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之尤娘胡不归(GL) 作者:漠然逝【完结】(10)

2019-04-02  作者|标签:漠然逝 虐恋情深

“脸都热了。别再吃酒了。”尤二姐不愠不火地叮嘱完这句话后,拨开了王熙凤的手。

王熙凤感觉得出她不若先前十分熨帖,瞬息之间又不死心地捧了她的手来,脸色已然不佳。

“别这样了。”尤二姐忿然摔脱了王熙凤的手。

“我二姐姐易羞!”尤三姐见了这般景况,也察出了有哪里不对劲,忙不迭地打了圆场。

王熙凤长身而立,默不作声,视线尚有些定定的。

尤二姐掠过她,步向门外。

那宾客们此刻或坐或立,有赏花的,有观鱼的,有下棋的,各自取便。而之前满场飞舞,八面张罗的王子胜及田氏已酩酊大醉。各个好不快活。

尤二姐眼中噙泪,行未几,她回过头,深潭般的眼睛飘悠地望向王熙凤。

王熙凤眼神复杂地合她对视,内心徘徊。尤二姐绝不兜搭,率先收回了目光。

众人的纷纷扰扰中,王熙凤早被磨了三分耐性,受气不过,她面色一端,厉声喝道,“尤倾!你给我过来!”其势不容抗拒。

不明所以的众人真个被她刺入心脾,无不噤声,装大醉僵蚕样儿地作壁上观。

“二姐姐……”尤三姐欲言不语地叫道。

“二姐儿。我们小姐喊你呢。不要一下闹冒失了,收不回来。”平儿的嗓音放软,委婉地示意尤二姐配合。

在外头筛酒的老婆子也都好事地伸长脖子,拭目窥视事态的发展。

一时间,气氛非常紧张。

“你,在扳我的错处?”尤二姐那目澄秋波低漾,话音刚落便又固执地自走自的。

“断断使不得。”平儿追上了她,压低声音,老大不忍道,“二姐儿,不管发生什么事,千万别拂了我们小姐的面子。”

尤二姐顾自向前走。

众人低呼一声。

“好啊你。”王熙凤勾魂摄魄的凤眼陡然眯起。

“怎会不好?”尤二姐已觉无趣,不知是死心还是赌气,决然道,“最好不见。”

一刹那,王熙凤像被浇淋了冷水一般,顿觉魂魄失守,心里头一上一下,有如舂杵。

尤二姐再不多言,一径朝前走去,毫无依恋之意。

尤三姐拧眉道,“对不住你了,王姐姐。我去问问怎么回事!”她快步跟上了尤二姐,气喘吁吁的,“二姐姐,你依实告诉我,你和王姐姐是不是吵架了?因那两个小丫头?是么?”

尤二姐叹了一口气,往日情/事在脑海中一一晃过,别有用心地肆虐春樁的王熙凤引她到后山林,又为她怒斥贾珍;王熙凤假意要学女红,捉针吓唬淫/荡的贾珍贾琏又强灌他们黄汤;王熙凤喂她吃莲叶羹,温情脉脉之下她心甘情愿地说活不活,死不死,全由王熙凤裁处;王熙凤特意抽空和她相见;王熙凤和她一块做饭;王熙凤择期为她买一处宅院,说她想对她好,她喜欢她像珍珠儿;王熙凤与她在被褥上的肺腑之言;王熙凤和她,相知相惜,有了肌肤之亲;王熙凤唤她:尤倾……

转眼间,那一幕幕分离乍!

如今的尤二姐已明白,王熙凤是在作戏。

“二姐姐,为什么在笑?”

“三姐儿,你今日也见到了王姑娘对下人有多狠心,她可以任意操纵生杀大权。她是绫罗裹大的公侯小姐,身份尊贵,甘苦不知,我们与她有天渊之别,禁不起她的抬举。我想……”尤二姐轻轻地说道,“再不要合她往来了。”

尤三姐大惊道,“二姐姐,你是不是醉了?你这不是存心要与王姐姐生分了么?”

