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城宿世(重生GL) 作者:裤宝【完结】(6)

2019-04-02  作者|标签:裤宝 阴差阳错 异国奇缘 悬疑推理

  她是偶然发现季夜凉也有同样习惯的,那个时候,她们已不是擦肩而过的陌生人,而四年如一日的undergraduate②生活,抬头不见低头见,明明是这样一个寂寞的地方,明明初次见面便分明有机会,却被天生软弱的自己生生搞得越来越疏离。

  起初,季夜凉还会主动邀约自己,到后来,什么都没有了。

  越想心中越郁结,她想开窗透透气,微风拂来,运河边的水上巴士恰巧将要靠岸,健壮的水手一把将手臂粗的尼龙绳挂在桩上,用力地拉着。清晨的威尼斯,此番此景倒是终究让人有了些实感。

  “季夜凉……也能看到这幅情形么?”

  ……

  借着明媚的阳光,整个建筑的面貌都印了出来。酒店靠近道路的一侧有个庭院,庭院里放着一个橙色的长椅,而那长椅又被几盆说不上名字的盆栽围绕着,乍一看跟欧洲普遍建筑并无分别,可远处天空掠过的痕迹和时不时传来海鸥的叫声又活生生把人拉入了海的世界。

  一切都太过于寂静,静得让每个常年生活在繁华都市的人都想尖叫,可这类同大不列颠生活的独特气息,却只让时初觉得更安心了些。她静静在长椅上坐下,把围巾铺在膝盖上看起书来。

  好一阵,裸色的高跟轻轻敲打着石砖,循着她的踪迹走来,时初精致的眉间抖了抖,却似是意识到什么,未敢抬头,“……十一种孤独。” 眼前的阳光恰好被那瘦高身影慢条斯理地挡着。

  时初微微一怔,目光有些疑惑地在翻开的书页上逡巡几次,“她怎会知道?”——这样的话语却没有问出口,白皙的手指稍作停顿,将它阖上,纽约市的黑白色背景封面恰好印在眼前,上面工整地写着几行英文:“Eleven Kinds of Loneliness——Richard Yates”

  “早安。”

  季夜凉定定地看着她,眼底的柔和神情与不可捉摸的气氛弥散开来,一如当初彻夜做小组论文时两人之间微妙的距离,这一切根本太过刺眼,时初下意识地避了开去,“……早安”

  她那不安的模样尽数落在季夜凉眼里,却并未表示些什么,倾身坐在旁边。

  尴尬,除了尴尬再也寻不出别的形容词。时初微微张开口,却只觉呼吸更沉重了些,她不知道如何才能更自然一些,却只能将书捏得更紧。

  “……”一声若有似无的轻叹忽然从那薄唇中溢出,时初微微一怔,便用余光看她。那人向下垂着眼眸,说不出的低落情绪如流水般从其中淌出来,季夜凉……她怎么了。

  这个问题打从昨晚就萦绕在时初脑中,若说只是凑巧遇在一起,种种迹象无论怎样都让她无法相信。

  可是,季夜凉又怎么会主动接近自己,如果她想这么做,当初在Glasgow郊区的山庄里、在每一日的图书馆里、在Union③组织的湖区旅行中,任何一次都有太多太多的机会,又岂会等到如今。

  时初这么想着,不由自主地就瞧着季夜凉出了神,“时初,”对方像是未曾察觉,默声看着潮湿的地板低声说道,“昨晚你是不是没睡好。”

  那语气淡得连一丝疑问都未曾听出,在清晨柔和的光线里显得愈发不可捉摸。

  “其实……”季夜凉忽然抬起眼眸瞧她,欲言又止,时初没有反应过来,她还迟迟地沉浸在上一句那难得的关切之中,几近跌在那幽暗的深潭里无法自拔。

  可对方却随即放柔了音调,“你不必为了我,将自己变成这样。”

  有一瞬间,时初似乎察觉到了季夜凉眼底的怜惜,可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并不可靠。此时此刻,究竟该怎么回应季夜凉,才会使她、使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时初像迷雾中的航船一样失去了方向。

