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命小捕头+番外 作者:落瑾下时【完结】(14)

2019-04-02  作者|标签:落瑾下时 情有独钟 近水楼台 平步青云

  宋晓酒愣住。

  只听方鸢继续道:“她害你中了毒,又把我的消息告诉你,我知道她想我死。你说她过得比我好,我想也是,这以后,我再也不会比她好了。”那孩童的面上挂着诡异的有些扭曲的笑容,宋晓酒只觉心中颇为难受,皱眉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方鸢略一挑眉,慢吞吞站了起来:“你随我来。”

  于是宋晓酒在这深山夜里,跟在一个孩子的身后,渐渐走进了一个山谷,谷中堆着无数的稻Cao垛,高高的垒砌,一个一个,竟是死人的坟墓。

  孩子走到一个新堆的Cao垛前停下,宋晓酒慢慢跟过去,凑近了一看,脸色立时惨白如纸,他转过头来不敢置信的道:“她怎么死了?”

  方鸢神情漠然,淡淡道:“我杀了她。”

第三章 流徙半生烟华

  (壹)

  “什么?”宋晓酒失声叫了起来。

  方鸢慢慢转过身,手指抚上那墓碑,“反正我不杀她,别人也要杀她,还不如死在我手里好,至少,她临死之前的样子,总有个人会毕生难忘。”

  宋晓酒抱着头蹲在朱逐衣的坟墓前,只觉得这数日以来,他所遇的人物事,通通都是疯子。

  “你为什么要带我来看她的坟?”宋晓酒低声问方鸢。

  方鸢道:“她要你来拿我的命,我便带你来看她的葬身之地,让你知道我已杀了她。一人一回,很公平。”

  “你疯了。”宋晓酒嘶声道。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方鸢斜斜睨了宋晓酒一眼,然后不再说话,转身走出这个堆满稻Cao垛的山谷。

  走到一处灌木林后,方鸢停下来道:“今夜我们宿在此处。”

  “啊?”宋晓酒张大了嘴,瞪着眼望着这一片脉脉山林,一脸难以理解,“为什么我们要住在这老林里,下山便有客栈……”

  宋晓酒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方鸢不耐烦的打断:“你若要引出月影会,便少说废话。”

  “你是说月影会在这山中?”宋晓酒摸摸鼻子,左顾右盼,“如何能引他们出来?”

  话音未落,突然一声高亢的狼嚎声由远而近,听得人不由自主毛骨悚然,旁边方鸢大力扯了一把宋晓酒,低声喊了一句:“趴下。”

  嗖嗖嗖几声箭响,宋晓酒被拉扯的趴下的那瞬间,数支犹如鬼火般的利箭破空而来,匆忙间却仍然是没完全躲过去,只觉得背上火辣辣的疼痛。宋晓酒咬紧牙根抱着方鸢在灌木丛中滚了一圈,两人迅速躲在一棵参天大树后,隐约的光亮中,宋晓酒无意瞥见方鸢的脸色,心中咯噔一声,莫名的低声问道:“你怎么了?”

  “鬼……”方鸢脸色青白,从打颤的牙根间吐出一个字。宋晓酒闻言一愣,蓦地大笑起来,周围狼嚎声响覆盖了他的笑声,近在跟前的方鸢却是听得一清二楚的,总是冷冰冰的小脸此时红彤彤烧的厉害。

  宋晓酒捶着树干笑道:“没想到你也会怕鬼,哈哈哈,这世上哪来的鬼?那都是人故弄玄虚的,我还道你不像个孩子,你刚刚的表现分明是个孩子嘛,哈哈哈!”

  “闭嘴!”方鸢狠狠一跺脚,伸手捶了宋晓酒的胸膛一记,“你快记下鬼火出现和消失的方向,那便是影月会的所在,等等错过了可不要怨我。”

  宋晓酒立即敛起表情,瞪大眼钻出树后,认真的记下鬼火飘忽的方向,那破空的利箭仍然不停,像一场箭雨,嗖嗖的将大树的一面s_h_è 成了刺猬皮。

  眼见差不多时,方鸢拽回宋晓酒:“走。”

  直到更深露重,宋晓酒方才踩着一片s-hi漉漉的凉意回到雾张府衙,他带着满背火辣辣的箭伤吃力的翻过后院的高墙,往自己的住处走去。

  经过茶壶假山时,宋晓酒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眉头一皱,他顿住了脚步。

  “谁在那里?”

  树影斑驳的投在地上,摇摇曳曳,灯火微弱,空气中总流淌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气息,宋晓酒不知怎么心就突突跳了起来,然后他忽然想起,裴唐风曾说皇上今夜宴请朝臣,而他吩咐了宋晓酒前去按照九王爷的意思布局,事成后在宫墙外守着,如今……

  梆梆几声更响,宋晓酒蓦然从头凉到了脚底,他完完全全把那件事忘记了。

  忽然,周围不知何处响起了一声若有似无的嘤咛,伴着夜枭鸣叫,在这深夜显得恐怖异常。

  宋晓酒心中一凛,忙迈开步子往住处跑去,才跑到门外,后背蓦地传来剧痛,两耳忽的轰鸣,头晕眼花,竟是被人制住了,宋晓酒勉力一看,失声道:“大人?”

