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驸马+番外 作者:李郎【完结】(3)

2019-04-02  作者|标签:李郎 边缘恋歌 情有独钟 怅然若失

  历代君王的先例摆在那儿,谁都知道,驸马从不领军。道理嘛,也简单,不过是防着外戚弄权。左不过是弄个闲散的文职罢了,也没个实权。即便国君再怎么宠爱永阳公主也不能越过这祖制。可这永阳驸马是当朝状元不说,还趁此次战事领了个从一品骠骑大将军的职。

  了不得,了不得,人都知道,军中品级秩序除了一品镇国将军就是这骠骑将军了。镇国将军刘璘,出身摆在那儿,况战绩卓越,自然不会有人非议。可这驸马,既无家世业务军功,却被皇帝予以重任。国君说的是此次战事非同以往,恐镇国将军周旋吃力,才让驸马同去。二人同为军中主帅,只是驸马为正,刘璘反倒为副了。一时,众人皆猜不透国君的心思。

  聪明的人自然对这些事讳莫如深,明哲保身才是要事。至于那些愚笨之人,倒时常谈论,津津有味。

  一入冬,便一天冷似一天了,宫中各处皆在预备着过冬所需的冬衣、棉被、炭火等物什儿。

  清欢这三个月来,不思饮食,病势随着前线传来的战报而反复,久久缠绵病榻。许多太医看了皆不见好,太医们都只是异口同声地说公主这病非寻常药石可治,心病还需心药医。

  因想着公主乃病中之人畏寒,宫女们早备了个鎏金小暖炉儿摆在碧玉屏风外边。清欢躺在羊绒贵妃椅上,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贴身的两个宫女儿说说话,宫女们看着公主成天的眉头深锁的样子也不敢乱说些什么,不过是小心应对着。

  “冬天了,外头该下雪了吧?”清欢盯着屏风上糊的碧影纱问道。

  “没呢,公主,还要些时日这雪才下得下来呢,不过塞外倒是连着下了好几场大雪,听说呀······”绿衣还没说完就被身边的粉衣那胳膊肘撞了一下,绿衣看了看粉衣,粉衣只拿眼神剜她呢。

  “都下了好几场了,也不知驸马冷不冷,手上的冻疮不会犯了吧。”清欢不再说话,只背过身睡下了。

  两个宫女看了,也只好悄悄替公主拢了被子,点了安息香,相视了一眼,蹑手蹑脚退了出去。

  清欢不愿意让身边的宫女看见自己的眼泪,侧着身子躺着,眼泪便顺着流了下来,沾湿了枕头上的帕子。

  实在不忍心去想象驸马手上冻疮尽发之后还要握着冰冷的殷泉枪上战场杀敌,那该是怎样一双血肉模糊的手,思至此处,清欢的心就一阵一阵抽痛。

  “咱们公主都病了这些时候了,皇上竟也不来看看,唉!”绿衣摇摇头。

  “这些话不是我们这些做奴才的说的,小心你的舌头!”

  绿衣见状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又四下伸了脖颈瞧了瞧,见周遭没其他人这才放下心来。

  粉衣见她这个滑稽样子不忍嗤嗤地笑了,末了又摇摇头敛了神色,“不过公主这样下去 ······也不知何时大军才能凯旋。”

  “这都过了一秋,怕是不远了。”

  清欢最担心的倒不是驸马能不能打胜仗,最是令她恐惧的另有其事。若是打了败仗,好歹自己可以在父皇面前为驸马求情,可若是······

  清欢手中摩挲着一只青玉长簪,那是驸马临走前留给她的,也是驸马平日家常簪在发髻上的。

  青玉簪本就通体晶莹滑腻,被清欢在手里抚摸久了,吸了人气就越发显得青幽灵气了。

  清欢隐隐觉得有什么是要发生,一颗心悬着终不得放下。

  看着菱花镜里的自己,清欢倒是吓得一愣。镜中的人还是往日那个神采飞扬的永阳公主吗?眼圈发青,面色发白,平日乌溜有神的眼睛竟无半分光彩。

  一股酸楚涌上心头,清欢抬手碰了碰自己的脸,不知什么时候面上已有了泪。

  清欢知道若是驸马心中有难言之隐,此刻必定是比自己还要难受千百倍。

  是不是我错了,如果一开始我没有那么固执,或许你该有你的平安一生。

  清欢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靠着冰冷的软枕就迷迷糊糊地眼睛就闭上了,眼角还残留着未干的泪。

