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郡主,小郡马 作者:乔木溪【完结】(58)

2019-04-01  作者|标签:乔木溪

许多年前她就知道袁十三喜欢玉清秋,且不是一般的喜欢。同时,她亦知道袁十三对她的敌意,是那种恨之入骨的敌意。就是因为玉清秋的心里眼里只有她,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长年喜欢一个人,小心翼翼的呵护着,生怕磕着碰着伤着摔着,到头来却给别人做了嫁衣。可悲的是,喜欢的人眼里从来就没有你。袁十三便是如此,可是能怎么样呢?

玉清秋很自私,她由始至终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护霍焱周全。如今霍焱安然无恙的坐在她身边,本是她想要的结果。可是,袁十三刚才那句话什么意思?

袁十三纵身大笑,拿起桌上的酒壶就着壶嘴一口气喝干。他脸涨得通红,笑容中带着一丝兴奋,“还记得师父教的六道飞针吗?”

“你……”玉清秋豁然站起,拳头紧握,身子发颤,一张脸白如纸张。

袁十三道:“不错。我就是在六道飞针上淬了毒,还是世间无解的毒。若是不信,大可以看看她的手,是不是已经蔓延到胳膊肘以上了。”

玉清秋立刻挽起霍焱的衣袖,便见到一条红如血的细线横在白如雪的手臂上,看起来是那么的碍眼。费尽心思,最后还是让袁十三伤害到了霍焱,她很愤怒。

霍焱拉住想要发作的玉清秋,微微叹息道:“无解的毒,能解也未可知。”

中了毒,她自己当然最清楚。当时她旧招将竭,新招未出,袁十三衣袖内突然飞出几道银光,刹那间她躲开了五枚,却也被其中一枚打中了胳膊。事后逼出银针,手腕却突然传来一阵钻心般地疼痛,那时她才知道自己中了毒。

袁十三咧嘴笑了笑,道:“你倒是乐观得很。哎,我早知道会有和你再交手的一天,也猜到了有可能打不过你。我觉得一个女人最在意的莫过于自己的容貌,若是她的身上脸上布满血丝,最后血尽而亡,想必是一个不错的死法。”

“你呢?想怎么死?”玉清秋手中匕首早已架在了袁十三的脖子上,她手有些抖,不是害怕,是生气。

袁十三看着玉清秋,原本兴奋的目光变得柔和了起来,他笑了笑,道:“师妹,为何你就不相信我呢?为何你不相信我是因为喜欢你才做的这些事呢?”

玉清秋冷声道:“信你?为什么要信你,我连自己都不相信。”

袁十三大声道:“你连自己都不信,却还是相信她。”他手指着霍焱,“她到底哪里比我好了?”

玉清秋不答他的问题,面无表情道:“解药给我。”

袁十三道:“我说过了,没有解药。呵,就算她内力再高,也终有一天会抑制不住毒性蔓延,到时候定然会死得非常好看。”他朝霍焱笑了笑,道:“黄泉路上,我等着你。”说着哈哈大笑,眨眼间,喉咙已经被匕首刺穿。他的死相很难看,眼睛却有着柔和的光芒。能死在心爱之人的手里,此生无憾。

袁十三是自己撞上匕首的,他想死,想死在玉清秋手中。这是在元翊说玉清秋要为他饯行的时候决定的。他已经失去了玉清秋,若再没有了武功,那便什么也没有了,倒不如死了干净。

很多人说玉清秋是个冷血动物,事实上也是如此。袁十三那么爱她,她却从未正眼瞧过他。如今人死了,她竟然可以若无其事地擦着手上沾到的鲜血。

霍焱没有说话,为袁十三默哀。

她知道玉清秋一向都是如此,冷冷清清的,什么事都藏在心里,不愿意告诉任何人。她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她们最后一次分别的场景。那是一个黄昏,天上飘着大片大片的雪花,白的雪落在玉清秋洁白无瑕的衣衫上,几乎是融为了一体。玉清秋脸上还是没有表情,她有些冷的眼睛看着她,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却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一句再见也没有。当时她选择遵从师父的遗命,回南火门继承门主之位,说了句保重便毅然转身。她走得很慢却没有回头,她怕回头看见独自立在风雪中的玉清秋,怕后悔,怕不能完成师父的遗命。可是她能够猜到玉清秋冷冰冰的表情,亦能猜到她正在刺痛的心,但她还是狠心地走了,把玉清秋独自留在了寒风中。

