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鼎歪记 作者:十四的马甲(中)【完结】(10)

2019-04-02  作者|标签:十四的马甲 清穿 江湖恩怨 平步青云 甜文

  双儿右足落地,跟着将软鞭夺了过来。齐乐忙抢上前去拔出匕首,对住皇甫阁左眼喝道:“你叫手下人都出去,谁都不许进来!”又伸手将双儿拉到一边问她可有受伤,但见她无事,才放下心来。

  皇甫阁身不能动,脸上感到匕首的森森寒气,心下大骇,叫道:“你们都出去,叫大伙儿谁都不许进来。”他手下数十人迟疑半晌,见齐乐挺匕首作势欲杀,当即奔出庙去。

  那莽和尚圆睁环眼,向双儿凝视半晌,嘿的一声,赞道:“好娃儿!”左手倒提金杵,右手扶着那中年僧人,回进僧房。齐乐抢上两步,想跟那中年僧人说几句话,竟已不及。

  双儿走到澄光身畔,解开他身上穴道,说道:“这些坏蛋强凶霸道,冒犯了大和尚。”澄光站起身来,合十道:“小施主身怀绝技,解救本寺大难。老衲老眼昏花,不识高人,先前多有失敬。”双儿道:“没有啊,你一直对我们公子客气的很。”

  齐乐这时定下神来,才发觉自己先前甩向皇甫阁脸面,蒙了他双眼的,竟是一大叠钞票,哈哈大笑,说道:“见了银票不投降的,天下可没几个。难怪乾坤一掷总是游戏必杀技!”双儿虽是听不太懂,可仍笑嘻嘻的拾起四下里飞散的银票,交回齐乐。

  澄光问齐乐:“齐公子,此间之事,如何是好?”按齐乐本意,只恨不得杀了这些厚颜无耻的恶人,可又想,若不是他们这麽一闹,也逼不出顺治,何况现下在寺庙之中,更不好杀人,便冷笑道:“这三位朋友,吩咐你们的下人都散去了罢!”皇甫阁当即提气叫道:“你们都到山下去等我。”只听得外面数百个人齐声答应。脚步声沙沙而响,顷刻间走了个干净。

  澄光心中略安,伸手去解心溪的穴道。齐乐道:“方丈,且慢,我有话跟你商量。”澄光道:“是!这几位师兄给封了穴道,时间久了,手脚麻木,我先给他们解开了。”齐乐道:“也不争在这一时三刻,咱们到那边厅上坐坐罢。”澄光点头道:“是。”向心溪道:“师兄且莫心急,回头跟你解穴。”带着齐乐到西侧佛殿之中。

  齐乐道:“方丈,这一干人当真是来找小喇嘛的?”澄光张口结舌,无法回答。齐乐凑嘴到到他耳边,低声道:“我倒知道,他们是为那位皇帝和尚而来。”澄光身子一震,缓缓点头,道:“原来小施主早知道了。”齐乐低声道:“我来到宝刹,拜忏做法事是假,乃是奉……奉命保护皇帝保尚。”澄光点头道:“原来如此。老衲本就心疑小施主巴巴的赶来清凉寺做法事,样子不大像。”齐乐道:“皇甫阁、巴颜他们虽然拿住了,可是捉虎易,放虎难。倘若放了他们,过几天又来纠缠不清,毕竟十分麻烦!”澄光道:“杀人是杀不得的。这寺里已伤了好几条人命。唉,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齐乐道:“杀了他们也没用。这样罢。你叫人把这干人都绑了起来。咱们再仔细问问,他们来寻皇帝和尚,到底是什么用意?”澄光有些为难,道:“这佛门清净之地,我们出家人私自绑人审问,似乎于理不合。”齐乐道:“什么于理不合?他们想来杀光你庙里的和尚,难道于理就合得很了?我们如不审问明白,想法子对付,他们又来杀人,放火烧了你清凉寺,那怎么办?”澄光想了一会,点头道:“那也说得是,任凭施主吩咐。”拍拍手掌,召进一名和尚,吩咐道:“请那位皇甫阁先生过来,我们有话请教。”齐乐道:“这皇甫阁甚是狡猾,只怕问不出什么,咱们还是先问那个大喇嘛。”澄光道:“对,对,我怎么想不到?”

  两名和尚挟持着巴颜进殿,恼他杀害寺中僧人,将他重重往地下一摔。澄光道:“唉,怎地对大喇嘛没点礼貌?”两名僧人应道:“是!”退了出去。

  齐乐左手提起一只椅子,右手用匕首将椅子脚不住劈削。那匕首锋利无比,椅子脚一片片的削了下来,都不过一二分厚薄,便似削水果一般。澄光睁大了眼,不明她用意。齐乐放下椅子,走到巴颜面前,左手摸了摸他脑袋,右手将匕首比了比,手势便和适才批削椅脚时一模一样。巴颜大叫:“不行!”澄光也叫:“使不得!”齐乐怒道:“什么行不行的?我知道青海的大喇嘛都练有一门铁头功,刀枪不入。我在北京之时,曾亲自用这把短剑削一个大喇嘛的脑袋,削了半天,也削他不动。大喇嘛,你是货真价实,还是冒牌货?不试你一试,怎能知道?”