  清欢再有意识时,自己就身处父皇的勤政殿外。想想自己为了驸马出征一事和父皇置了很久的气,好久都没有看看父皇了。既然都已经来了,倒不如进去看看。也是奇怪,这么大个勤政殿竟没个人看守。清欢扶着殿门外的朱漆柱子,吸了一口气刚要移步推门进去,却听得里面有人低声在说些什么。清欢略略听得里面的人言语之中似乎涉及“驸马”二字,也顾不得许多就伏在门上凝神细听。

  “君上,驸马带领的军队在武肃关造敌军埋伏,驸马至今生死未卜。”

  门外的清欢听了这话,如同闻得晴日惊雷,脑子里只是空白一片,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裴子璃,你不能有事!

  “公主!公主!醒醒,醒醒呀!公主,你这是怎么啦,别吓奴才们呀。”

  天刚刚破晓,在殿外上夜的宫女就听得殿内传来一声惊呼,接着便是滴滴的抽泣声。小宫女心里一着急,忙推开殿门跑进内室,见着公主在床上躺着闭着眼睛捂着心口在哭。小宫女哪里见过这情景,自是慌乱,踉跄地跑到殿外叫人。公主身边的两个大宫女还正在后厨检查公主用的的早点,听了这叫声心内一惊,丢了手中的活儿火急火燎地到了内室。

  “公主怕是魔怔了,快快把醒神香拿来!”粉衣见公主怎么叫都不醒,心下就明了了几分。手中的醒神香放在公主的鼻子下,见着公主鼻翼翕动,眼珠转了转幽幽的转醒过来。一旁立的一干侍女也跟着舒了一口气。

  清欢待看清眼前的众人,才知刚才不过是一场梦,自己是魔怔了。抬手让粉衣扶了自己坐起来,虚虚地倚着绿衣拿来的靠枕。

  粉衣看公主只是靠着又不说话便拿帕子替清欢拭去了额头沁出的汗珠,“公主,奴婢打发人叫太医来给公主瞧瞧吧?”

  “不必了,你们下去准备一下,我要出宫到灵泉寺去。”

  清欢心里不踏实,虽是梦,都说梦信不得,但她心中到底放不下。

  灵泉寺是国寺之一,若公主前去礼佛自然是可以的,只是清欢的身体尚未痊愈,而皇帝怕是也不会同意的。

  “公主三思,灵泉寺路远,公主身体尚未大好,怎么经得住车马颠簸,即便是陛下与皇后也是不会应准的呀。”绿衣在一旁急切地说道。

  “是啊,公主,您······”

  “不必多说,我要去,谁也拦不住。”

  见此情景,粉衣绿衣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悄悄地支了一个宫女儿往皇后宫中去了。

  宸雎宫中,尚在梳妆的皇后听罢宫女的话,稍稍凝神思忖片刻后摆了摆手打发她退下了。立在皇后身边的侍女青罗见此,低声问道:“娘娘不去劝劝?”说完将手中的翡翠耳环递与皇后。

  皇后也不理递过来的耳环,对着镜子扶了扶头上的攒珠五凤簪,“青罗,本宫的头风似乎犯了,你去请张太医来瞧瞧。”

  青罗是皇后的家生丫鬟,自是比别人懂得自己主人的心思。“奴婢这就去。”

作者有话要说:  

☆、美目流眄

  清欢起得早,动身去灵泉寺时也没有惊动宫中其他人,只悄悄的往北边偏门出了宫。

  一路上有侍卫例行查问问起,只说是公主身边的大宫女出宫办事,倒也无人阻拦。

  “公主,可要早些回来呀,这么出去,出了事可怎么好?”绿衣一边踢清欢整理披风一边担忧地说道。

  眯着眼靠在粉衣身上的清欢微微动了动身子,“能出什么事,按理,本公主早已不该再住在宫中,而是应该在驸马的裴府。”

