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鼎歪记 作者:十四的马甲(中)【完结】(53)

2019-04-02  作者|标签:十四的马甲 清穿 江湖恩怨 平步青云 甜文

  齐乐本盼冯锡范走到棺材之旁,就可从棺材中挺匕首刺出,便以客店中杀喇嘛的手法杀了他。可是冯锡范越斗越远,郑克塽又喊道:“反贼,还不弃剑就缚?”齐乐眼见情势危急,心想今日舍了性命也要相救师傅,逼紧了喉咙,突然吱吱的叫了两声。冯锡范等三人一听,都吃了一惊。郑克塽问道:“什么?”冯锡范摇了摇头,手上丝毫不缓。齐乐又吱吱的叫了三下。郑克塽怕鬼,吓得打了个寒战。突见棺材盖一开,一团白色粉末飞了出来,三人登时眼睛刺痛,呛个不住。原来尸体入殓,棺材中必入大量石灰,当日马彦超曾购置了装入,此刻齐乐抓起一大把,撒了出来。

  冯锡范情知决非鬼魅,急跃而前,闭住了眼睛,俯身向棺材中挺剑刺落。突的一声,剑尖刺入棺材盖,正待拔剑再刺,突觉右边胸口一痛,知是中了暗算,急忙纵身跃起,后心重重撞在墙上。他武功了得,左手按住胸前伤口,右手将一柄长剑使得风雨不透,护住身前。齐乐在棺材中“隔板刺人”,一刺得手,握着匕首跳了出来,只见冯锡范、郑克塽和陈近南三人都紧闭双目,将刀剑乱挥乱舞,见冯锡范虽然胸口中剑,却非致命之伤,要待欺近前去再加上一剑,但冯郑二人刀剑舞得甚紧,实不敢贸然上前。此刻时机紧迫,待得他二人抹去眼中石灰,睁眼见物,那就糟了,一时无策,只得左手抓起石灰,一见冯锡范或郑克塽伸手去抹眼睛,便一把石灰撒将过去。只掷得几下,冯锡范觉到掷石灰的方位,一招“渴马奔泉”,挺剑直刺过来。齐乐大骇,急忙坐倒,噗的一声,那剑插入了棺材之中。齐乐连爬带滚,逃出门外。冯锡范提剑在棺中连劈连刺,还道敌人仍然在内。以他武功修为,齐乐狼狈万状的逃出,本可立时察觉,只是徒然间眼不见物,胸口受伤,一时心神大乱,又知陈近南武功卓绝,不在自己之下,强敌在侧,实是凶险无比,惶急间全没想到陈近南也已眼不见物,只盼杀了暗算之人,立即逃出。他在棺材中刺得数下,都刺了个空,随即一个“千岩竞秀”,剑花点点,护住身周,听得左边并无兵刃劈风之声,当下向左跃去,肩头在墙上一撞,靠墙而立。这么一阵全力施为,胸前伤口中更是鲜血迸流。他微一睁眼,石灰粉末立时入眼,剧痛难当,生怕眼睛就此瞎了,不敢再睁,背靠墙壁,一步步移动,心想只须挨墙移步,便能找到门户所在,一出门外,地势空旷,就易于脱险了。

  齐乐站在门口,见他移动身子,已猜知他心意,只待他摸到门口时刺他一剑,但想此人武功太高,就算刺中,他临时回手一剑,自己小命不免危危乎哉,于是将匕首轻轻插入门框约莫两寸,见冯锡范离门已不过两尺,突然叫道:“我在这……”一个“里”字还没出口,冯锡范出招快极,一剑斩落,当的一声响,长剑碰到匕首,断为两截,半截断剑跳将上来,在他额头上一斩,这才跌落。齐乐早已躲到了土屋之侧,心中怦怦乱跳。只听得冯锡范大声吼叫,疾冲而出。