  还是说,这短短几句中仅仅只是蕴含着委婉的拒绝,而她从头到尾都未曾体会得出。

  “……”

  她就那样定定地看着那熟悉的眼眸,酸意上涌,直至红了眼眶。

  “对不起……”

  怕是再多待一刻,眼中暗涌的情绪又要控制不住了,时初有些仓促地将散发别过耳后,站起身便想离开。

  “时初,你又胡思乱想了些什么?”纤瘦的手臂被轻轻带过,她竟跌跌撞撞地贴在了季夜凉的身上,“我并非要责怪你。”一阵清香直扑进心扉,熏得眼眶处有些发热。

  “我的关心就让你这么负担吗?”随着另一声难以自控的轻叹,温热的手顷刻抚上她的侧脸,季夜凉清冷的双眸中满是些灼热的情绪,反复之间却只轻声道。

  “别这样。”

  说到底时初也未能体会那三个字的含义,仅仅是季夜凉搂着她的腰身柔声低语这件事就已经无法消化了。

  “啊,真想再睡几个小时。”熟悉的娇嗔在身后响起,时初几乎是触电般将季夜凉推开,那金发女子眯着眼睛,眼角还拖着刚打完哈欠的困意。

  “……”即使再瞎,两人那不自然的推脱也全数印在了眼里。

  卓晚一怔,慵懒地伸展动作有些尴尬地停在空中,她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向后招招手,话语听起来磕磕绊绊的,“话,话说,昨晚那什么,不知道是谁那么吵不停地上下楼梯,你听见吗?”

  可却没有任何人回应,她有些羞恼地转过身,却径直撞在了一个女人怀中,“……”

  花戚顾慢悠悠地把黑色墨镜戴好,嫣红薄唇微微一勾,“没有,没听见。”她顿了顿,被挡住的视线若有似无地朝前方瞟了一眼,又补充道,“也没看见。”

  撞破奸、情的震撼还未从脑海中清扫过去,卓晚掩饰般转身轻咳一声,不自然地挽住花戚顾,难得安静了许多。

  好一阵,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嗯,秦沐呢?不是说好今早11点嘛?”

  ①Hillhead Street:Hillhead是离格拉斯哥大学最近的地铁站,主图书馆位于Hillhead Street上

  ②undergraduate:本科

  ③Union:这里指学生会

作者有话要说:  

  ☆、你觉得正常么

  “我打电话问问”

  花戚顾顺势搂住卓晚,低头便去寻找手机,“……秦沐” 时初柔弱的声音响起,她有些犹豫地说道,“……说她没休息好。”

  也不指望时初能解释更多,卓晚有些纳闷地接过对方递来的手机,“唔……说是给苏洛打了一晚上电话,太累了,叫我们自己先去吃午饭。”

  还未读完,她便皱起眉来,“奇怪,这里跟伦敦也不差几个小时,苏洛那宁可死也不肯修改生物钟的家伙是疯了吗,跟秦沐打一整晚?”

  倒也不怪她狐疑,苏洛着实就是这样。

  那次可怕的绑架事件发生前,两家人倒是时常来往,虽然苏洛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但幼时的卓晚只觉得她有趣,尤其是因自己无理取闹而妥协的时候。

  但也总有例外。

  偶尔留宿的时候,小孩子晚上总是失眠喜欢玩闹,卓晚也不例外,每每在12点睡不着的状态下爬到三楼去敲苏洛的房门,门倒是开了,可苏洛却一脸冷漠地看着她,“你回去,我要睡觉”,然后趁卓晚还没开始大哭大闹便又接道,“人要保持正常作息,我妈说的。”便立刻关了门,只留下那时仅仅4岁的卓晚绞尽脑汁想不明白,“作息……是什么东西来的”。

  而等后来两人都出了国,她早前有次忘记了时差,恰好不知悔改地再次犯了错,便第N+1次听到那个标准答案:“请挂电话,我要睡了。”幼时的记忆顿时翻涌上来,卓晚有些百感交集,‘需要我感谢你没直接按掉吗’——她忍着没讽刺地这么接道。

