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乱江湖 作者:北南(上)【完结】(51)

2019-04-03  作者|标签:北南 情有独钟 宫廷侯爵 欢喜冤家 江湖恩怨

  容落云似懂非懂,鼻尖一纵,闻到股淡淡的血腥味儿。

  严丝合缝地抱这么久,还颠来颠去,那肩伤被挤压开裂。霍临风吃痛,顺水推舟地求道:“伤口疼得厉害,帮我换换药?”

  容落云点头答应,总算从那腿上下来。他翻箱倒柜找棉纱和药酒,找齐回到桌边,发现霍临风已经困顿不支地睡熟了。

  他将人挪到床上放平,解封腰,抽绳结,剥开层层衣裳露出结实的身子。拆下洇血的棉纱,他终于看清这一剑有多深,不知会留下怎样的疤痕。

  一点点包扎好,该给人家拢住衣裳,他却滞着不动。

  容落云轻轻伸手,指腹点在霍临风的小腹上,那里有一道刀疤。顺着肌肉的沟壑游走,指腹移动到腰间,又到胸口、锁骨,最终停在咽喉处。

  他按一按喉结,惹得霍临风“唔”了一声。指腹继续作恶,滑过修长的脖颈,碰到下巴上那层青色的胡茬。果然扎手,扎得不痛,但是很痒。

  这时,霍临风含混地梦呓了一句。

  “什么?”容落云倾身笼罩,“你说什么?”

  霍临风咕哝道:“小容,落云……”

  容落云抿住唇,轻轻应了一声。

  霍临风又道:“小屁股好软……”

  容落云双目睁圆,两颊犹如抹了胭脂,这人在做什么不要脸的梦?他咻地跳下床,将纱帐狠狠一拉,然后大步离去。

  迈出门时忽然停住,僵着,臊着。

  反手向后摸了摸屁股,似乎的确……

  容落云脑袋一嗡,好似丢了礼义廉耻的酸秀才,又像破了色戒的小和尚,更如失了贞洁的大姑娘。他急忙跑出去,从廊子这头躲到那头,险些把容端雨撞倒。

  “慌张什么?”容端雨问。

  容落云嗑巴道:“没、没有啊。”他抹一把汗,“霍临风睡着了,明日一早就会离开,我、我先回不凡宫了。”

  他说罢就跑,生怕容端雨问东问西。

  此刻已是深夜,回到不凡宫时各苑漆黑。容落云懒得点灯,到无名居后摸黑进入卧房,衣不解带地朝床上一栽。

  杜仲就是霍临风,霍临风就是杜仲。

  他在心里老和尚念经,琢磨来琢磨去,渐渐睡着了。

  夏日的夜,蝉鸣盖过鸟叫,能活活鸣上一宿。

  晨光朦胧时,陆准从藏金阁出来,沿着小街朝里面走。途经莲池,见刁玉良划着小舟而来。

  “老四,起得好早。”

  “三哥,你也好早。”

  “我去无名居瞧瞧二哥,你做甚?”

  “我也瞧瞧二哥。”

  小舟靠岸,刁玉良跑来被陆准揽住,二人勾肩搭背地走向无名居。一个为了银两,要去当说嘴的婆子,一个为逛军营,要去做传话的丫头。

  容落云还不知俩叛徒正在靠近,他蜷缩酣睡,梦见杜仲纵马归来。那人朝他张开双手,唤一句“宫主”,他快活地奔了过去。

  “杜仲……”容落云伸手,触到毛茸茸一团。迷茫睁眼,只见陆准和刁玉良并排伏在床边,满脸真诚地盯着他看。

  容落云吓了一跳,猛地缩入床里。

  见他醒来,陆准起身去端铜盆,备好清水和布巾。刁玉良去挑衣裳,还叠被子。容落云被伺候着梳洗更衣,连鞋都是一左一右被穿好的。

  忙活完,陆准问:“二哥,你原谅霍临风了吗?”

  容落云点点头,刁玉良赶紧问:“今日准备做点什么呢?”

  容落云未想好,陆准又问:“与霍临风和好如初了吗?”

  容落云摇摇头,刁玉良再问:“练功还是读书?”

  容落云都不选,陆准还问:“为何仍有芥蒂,觉得姓霍不如姓杜好听吗?”

  容落云忍无可忍,揪住二人后襟猛地一掼,再分别蹬了一脚。大清早作什么病,比朝暮楼里的婆子还多管闲事。

  刁玉良爬来抱他的腿:“二哥,我告诉霍临风你的情况,才能去军营玩儿,你成全我罢!”陆准闻言立刻扑来:“二哥,你陪老四同去罢,你跟霍临风和好我就有一千两……”