  驸马出征前,皇帝以公主应归宁省亲为由将清欢接入宫中,仍住在未嫁时的永阳宫。

  粉衣绿衣听了这话也不好再说什么。

  清欢已有快一年没来灵泉寺了,当初裴子璃就借住在这寺中。

  清欢站在佛前,看着佛祖悲悯众生的眼神,鼻头一酸,红了眼眶。她接过寺中师父的香,插在了香炉中。看着盘旋升腾的白烟,清欢缓慢坚定地跪伏在蒲团之上,拜了三拜后双手合十放在额上,虔诚祝祷。

  若是能换你平安,我在佛前长跪不起又如何?

  再睁开眼起身时,清欢身形有些不稳,一旁的粉衣连忙将她扶住。

  清欢向一旁的僧人行了合十礼后,径自去了后院。

  两个宫女并不知道自家公主要去干什么,只得匆匆跟上。

  后院有一株一人高的梨树,因是初冬,树上的叶子凋零得七七八八了。

  清欢抚上梨树的枝干,如同在抚摸一件珍宝。

  你问我为什么单单喜欢梨花,你是第一个问我的人。

  去年三月,永阳公主清欢跟随皇后及一众命妇前来灵泉寺为国祈福。那是清欢第一次见到裴子璃。

  彼时,闷得无聊的清欢带了一个宫女在寺中到处转悠,忽而发现寺中后院竟有一株梨花老树。一树梨花尽数开放,粉淡香清,摇曳生姿,教清欢看得挪不开步子。索性站到梨树地下,踮起脚轻嗅梨花。微风拂过,梨花花瓣摇落,落在清欢的发间、额头、肩上。

  “这位姑娘似乎对梨花情有独钟?”

  清欢闻声转头,一个束发白袍的清秀书生手拿一卷书站在廊下。

  “你是?”说话间,清欢暗自将那人从上至下打量了一番。

  世上果然有如玉般的人物,眉眼温煦,淡然一笑自是一番浑然天成的气质,头上簪发的青玉簪在阳光下散发出幽幽的古意。

  “裴子璃,我的名字。”说着,那书生背着手向清欢走过来。

  “站住!”见状清欢身边的宫女作势要拦。

  “你先下去,我这里不用人。”清欢说这话时眼睛看着书生。

  宫女还要说些什么,却被清欢的眼神制止了,低头退至廊下。

  书生向清欢点头示谢。

  “裴、子、璃。”清欢一字一顿地念出书生的名字。

  裴子璃点了点头,看着清欢笑而不语。

  瞬美目以流眄,含言笑而不分。

  清欢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看着他的眼睛就想到了这句话。

  清欢抿了抿嘴,转身看着一树梨花,“世人大多不喜梨花,因其谐音分离,可笑,可笑。若注定分离,岂是梨花所定?皆道欢聚团圆,殊不知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梨花洁白,气味清雅,不争不妒,我瞧着就很好。”

  “姑娘好见识!”裴子璃的声音带了些赞赏,“只缘春欲尽,留着伴梨花。”

  清欢转身看了看裴子璃,神情中带了几丝落寞与伤感,不过旋即恢复了淡然。

  清欢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裴子璃,不知不觉脸颊有些热。

  “主人,该回去了。”站在廊下的宫女细声提醒道。

  清欢不露声色地敛了神色:“知道了。”

  “我要回去了,你······”清欢抬眼看着裴子璃。

  裴子璃低头一笑,低声说:“恭送公主。”

  “你知道?”清欢用只有自己和裴子璃听得到的声音问道。

  裴子璃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含笑朝清欢行了合十礼。

  清欢咬唇,亦是双手合十回礼。

  清欢带着宫女离开后院之后,便随着皇后回到宫中。

  而她身后的裴子璃在她转身离开后,嘴角上扬,眼波流转。

  清欢公主那天夜里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不得成眠,直至很晚才迷迷糊糊地睡着,梦里又见到了那个眉眼秀丽的书生。

  融融春光,如玉良人。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原来思妇征人,便是你我这般。”清欢神色落寞,抬手扶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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