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鼎歪记 作者:十四的马甲(中)【完结】(41)

2019-04-02  作者|标签:十四的马甲 清穿 江湖恩怨 平步青云 甜文

  齐乐见郑克塽约莫二十三四岁年纪,满脸欢容,说道:“河间府要开‘杀龟大会’,天下英雄好汉都去参与,好玩得很呢。”阿珂问道:“什么‘杀龟大会’。杀大乌龟么?那有什么好玩?”那人笑道:“是杀大乌龟,不过不是真的乌龟,是个大坏人。他名字中有个‘龟’字的。”阿珂笑道:“哪有人名字中有个‘龟’字的?你骗人。”那人笑道:“不是乌龟的龟,声音相同罢了,是桂花的桂,你倒猜猜看,是什么人?”齐乐忍不住腹诽:“这么低龄的对话……一谈恋爱就智商缺乏么……”

  却听阿珂拍手笑道:“我知道啦,是大汉奸吴三桂。”那人笑道:“正是,你真聪明,一猜就着。”齐乐无语地撇撇嘴。阿珂道:“你们把吴三桂捉到了么?”那人道:“这可没有,大伙儿商量怎么去杀了这大汉奸。”只见那人笑吟吟的瞧着阿珂,蹄声车声一直不断。这人骑在马上,弯过身来瞧着车厢里,骑术极精。阿珂转头向九难低声道:“师傅,咱们要不要去?”

  九难武功虽高,却殊乏应变之才,武林豪杰共商诛杀吴三桂之策,自己亟愿与闻,但桑结等众喇嘛不久就会追赶前来,情势甚急,沉吟片刻,问齐乐道:“你说呢?”齐乐心想那杀龟大会迟早是要去的,只是她因诸多原因,心中对郑克塽满是厌憎,实在不想与他同行,便道:“恶喇嘛一来,咱们对付不了,还会牵累郑公子一行人,还是赶忙躲避的为是。”那青年道:“什么恶喇嘛?”阿珂道:“郑公子,这位是我师傅。我们途中遇到一群恶喇嘛,要害我师傅。她老人家身受重伤,后面还有七名喇嘛追来。”那青年道:“是!”转头出去,几声呼啸,马队都停了下来,两辆大车也即停住。

  那青年跃下马背,卷起车帷,躬身说道:“晚辈郑克塽拜见前辈。”九难点了点头。郑克塽道:“谅七八名喇嘛,也不用挂心,晚辈代劳,打发了便是。”阿珂又惊又喜,又有些担心,说道:“那些恶喇嘛很厉害的。”郑克塽道:“我带的那些伴当,武艺都很了得,谅可料理得了。咱们就算多胜少,一个对一个,也不怕他七八个喇嘛。”阿珂转头向师傅,眼光中露出询问之意,其实祈求之意更多于询问。齐乐瞧了瞧郑克塽的那些伴当,轻笑道:“郑公子,师太这等高深的武功,还受了伤,你二十几个人,又有什么用?”阿珂不开心道:“他带着二十几人,个个武艺高强。难道二十几个人还怕了七个喇嘛?”齐乐笑了笑不接她话,反是看向九难。九难沉吟不语,齐乐要她扮作农妇,躲避喇嘛,事非得已,却实大违所愿,若只两个小孩知道,那也罢了,要她当着二三十个江湖豪客之前去乔装避祸,那是宁死不为,缓缓的道:“这些喇嘛是冲着我一人而来,郑公子,多谢你的好意,你们请上路罢。”郑克塽道:“师太说哪里话来?路见不平,尚且拔刀相助,何况……何况师太是陈姑娘的师傅,晚辈稍效微劳,那是义不容辞。”阿珂脸上一红,低下头去,却显得十分得意。九难点了点头,道:“好,那么咱们一起去河间府瞧瞧,不过你不必对旁人说起我。我生必疏懒,不愿跟旁人相见。”郑克塽喜道:“是,是!自当谨遵前辈吩咐。”齐乐见九难已做决定,心里有些等着看好戏的也道了两声好。九难道:“郑公子属何门派?尊师是哪一位?”问他门派师承,那是在查考他的武功了。郑克塽道:“晚辈承三位师傅传过武艺。启蒙的业师姓施,是武夷派高手。第二位师傅姓刘,是福建莆田少林寺的俗家高手。”九难道:“嗯,这位刘师傅尊姓大名?”郑克塽道:“他叫刘国轩。”九难听得他直呼师傅的名字,并无恭敬之意,微觉奇怪,随即想起一人,道:“那不是跟台湾的刘大将军同名么?”郑克塽道:“那就是台湾延平王麾下中提督刘国轩刘将军。”九难道:“郑公子是延平郡王一家人?”郑克塽道:“晚辈是延平郡王次子。”九难点了点头,道:“原来是忠良后代。”