  齐乐回到门口,但见陈近南和郑克塽仍在挥舞刀剑。强敌既去,她对这郑家二公子可丝毫不放在心上,叫道:“师傅,那‘一剑无血’,已给我斩得全身是血,逃之夭夭了。你请出来罢。”陈近南一怔,问道:“谁?”齐乐道:“是弟子。”陈近南大喜,横剑当胸,不再舞动。齐乐叫道:“张大哥、李大哥、王二哥,你们都来了,很好,很好。这姓郑的臭小子还不放下兵器投降,你们一齐上去把他乱刀分尸罢!”郑克塽大吃一惊,哪知她是虚张声势,叫道:“师傅,师傅!”不听冯锡范回答,微一迟疑,便即抛下了手中单刀。齐乐喝道:“跪下!”郑克塽双膝一曲,跪倒在地。齐乐拾起单刀,将刀尖轻轻抵住郑克塽咽喉,喝道:“站起来,向右,上前三步,爬上去,钻进去!”齐乐叫一句,郑克塽便战战兢兢的遵命而行,爬入了棺材。齐乐见他已进去,忙抢上前去,要推上棺材盖,可越看他越觉得恶心不解气,随手又拿匕首往他胳膊腿上胡乱戳了几下,直戳的郑克塽乱喊乱叫,连连呼痛才恶狠狠地推上了棺材盖。她拿起那包经书负在背上,说道:“师傅,咱们快洗眼去。”拉着陈近南的手,走出土屋。

  走得七八步,只见马彦超倒是花坛之旁,齐乐忙上前相扶。马彦超道:“救总舵主要紧,属下只是给封了穴道,没甚干系。”陈近南俯下身来,在他背心和腰里推拿了几下,穴道登时解了。马彦超道:“总舵主眼睛怎样?”陈近南皱眉道:“石灰。”马彦超道:“得用菜油来洗去,不能用水。挽住他手臂快步而行。齐乐道:“我马上就来。”回进土屋,提起斧头,将七八枚棺材钉都使劲钉入棺材盖中。走回大厅。只见马彦超已用菜油替陈近南洗去眼中石灰,又缚好了他身上伤口。厅上风中际、钱老本、玄贞道人等躺满了一地,陈近南正在给各人解穴。

  原来冯锡范陡然来袭,他武功既高,又攻了众人个措手不及。风中际等并非聚在一起,闻声出来应战,给他逐一点倒。众人都是恼怒已极,只是在总舵主面前,不便破口大骂。马彦超说了齐乐使诡计重创冯锡范的情形,众人登时兴高采烈,都说这厮如此奸恶,只盼石灰便此弄瞎了他双眼。陈近南双目红肿,泪水仍不断渗出,脸色郑重,说道:“钱兄弟、马兄弟,你们去洗了郑二公子眼中石灰,请他到这里来。”钱马二人答应了。齐乐心里愤愤不平,都这样了陈近南还什么恭请二公子,呸!他二人能找到郑克塽才有鬼,那个该死的冯锡范肯定是要救走他的,她只后悔当时没想清,没撒些化尸粉在棺材四处,整死那两只疯狗!

  果然片刻后钱马二人匆匆奔回大厅,说道:“总舵主,没见到郑二公子,想是他已经走了。”陈近南皱眉道:“走了?不在棺材里么?”钱马二人面面相觑,土屋中棺材倒是有一口,但郑公子怎么会在其中?陈近南道:“咱们去瞧瞧。”领着众人走向土屋。来到土屋之中,只见满地都是石灰和鲜血,果然不见郑克塽的人影。陈近南明明听得齐乐逼着郑克塽爬入棺材,这时棺材盖却钉上了,疑心大起,问道:“齐儿,你将二公子钉入了棺材里么?”齐乐见师傅面色不善,赖道:“我没有。我刚才急着给你洗眼睛带你出去,你不记得了?”陈近南铁青着脸道:“快打开来,别闷死了他。快,快!”钱老本和马彦超拿起斧头凿子,忙将棺材钉子起下,掀开棺材盖,里面果真躺着一人。陈近南叫道:“二公子!”将那人扶着坐起。