她不知道的是,玉清秋蹲在地上哭得像个孩子,像一只被遗弃了的猫咪。毕竟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远去而不能挽留,便如明知道前面是万丈深渊还是要跳一般,是那么的残忍,那么的无可奈何。

霍焱陷在回忆里,越想越心疼,越想拳头握得越紧。她抬眼看着玉清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后,还是玉清秋打破了安静的氛围,她的声音依旧很冷,说道:“中了毒不告诉我,你想怎样?”

霍焱瞪着玉清秋,不答反问:“受了内伤不告诉我,你想怎样?”

玉清秋愣了愣,道:“你怎么知道的?”

霍焱道:“你的事我自然知道。如今我中毒,你有内伤,看来都是短命鬼了,要不要一起归隐山林?”

“你……”

“我是认真的。”

安华山,木屋内,饭厅。

“师父,徒儿有事请教。”

“说吧。”

白若轩用筷子沾了水在桌上画了一个圆,道:“假如说这是一块坚硬无比的圆石,若要击碎它,该从何入手?”

玉孤散人意味深长地看着白若轩一眼,道:“万物归一,自然是找到圆心,一击即碎。”

白若轩朝瑞朝惜使了个眼色,瑞朝惜立马会意,问道:“师父,若是将内力凝聚在细竹之上,瀑布能不能劈开?”

玉孤散人道:“你试过没有?”

瑞朝惜摇了摇头。

玉孤散人道:“明天大可以试试看。”

次日瑞朝惜起了个大早,径直往瀑布走去。

瀑布下玉孤散人负手而立,仰头望天,一副我欲乘风归去的模样。

瑞朝惜刚走到他身边,便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笼罩着她,使得她动惮不得。

“感觉如何?”玉孤散人转身看着瑞朝惜,笑着问道。

瑞朝惜道:“很压抑。”

玉孤散人道:“这就是内劲的力量。”

方才玉孤散人手不抬,脚不动,内劲是什么时候发出来的瑞朝惜不得而知。可是,能够隔空使用内劲使别人动惮不得便已是武学大家。她笑了笑,道:“好俊的功夫。”

玉孤散人道:“那你想不想学?”

瑞朝惜道:“当然想。”

玉孤散人道:“再等三十年你就可以如此。”

瑞朝惜失望的垂下头,半晌,道:“师父,你是想告诉我不可以好高骛远是不是?”

玉孤散人摸着胡子笑了笑,道:“你的悟性果然很高。凡事都讲究一个过程,你付出了多少自然会得到多少。为师用细竹可以劈开瀑布,你不可以。为师可以隔空使用内劲,你不可以。并不是你笨,亦不是为师教的方法不对,而是你太过急于求成。想要一步登天,是不可能的。这段时日你的努力为师都知道,可是你的急于求成为师也颇为担心,昨日带你来瀑布让你劈开它只不过是为了挫挫你的锐气,如今你既已知道这样是不对的,那便心平气和地一步一步来。”

瑞朝惜自然是明白这些道理,只是一想起术法只能维持九个月,且时日一日一时逐渐缩短,她心里就着急得要命。此时玉孤散人语重深长,她甘心受教,闷声道了句明白便垂首不语。

玉孤散人微微叹息,道:“时候未到,急也没用。”半晌还是不见瑞朝惜抬头,喃喃道:“哎呀,师妹告诉我西南出了个杀人狂魔,也不知道跟绝魂刀有没有关系。”

这招果然很有用,瑞朝惜立马抬头,拉着玉孤散人宽大的袖袍,兴奋道:“真的有了绝魂刀的下落?”

