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鸾策 作者:若萧(上)【完结】(24)

2019-04-01  作者|标签:若萧 宫廷侯爵 近水楼台

说完,装模作样的和在场的其他人说起话来。

心领神会魏池羽的意思,齐渃一溜烟的进了出来的通道,走了一段听到隐隐约约丝竹之声,宛转悠扬清脆空灵,或高或低时急时缓,融了浓浓的柔情又透了深深凄凉,像是述说思念又像是宣泄那无尽的忧伤。

那笛声越来越近,走到之前的宝城,躲到一根石柱后,齐渃看到齐潇手持一根暗黄色竹笛,在墓前孤身一人吹奏这无人倾听的旋律,笛声让一身玄衣的齐潇看起来更为清寂萧瑟,让人近不得半分。

这并不是齐潇第一次吹奏这首曲子,指法如行云流水一般,每个音律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一个个幽幽音节拨动了齐渃的心弦,让刚才好不容易压抑下去的感情,又整个翻涌起来,因为那萧瑟的人影还是这无尽思念的竹曲,一曲终了那笛声依旧绵延回响,在耳边萦绕。

放下手中的笛子,习惯性的把那款软玉捏在手中,对着柱子后面那个鬼鬼祟祟的人叹道:“出来吧。”

齐潇五感敏锐,别说是齐渃,就算是习武家子,使了轻功隐了气息也不一定可以躲过齐潇的耳目。

从柱子后走出来,见到齐潇脸色并没愠色,便实话实说:“我见陛下一直未出来,所以过来看看。”

“朕想一个人待一会。”齐潇走到齐渃跟前,发现她这会和平时有些不同,若说平时总给人一种水洁冰清之感,那双眼睛始终灵动清澈,好似分毫沾染不上这世间纷扰,这会却是被诸多感情填塞起来,望过去灰沉一潭,而额头上红了一片还沾了些泥土,不由伸了手轻柔的拂拭道:“怎么都红了,磕个头用得着那么用力吗。”

轻柔的指腹拭去额头上的尘土,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因为齐潇一句话倾泻而下,一直击打着全身的感情终于突破关锁汹涌而出,两人一时错愕。

齐潇最先反应过来,用手指接了一滴泪,却是更多的泪珠像是断了线的珍珠滚落下来,齐渃努力想收住泪水,心中懊恼之极,这样子下去说是沙子迷了眼睛也搪塞不过去了。

放弃想要拭干她泪水的举动,伸出手,轻轻把她拥入怀中,安慰道:“莫哭了,父皇母后看到,该是心疼了。”

感觉怀里的人哭的更凶,右手食指沾着的那滴泪,像是被灼伤了般疼痛,一点点蔓延至全身,跟随了怀里的哭泣声阵阵刺痛。

为死者?为生者?这泪的起因皆因齐潇。

慢慢稳住了情绪,齐渃不好意思的揉揉眉,齐潇递上了手巾,若无其事的问道:“如何,可以回去了吗?”

点点头,接过手巾擦拭着泪迹:“谢陛下,这个洗干净之后臣便归还。”

“不必了,一条手巾罢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外面,魏池羽和一帮大臣们早就伸长了脖子等了许久,魏池羽看到齐潇先是迎了过去,看到后面跟着的齐渃双眼红红的,分明是刚哭过,心里暗叫不好,以为是被齐潇责骂,看齐潇一脸平静不像是发过火的样子,又觉不像。

几人走回陵园外,去找回程的马车,魏池羽看看四下无人凑到齐渃耳边,小声问道:“公主这是被陛下怪罪了?”