  众人一见,都是“啊”的一声惊呼。陈近南手一松,退了两步,那人又倒入棺材。众人齐声叫道:“是关夫子!”在这一刹那间,众人已看清棺材中那人乃是关安基。陈近南抢上又再扶起,只见关安基双目圆睁,已然毙命,但身子尚自温暖,却是死去未久。众人又惊又悲,风际中、玄贞道人等跃出墙外察看,已找不到敌人踪迹。陈近南解开关安基衣衫,只见他胸口上印着一个血红手印,失声叫道:“冯锡范!”齐乐陡见熟人遇害,心下难过,可又有些庆幸,这冯锡范真是莫名其妙就替自己背了黑锅。

  玄贞道人怒道:“确是冯锡范!这红砂掌是他昆仑派的独门武功。这恶贼重伤之余,片刻间便去而复回,当真……**的,他要救郑二公子那也罢了,怎地却害死了关二哥?”众人纷纷怒骂。关安基的舅子贾老六更是呼天抢地的大哭。陈近南黯然不语。众人回到大厅。钱老本道:“总舵主,二公子与大公子争位,那是众所周知的。咱们天地会向来秉公办事,大公子居长,自然拥大公子。二公子早就把你当作了眼中钉,这次更受了冯锡范的挑拔,想乘机除了你。今日大伙儿更得罪了二公子,这么一来,只怕王爷也要信他们的谗言了。总舵主此后不能再回台湾了。”陈近南叹了口气,说道:“国姓爷待我恩义深重,我粉身碎骨,难以报答。王爷向来英明,又对我礼敬有加,王爷决不是戕害忠良之人。”玄贞道人道:“常言道:疏不间亲。二公子咬定我们天地会不服台湾号令,在中原已是如此,到得台湾,更有什么分辩的余地?他郑家共有八位公子,大家争权夺位,咱们天地会用不着牵涉在内。总舵主,咱们秦桧固然不做,却也不做岳飞。”钱老本道:“总舵主忠心耿耿,一生为郑家效力,却险些儿给二公子害死,这口气无论如何咽不下。”陈近南又叹了口气,说道:“大丈夫行事无愧于天地,旁人要说短长,也只好由他。只是万万料想不到,竟会有此变故。刚才若不是齐儿机智,大伙儿都已死于非命了……唉,可惜关二哥……”齐乐趁机说道:“咱们这么一闹,只怕左邻右舍都知道了,要是报知官府,只怕……只怕须得赶快搬家。”陈近南道:“正是。我心神不定,竟没想此节。”当下众人匆匆在花园中掘地埋葬了关安基的尸身,洒泪跪拜,携了随身物件,便即分批离去。天地会群雄在京时时搬迁,换一个住所乃是家常便饭。齐乐留了些雪参玉蟾丸给陈近南,夜间才辞别,回去皇宫。

