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鼎歪记 作者:十四的马甲(中)【完结】(55)

2019-04-02  作者|标签:十四的马甲 清穿 江湖恩怨 平步青云 甜文

  康熙本来自幼便喜欢这个妹子,但自从得知假太后的恶行之后,连带的对妹子也生了厌憎之心,将她嫁给吴应熊,实是有心陷害,这时见她哭得可怜,倒有些不忍,但事已至此,已难收回成命,拍拍她肩膀,温言道:“女孩子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我给你拣的丈夫可很不错哪。小桂子,你跟公主说,那吴应熊相貌挺英俊,是不是?”齐乐道:“正是。公主,你这位额驸,是云南省有名的美男子,上次他来北京,前门外有十几个姑娘打架,打出了三条人命。”建宁公主一怔,问道:“那为什么?”齐乐道:“平西王世子生得漂亮,天下有名。他进京那天,北京城里成千成万的姑娘太太们,都挤着去瞧。有十几个姑娘你挤我,我挤你,便打起来啦。”建宁公主破涕为笑,啐道:“呸!你骗人,哪有这等事?”齐乐道:“公主,你猜皇上为什么派我护送你去云南?又吩咐我多带侍卫兵勇,妥为保护?”公主道:“那是皇帝哥哥爱惜我。”齐乐道:“是啊,这是皇上的英明远见,深谋远虑。你想,额驸这样英俊潇洒,不知有多少姑娘想嫁给他做夫人,现今给你一下占了去,天下不知道打翻了多少醋坛子。有些会武艺的姑娘一怒,说不定要来跟你为难。虽然公主自己武功高强,终究寡不敌众,是不是?因此这一次护送公主南下,肩头的担子可真不轻,要对付这一队糖醋娘子军,你想想,可有多难?”

  建宁公主笑道:“什么糖醋娘子军,你真会胡说八道。”她这时笑靥如花,脸颊上却兀自挂着几滴亮晶晶的泪珠,向康熙道:“皇帝哥哥,小桂子送我到了云南之后,就让他陪着我说话儿解闷,否则我可不去。”康熙笑道:“好,好,让他多陪你些时候,等你一切惯了再说。”建宁公主道:“我要他永远陪着我,不让他回来。”齐乐忙道:“那不成,你的驸马爷倘若见我惹厌,生起气来一刀将我砍了,没了脑袋的小桂子,可不能陪公主说话解闷了。”建宁公主小嘴一扁,道:“哼,他敢?”康熙道:“小桂子,你去云南之前,有件事先给我查查。上书房里不见了一部佛经,这事可有点奇怪,连这里的东西,竟也有人敢偷!”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语气颇为严峻。齐乐应道:“是。”建宁公主插口道:“皇帝哥哥,你这部佛经是我拿的。嘻嘻。”康熙道:“你拿去干什么?怎么没先问过我?”公主笑道:“是太后吩咐我拿的。太后说,皇帝每天要办千百件军国大事,问你要部佛经这等小事,便不用来麻烦你啦。”康熙哼了一声,便不言语了。建宁公主伸伸舌头,央求道:“皇帝哥哥,你别为这件事生我的气。以后我去了云南,便想再来这里拿你的书,可也来不了啦。”康熙听她说得可怜,心肠登时软了下来,温言道:“你去云南,要什么东西,尽管向我要好了。”顿了一顿,说道,“平西王府里,又有什么东西没有?”

  齐乐从上书房出来,众侍卫、太监纷纷前来道贺。每个侍卫都盼能得她带去云南,吴三桂富可敌国,这一趟美差,发一笔财是十拿九稳之事。到得午夜,康亲王又进宫来相见,喜气洋洋的道:“兄弟,经书已呈缴给了皇上。皇上很是高兴,着实夸奖了我几句。”齐乐道:“那好得很啊。”康亲王道:“你不日就去云南,今日哥哥作个小东,一来庆贺你封了子爵,二来给你饯行。”携她出得宫来,这次却不是去康亲王府,来到东城一所精致的宅第。这屋子虽没康亲王府宏伟,但雕栋画梁,花木山石,陈设得甚是奢华。

