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
“他夫人恐怕撑不了多久了。师父召集了越国境内的名医会诊，只是老人家体质差些，一路上也是波折重生，怕是撑不住了。”前阵子莫辰溪传信过来，她重点说了纪封淮的情况，关于他夫人的事，也是几句话带过，也是不想让上官若淳分心。
“这么严重，还要瞒我？”上官若淳没有动怒，只是有些怔忪。她似乎真的没有想到这个情况。
“能救出纪封淮已经很困难了，你也知道南野的性子，蛮狠霸道，心狠手辣，别说姐姐了，就算是父母，紧要关头，也是刀剑相拼的。”
“此事务必要对云瑶保密，我不想她难过。等到时机成熟，我会告诉她。”
“等纪封淮养好伤后，尽快送他去苍洱，那边的人不能没人管着。还有，他的死讯，趁早些发布出去。”上官若淳捏捏鼻梁，颇为无力。
“放心，这事师父早就交代下去了。只要纪封淮能走了，即可上路。”莫欣也盼着这一天，这样，她也能早日带着顾盼璃离开。
“你劝盼璃劝的怎么样了？她愿意与我回京还是？”
“她的心不是一直跟着你吗？她只是别扭着，怕你不愿意理她了。”提起顾盼璃，莫欣的脸立刻柔和下来，像是谈论着自家孩子般宠溺。
“我的确是还没想好今后如何与她相处，只不过我不会惩罚她。毕竟，毕竟这些年，她也曾真心为我做过许多事。”
“看不出王爷还挺懂得知恩图报的。”莫欣笑，其实连她都能看出来，为何顾盼璃一直在那里顾虑呢。
上官若淳从莫欣那里离去，天色已晚，心里的东西疏通了一些，感觉比刚才好点了。抬头望着深沉的夜幕，大脑很乱，空气里的寒气和水汽都没能让她清醒。远处传来匆匆的脚步声，瞬间睁开眼，再过了片刻，便是熟悉的身影跃入眼帘。
“这么晚，怎么跑出来了？”上官若淳把纪云瑶搂住，看着她只是披了件厚袍子就四处乱跑。
“若淳，你去哪儿了？”大大的眼睛一直盯着她，纪云瑶咬着下唇的样子楚楚可怜，让上官若淳忍不住心动，低头吻了下去。
“想我了？”吻了好一阵才松开，纪云瑶的唇已经充满血色，脸也红扑扑的，又听到上官若淳这魅惑的声线，只得轻轻嗯了一声。
“快要回京了，我去处理一些琐事，都怪洛子山办事毛躁，害我还得一件一件问仔细。没想到等处理完，一看天色，已是这么晚了。”拉着纪云瑶的手，还好，不凉。
“恩，所以你刚才一直在和洛统领讨论事宜吗？”纪云瑶低下头，夜色遮住了她的脸，让人看不出表情。
“恩，是啊，这外面的事，还是要他多出面去办。”牵着纪云瑶往回走，上官若淳的语气平常，就和平时一样。只是，被她握在掌心的柔荑一颤。
“那，早些回去吧，你也饿了，我让他们将晚膳再热热。”纪云瑶顿了半晌，又笑了起来。
“你不会是等我，也没吃吧？”上官若淳拉下脸来，都说了多少回了，不许为了等她而不吃不睡。
“我，我没什么胃口，所以出来找你。”
“看来本王还是你的开胃果啊。”上官若淳笑了起来，心情不错，还刮了纪云瑶的鼻尖。
“快回去吧。”纪云瑶侧身躲开，脸上仍保持着努力扬起的笑。
“若淳，你说祖父的伤什么时候才能养好？你会让他进京吗？”晚膳刚吃完，等着人送甜品进来，纪云瑶试探性地开口。
“越国公主那边的消息说是正在复原中，暂时我不打算让纪大人入京，毕竟那边的实力是我们的底牌，由他掌管我也能放心些。若是你想见他，等局势稳定了，再召进京也可以。”上官若淳知道纪云瑶牵挂祖父，便温柔地解释起来。
“那，不是要很久？”纪云瑶的声音越来越轻。
“不如，我去苍洱看望祖父？”纪云瑶的声音又响起。
“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时机成熟了再说吧。”上官若淳想起莫欣说的，纪老夫人恐怕撑不了多久，心头一阵烦闷。