  郑成功从荷兰人手中夺得台湾。桂王封郑为延平郡王,招讨大将军。永历十六年(即康熙元年)五月,郑成功逝世,其时世子郑经镇守金门、厦门,郑成功之弟郑袭在台湾接位。郑经率领大将周全斌,陈近南等回师台湾,攻破拥戴郑袭的部队,而接延平郡王之位。郑经长子克臧,次子克塽,自郑成功的父亲郑芝龙算起,郑克塽已是郑家的第四代了。其时延平郡王以一军之力抗满清不屈,孤悬海外而奉大明正朔,天下仁人义士无不敬仰。郑克塽说出自己身份,只道这尼姑定当肃然起敬,哪知九难只点点头,说了一句“原来是忠良后代”,更无其他表示。他不知九难是祟祯皇帝的公主。他师傅刘国轩是父亲部属,他对之便不如何恭敬,在九难眼中,郑经也不过是一个忠良的臣子而已。九难眼望郑克塽,缓缓的道:“那么你第一个师傅,就是投降满清鞑子的施琅么?”郑克塽道:“是。这人无耻忘义,晚辈早已不认他是师傅,他日疆场相见,必当亲手杀了他。”言下甚是慷慨激昂。齐乐想到郑克塽日后轻易为康熙招降,心中忍不住轻蔑笑笑:“无耻忘义?疆场相见?”郑克塽又道:“晚辈近十年来,一直跟冯师傅学艺,他是昆仑派的第一高手,外号叫作‘一剑无血’,师太想必知道这外号的来历。”九难道:“嗯,那是冯锡范冯师傅,只是不知他这外号的来历。”郑克塽道:“冯师傅剑法固然极高,气功尤其出神入化。他用利剑的剑尖点人死穴,被杀的人皮肤不伤,决不出血。”九难“哦”的一声,道:“气功练到这般由利返钝的境界,当世也没几人。冯师傅他有多大年纪了?”郑克塽十分得意,道:“今年冬天,晚辈就要给师傅办五十寿筵。”九难点了点头,道:“还不过五十岁,内力已如此精纯,很难得了。”顿了一顿,又道,“你带的那些随从,武功都还过得去罢?”郑克塽道:“师太放心,那都是晚辈王府中精选的高手卫士。”齐乐忽道:“常言道,明师必出高徒,郑公子由三位名师□□出来,想来武功也是了得?”郑克塽不知齐乐的来历,但见她和白衣尼、阿珂同坐一车,想必跟她们极有渊源,当下得意笑道:“在下尽得师傅真传,只消再沉淀数年,自觉在江湖上或可排上名号。”齐乐点点头,笑道:“我没见识过郑公子的武功,因此随口问问。阿珂你和郑公子相比,不知哪一位的武功强些?”阿珂向郑克塽瞧了一眼,道:“自然是他比我强得多。”郑克塽一笑,说道:“姑娘太谦了。”齐乐点头道:“原来如此。说名师必出高徒,原来你的武功不高,只因为你师傅是低手,是暗师,远远不及郑公子的三位高手名师。”阿珂一张小脸胀得通红,瞪她一眼,忙道:“我……我几时说过师傅是低手,是暗师了?你自己在这里胡说八道。”九难微微一笑,道:“齐乐,你又招惹她。阿珂,你跟齐乐斗嘴,是斗不过的。咱们走罢。”大车放下帷幕。一行车马折向西行。郑克塽骑马随在大车之侧。

  九难低声问阿珂道:“这个郑公子,你怎么相识的?”阿珂脸一红,道:“我和师姊在河南开封府见到他的。那时候我们……我们穿了男装,他以为我们是男人,在酒楼上过来请我们喝酒。”九难道:“你们胆子可不小哇,两个大姑娘家,到酒楼去喝酒。”阿珂低下头来,道:“也不是真的喝酒,装模作样,好玩儿的。”齐乐轻笑道:“阿珂啊,你就算穿了男装,许多人也是能轻易看出的……这郑公子,我瞧是不怀好意,不然有哪个男子没事就在酒楼请人喝酒?又不是热血豪情,一见如故。”阿珂只觉齐乐方才起便有些针对郑克塽,不喜道:“你才不怀好意!我们扮了男人,他一点都认不出来。后来师姊跟他说了,他还连声道歉呢。人家是彬彬有礼的君子,哪像你……”一行人中午时分到了丰尔庄,那是冀西的一个大镇。众人到一家饭店中打尖。

  齐乐下得车来,但见那郑克塽长身玉立,气宇轩昂,至少要高出自己一个半头,不由得更兴自惭形秽之感。他手下二十余名随从,有的身材魁梧,有的精悍挺拔,身负刀剑,看来个个神气十足。

  来到饭店,阿珂扶着九难在桌边坐下,她和郑克塽便打横相陪。齐乐眼不见为净,自行走到厅角的一张桌旁坐下。饭店中伙计送上饭菜,郑家众伴当即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齐乐拿了七八个馒头,去给缚在大车中的呼巴音吃了,只觉这呼巴音比之郑家那些人倒还更亲些。她回入座位,隔着几张桌子瞧去,只见阿珂容光焕发,和郑克塽言笑晏晏,神情甚是亲密,齐乐寻思:“都这么亲密了,就算我告诉她郑克塽靠不住她也多半不信的吧。”忽听得一阵马蹄声响,几个人乘马冲进镇来,下马入店,却是七个喇嘛。齐乐心中怦怦乱跳,但有些幸灾乐祸,反正郑克塽武功高强,跟三个高手师傅学了武功尽得真传。