玉孤散人道:“估计你现在脑海里装的就只有绝魂刀。”

瑞朝惜道:“自然,找到了绝魂刀若轩便有救了。”

玉孤散人道:“瞧你说的,好像羽儿就不重要似的。”

瑞朝惜道:“哎呀师父,你就别再逗我了,快告诉我绝魂刀的下落。”

玉孤散人道:“嗯,其实也没有下落。师妹叫我去内殿,只是为了商议是否派个人去查探一下西南杀人狂魔的事情。”

瑞朝惜一把甩开衣袖,不悦道:“骗子!”

玉孤散人微微一笑,叹息道:“不过,那个杀人狂魔所用的的武器……”

“是绝魂刀?”瑞朝惜复又变得十分开心,一张脸上满满都是笑意。

玉孤散人摇头道:“为师只是怀疑,不敢肯定。”

瑞朝惜捏着拳头,咬牙道:“管它是不是,我都要去看看,总比在这里干着急得好。”

玉孤散人点头道:“话虽如此,轩儿的伤却还得养上个把月。”他缕着胡须,沉吟道:“这样吧,我派清修去一趟西南,让他先去打探,你们就先留在这里,静观其变。”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清修一去不复还,杳无音讯。瑞朝惜有些担心,却也只有干着急。这已是一个月之后,她的刀法已与往昔不可同日而语,每日修习两个时辰无暇神功亦觉得神清气爽。

“想什么呢?”白若轩从屋内走出来,将一件外套披在瑞朝惜身上,在她身侧坐下。

瑞朝惜撑着下颚看着黑漆漆的树林,半晌,道:“为何清修还不带消息回来?”

白若轩道:“许是耽搁了,再等等吧。”

瑞朝惜道:“可是,父王那里也没有半点消息。”

白若轩道:“总会有的。”

瑞朝惜有些不悦地看着白若轩,道:“我担心的要死,你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真是气死人了。”

白若轩笑了笑,道:“着急也没用啊,若是你着急我也着急,那谁来哄你呢?”

瑞朝惜语塞,死死瞪着白若轩。

白若轩一把揽过她,笑道:“瞪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花?”

瑞朝惜一把拍开她的手,将外套丢在她身上,道:“我要去玉华门看看,你别跟过来!”

白若轩哪有不跟过去的道理,她只不过没有立刻跟过去。她回房放下衣服,拿起日间在山林里采摘的秋花,快步走出木屋,追赶已经走远的瑞朝惜。

如今已然是深秋,冬天不远了,天气自然有些冷。瑞朝惜其实并不想去玉华门,她只是有些生气,暂时不想和白若轩呆在一块儿。她就不明白了,为什么白若轩可以好像什么都无所谓一样。自己的性命还只剩下六个多月,她竟然还可以吃得好睡得香,闲余时候还抚琴奏箫,搞得好像只有她一个人在干着急,这种感觉很不好,她很不喜欢。

也许是山风有些凉,瑞朝惜揉了揉单薄的肩头,忽然一把鲜艳的花束横在她眼前,而握着花束的手的主人正在微笑,不是别人,自然是随后追出来的白若轩。她笑着将花束推到瑞朝惜手里,柔声道:“请郡主大人大量,原谅我不识好歹,好不好?”

瑞朝惜并没有马上去接。白若轩总是这样,惹她生气便会想很多花样来哄。她不知道这些花是从哪里来的,不过看起来好像很漂亮。她的头微微侧着,白若轩便侧头去看她,笑道:“郡主,这些花可是我专程上山采的,你真的不喜欢?”

瑞朝惜没有去看她,道:“不喜欢,拿开。”

白若轩悻悻然收回手,状似失落地垂着头,转身欲走。瑞朝惜说完就有些后悔了,她拉着白若轩的衣袖,半晌才挤出两个字:“别走。”

白若轩转身拥她入怀,在冷风中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道:“傻啊,我的郡主。开玩笑的,我怎么会走,怎么舍得走。”顿了顿,又道:“郡主为我忧心,我很清楚亦很明白,可是终日唉声叹气总不是办法。更何况,我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会一直陪着你,这样就足够了。绝魂刀已有下落,一切只等清修的和王府的消息,只要消息一到,我们立刻启程,你说好不好?”

瑞朝惜搂着白若轩的腰,额头抵在她的肩头,沉默着,良久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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