“是喝醉了,但脑子格外清醒。”尤二姐道。

“小姐。我想,她是醉了。”平儿从院门前回来,垂首对王熙凤说道。

王熙凤的脸色很不好,她又拎起一坛子酒,一气饮干,然而滥饮易醉而无味,她最终不感兴趣地掷盏离了席。

平儿跟在她的身后,王熙凤摆了摆手,道,“我要一个人静静。”平儿也是愁绪萦绕,嗟叹不已。

王熙凤独自坐在山石上掐凤仙花,酒意翻涌而上,她扯开氅衣,将袄子半掩,簪髻乱抛,松了裤脚,率性地躺在僵冷的青石板凳上,远眺那琥珀似的月,落红在风中飞了她一身。她眉弯柳叶,高吊两梢,不以为意,美得难以言喻。

没有人知道她这时怀有怎样的心情。

她冷了脸在那出神。彻夜悬想,毫无出口。

在林中密切关注王熙凤的平儿实在担心她在风地里弄出病来,踌躇一下后,疾步跑向了王熙凤。

“小姐。小姐。”平儿喊了她几声,她没有回答。平儿急了,用手往她的脉上摸了摸,见王熙凤浑然不觉,平儿在她唇上人中掐了两下,指印如许来深,王熙凤全无动静,她竟是在昏迷中。

借着月光,平儿讶然地看到王熙凤脸上的泪痕,震惊到无以复加。

作者有话要说:

阿凤偷偷哭了……哭了……所以说她外冷内热。

尤倾不会是省油的灯啊,倒计时中——

第12章 藕断了

平儿不敢仓猝禀报王公,她惶急地差人请来赵大夫。

赵大夫凝神地手诊了一回,道,“王小姐此症是急痛迷心呐。今日不是王小姐的生辰么?不是应欢欢喜喜的?”

平儿注视沉睡中面红发乱的王熙凤,上了紧对赵大夫催道,“这不是你我能管之事,你还不尽快开个方儿。倘或耽误了我们家小姐,我必定会打发人去拆了你的医堂。”

赵大夫忙赔笑,连声道,“是是是。”他到了外头写下方子,嘱咐平儿按方煎药,让王熙凤早晚服下,又翻转面来,予了平儿祛邪守灵丹,“这是秘制药,百病千灾,无不立效,保准能令王大小姐心安神定。”

平儿赞他知趣,付了银子打发他走了。她一片热肠地服侍王熙凤,喂了她吃药,又替她擦了把脸。

王熙凤醒转之时,抖肠搜肺,炙胃扇肝地干咳了几阵后,疲累地靠在大迎枕上,一抹漆黑的发拖于枕上。虽在病中神气萧索,然而娇情媚态更是不可抑制地挥洒。

平儿目眩神摇,三魂七魄不觉一齐飞出顶门,满身的不得劲儿,她掩饰性地掇转了身,倒了杯茶,再呈与王熙凤,道,“小姐。润润嗓子罢。”

“什么时辰了?”

“子时。”平儿轻声答道。

王熙凤绵软无力地撑起孱弱的身子,语声威严不减,“平儿,扶我。”

“小姐,你……你上哪去?”平儿慌张道,“你自来身体不好,禁不得冷啊。你……”

“我没事。”王熙凤执拗道,“替我备辆马车。”

平儿屈意央告,“小姐,这么晚了,出门,不太合适。”

王熙凤素日轻狂惯了,她笑道,“任它再晚,也不妨我做事。倒是你,是在忤逆我么?”

扭结固结之际,平儿道,“小姐,恕平儿说句诛心的话,若是惊动了太老爷,他会落不了好。”

“你好不省事。想我处你一个死便直说。”王熙凤心头那一把三千丈高的火烧起,冷飕飕的眼刀剐她,忽道,“说起来,平儿,那日我命你多带几个贴心的丫头陪侍尤二姐尤三姐,你喊了绫儿纭儿那两个嚎丧鬼去,可真是异常的不象话,你脑子是被糨糊蒙了?耳是聋的,眼是瞎的?”

平儿的心一抖,跪在地上,诺诺道,“是、是平儿没能把事办好。”

“假使你跟那两个嚎丧鬼说了尤二姐尤三姐是我重要的客人,她们还不捧她们的臀,呵她们的卵胞,称她们是福人?你定是隐晦地与她们说了不堪的话才招致那一味的闲言!”