  那七名喇嘛一见九难,登时脸色大变,咕噜咕噜说起话来。其中一名身材高瘦的喇嘛吩咐了几句,七人在门口一桌边坐下,叫了饭菜。各人目不转睛的瞧着九难,神色甚是愤怒。九难只作不见,自管自的缓缓吃饭,过了一会,一名喇嘛站起身来,走到九难桌前,大声道:“兀那尼姑,我们的几个同伴,都是你害死的么?”郑克塽站起身来,朗声道:“你们干什么的?在这里大呼小叫,如此无礼?”那喇嘛怒道:“你是什么东西?我们自跟这尼姑说话,关你什么事?滚开!”只听得呼呼几声,郑克塽手下四名伴当跃了过来,齐向喇嘛抓去。那喇嘛右手一格,挡开了两人,飞出一腿,将一名伴当踢得向饭店外摔了出去,跟着迎面一拳,正中另一名伴当的鼻梁,将他打得晕倒在地。其余众伴当在叫:“并肩上啊!”抽出兵刃向那喇嘛砍去。那边五名喇嘛也各抽戒刀,杀将过来,只那高瘦喇嘛坐着不动。顷刻之间,饭堂中乒乒乓乓,打得十分热闹。店伴和吃饭的闲人见有人打架,纷向店外逃出。郑克塽和阿珂都拔出长剑,守在九难身前,店堂中碗盏纷飞,桌椅乱掷,每一名喇嘛都抵挡四五名郑府伴当。忽听得呼一声响,一柄单刀向上飞去,砍在屋梁之上,齐乐抬头看去,白光闪动,又有两把刀飞了上来,砍在梁上。跟着又有三四柄长剑飞上,几名郑府伴当连连惊呼,空手跃开,呼呼声接连不断,一柄柄兵刃向上飞去,都是钉在横梁或是椽子之上,再不落下。有些钢鞭,铁锏等沉重的兵器,却是穿破了屋顶,掉上瓦面。不到半炷香时分,郑府二十余名伴当手中都没了兵刃。齐乐第一次见到一场架打成这样,惊得嘴也合不上。

  几名喇嘛纷纷喝道:“快跪下投降,迟得一步,把你们脑袋瓜儿一个个都砍了下来。”郑府众伴当兵刃虽失,并无怯意,或空手使拳,或提起长凳,又向六喇嘛扑来。六名喇嘛一声吆喝,挥刀掷出,噗的一声响,六柄戒刀都插在那高瘦喇嘛所坐的桌上,整整齐齐的围成了一个圆圈,跟着门人跃出人群,但听得呼声此起彼落,混杂着喀喇之声不绝,片刻之间,二十余名伴当个个都被折断了大腿骨,在店堂中摔满了一地。

  六名喇嘛双手合十,叽哩咕噜的似乎念了一会经,坐回桌旁,拔下桌上的戒刀,挂在身旁。那高高瘦瘦喇嘛叫道:“拿酒来,拿饭菜来!”喝了几下,店伴远远瞧着,哪敢过来?一名喇嘛骂道:“**的,不拿酒饭来,咱们放火烧了这家黑店。”掌柜的一听要烧店,忙道:“是,是!这就拿酒饭来,快快,快拿酒饭给众位佛爷。”齐乐眼望九难,但见她右手拿着茶杯缓缓啜茶,衣袖纹丝不动,脸上神色漠然。阿珂却脸色惨白,眼中满是惧意。郑克塽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手按剑柄,手臂不住颤动,不知是否该当上前厮杀。

  那高瘦喇嘛一声冷笑,起身走到郑克塽面前。郑克塽向旁跃开,剑尖指着那喇嘛,喝道:“你……你……你待怎地?”声音又是嘶哑,又是发颤。那喇嘛道:“我们只找尼姑有事,跟旁人不相干。你是她的弟子?”郑克塽道:“不是。”那喇嘛道:“好!识相的,快快滚罢。”郑克塽道:“尊驾……尊驾是谁,请留下万儿来,日后……日后也好……”那喇嘛仰头长笑,齐乐耳中嗡嗡作响,登时头晕脑胀。阿珂站立不定,坐倒在凳,伏在桌上。那喇嘛笑道:“我法名桑结,是青海活佛座下的大护法。你日后怎么样?想来找我报仇是不是?”郑克塽硬起头皮,颤声道:“正……正是!”桑结哈哈一笑,左手衣袖往他脸上拂去。郑克塽举剑挡架。桑结右手中指弹出,铮的一声响,长剑飞起,插到屋顶梁上,跟着左手一探,已抓住了他后颈,将他提了起来,重重往板凳一放,笑道:“坐下罢!”郑克塽给他抓住后颈“大椎穴”,那是手足三阳督脉之会,登时全身动弹不得。桑结嘿嘿冷笑,回去自己桌旁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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