  康亲王道:“兄弟,你瞧这间房子怎样?”齐乐笑道:“很好,漂亮。”康亲王笑着邀她走进大厅。厅上已等着许多贵官,索额图,多隆等都出来相迎,“恭喜”之声,不绝于耳。

  康亲王笑道:“咱们今日庆贺齐大人高升,按理她该坐首席才是。不过她是本宅主人,只好坐主位了。”齐乐奇道:“什么本宅主人?”康亲人王笑道:“这所宅子,是齐大人的子爵府。做哥哥的跟你预备的。车夫、厨子、仆役、婢女,全都有了。匆匆忙忙的,只怕很不周全,兄弟见缺了什么,只管吩咐,命人到我家里来搬便是。”齐乐惊喜交集,自己帮了康亲王这个忙,不费分文本钱,不担丝毫风险,万想不到竟会送这样一件重礼,一时说不出话来,只道:“这……这个……那怎么可以?”康亲王说道:“咱哥儿俩是过命的交情,哪还分什么彼此?来来来,大伙儿喝酒。哪一位不喝醉的,今日不能放他回去。”这一席酒喝得尽欢而散。

  齐乐贵为子爵,大家又早知她那太监是奉旨假扮的,便不能再回宫住宿。这一晚睡在富丽华贵的卧室之中,放眼不是金器银器,就是绫罗绸缎,忽想:“唉,一想到以后要被炮轰子爵府就睡不踏实……我是不是得提前做些什么准备才好?也不知道现在康熙查我查到哪一层了……”

  次日一早去见九难,告知皇帝派她去云南送婚。九难道:“很好,我陪你一起去。”齐乐大喜。从九难处告辞出来,便去天地会新搬的下处。

  陈近南沉吟道:“鞑子皇帝对吴三桂如此宠幸,一时是扳他不倒的了。不过这实是大好机会。齐儿,吴三桂这奸贼不造反,咱们要激得他造反,激不成功,就冤枉他造反。我本该和你同去,只是二公子和冯锡范回到台湾之后,必定会向王爷进馋,料想王爷会派人来查询天地会之事。我得留在这里,据实禀告。这里的众兄弟,你都带了去云南罢。”齐乐道:“就怕冯锡范这家伙又来害师傅,这里众位兄弟还是留着相助师傅罢,否则弟子放心不下。”陈近南拍拍她肩膀,温言道:“难得你如此孝心。冯锡范武功虽强,你师傅也不见得就弱于他了。这次只不过攻了咱们一个出其不意,一上来躲在门后偷袭,先伤我右臂。下次相遇,他未必能再占到便宜。诛杀吴三桂是当前第一大事,咱们须得全力以赴。只盼这里的事情了结得快,我也能赶来云南。咱们可不能让沐家着了先鞭。”齐乐点头。陈近南伸手搭她脉脯,又命她伸出舌头瞧瞧,皱眉道:“你中毒怎么又转了性?幸好一时不会发作。我传你的内功暂且不可再练,以防毒性侵入经脉。”齐乐心道:“这豹胎易筋丸当真厉害,连师傅也不知是什么东西,但盼陆先生快些送来解药才好。”

  数日后诸事齐备,齐乐率领御前侍卫、骁骑营、天地会群雄、神龙教胖头陀等人,辞别了康熙和太后,护送建宁公主前赴云南。九难和阿珂扮作宫女,混入人群之中。天地会群雄和胖头陀也都乔装打扮,算是齐乐的亲随,穿了骁骑营军士的服色。齐乐已派人前往河南,通知双儿南来,盼能和她在途中会合。一路之上,官府尽力铺张供应,对一行人巴结奉承,马屁拍到了十足。

