说了不少事儿啊。那盟主也肯定知道,这蛊毒的寄主不太好找了。”聂十七斜倚窗侧,明月如霜,洗他虚假眉目,“可盟主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练菀一向精益求精,怎会容忍这等缺陷。”

“十七刀此言何意?”

“盟主不也很想知道,我是怎样安然无恙过了这十三年的?”他诱哄着托起一只苍白手掌,“过来,我小声告诉盟主。”

他每日被石中信取走半碗血,愈见憔瘦,来时所着衣袍也如枯荷枕水,有气无力地覆着清癯病躯,兼凉月加身,一时间荏弱地叫人唏嘘。石中信想聂十七服过软筋散,不疑有他,便俯身过来听他所言。

聂十七愈发愉悦,他眯眼舔了舔嘴唇,水光盈于上,恰如月映蛇鳞,寂寂织出恶鬼之相。

石瑨城来时,只有聂十七一人当窗饮酒,心情很好地哼着曲儿。

帘帐为风所扰,忽起忽落,隐隐约约描出个俯卧的人影。

石瑨城粗略一望,知所图已成,心中大喜!

他状若无事地走过帘帐,如行人举步碾过蝼蚁:“多谢前辈援我!那,解蛊之法……”

这轻慢之态落于聂十七目中,更重此间讽笑。石瑨城与他经历相类而又不尽相同,他弑师固然有违人伦,而为睚眦之怨、一己之私就能与人谋父,这等狼心狗肺,连他这没心没肺的也自叹弗如。

“不急。那法子有些磨人,我怕你受不住,先喝点儿酒,壮壮胆。”

十三年转眼过去,他满心戾气为释之收敛,于小辈终竟有些多余的容忍,但再多余,也多不过一坛酒了。

石瑨城将酒饮下。

聂十七单臂支首,看他将酒饮下,一手捂面,一手去了易容之物。

宽袖垂荡。

袖后月下,皓雪霜刀,是张毒艳之面。

眉间菱状红斑趋中收缩,两端延展,将人面一分为二。继而,竖直血线往一侧分生爪牙,细纹缠卷攀展,如银钩虿尾,刹那之间,蛇形遂生——含灵、罗刹,画若鸿沟!

红纹游动,是自泉台迸裂的生意,一笔一划,皆具张力——以及,俗人梦寐以求的骨力。

石瑨城不免为之所惑,而在嗟讶之间,蛊毒已解!

他手中杯落。

碎!

“你……允了我!”

“是啊。生机断灭,蛊毒自解。我这人一向说话算话。对了……看你给我解闷的份上,再告诉你几件事吧。”

石瑨城吐出一口血,跪倒在地。

“咷笑浮屠为什么找上你?因为寄主难寻。无关乎根骨,有关乎心x_ing。”他越过石瑨城肩头,餍足地看着c-h-a心而过的、属己的前臂,躁动的血脉得到抚慰,舒畅得令他叹息。“练菀当年为何选了我……不过是因为,我、够、心、狠!”

“但我再怎么心狠,也不能让你们长点儿记x_ing。”

“十三年……我把自己关起来,足足十三年了。”

“可总有人闲着没事找事,想把我从笼子里放出去;总有人以为,我活成了任人愚弄的老糊涂。不愿?不贪灭谛刀谱?你我同有一颗狠心,装模作样,想骗过我?”

“现在,笼子开了。那里头跑出来的……”

“……该吃人了。”

聂十七无需刀。

聂十七本就是刀——一把鬼刀。

他换下血衣,从从容容来,从从容容去,唯过月门时留下冷冷淡淡一瞥。

穆小还一骇,屏息隐好身形。她曾于石瑨城院外偶遇咷笑浮屠,疑窦顿起,便藏于石瑨城院外窥探。早前,石瑨城突然会见聂放,她唯恐此人对他不利,瞒着唐念七独自过来守着。石瑨城果然于夤夜再至,她悄悄跟来,不料竟见聂放堂而皇之走出了禁室……还是这副鬼模样!

她立了会儿,认清他不再折回,方闪身入内。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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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写到这里了!

兴奋搓手.jpg

第9章 (9)

(玖)

“唉,那事儿,你听说没有?”

“听说了!听说了!咷笑浮屠心狠手辣、两面三刀,不仅重建赤练宫、偷走灭谛刀谱,还杀了石盟主!”

“咦,前些日子不是说十七刀抢了刀谱吗,怎么变来变去了?不会又是假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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