“小、小姐……”平儿面无人色,半吞半吐,“小姐。”

啪——

王熙凤一巴掌甩将过去,道,“你再下绊子的话,我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小姐仔细手疼。”平儿的嘴角出血,她赸赸地抹了抹眼泪,道,“小姐,平儿以后会当尤二姐尤三姐是自家人,点滴毫厘不差。”

王熙凤见目的达到,也不再为难她了,冷道,“起身。”

平儿忙道,“是。小姐,我去备辆马车。”

淡月疏星,西风乍紧,落叶迷径,阴得沉黑,兼那雨滴竹梢,凄凉尽显。

此时,王熙凤站在了尤二姐的家门前,她的头上戴了貂鼠帽儿防寒,皮大氅内一搦掌中腰,正是雅淡梳妆偏有韵,不施脂粉自多姿。而平儿领命立在远处,孤自牵马等待。

从来酒在肚里,事在心头,王熙凤的脸冷一下,热一下,冷了热,热了冷,方抬手叩门环。她没料到的是,很快便有人来开门了,那个人正是尤二姐。

“我没猜错,真的是你。”尤二姐道,她无情无绪,寡淡而莫测。

“尤倾,我有话同你讲。”王熙凤的手有意抵在门上。

“进来罢。”

“嗯。”王熙凤欣慰一笑。她的步子慢,且又迷迷痴痴。

尤二姐走在前面,突然停下,回头看视,见王熙凤脸色苍白,气息微细,她冷峻的语气有所缓和,道,“是不是走不动了?”不等王熙凤回答,尤二姐一手揽了她纤细的腰肢,再移放到她的肩胛骨处,手指收于她的腋下,另一手捞起她的腿,竟轻轻松松地将王熙凤打横抱起了,王熙凤下意识地双手环住她的脖颈,陡然心酸。尤二姐闻得到王熙凤散发出来的凉森森的药气,比花香果子香都醉人,无望,又美味。她也切实地感受到王熙凤曼妙可人的身段为自己所掌控。

“尤倾。”王熙凤正想把心中的疑问说出口,尤二姐那莹莹的眼注在她身,淡淡幽幽地笑道,“我曾投师习武。”

王熙凤的面色登时沉了下来。

到了尤二姐的房中,王熙凤摘去帽儿,坐在椅上,只觉头昏脑闷,懒待动弹。

“你瞒我。”她把双眼闭着,作出那家主的气象,老虎的威仪,她咬牙切齿,道,“敢瞒我。”

“熙凤。你说,这该不该死?”

王熙凤张眼,见尤二姐态度轻佻,与之前判若两人,遂冷然道,“该死。”

“对。”尤二姐接口道,“那熙凤,我要不要去死?”她把头上的钗子拔下,修长的手指拂过那尖端。

“尤倾!”王熙凤吃力地扣住她的手腕,防她做出傻事。

尤二姐的秋波滴溜溜地一转,轻易破解了她的钳制,道,“没有灯檠,但我要将灯烛剔亮。熙凤,你想到哪去了?”

王熙凤揉揉眉心,琥珀般的眸子似专注,似迷茫。

“我问你,是何人教你武功的?”良久后,她开口问道。

“我小时候遇到的一个和尚。”尤二姐据实相告。

王熙凤心中一凛,道,“莫非是一癞头和尚?”

“没错。”尤二姐复又到了王熙凤的身侧,眼中的那股意态使人神驰,她道,“贸然动武的话,早晚激惹出是非,连累家人,而装作手无缚鸡之力,我逸彼劳,那故作面子上人的贾珍贾琏,怎的轻易坍得起这个台?想是一时欲近欲远佥不好办,我犹可得金得银,敌于门槛之外,也能‘侥幸’获你怜悯,指我迷途,何乐而不为?”何乐而不为?她无半点乐。

王熙凤漠然地瞥她一眼,口气很是危险,“可还有别的事瞒我?”

“容我想想。”

王熙凤见尤二姐自她脚边弯下了腰,从床底下翻出了一个老旧木盒,小心地打开来,便嗤笑嘲戏道,“哦?凤凰蛋么?”

“这是那和尚送我的药剂。大量服用的话能诈死。”尤二姐步步进逼,道,“你昔日对我所说的话是否句句属实?熙凤,你愿不愿意与我远走天涯?躲开这恼人的世俗。”她有力的手环在了王熙凤纤柔的腰际,就像要托起她那样紧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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