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甘蓝 作者:無所求【完结】(23)

2019-04-01  作者|标签:無所求 都市情缘 因缘邂逅 情有独钟 天作之和

  「咦?我还以为那个死女娃子跟你说了呢,是啊,她去参加个比赛。」

  「那她…什麽时候回来?」

  「这个…我记得是七号,」金师傅在电话那头和袁随确认着「是七号对吧?」,又重新靠近话筒说:「对,就是七号,腊月二十八,正好回来过年!」

  草草结束了通话,白芷走回实验室,拿起了一包待检验的样品。

  「小白,那包今天做来不及了。」另一边桌上的同事好心提醒她。

  「没关系,」白芷勉强笑笑,「我今晚就能给这批出结果。」

作者有话要说:  

  ☆、雨夜(一)

  新加坡的美,是热烈、鲜明和张扬的。或许上帝在设计这个地方时,用「料」充足,要求每一种颜色都散发出它最灿烂的光泽。

  热带的绿树生长得恣肆、伟岸而气势逼人——其叶可疏,但大如巨人手掌;亦可密,却小如婴孩嫩拳。如果说,绿化植物在其他城市都是「带」状分布,在新加坡,绿色就是笼罩在整个城市上空的帷幔。每一阵风动起的沙沙声,都是这座花园城市带有韵律的呼吸。

  被赵新语一路冒冒失失地拉出宾馆大门,甘蓝把手臂从她手中抽出,整了整松掉的背心肩带。

  「刚才在飞机上穿得多,还真没看出你身材这麽好。」

  甘蓝发现自己被端详着,有些不适,埋怨地问道:

  「你就这样出来了,不怕你爸生气?」

  「别学老人家唠叨了,走吧!」赵新语拽住她就往地铁站方向进发,「外面这麽热,你想被晒死啊?」

  甘蓝无法,被她拖到一边林荫道上同行。

  「你脖子这麽长,後颈这儿要是再来个纹身,肯定特好看。」

  赵新语的手指点在她所描述的部位,被甘蓝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我朋友说,很多纹身的地方卫生都难过关,所以尽量别纹。」

  「甘蓝,你说话真像个老头子!」不容辩驳地,赵新语从甘蓝手里抢过地铁线地图,在售票机前对看着,「我看看啊……我们现在的位置是…Sommerset…」

  不出所料,赵新语的目的地是市中心的乌节路,行程安排嘛,当然除了购物,还是购物。

  「你没有要买的化妆品麽?!」

  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好像对赵新语而言,不买化妆品是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情。

  「不过…看起来你确实不用化妆品。」她继续打量着面前这个稀有生物,「就算这样,难道没有朋友托你代买?我这趟可是身负重任。」

  进了一家大型百货商场,两人都被刺骨的冷气激了一个寒战。不愧是个热带国家,街面上把人炙烤得难受,室内的冷气又吹得人直打哆嗦。这里的人,岂不是常年生活在热胀冷缩的交替中?

  赵新语已经拿出了长长的购物单,闯进一家药妆店,在货价上逐项寻找着,嘴里喃喃道:「李楠要的眼霜…啊!在这里…精华液精华液……」

  甘蓝记得白芷的洗漱台上也放着一些高矮不一的瓶瓶罐罐,只是没研究过那些牌子都是什麽,她也不会买,再说就算买了,回去还有机会给她麽……

  一趟逛下来,甘蓝的背包已然塞得圆滚滚的,不用问,大半都是帮赵新语背的。甘蓝还从来不知道,这些看起来小巧的容器,垒起来竟然能达到如此惊人的重量。

  「谢谢你发扬圣诞老人的精神!」赵新语买了一大杯冷饮递到甘蓝手里,算作酬劳。

  「不不不,你是圣诞老人,我是那只拉雪橇的驯鹿才对……」

  好容易折腾回宾馆,时间已近七点,甘蓝回房间洗了个澡。出来後,困乏便如同海潮,一浪一浪地向她袭来了。

  躺在床上,不想去连宾馆的WiFi,不愿打开任何社交网络的app,怕看见一片空白的收信记录,更怕在检查了所有收信记录後,才发现没有一条是来自於她的。

  耳边伴着空调机摆风的声音,甘蓝握着手机沉沉地睡去。

  第三天是比赛的日子,一大早,赵师父就收拾出了他「御用」的锅碗瓢盆一大箱子,跟在队伍里,乒呤乓啷,倒像去砸锅卖铁似的。可到了赛场才得知,比赛所需一切原料和用具均由主办方提供,参赛选手不得使用自带的厨具或材料,赵师傅气得乾瞪眼。