  怪不得,这是被有钱有势的霍将军收买了。

  整整一早,这两片狗皮膏药粘着他,写字泼他的墨,用饭抢他的饼,四只脚踩得屋中尽是印子。待日上三竿,他被折磨得一身细汗,终于答应。

  容落云被刁玉良拉着,欢天喜地地出了门。

  这光景,军营中比试正酣,叫嚷声穿云裂石。夜宿青楼的霍将军挽着袖子,却挽不住沾染的蘅芜香,稍一垂眸便走起神来。

  晨时睡醒,伤口换了药,但衣裳散着,听闻容落云昨夜匆匆离去。他想起什么,自顾自一笑,这时营口小兵前来禀报:“将军,不凡宫来人了。”

  霍临风估计是刁玉良,吩咐:“把人领过来罢。”

  片刻后人被带到,他隔着乱糟糟的兵们遥遥望去,刁玉良胡蹿,而后头竟跟着不疾不徐的容落云。他定定地立着,待对方望来便一笑,待对方走来便伸手。

  容落云自然不肯搭手,说明道:“老四非要我来。”

  霍临风不关心前因,只在乎眼下。他将簿子交给胡锋,带容落云朝靶场的方向走去,边走边说:“今日比试实为分级,这帮子兵比不凡宫的弟子差远了。”

  容落云“嗯”一声:“经你训练之后呢?”

  霍临风笑答:“我都是个伤兵,哪敢夸海口。”

  这一剑绕不过去般,能惹怜能讨债,还能活跃气氛。四下人少,唯独他们慢步Cao地中央,容落云瞧见靶子,蜷蜷手,因为他的骑s_h_è 不算太好。

  霍临风问:“试试?”

  他带容落云去后面的马厩,牵出自己那匹良驹,深棕宝马,鬃毛挂着刷洗过的水珠。“这匹马跟我打了不少仗。”他说,“名字叫乘风。”

  容落云有些惊讶:“乘风?”

  “因为它是我的好兄弟。”霍临风解释,“乘风破浪的意思。”

  容落云问:“那‘临风’是什么意思?”

  霍临风刹那间晃神,曾幻想无数次对方叫他的名字,没成想如此始料未及。临风,临风……他靠近些许,低声求道:“落云,再叫我一声。”

  这情态很是迫人,容落云无措地没有反应。霍临风执拗地更近一步,嗓子低得发哑:“叫我,再叫一声我的名字。”

  容落云动动唇:“……霍临风。”

  霍将军展颜一笑,得个心满意足,满足得捶了乘风一拳。马儿何辜,登时扬蹄嘶鸣,他再趁势把容落云一揽,虚伪地说一句“小心”。

  等马儿恢复冷静,容落云还没忘:“为何取名‘临风’?”

  霍将军沉吟片刻:“因为我是塞北最玉树临风的男子。”

第42章

  噗嗤一声, 容落云闻言发笑, 低骂一句“好不要脸”。

  霍临风非但没有还口,还配合地点一点头。他看着容落云因笑变弯的眼睛, 还有勾起弧度的嘴唇, 道:“从入营到此刻, 你终于笑了。”

  这话一说,容落云的笑容立刻收敛, 眉眼不弯了, 嘴唇抿住了,并转移注意去抚摸马儿。刚刷洗过, 毛发s-hi漉漉的, 他仅用食指在马背上划拉。

  霍临风盯着那矜持的一指禅, 脑中盘旋出晨间情形。衣裳敞着,肩伤重新包扎过,一旁搁着忘收的药膏罐子。黑色药膏,苦丝丝, 含着一味清凉镇痛的丹皮。

  他坐起穿衣, 一低头却见腹部凝着一点干涸的药膏, 指肚大,痕迹摩挲向上,似乎是被指头摸过。当时不解,此刻看那人摸马,他隐隐有所猜测。

  霍临风直白地试探:“昨夜换药后,你摸我了?”

  容落云暗惊, 如何被发现的?他明明动作很轻,是按喉结的时候,还是问话的时候?思忖一会儿,他粉饰道:“我看看你有无其他伤口,就碰了几处。”

  几处?霍临风失笑,腹间一处就够他意外的,原来竟有几处。“摸我小腹的刀疤了?”对方点头,于是他边猜边问,“腰也摸了?”

  容落云颔首,不好意思地扒拉马镫。

  霍临风眼珠一转,质问道:“摸完腰偷亲我做甚?”

  容落云又一惊:“胡言!”脑中着急,叮铃咣当全倒出来,“只碰了碰腰腹和胸口,按了按喉结,蹭了蹭胡茬。”

  说着才发觉好长一串,如同登徒子一般。扭脸偷瞄,霍临风气定神闲地看着他,眸中晶光闪烁,他才恍然明白被套话。

  “以后不必偷偷的。”霍临风开口,“你想摸哪儿都行,只要我身上有。”

  这话暧昧极了,说者不知害臊,听者却歪了心思。容落云默默地想,你身上有的,难道我没有吗?不仅有,也许更雄伟些呢。

  各怀一腔情绪,就在这牵马的工夫。

  两人折回靶场,晴空若洗,百步之外竖着一排Cao靶。霍临风挑选一张弯弓,掂了掂,叫容落云先站着不动试一试。

  容落云抽箭拉弓,闭一只眼睛瞄准靶心,利落地s_h_è 出一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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