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鼎歪记 作者:十四的马甲(中)【完结】(59)

2019-04-02  作者|标签:十四的马甲 清穿 江湖恩怨 平步青云 甜文

  齐乐道:“原来如此。王爷当年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这些兵器,想来都是王爷阵上用过的?”吴三桂微笑道:“正是。本藩一生大小数百战,出生入死,这个王位,那是拼命拼来的。”言下之意,似是说可不像你这小娃娃,只不过得到皇帝宠幸,就能升官封爵。齐乐点头称是,说道:“当年王爷镇守山海关,不知用的是哪一件兵器?立的是哪一件大功?”吴三桂倏地变色,镇守山海关,乃是与满洲人打仗,立的功劳越大,杀的满洲人越多,齐乐问这一句话,那显是讥刺他做了汉奸,一时之间,双手微微发抖,忍不住要发作。

  齐乐又道:“听说明朝的永历皇帝,给王爷从云南一直追到缅甸,终于捉到,给王爷用弓弦绞死……”说着指着墙上的一张长弓,问道:“不知用的是不是这张弓?”吴三桂当年害死明室永历皇帝,是为了显得决意效忠清朝,更无贰心,内心毕竟深以为耻,此事在王府中谁也不敢提起,不料齐乐竟然当面直揭他的疮疤,一时胸中狂怒不可抑制,厉声道:“齐爵爷今日一再出言讥刺,不知是什么用意?”

  齐乐愕然道:“没有啊!小将怎敢讥刺王爷?小将在北京之时,听得宫中朝中大家都说,王爷连明朝的皇帝也绞死了,对我大清可忠心得紧哪。听说王爷绞死永历皇帝之时,是亲自下手,弓弦吱吱吱的绞紧,永历皇帝唉唉唉的□□,王爷就哈哈大笑。很好,忠心得很哪!”吴三桂霍地站起,握紧了拳头,随即转念:“谅这小小孩童,能有多大胆子,竟敢冲撞我,定是小昏君授意于他,命他试我;又或是朝中的对头,有意指使他出言相激,好抓住我的把柄。”他老奸巨滑,立即收起怒色,笑吟吟的道:“本藩汗马功劳什么的,都是不值一提,倒是对皇上忠心耿耿,那才算是我的一点长处。小兄弟,你想做征东王,扫北王,可得学一学老哥哥这一份对皇上忠心。”

  齐乐道:“是,是!那是非学不可的!就可惜小将晚生了几十年,明朝的皇帝都给王爷杀光了,倒叫小将没下手的地方。”吴三桂肚里暗骂:“总有一日,教你落在我手中,将你千刀万剐!”笑道:“齐爵爷要立功,何愁没有机会。”齐乐笑道:“倘若有人造反,那就好了。”吴三桂心中一凛,问道:“那为什么?”齐乐道:“有人造反,皇上派我出征,小将就学王爷一般,拚命厮杀一番,拿住反贼,就可裂土封疆了。”吴三桂正色道:“齐兄弟,这种言语,是乱说不得的。方今圣天子在位,海内归心,人人拥戴,又有谁会造反?”齐乐道:“依王爷说,是没有人造反的?”吴三桂又是一怔,说道:“若说一定没有人造反,自然也未必尽然。前明余逆,或是各地不轨之徒,妄自作乱,只怕也是有的。”齐乐道:“倘若有人造反,那就不是圣天子在位了?”吴三桂强抑怒气,嘿嘿嘿的干笑了几声,说道:“小兄弟说话有趣得紧。”

  齐乐眼见吴三桂竟不受激,这部经书伸手即可拿到,却始终没机会伸手。当下急转念头,如何能将经书盗了出去,想到盗经,渐渐又想到康亲王造假,一想到假造经书,登时有了主意,突然低声道:“王爷,皇上有一道密旨。”吴三桂一惊,立即站起,道:“臣吴三桂恭聆圣旨。”齐乐拉住他,说道:“不忙,不忙,我先把这前因后果说给你听。”吴三桂道:“是,是。”却不坐下。

  齐乐道:“皇上明知你是大清忠臣,却一再吩咐我来查明你是忠是奸,王爷可知是什么用意?”吴三桂搔了搔头,道:“这个我可就不明白了。”齐乐道:“原来皇上这一件大事,要差你去办,只是有些放心不下,不知你肯不肯尽力。将建宁公主嫁给你世子,原是有勉励之意。”吴三桂道:“皇上有何差遣,老臣自当尽心竭力,效犬马之劳。但不知皇上吩咐老臣去办什么事。”齐乐道:“这件事哪,关涉大得很。明天这时候,请王爷在府中等候,小将再来传皇上密旨。”吴三桂道:“是,是。皇上有旨,臣到安阜园来恭接便是。”齐乐低声道:“安阜园中耳目众多,还是这里比较稳妥。”说着便即告辞。吴三桂不知她故弄玄虚,恭恭敬敬将她送了出去。

  次日齐乐依时又来,两人再到内书房中。齐乐道:“王爷,我说的这件事,关连可大得很,你却千万不能漏了风声,便是上给皇上的奏章之中,也不能提及一字半句。”吴三桂应道:“是,是,那自然不敢泄露机密。”齐乐低声道:“皇上得到密报,尚可喜和耿精忠要造反!”