“何时才是时候？”纪云瑶竟反常地追问起来。
“等我将上官云谦收拾干净了，不然我不放心你随意离开我身边。”上官若淳自然是希望等到天下太平，苍洱那边的人也就留在封地，这样纪封淮便能轻松入京与她们相聚。
“是吗？那我，等着。”纪云瑶的声音低到只有自己能听见了。
☆、第65章
上官若淳搂着怀里的人，在她额头吻了一口，软软的身子就在怀里蜷缩了一下，细嫩的手臂环上了她的脖子，却没有说话。
“云瑶，可是有心事？昨晚你都睡得不踏实，在我怀里翻来覆去的。”上官若淳闭着眼，并没有起身的打算。
“没什么事，就是有些紧张罢了。”一路上往回走，原先离京时的心情已经大不相同，偶尔看到相同的地点，又是一番感慨。
“紧张什么？上官云谦已经病入膏肓了，太子和老五又斗得火热，我这一次回去，可是百姓们翘首期盼的。”上官若淳微笑，果然，她之前让人在京城中造势，现在对于她回京，的确有许多人是暗自期待的。
“恩，我知道的。”搂着上官若淳脖子的手又收紧了些，纪云瑶将自己的头完全埋在对方脖子里汲取温暖，感受着对方的脉搏，这就能使她心安。
京城里现在是人心惶惶，自从上官云谦传出病重消息后就不再上朝，没人再见过他，太子上官若鸿代为监国，偏偏五皇子却质疑父皇病重的实情，一再要求见上官云谦。这么一闹，就从最初的两兄弟在后宫中角逐演变到了前朝，再之后两人在朝中的支持派各自对立，到如今，已是白热化地争夺了。
城里的百姓自然还没嗅到这其中的气息，不过毕竟是在天子脚下最近的地方生活多年，有些觉悟也是有的。宫中传出的消息，多多少少也还是有些真的，便一下子传开了，皇帝原来是被要抢皇权的两位皇子给谋害了。
这下上官云谦的命数成了众人牵挂的对象，尤其与十余年前的那场皇宫突变相似：百姓不敢吭气，却在心里祈祷皇帝无事，不然这变了天的日子，不知又要盼多久才能有如今的安稳。
洛镇科手里握着兵权，林亦訫的父亲也掌管着禁军，太子和五皇子都在极力拉拢。原本林亦訫是太子妃，她父亲自然是要站在太子一方的，奇怪的是，他始终不曾明确表态，别有意味。不仅如此，如今已是镇国公的洛镇科也是两边都不靠的姿态，连带着他的亲家平南王也是沉默至今，更是令朝中大臣不敢轻易表白，局势不明，没人敢轻易站队。
往日里冷清的淳王府变得惹人关注，好多人会“无意”地路过，更会“正巧”想要拜访一下王爷，不过王爷奉旨出京了至今未归，她在江阴做的决定，传回京城时又变成了另一种版本。没人意识到她已经公然反了上官云谦，此刻，她倒成了钳制太子和五皇子争权的唯一力量。也只有她赶回来，掌管着皇权，才能确保如今的平稳态势。颠沛流离的日子没人想要再次经历，先帝驾崩后的混乱也让京城百姓记忆犹新，岁月流转，风水轮流转，这一次，他们期盼先帝遗孤重新掌权。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落在林亦訫的脸上，光滑细嫩的脸上立马浮现一个红色的五指印。
“没想到这么多年，你的心还是没放在我身上，怪我太心软了。”上官若鸿回到东宫，一把抓住在门口恭迎自己的林亦訫，命令太监和宫女都不得靠近，门刚关上，便难以压制怒火。
林亦訫的嘴角破了，浅浅的血迹印了出来，抬手捂住被打的地方，却一言不发，眼神冷漠地盯着上官若鸿。
“蛇蝎女人，没想到你留在我身边就是为了今日！亏我当初还护着你，早知如此，我就。。。”上官若鸿暴怒，他已经不指望林亦訫能帮他了，可是被枕边人倒打一耙，简直让他无法忍受。
“你就如何？”林亦訫冷漠开口，她丝毫不恐惧眼前的人。这人是她的丈夫，可是却没能得到她的心。她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那样的煎熬。