  比赛一共三轮、持续五天,评比热菜、凉菜、煲汤和糕点四个项目,每个环节都是当场就地选材、限时烹制,再由评委打分。

  比赛全程都在露天环境下进行,以便作为吸引人群的噱头,这样也更能迎合赞助商的意愿。

  已经到了赛前,赵新语却还蒙在鼓里,她在下车後对甘蓝说:

  「我在贵宾席帮你占个座,等会儿快点儿来!」

  甘蓝答应了一声,就背着包跟人消失在後台了。

  等穿戴好制服站在赛场上时,一想到观众席上有个被耍弄了的孩子正瞪大了眼睛看着她,甘蓝就不自觉地轻笑起来。

  甘蓝参加的自然是川菜菜系的比赛版块,她本来就没有多少竞赛的热情和想要获奖的胜欲,因此便放开了手去做。由於就地取材的限制,甘蓝采取了很多变通的手法,她深知当地饮食具有海纳百川的多元化特点,因而有意识地在菜肴里渲染一些马来菜和印度菜的元素。

  效果会不会好她并不知道,只当作是一次试运行的实验,就像白芷说的……

  手中挥动的炒勺顿住了两秒,对,她在比赛场上分心想着白芷,还真是无可救药了。

  这一周以来,白芷一个人揽下了几个人的工作量,极端工作狂的状态把她的同事们都吓住了。直到後来溶液和试剂都被她用完,新订的又还没到的青黄不接的空档,她才肯坐在办公室里处理一些数据。

  腊月二十八日,成都地区却天降暴雨,冬雨下成这般阵势,也真是少见了。地势低洼的地段很多都遭了殃,汽车纷纷熄火,交通一片混乱。许多人都在网上晒出「来成都看海」的自嘲式照片,顺便抱怨抱怨城市的排水系统。

  「你们说,这两年是怎麽了,空难连着连着出,特别是G航,几个月内三起了。」

  主任偷得半日闲,在电脑前看着新闻,带头开起了讨论会。

  「不会吧?又坠机了?真邪门儿了!」

  「又是从哪儿飞哪儿的?以後谁还敢坐飞机啊!」

  附和的声音开始在办公室各个角落响起。

  「说是一趟G航从新加坡直飞成都的,据说现在机场的柜台前闹得不可开交……」

  「你……再说一遍?」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陡然站起的白芷身上,她的声音像是碎掉了似的,剥落在整个办公室里。主任呆若木鸡地要开口重复,白芷已经踱到了他电脑面前,手指颤抖地掐在桌沿。

  同事们继续安静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好像觉察出了什麽。在她慌乱地抓起手机拨打电话时,大家也都屏息凝神地听着,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金伯伯,你快告诉我甘蓝的航班号,快一点!」

  金师傅大概在那边和人确认了一阵,然後报出了一个代号。

  看见白芷脸色转成煞白的那一刻,主任小心翼翼地拍了拍她的肩:

  「白芷,没出事吧?」

  她根本说不出话,只有脚下剩些知觉,想要逃遁。她不是不需要安慰,而是不需要这些让她感到惧怕的同情。

  跑出楼外时,雨势缓和了些,但在街头打出租车的空隙,雨点仍将白芷几乎淋了个透湿。

  「去机场的话,红星路那片正堵车堵得厉害,要绕些路哈。」

  没有回答,司机侧过头来,看见白芷神经质似的在手机键盘上敲打着,只好自顾自地继续开了。

  她一遍一遍地给甘蓝的手机号发短信,有时屏幕被眼泪糊到自己也看不清发送的内容。

  恐惧原来是这样一种感觉,仿佛心脏里的心房心室通通坍塌了,血肉模糊地杂糅在一起,胶着的血液黏腻地溢满身体各处,迫使你大口地呼吸,睁大眼睛去看这严酷的周围。

  如新闻上所说,机场办理登机牌的大厅已经被家属围得水泄不通,G航的高层工作人员们都一一被震了出来,声嘶力竭地在人群各处做着解释。

  见众人情绪无法冷静,航空公司的责任总管拿着高音喇叭站上了柜台,嗓音已经哑似破锣:

  「我们理解大家的心情,但是飞机没有出事,今天成都的雷暴天气太恶劣,这趟航班无法在双流机场降落,对造成的延迟我们表示……」

  他的尾音立刻被人潮的声浪掩盖,因为前几个月的负面新闻,人们最近对这家航空公司的信任度急剧下降,加之在电视上看到了先前受害者家属的绝望镜头,现在彷佛身临其境,恐慌程度可想而知。

  「其他到成都的航班都取消了,你们为啥要坚持飞!」

  「就为了赚钱,拿人命当赌注!」

  「你说飞机没出事,那你证明来看!」

  「你们这种航空公司,就应该关门停业!」

  工作人员又几度再次试图解释,都被混乱的人群打断了。

  白芷一个人无助地坐在人群不远处的长椅上,将头埋在膝间,听着整个争执过程。她撑不起身子来去和那群人一道群情激愤,她的脑子转不过弯来,她只想要她的人。

  而事实是,7号这一天,甘蓝他们的飞机确实是硬着头皮起飞的,这点不假,但飞行中却并没有出事。只是当飞机盘旋在成都机场上空时,数次欲和地勤联系安排降落,可惜雷暴天气好几次都把飞机冲得剧烈颠簸、挡回了降落前的高度。

  这种机头一上一下的颠簸比任何时候都要剧烈,像是在急流险滩里滑一艘小艇。乘客们显然吓得不轻,加上之前新闻造成的心理阴影,一个个都紧紧捏着扶手祷告上苍,脑海里预演着只在电影里看过的救生场面。

  最後机长实在无奈,取得地面允许後,在广播里通知道:

  「由於地面天气恶劣,本次航班将在附近城市绵阳的南郊机场降落,造成的不便,请您谅解。」

作者有话要说:  硬在雷暴天降落的事情是亲身经历

  吓裂了当时

  ☆、雨夜(二)

  飞机刚一落地,五花八门的手机开机铃声就在舱内响起,大家都想快些联系亲人报平安。

  甘蓝的手机在启动的一瞬间像吃了摇头丸似的猛震,她还没来得及查看,金师傅的电话就插了进来:

  「喂,师父,我到……」

  「哎呀妈呀吓死我了!」

  电话那边传出金师傅大松了一口气的声音,随即是桌椅的响动,以及「烧白」说着「师父您小心点儿」的动静。

  「喂?」甘蓝听着不对劲,提高了音量。

  电话的话筒一直被人轮番抢着似的,叽叽嘎嘎的摩擦声不断。

  「甘蓝!你飞机没事吧?」换作甘凌云急切的声音。

  「没出事,你们都放心吧,就是……」

  「喂!师姐呀!你可把我们的魂儿都惊没了!」袁随抢过电话来,这猴子精的音色也是少有的严肃,「刚刚新闻上说你这趟航班疑似发生事故,师父看了腿都吓软了。」

  「怎麽被说得这麽严重?我们只是降落在绵阳了,成都降不下去。」

  甘蓝觉得还真是「天上一天,人间一年」啊,她不过在天上待了几个小时,地上的新闻竟然忽悠成那样的版本了。

  电话又重新被递到金师傅手里:

  「甘蓝啊,我刚刚一直在灶神爷面前求,求你个死女……」一说到敏感的字眼,金师傅不得不把讲惯了的口头禅吞回了嘴里,「求你个背时的女娃子不要出事,你快点回来跟我给灶神爷还愿,听到没有?」

  甘蓝顺从地答应着,不停安慰金师傅别再担心了,又岔开话题说她给每个人都带了礼物,以及三十晚上一起做年夜饭等等,金师傅才平静了些。

  「哦,你快给白芷也打一个,她刚刚也在问。」

  挂断电话,甘蓝重新去查看那些短信,数不清的条数,都是白芷发来的,她正要按下绿色的通话键,电话却已经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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