  吴三桂一听,登时脸色大变。平南王尚可喜镇守广东、靖南王耿精忠镇守福建,和吴三桂合称三藩。三藩共荣共辱,休戚相关。吴三桂阴蓄谋反,原是想和尚耿二藩共谋大举,一听得皇帝说尚耿要造反,自不免十分惊谎,颤声道:“那……那是真的么?”齐乐道:“本来嘛,说三藩要造反的话,皇上日日都听到,全是生安白造,就像沐家后人的诬陷那样,皇上从来不信。”吴三桂道:“是,是。皇上圣明。”齐乐道:“不过这次尚耿二藩的逆谋,皇上却是得到真凭实据。皇上说道:他二藩反谋未显,暂且不可打草惊蛇,不过要吴藩调动重兵,防守广东、广西的边界。一等他二藩起事,要吴藩立刻派人去广东、福建,将这两名反贼拿了,送到北京,那是一件大大的功劳。”吴三桂躬身道:“谨领圣旨。尚耿二藩若有不轨异动,老臣立即出兵,擒获二人,献到北京。”齐乐道:“皇上说道,尚可喜昏庸胡涂,耿精忠是个无用小子,决计不是吴藩的对手,只须吴藩肯发兵,不用朝廷一兵一卒,就能手到擒来。”吴三桂微微一笑,说道:“请万岁爷望安。老臣在这里操练兵马,不敢稍有怠忽,专候皇上调用。老臣麾下所辖的兵将,每一个都如上三旗亲兵一般,对皇上誓死效忠。”齐乐道:“我把王爷这番话照实回奏,皇上听了,一定十分欢喜。”吴三桂心下暗喜:“这么一来,我调兵遣将,小昏君就是知道了,也不会有什么疑心。”

  齐乐指着墙上所挂的一柄□□,说道:“王爷,这是西洋人的火器么?”吴三桂道:“正是,这是罗刹国的□□。当年我大清和罗刹兵在关外开仗时缴获来的,实是十分犀利的兵器。”齐乐道:“我从来没放过□□,借给我开一枪,成不成?”吴三桂微笑道:“自然成!这种□□是战阵上所用,虽能用远,但携带不便。罗刹人另一种短铳□□。”走到一只木柜之前,拉开抽屉,捧了一只红木盒子出来。

  齐乐本就站在书桌之旁,一见他转身,也即转身,掀开身上所穿黄马褂,取出马褂内口袋中的一部四十二章经,放在书桌上,将桌上原来那部经书放入马褂袋中。这一调包,手法极是迅捷,别说吴三桂正在转身取枪,便是眼睁睁的瞧着她,也被她背脊遮住难以发觉。八部经书形状一模一样,所别者只是书函颜色不同,齐乐昨晚将一部镶蓝旗的经书封皮拆去了所镶红边,掉了这部正蓝旗的经书。只见吴三桂揭开木盒,取出两把长约尺的□□来,从枪口中塞入火药,用铁条桩实火药,再放入三颗铁弹,取火刀火石点燃纸媒,将□□和纸媒都交给了齐乐,说道:“一点药线,铁弹便射了出去。”齐乐接了过来,枪口对准窗外的一座假山,吹着纸媒,点燃药线。只听得轰的一声大响,一股热气扑面,手臂猛烈一震,眼前烟雾弥漫,不由得退了两步。

  齐乐手臂震得发麻,吴三桂见了,哈哈大笑道:“你瞧那假山!”齐乐凝目看去,只见假山已被轰去了小小一角,地下尽是石屑。她在现代也不知见过多少杀伤力巨大的高科技,此时见了这短铳的威力,也看不上,但仍是点了点头,说道:“这一枪倘若轰在身上,凭你铜筋铁骨,那也抵挡不住。”俯身拾起□□,放回盒中。

  王府卫士听见枪声,都来窗外张望,见王爷安然无恙,在和齐乐说话,这才放心。吴三桂捧起木盒,笑道:“这两把家伙,请齐兄弟拿去玩罢。”齐乐摇摇头道:“这是防身利器,王爷厚赐,可不敢当。”吴三桂将盒子塞在她手里,笑道:“咱们自己兄弟,何分彼此?我的就是你的。”齐乐道:“这是罗刹人的宝物,今日未必再能得到,小将万万不可收受。”心中却道:“你跟俄罗斯勾结,这种火器要多少有多少,自然毫不稀罕。”吴三桂笑道:“就是因为难得,才送给兄弟。寻常的物事,齐兄弟也不放在眼里。哈哈!”