  这一日到了郑州,知府迎接一行人在当地大富绅家的花园中歇宿。盛宴散后,建宁公主又把齐乐召去闲谈。自从出京以来,日日如此。她见上次毛东珠抓到自己建宁居然替自己说话,又见她要可怜远嫁,说不准还要被一起长大的哥哥害了,便揭过与建宁的梁子,但凡建宁相召,都尽量前去。可齐乐不喜建宁,又怕她拳脚,每次均要钱老本和马彦超随伴在侧,不论公主求恳也好,发怒也好,决不遣开两人单独和她相对。这日晚饭过后,公主召见齐乐。三人来到公主卧室外的小厅。公主要齐乐坐了,钱马二人站立其后。其时正当盛暑,公主穿着薄罗衫子,两名官女手执团扇,在她身后拔扇。

  建宁侧头微笑,问道:“小桂子,你热不热?”齐乐道:“还好。”建宁道:“你不热,为什么额头这许多汗?”齐乐笑着伸袖子抹了抹汗。一名宫女捧进一只五彩大瓦缸来,说道:“启禀公主,这是孟府供奉的冰镇酸梅汤,请公主消暑消渴。”建宁喜道:“好,装一碗我尝尝。”一名宫女取过一只碎瓷青花碗,斟了酸梅汤,捧到建宁面前。她取匙羹喝了几口,吁了口气,说道:“难为他小小郑州府,也藏得有冰。”酸梅汤中清甜的桂花香气弥漫室中。建宁道,“大家热得很了,每人斟一大碗给他们。”齐乐和钱马二人谢了,冰冷的酸梅汤喝入口中,凉气直透胸臆,说不出的畅快。片刻之间,三人都喝得干干净净。

  建宁道:“这样大热天赶路,也真难受。打从明儿起,咱们每天只行四十里,一早动身,太阳出来了便停下休息。”齐乐道:“公主体贴下人,大家都感恩德,就只怕时日耽搁久了。”建宁笑道:“怕什么?我不急,你倒着急?让吴应熊这小子等好了。”齐乐微笑,正待答话,忽觉脑中一晕,身子晃了晃。建宁问道:“怎样?热得中了暑么?”齐乐暗道不好,建宁这臭丫头死性不改,定是做了什么手脚,忙道:“怕……怕是刚才酒喝多了。公主殿下,我先告辞了。”建宁道:“酒喝多了?那么每人再喝一碗酸梅汤醒酒。”宫女又斟了三碗酸梅汤来。齐乐道:“多……多谢。”却不接过,只强行要走。钱马二人也感头晕眩,接过酸梅汤,当即大口喝完,突然间两人摇晃几下,都倒了下来。齐乐一惊,只觉眼前金星乱冒,转眼间便人事不知了。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昏昏沉沉中似乎大雨淋头,侍欲睁眼,又是一场大雨淋了下来,过得片刻,脑子稍觉清醒,只觉身上冰凉,忽听得咯的一笑,睁开眼睛,只见建宁怒气冲冲的望着自己。齐乐“啊”的一声,发觉自己躺在地下,忙想支撑起身,哪知手足都已被绑住,大吃一惊,挣扎几下,竟丝毫动弹不得。但见自己已移身在建宁卧房之中,全身湿淋淋的都是水,突然之间,发觉身上衣服几被脱得精光,这一下吓得更甚。烛光下见房中只建宁一人,众宫女和钱马二人都已不知去向,惊道:“我……我……”建宁道:“你……你……你怎么啦?你竟敢骗我?”齐乐道:“他们呢?”建宁俏脸一沉,道:“你两个从人,我瞧着惹厌,早已砍了他们脑袋。”齐乐不知这话是真是假,但想建宁行事不可以常理测度,钱马二人真的给她杀了,也不稀奇。便另问道:“酸梅汤中有蒙汗药?”建宁嘻嘻一笑,道:“你真聪明,就可惜聪明得迟了些。”齐乐见状,干脆不挣扎了,冷声问她:“你待怎样?”建宁冷笑道:“你明明是女子,却扮太监潜伏在我皇兄身边,打什么鬼主意?”提起她那匕首扬了扬,道,“你只消叫一声,我就在你肚上戳上十八个窟窿。那时候你可就不是真太监假太监了,而是是死太监呢,还是活太监?”