  眼前的人一身酒气,右脸颊上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那艳红的血流蜿蜒了他的半张面目,一直流至修长的脖颈,再往下望,那人身上竟不知道有多少伤痕……宋晓酒愣愣的回望着他,不知该作何反应。

  “转过去。”那人开口,依旧清冷的嗓音,带着虚弱的低沉和模糊,一双眸子映着满身血光,说不出的逼迫骇人。

  宋晓酒觉察到裴唐风神情的不对劲,有些胆寒。衣裤被扒下来的时候,他忍不住浑身一个冷颤,扒在门框上的指甲发出许多声响。他想挣扎,他想反抗,然而身后那人的血温温热热的滴在他的身上,宋晓酒想起许久以前,有个温暖的女子,她一身红艳艳的嫁衣,头也不回的离了家,留下小小的他,睁着一双迷茫的眼,愣愣的跪坐在一个满身鲜血的男子身边。

  后来随着年纪的渐长,宋晓酒早已忘记了那两人的面目,连当日所发生的是是非非都忘的差不多了,然而现在,在这样的深夜,在这样被强制按压在门框上,被狰狞的凶器进出,他忽然断断续续的,都记了起来。

  那穿着嫁衣头也不回的女子,是他的娘亲,而满身鲜血的男子,是他的爹爹。

  娘亲再嫁,爹爹自刎,那情牵一世的两人,无非,都丢弃了他。

  后来辗转人世,宋晓酒吃尽苦头,亦在这肮脏荒唐的人世打滚摸爬,渐渐的,也有了一张人人憎恶的面孔。宋晓酒并不后悔,无论他是什么样的人,他都不曾后悔,因为他早已明白,若他不肯改变,他早已在这人世死去千千万万次。

  哽咽的喉咙里溢出一句笑声,身后的人一顿,动作不缓,却伸出手指慢慢将宋晓酒的脸扳过来。

  “你笑什么?”裴唐风问。

  宋晓酒仰高了脸颊,仔仔细细看了裴唐风一眼,扯起嘴角,笑得有些难看:“裴大人,没有人喜欢我,我过得并不好。有那么多人喜欢你,你却也过得不好。我拿我底下的人不当人看,你也拿我当畜生看。如此说来,我竟一点也不能恨你。呵呵呵。”

  “……”那双冰冷漆黑的眸子静静的盯着宋晓酒,一言不发,看不透,猜不透。

  “大人啊,原来这世间,竟是公平的。”

  (贰)

  九王府的门前,挂着一具死尸。

  半张苍老的面皮,半张染血的脸。

  宋晓酒从九王府门前骑马而过,远远的,认出了那人。

  半个多月前宋晓酒进王府,在那庭院里与神情恭谨严肃的老人默默的站了一下午,后来,那人穿着夜行衣,蒙着面巾,在山中岩洞里,用一柄长剑击破大酒罐,救了宋晓酒的命。

  那人是王府的老管家,人人都喊他海叔。

  那人也是裴唐风的棋子,除了裴唐风,便只有宋晓酒知道,他还有个名字叫海曙。

  如今那人,赤条条血淋漓的,被吊在九王府门口。

  头上是万丈烈日,宋晓酒眯了眼,一时都有些晃神。

  他想,原来那夜发生了那样大的变故,海曙的身份曝光了,还死的这样惨。

  他想起那夜在雾张府衙后院裴唐风对他的暴行,如今算算,他宋晓酒其实,该是欠了裴唐风一条命,裴唐风没有杀他,已是对他极大的宽容了。

  然而,向来冷酷无情的大理寺卿裴唐风,为什么要对宋晓酒这种人宽容呢?

  宋晓酒摇摇头,默默的骑着马走远。

  小树林,林中风。

  拉缰停马,宋晓酒跃上树梢,遥遥望着那隐在山峦叠树中的茅屋。

  心中纷念迭起,犹豫再三,宋晓酒还是决定去寻那退隐山中的雾张府衙前捕头,李南松。

  李南松年过四十,曾任雾张府总捕头一职,却因偶次醉酒误事,任凶手逃离追捕,凭白枉死了数名捕役。后被革除了职位,归隐山中。

  宋晓酒找来时,李南松正坐在门前的一张矮凳上编着Cao鞋,嘴里衔着一枝芦苇杆,双鬓发白,眼下皮肉因酗酒而青浮松垮,再不是当初威风凛凛、大义正直的总捕头。

  眼见宋晓酒走进来,李南松露齿一笑,神情既无惊也无喜,笑过之后,却是招手让宋晓酒过来。

  “你来得正好,闲话稍后再说!先帮我把这鞋编了吧。”说着,手中物什一抛,朝站在篱笆围外的宋晓酒怀里一扔。

  出手抓住凌空抛来的半只Cao鞋,宋晓酒咧嘴笑笑,原先没底的心霎时有了着落,推开篱笆小门,大踏步走到李南松身旁,伸脚勾过一张矮凳,一屁股坐下。

  “李头,你还好吧?”

  李南松往身后门柱一靠,手指拨了拨咬在嘴里的芦苇杆子,瞟了宋晓酒一眼,哼笑道:“我有什么不好,不用像宋爷这般东奔西跑,忙里忙外,整日混吃等死,好的不能再好。”

  说着,目光竟盯在宋晓酒坐的有些不安稳的臀下,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宋爷这是被开苞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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