  齐乐当即谢过收了,笑道:“以后倘若撞到有人想来害我,我取出□□,砰的就是一枪,轰得他粉身碎骨。小将这条性命,就是王爷所赐的了。”吴三桂拍拍她肩头,笑道:“那也不用说得这么客气。□□的确是很厉害的,只不过装火药、上铁弹、打火石、点药线,手续挺麻烦,不像咱们的弓箭,连珠箭发,前后不断。”齐乐嘻嘻一笑,说道:“不过那倒也有一桩好处,我有了这两把枪,什么武学高手大宗师,全都不是我的对手。”说了些闲话,齐乐告辞出府,回到安阜园中,关上了房门,将那部经书的封皮拆开,果然也有许多碎羊皮在内。当下缝好了封皮,将碎羊皮与其余的碎皮包在一起,贴身藏了,想起大功告成,不禁感慨良多,这四十二章经的藏宝图,终归还是自己得了。忽听有人轻敲房门,敲三下,停一停,敲了两下,又敲三下,正是天地会的暗号。

  齐乐起身开门,进来的是徐天川和马彦超。她见两人神色郑重,问道:“出了什么事吧?”徐天川道:“听得侍卫说,王府的卫士东查西问,要寻一个蒙古人,那自是在查罕帖摩了。听口气,似乎对咱们很有些怀疑,就只不敢明查而已。齐香主瞧怎么办?”忽然钱老本匆匆进来,说道:“大汉奸要放火。”三人都一惊,齐问:“什么?”钱老本道:“这几天我在安阜园前后察看,防大汉奸捣鬼。刚才见到西边树林子中有人鬼鬼祟祟,悄悄过去一查,原来有十几人躲着,带了不少火油硝磺等引火物事。”齐乐道:“他们疑心罕贴摩给咱们捉了来,又不敢进园来搜,一起火,大批人马来救火,就可乘机搜查了。”徐天川点头道:“不错,定是这道诡计。齐香主有何高见?”齐乐想了想,说道:“老乌龟造反,这蒙古大胡子是最大的证据。咱们只须将他送到北京,大汉奸就算不反,也要反了。这个罕贴什么的,乃是要沐王府听命于我天地会的法宝。”如何抢先逼得吴三桂造反,好令沐王府归属奉令,正是群雄念念不忘的大事,三人一听此言,悚然动容,齐声称是。众人心中对这个油腔滑调的少年越来越佩服。

  钱老本道:“眼前之事,是怎生应付大汉奸的手下放火搜查,又怎样设法把这罕贴摩运出大汉奸的辖地。云贵两省各中关口盘查很紧,离开昆明更加不易。”齐乐笑道:“钱老板,你一口口花雕茯苓猪也运进皇宫去了,再运一口大肥猪出昆明,岂不成了?”钱老本笑道:“运肥猪出城,只怕混不过关,不过咱们可以想别的法子。当死尸装在棺材里,这法儿太旧,恐怕也难以瞒过。”齐乐笑道:“装死人不好,那就让他扮活人,钱老板,你去剃了他的大胡子,给他脸上涂些面粉石膏什么的,改一改相貌,给他穿上骁骑营官兵的衣帽。我点一小队骁骑营军士回北京去,说是公主给皇上请安,将成婚的吉期禀告皇太后和皇上。让这个没了胡子的大胡子,混在骁骑营队伍之中,点了他哑穴,使他叫嚷不得。吴三桂的部下,难道还能叫皇上的亲兵一个个自报姓名,才放过关?”三人一起鼓掌称善,连说妙计。

  齐乐忽然问道:“昆明地方有青楼罢?”钱老本等三人相互瞧了一眼,均想:“齐香主要去玩耍?”钱老本笑道:“那自然有的。”齐乐笑道:“咱们请玄贞道长去逛逛,他肯不肯去?”钱老本摇头道:“道长是出家人,青楼是不肯去的。齐香主倘若有兴致,属下倒可奉陪。”齐乐道:“你当然要去。不过玄贞道长高大魁梧,咱们兄弟之中,只有他跟大胡子身材差不多。”三人一听,这才明白是要玄贞道人扮那罕贴摩。马彦超笑道:“为了本会的大事,玄贞道长也只有奉命逛青楼了。”四人一齐哈哈大笑。

  齐乐道:“你们请道长穿上大胡子的衣服,带齐大胡子的物事,下巴粘了从大胡子脸上剃下来的、货真价实的黄胡子,其余各位兄弟,仍然穿了平西王府家将的服色,拣一间大青楼去吃喝胡闹,大家抢夺美貌粉头,打起架来,钱老板一刀就将道长杀了……”钱老本吃了一惊,但随即领会,自然并非真的杀人,笑道:“齐香主此计大妙。玄贞道长跟我争风吃醋之时,还得叽哩咕噜,大说蒙古话……不过须得另行预备好一具*体。”齐乐点头道:“不错。你们出去找找,昆明城里有什么身材跟大胡子差不多的坏人,总之你们到时都把好细节处。大伙儿拿些银子去,这就逛去罢!这件事好玩得紧,可惜我不能跟大伙儿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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