  巴颜忙道:“这铁头功我没练过,你一削我就死。”齐乐道:“不一定死的,削去两三寸,也不见得就死。我只削你一层头盖,看到你的脑浆为止。一个人说真话,脑浆就不动,如果说谎骗人,脑浆就像煮开了的水一般滚个不休。我有话问你,不削你的脑袋,怎知你说的是真话假话?”巴颜道:“别削,别削,我说真话就是。”齐乐摸了摸他头皮,道:“是真是假,我怎么知道?”巴颜道:“我如说谎,你再削头皮不迟。齐乐沉吟片刻,道:“好,那么我问你,是谁叫你到清凉寺来的?”巴颜道:“是菩萨顶真容院的大喇嘛,胜罗陀派我来的。”澄光道:“阿弥陀佛,五台山青庙黄庙,从无仇怨,菩萨顶的大喇嘛,怎么会叫你来捣乱?”巴颜道:“我也不是来捣乱。胜罗陀师兄命我来找一个三十来岁的和尚,说他盗了我们青海活佛的宝经,到清凉寺中躲了起来,因此非揪他出来不可。”澄光道:“阿弥陀佛,哪有此事?”

  齐乐提起匕首,喝道:“你说谎,我削开你的头皮瞧瞧。”巴颜叫道:“没有,没有说谎。你不信去问胜罗陀师兄好了。他说,我们要假装走失了一个小喇嘛,其实是在找那中年和尚,又说那位皇甫先生认得这和尚,请他陪着来找人。胜罗陀师兄说,这和尚偷的是我们密宗的秘密藏经,《大毗卢遮那佛神变加持经》,非同小可,如果我拿到了这和尚,那是一件大功,回到青海,活佛一定,重重有赏。胜罗陀师兄说那位和尚大人物,确是在五台山清凉寺中,最近得到消息,神……神龙教也要请他去,咱们可得先……先下手为强。”

  齐乐听他提到“神龙教”,料想不假,问道:“你师兄还说了些什么?”说着将匕首平面在他头顶敲了一下。 巴颜道:“我师兄说,到清凉寺去请这位大人物,倒也不难,就怕神龙教得知讯息,也来抢夺,因此胜罗陀师兄请北京的达和尔师兄急速多派高手,前来相助。如果……如果桑结大喇嘛已经到了北京,他老人家当世无敌,亲来主持,那就……那就万失无一……”桑结……齐乐听到眼中精光一闪,笑着点了下头,道:“万无一失……还有呢?””巴颜道:“是,是‘万无一失’。没有了,下面没话了。”齐乐道:“那皇甫阁是什么人?”巴颜道:“他是胜罗陀师兄请来的帮手,昨晚才到的。”齐乐点点头,向澄光道:“方丈,我要审那个佛光寺的胖和尚了,你如不好意思,不妨在窗外听着。”澄光忙道:“最好,最好。”命人将巴颜带出,将心溪带来,自己回去禅房,也不在窗外听审。

  心溪一进房就满脸堆笑,说道:“两位施主年纪轻轻,武功如此了得,老衲固然见所未见……哎呦!”齐乐烦这胖和尚得很,反正这时澄光也不在了,就不待心溪拍完马屁就直接一脚踹了过去,将他踹倒在地,骂道:“闭上你那张狗嘴!谁要你拍马屁。劳资问什么你答什么,不然别开口,我恶心!”齐乐这一脚不轻,心溪虽痛,脸上笑容却不减,说道:“是,是,凡是真正的英雄好汉,那是决计不爱听马屁的。不过……”话没说完又落得齐乐一脚,这才老实闭了嘴。

  齐乐厌烦道:“我问你,你到清凉寺来发疯,是谁派你来的?”心溪有些畏缩道:“施,施主问起,老僧,老僧不敢隐瞒。是……是菩萨顶真容大喇嘛胜罗陀,叫人送了二,二百两银子给我,请我陪他师弟巴颜,到清凉寺来找……找一个人。老僧无功不受禄,只得陪他走一遭。”齐乐又一脚踢去,骂道:“胡说八道,你还想骗我?快说老实话。”心溪道:“是,是,不瞒施主,大喇嘛送了我三百两银子。”齐乐道:“明明是一千两!”心溪道:“实实在在是五百两,再多一两,老和尚不是人。”齐乐这才冷笑道:“那皇甫阁又是什么东西?”心溪道:“这下流胚子不是好东西,是巴颜这鬼喇嘛带来的。施主放了我之后,老僧立刻,立刻!送他到五台山去,请知县大人好好治罪。清凉寺是佛门清静之地,怎容他来胡作非为?小施主,那几条人命,连同死了的几个喇嘛,咱们都推到他头上。”齐乐脸一沉,道:“明明都是你杀的,怎能推在旁人头上?”心溪道:“好少爷,你饶了我罢。”