  她来到自己住处,眼睛已不大睁得开,藏好经书便睡。次日一早去上书房侍候听旨。康熙说道:“明日便有朝旨,派你送建宁公主去云南,赐婚给那姓吴的小**蛋。”齐乐道:“是。”康熙低声道:“太后跟我说一件大事,这次你去云南,就可乘机办一办。”齐乐应了。康熙道:“太后说道,那恶婢假冒太后,原来有个重大阴谋,她想查知我们满洲龙脉的所在,要设法破了。”齐乐冲口而出:“这老虔婆真是罪大恶极!”康熙跟着道:“对!那老*人当真不是东西。太后忍辱忍苦,宁死不说,才令她奸计不逞。上天保佑,太后以得保平安至今,却也全仗了不肯吐露这个大秘密。”齐乐道:“皇上,这个天大的秘密,你还是别跟我说了。多一人知道,多一分泄露的危险。”康熙赞道:“你越来越长进啦,懂得诸事须当谨慎。不过你跟我办事以来,从来没泄露过什么。倘若连你也信不过,我是没人可以信得过了。”齐乐愣了愣,道:“皇上如此信得过我,那是我的福分。”康熙点点头,说道:“我大清龙脉的秘密,原来藏在八部四十二章经之中。”齐乐假作惊异,连声道:“八部?有这等事?这可万万想不到!”康熙续道:“当年摄政王爷进关之后,将八部经书分赐八旗旗主。八旗之中,上三旗的兵马是天子自将,但田地财物,仍分属三旗旗主管领。正黄旗的经书,父皇一直放在身边,带了去五台山,后来命你拿回来赐给我。镶白旗旗主因事获罪,镶白旗的经书没入宫中,父皇赐了给端敬皇后。老*人害死了端敬皇后,自然也就占了她的经书。鳌拜是镶黄旗旗主。那日派你去抄鳌拜的家,老*人要你找两部经书,一部便是镶黄旗的,另一部是正白旗的。”齐乐道:“是。早知她这样坏,我当时便回她说找不到,将经书悄悄拿了给你。”康熙笑道:“那时咱们既不知老*人是假太后,又不知这四十二章经中有这等重大干系,你如这样胡闹,我非……打你屁股不可。”齐乐囧了一囧,道:“是,是。”心中又道:“打打屁股就算了吗?那也是客气了!”问道,“另外那部正白旗的,不知鳌拜是哪里来的?”康熙道:“他害死了正白旗旗主苏克萨哈,将家产、财物,连经书一起占去。哼,这逆贼死有余辜。”齐乐道:“这样一来,假太后手里有了三部经书啦。”康熙道:“岂止三部?她又派御前侍卫副总管瑞栋,去跟镶红旗旗主和察博为难。当时我不知什么缘故,和察博这家伙一向跟鳌拜勾结,我也不去理会。现下想来,自然是去取他的赐经。瑞栋又莫名其妙的失了踪,定是给老*人杀了灭口。”齐乐忙道:“皇上料事如神。”

  康熙道:“如果我所料不错……”齐乐忙道:“决计不错。”康熙道:“……老*人手中已有了四部经书。可是有一件事奇怪得很,父皇赐我的那部正黄旗经书,我一直放在上书房桌上,却忽然不见了。你想又有谁这么大胆,竟敢到上书房来偷盗物事?”齐乐道:“能出入上书房,又能胆敢擅自拿书的,只有……只有……”康熙道:“建宁公主!”齐乐不敢接口。康熙道:“她派女儿来偷了我这部经书,这一来,她手里已有五部了。”

  齐乐道:“咱们快去慈宁宫搜查。老虔婆光着身子逃出宫去,什么也没带。”心中怦怦直跳:“此刻皇上如到我屋中一查,小桂子便有一百个脑袋,也都砍了。”康熙摇头道:“我早细细搜过了,什么也查不到。只查到一套僧袍,老*人那个相好,原来是个和尚。哈哈,哈哈!”齐乐跟着大笑,笑得两声,自己觉得甚为无趣,便忍住了。康熙仍放声大笑,说道:“不过那矮冬瓜抱着老*人逃走之时,我瞧到他留着一头长发,这倒奇了。多半他也是假扮宫女,头发是假的。这家伙又矮又胖,老*人什么汉子不好偷,却去找这样个矮冬瓜。”齐乐笑道:“这矮冬瓜武功很高。相貌英俊的,未必有本事偷进宫来。上次那个假宫女,也就丑得很。”康熙笑道:“那也说得是。”顿了一顿,续道,“另外三部经书,分别在正红旗、正蓝旗、镶蓝旗三旗手中。正红旗的旗主目下是康亲王,我已命他将经书献上来。”齐乐心想:“康亲王那部经书,那天晚上已给人偷了去,此刻在我手中。康亲王怎么还献得出?这一下老康可要糟了。”康熙又道:“正蓝旗旗主富登年岁尚轻,我刚才问过他。他说上一任的旗主嘉坤在攻打云南时阵亡,一切后事都是吴三桂给料理的。吴三桂交到他手里的,只是一颗印信,几面军旗,还有几万两银子,此外什么都没有了。”齐乐道:“这部经书定是吴三桂吞没了。”康熙道:“是啊。因此你到了吴三桂府中,仔细打听这件事,想法子把经书取了出来,吴三桂这厮老奸巨滑,千万不能让他得知内情。”齐乐道:“是,我自当随机应变,设法骗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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