  “卓小姐真的管太宽,”花戚顾唇角一弯,隔着薄薄的墨镜意味深长地盯着她,“几日不见如隔三秋,或许别人喜欢玩些说不出口的游戏呢。”说着说着,那气音便铺洒在怀中人敏感的耳侧边。

  卓晚耳根都红了,“你走开,听不懂你说什么。”

  “下午有什么安排吗?” 季夜凉突然出声打断了两人进一步的动作。

  轻薄并不成功,花戚顾有些遗憾地敛起笑容,循声抬眸。“并没有特别的安排。季大小姐想做些什么就去做好了,我们太懒,在周边随意逛逛就好。”那语气听起来倒是带着些许讽意,但她话音却是一转,一本正经地邀约着,“不过今晚想在二楼公共阳台那里聊聊天,喝点酒,一起来吗?”

  没等季夜凉开口,卓晚突然揪住身边人的衣袖,面色看起来难看极了,“别,别说又要玩Truth or dare……”

  花戚顾用尾指扫过卓晚泛红的脸颊,不依不饶地笑道,“不,要玩。”

  于是,卓晚的抗议就这样被抛在了脑后,而原本计划好的午餐却被季夜凉推脱了去,“抱歉,我有点私事。”她突然放软了音调,倾身抚着时初瘦弱的肩,“我晚上来找你,可以吗?”

  时初心口一暖,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嗯”那阵暖意逡巡了片刻,她却只得抑着情绪点点头。

  而直到几人终于寻到威尼斯有名的饭店——Osteria alle Testiere坐下时,她却还想着季夜凉当时温暖的神情,一切变得混沌而又模糊。

  ……

  意大利餐厅。

  金色卷发随风轻轻飘起,“秦沐,这边。”卓晚突然朝门口招招手,又指了指对面的座位。秦沐将大衣挂在一旁,有些疲惫地冲几人笑笑。

  侍者将最后一道主菜虾焗意面放下,几人却一直未曾开口。“……咳咳”卓晚转身盯着花戚顾看了一阵,示意性咳嗽却并不管用。

  “其实花戚顾有话想说。”卓晚憋不住了,伸手将身边人的墨镜摘下,轻放桌上。

  ”……“ 花戚顾眯眼看着她的动作,眼角倾斜出一丝玩味,”嗯,倒有一件。“她缓缓地说着,反复打量着对面一直走神的时初,察觉得到卓晚越来越紧张的情绪,她却忽而将薄唇一弯,转而看向一旁,“秦沐,听说你跟苏洛打了一整晚电话,真的吗?”

  秦沐一怔,闻言眼神莫名变得黯淡,“没有一整晚那么久……”

  模糊的答案并未引起卓晚的注意,她只顾羞愤地看着花戚顾,几乎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花戚顾”她咬牙切齿地捏着身边人的手心,却只换来一个轻佻的眼神。

  “时初,你跟季夜凉到哪一步了?”

  总算说出来了,但我有教过你这么开头吗……卓晚尴尬得有些坐立不安,只得掩饰般举起玻璃杯。

  “你还是离她远一点比较好。”

  卓晚闻言瞪大了眼睛,一脸嗔怒地看着花戚顾,可对方仅是笑着递来纸巾,云淡风轻地补上最后一句,“卓晚说的。”

  “我说的?!”卓晚差点没把水喷出来,“花戚顾你也不怕天打雷劈,我是这么说的吗?”她难以置信地又问了一遍,眼看着时初面色越来越苍白,她不得不摆摆手,“时初你听我解释,其实我不是那意思……”她深呼吸几口气,稳了稳心神。

  “你容我慢慢说给你听,有些话我这两天憋很久了。”

  “时初你知道我们几人从小一起长大,共同度过的时光甚至都比父母要多。只是现在距离远了,更难得有这种契机,在我们等待毕业、又或是工作之中抽空凑在一起。或许如今你跟苏洛都在英国可能会更亲近一些,但从心里我们都是把你当做妹妹一样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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