“你以为你们胜了？你别太天真，跟了我这么久，我的手段你也该知道。”上官若鸿看着平日里一直淡漠的妻子突然这么倔强的态度，有些意外但很快调整了过来。
“彼此彼此，你防着我，我又何尝不是？若鸿，这么些年，你我之间，可曾有过一次交心？”林亦訫转身望向窗外，话里尽是寂寥。
煎熬了这么久，此刻，解脱就在眼前了。上官若淳在回京的路上了，也许明日里，她就会大张旗鼓地回来了。她会像个王者，以万众期待的姿态接过玉玺，将这场变故平息在萌芽里。一切的一切，都不会被发觉，哪怕宫中已是如此惨烈。
上官若鸿眼里闪过的除了愤怒，眼底还带着失望，他的确曾经设想过，真正征服这个女人。因为，林亦訫被选为太子妃，除了上官云谦想要拉拢其父这个原因，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便是那年海棠树下，年少的他，见了她后便无法忘怀。
娶了，拥有了，给她其他女子无法得到的宠爱，却始终感觉不到那份心意。没有真正的彼此相通的情意，没有生死相依的信赖，没有所谓夫妻的甜蜜。但是当上官若澈复杂的眼神在这位皇嫂身上逡巡时，上官若鸿仍然从心底里生出了愤怒，身边的清冷女人，怎么能让旁人觊觎？
这便是兄弟俩之间的第一个龃龉，可是上官若鸿忽略了，这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五弟，竟然在背后谋划着这么多的事。身为太子的他，一直在努力地表现良好，尽可能地满足上官云谦对于太子的要求，而他确实做的不错。可是上官云谦近年来的疑心病越来越重，而成年的皇子也在增加，这让他感到了危机。偏偏此时，五皇子开始得到皇帝的重视，上官云谦不时会让他分一些事宜给若澈，这让他内心更是警惕。
左右防备，却不料身边的人最后捅了一刀，他极力讨好与争取的兵部尚书始终不肯表态支持他，而林亦訫对他，则更是毫不关心。如今想来，之前偶尔的温柔，不过是替上官若淳打掩护吧！
上官若淳！你到底是什么样的噩魔，明明是个女儿身，却一再地做出与世俗伦理相违背的事来。先是潇洒不羁地与待字闺中的林亦訫传出绯闻，让他当年迎娶时仍能感受到民间那隐隐的流言蜚语。也罢，淳王爷成了醉心享受的人，与太子妃的牵连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去，没想到，她竟然又高调地迎娶了丞相府嫡孙女，这下京城炸开锅了，从前的事又被翻出来说来道去，身为太子的他，无法不郁闷。
上官云谦的心思他是明了的，用女人来挑起上官若淳与众人的矛盾，是个最节省兵力的法子，可是上官若淳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逆来顺受。当初将林亦訫从她手中抢走，她没有反应，如今强塞纪云瑶与她成亲，她竟然也答应了。为此，上官若鸿和上官若澈都觉得奇怪，这才结对去了她的婚宴。
没有任何的异常，上官若淳对于这场婚事从没反应到现在的呵护，上官若鸿又从中看到新的破绽。既然从前是传闻，那么如今就让它成真。脸上阴狠地笑了起来，看着林亦訫的眼神也更冷了。
“你以为就凭你爹和洛镇科，便能赢了我？哈哈哈，你们太天真，上官若淳最终想要上位，靠的还不是女人？女流之辈，竟然还敢奢望能够登上皇位，真是荒谬！”老五和自己争，那是情理之中，他自然不觉得意外，只是觉得棘手。换做上官若淳来争，他就觉得这简直是天下最大的笑话了。古往今来，还没听过哪里有女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