  齐乐眼见匕首刃上寒光一闪一闪,心想:“这死丫头行事无法无天,此时又揭穿了我身份,难保不会下毒手。”说道:“不过家里穷,混口饭吃,哪有什么潜伏不潜伏的。”建宁伸足在她肚子踹了一脚,道:“我仔细看过了,你相貌又不差,又得我皇兄欢心,你混口饭吃做个妃子不好么?再说宫里你也可以做宫女,干嘛非要扮什么太监?”齐乐吃痛道:“你当你皇兄是宝,我可不是,你以为人人都想嫁他么。再说你管我做太监还是宫女的差事,我只要不是有心害他就是。”建宁见她顶嘴,又上去踹了一脚,齐乐怒道:“有本事你放了我,咱们打上一架!”建宁摇头道:“我不爱打架,我爱打人!”刷的一声,从床褥下抽出一条鞭子来,在齐乐精光的皮肤上连抽了十几下,登时血痕斑斑。

  建宁一见到血,不由得眉开眼笑,俯下身去,伸手轻轻摸她的伤痕。齐乐只痛得全身犹似火炙,又被她摸得鸡皮都要起来,忍不住道:“你自己不乐意嫁去云南,你去找你皇兄就是,我可没得罪你。”建宁突然发怒,一脚踢在她鼻子上,登时鼻血长流,说道:“你没得罪我?皇帝哥哥要我去嫁吴应熊这小子,一定全是你的鬼主意。”齐乐这下不干了:“你shi吃多了,脑洞太大!你看我平时乐意理你的样子吗?我巴不得躲你远远的才好,不跟你打一点交道!我是连想都不要想要想到你好吗!这是他自己的决断,跟我有半个铜板的关系我自己把头割给你行不行!”建宁怒道:“你还赖呢?太后向来疼我的,为什么我远嫁云南,太后也不作声?甚至我向太后辞行,太后也是不理不睬,她……她可是我的亲娘哪!”说着掩面哭了起来。齐乐心道:“太后早就掉了包,真太后恨你入骨,自然不来睬你。不臭骂你一顿,已客气得很了。”建宁哭了一会,恨恨的道:“都是你不好,都是你不好!”说着在她身上乱踢。齐乐实在无奈,说道:“公主,你不肯嫁吴应熊,我有办法。”建宁睁眼道:“骗人,你有什么法子?这是皇帝哥哥的旨意,谁也不能违抗的。”齐乐道:“人人都不能违抗皇上的旨意,那是不错,可是有一个家伙,连皇上也拿他没法子。”建宁奇道:“那是谁?”齐乐道:“阎罗王!”建宁尚未明白,问道:“阎罗王又怎么啦?”齐乐道:“阎罗王来帮忙,把吴应熊这小子捉了去,你就嫁不成了。”建宁一怔道:“哪有这么巧法?吴应熊偏偏就会这时候死了?”齐乐道:“他不去见阎罗王,咱们送他去见便是。”建宁道:“你说把他害死?”齐乐摇头道:“不是害死,有些人忽然不明不白的死了,谁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建宁向她瞪视半晌,突然叫道:“你叫我谋杀亲夫?不成!你说吴应熊这小子俊得不得了,天下的姑娘人人都想嫁他。你如害死了他,我可不能跟你干休。”说着提起鞭子,在她身上一顿抽击。齐乐痛得大声叫嚷,觉得建宁真就是一个神经病,她不想嫁给吴应熊,可又因为自己说过吴应熊帅而不让害他。建宁笑道:“很痛吗?越痛越有趣!不过你叫得太响,给外面的人听见了,可有不大英雄气概。”齐乐怒道:“我拓麻几时说过我英雄?!”建宁骂道:“操**!原来你是狗熊。”这位金枝玉叶的天潢贵裔突然说出如此粗俗的话来,齐乐不由得一怔。建宁哈哈大笑,提起鞭子又打,皮鞭抽得劈劈啪啪,声音清脆。她打了十几鞭,丢下鞭子,笑嘻嘻的道:“诸葛亮要火烧藤甲兵了。”齐乐大急:“今日遇上这女疯子,真是不知道作了什么孽!”只听建宁自言自语:“藤甲兵身上没了藤甲,不大容易烧得着,得浇上些油才行。”说着转身出门,想是去找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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