  齐乐叫人将他带出,带了皇甫阁来询问。这人却十分硬朗,一句话也不回答。对齐乐匕首的威吓固然不加理睬,而双儿点他“天豁穴”,他疼痛难当,忍不住□□,对齐乐的问话却始终不答,只说:“你有种的就将爷爷一刀杀了,折磨人的不是好汉。”齐乐冷笑一声,讥讽道:“爷从来不折磨人。但是呢……也只有杀龟孙子的时候才会一刀毙命,你可要来上一刀?”皇甫阁闻言又痛又怒,可也拿齐乐无法,只能怒视着她。齐乐接着又换几种花样都唬不住他,便道了句:“你别以为这样就是条汉子。你黑白不辨,是非不分,助纣为虐,便是就这般去了,不会有人觉得你是牺牲,都只会拍手叫好。你也别指望不能流芳百世,就能遗臭万年,你能遗臭一年,不,一个月就不错了,因为根本就不会有人记得你。你这辈子,这条命,这么些年,真是过得没有一点意义,啧啧,真不明白你再世为人是为什么,算了,你下辈子还是安安心心走你的畜生道吧。”说完也不再理他,让双儿解了他“天豁穴”的穴道,命人将他带出。

  齐乐差人去请澄光方丈来,道:“这件事如何了局,咱们得跟玉林大师。”澄光惊道:“施,施主你连玉林大师也知道?”齐乐叹了口气道:“对。我知道那位大人物固执得很,这时我就算差我书童将那持杵大和尚点倒,他也是决计不会理会我的。”澄光点头道:“是。”齐乐又叹口气,说道:“其实我也知玉林大师更是难搞,可现在我也无法可施了。你也没有万无一失的好法子,可惜清凉寺好好一所古庙,却在你方丈手里给毁了。”澄光愁眉苦脸,连连搓手,道:“也只好这样了。那,那你随我去见见玉林师兄吧。”齐乐喜道:“好极。”

  当下澄光领着齐乐和双儿,从清凉寺后门出去,行了里许,来到一座小小旧庙,庙上也无匾额。澄光径行入内,到了后面禅房,只见一位白须白眉的老僧坐在蒲团上,正自闭目入定,对三人进来,似乎全然不觉。

  澄光打了个手势,轻轻的在旁边蒲团上坐下,低目双垂,澄光竟也不动。如是又过了良久,齐乐手麻脚酸,老大不耐烦,站起了又坐倒,坐倒又站起。终于那老僧吁了口气,缓缓睁开眼来。见到面前的有人,也不感惊奇,只微微点了点头。澄光道:“师兄,行痴尘缘未断,有人打上寺来,要请师兄佛法化解。”那老僧玉林道:“境由心生,化解在已。”澄光道:“外魔极重,清凉寺有难。”便将心溪、巴颜、皇甫阁等人意欲劫持行痴,幸蒙齐乐主仆出手相救等情说了,又说双方都死了数人,看来对方不肯善罢甘休。玉林默默听毕,一言不发,闭上双目,又入定去了。齐乐大怒,只觉这老和尚比之书中描写更为讨人厌,霍地站起,破口大骂:“草……”只骂得一个字,澄光连打手势,教她不可生气,又教她坐下来等候。

  这一回玉林入定,又是小半个时辰。齐乐直恨不得强行将顺治给康熙捆回宫去算了。好容易玉林又睁开眼来,问道:“齐施主从北京来?”齐乐压住怒气,冷声道:“是。”玉林又问道:“齐施主在皇上身边办事?”齐乐话也懒得跟他说,直接取出康熙亲笔所写御札,呈给玉林。玉林接过看了,还给齐乐,道:“原来是御前侍卫副总管齐大人,多有失敬了。”齐乐摆摆手,说道:“皇上得知老皇爷尚在人世,又喜又悲,派人我向老皇爷磕头请安。如果……如果老皇爷肯返驾回宫,那是再好不过了。”康熙本说查明真相之后,自己上五台山来朝见父皇,这话齐乐却瞒住了不说。玉林道:“齐施主,以你之意,该当如何处置?”齐乐道:“我要叩见老皇爷,听老皇爷吩咐。”玉林道:“他以前富有四海,可是出家之后,尘缘早已斩断,‘老皇爷’三字,再也休得提起,以免骇人听闻,扰了他的清修。”齐乐默然不答。玉林又道:“请回去启奏皇上,行痴不愿见你,也不愿再见外人。”齐乐道:“皇上是他儿子,儿子是家人!可不是外人。”玉林道:“什么叫出家?家已不是家,妻子儿女都是外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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