齐渃给魏池羽回了一个无须担心的笑容说道:“魏御侍不必担心,只是略微触情伤情罢了。”

坐上马车,齐渃从袖中掏出齐潇给她的手巾,在手巾一角绣了一个沣字,齐潇不像是会花心思在女红上的人,这手巾应该是主衣局的人给齐潇绣制的,从怀里掏出了之前在大华寺求来的那张签纸,放在了手巾的中间,细细叠包起来。

  ☆、第三十一章 变

快到大华寺已经是申时,距离一里远的地方,像之前那样士兵在此守候,齐潇与齐渃换坐更为轻便的马车,裳儿早已守候在马车前等着齐渃,看到齐渃满脸疲惫的走过来,连忙过去搀扶,走近了发现齐渃眼眶还是红红的,猜想扫墓的时候大概因悲伤哭过了,想到一直内敛不轻易透露悲喜的齐渃会在外人面前哭,裳儿一阵心酸,差点跟着要落下泪。

由裳儿扶上马车,齐渃看到前头有人牵了匹黝黑的骏马,比普通的马匹更要高上一截,浑身黝黑没有一丝杂色,停留在了齐潇面前,用头顺从的蹭了蹭齐潇的手心。

没有记错的话,这匹马就是之前北旬送来的汗血宝马,经过一个月的驯服更加温顺听话,这会安静的站立在齐潇面前温顺的很。

齐潇踩上一边马镫,手持缰绳右腿一蹬,跨坐在骏马上一气呵成,马站立在原丝不动只是晃了晃脑袋,齐潇用手轻轻拍打了它的侧颈作为赞赏。

夹了下马肚,黑马开始小步向前迈步,看到前方站在马车前的齐渃直直看着自己,满脸的向往,收了把缰绳停在了齐渃面前道:“公主是对骑马有兴趣?”

黑色骏马上,齐潇穿着十二章纹饰的华丽衮服,神采奕奕,听到齐潇的问话齐渃眨了眨眼睛回答:“陛下好生威风,只是我并不会骑马。”

齐潇轻笑了一下,见到齐渃额头上还留着淡淡红印:“那简单,回去之后来围场,朕叫人教你骑马。”说完又停顿了下补充道:“北旬之人都善骑能武,是该要学学了。”

说完,用力夹了马肚松开缰绳如驽箭离弦,往大华寺方向策马飞奔,侍卫们有的骑了马有的徒步,紧忙跟紧了齐潇后面。

回到大华寺只是简单的歇息了会,就到了晚膳时间,今天因为齐潇祭祖,寺里沾了光菜色丰富了许多,除了素包子,还有麻辣豆腐与荠菜羹。

没吃几口,魏池羽从门口走进来坐到了齐渃身边,以为是又带了什么加菜,她却是满脸哀愁,说是明天就要动身回京,让齐渃她们今晚好好整理整理,以便明早上路。

这回京该是好事,这几日都是初茶淡饭的,让娇生惯养的魏池羽着实吃了苦,早就盼望了赶快回去,怎得就郁郁寡欢了。担心是下午她放自己找齐潇被训了,齐渃关切的问道:“魏御士满脸心事为何?难道是因为下午之事陛下责怪你了?”

“公主不必担心,陛下并未怪罪于我。”

知道自己固执的举动没有牵连到他人,齐渃松了口气,不过魏池羽的表情未有半点好转,不禁纳闷起来:“那为何魏御士皱眉不展?”

叹了口气,魏池羽的眼神更加沉了三分,幽幽道:“不瞒公主,陛下刚才吩咐四娘明日便在山下找户好人家把李莫抱养了。”

李莫现在已经无亲无故,若是可以找个人家好好抚养长大,也算是一件好事,魏池羽却开心不起来,让齐渃满腹疑惑,但是转念一想又明了通透了。

虽然李莫交于四娘照顾,但是毕竟她只是一介村妇,长久待在齐潇身边有失礼仪,而李莫又只认着齐潇不放,魏池羽就成为了暂时照看李莫的人。

本身李莫就乖巧懂事的很,很是招人喜欢,几天相处下来魏池羽自然有了感情,魏池羽是那种刀子嘴豆腐心的人,表面刁蛮不理其实就是吃软不吃硬,李莫那只小嘴天天姐姐、姐姐的叫,早把魏池羽的最后一道防线攻克下来。

虽说时间不长,魏池羽是爱憎分明之人,唐婉莹是要刺杀齐潇的恶人,但李莫是无罪的,对唐婉莹的怨恨不会强加到李莫的头上,现在那小小可人儿好不容易和魏池羽混熟了,却要离开,她自然难过起来。

“找个人家抚养李莫再好不过,魏御士别太难过了。”

魏池羽抽了抽鼻子点点头:“多谢公主关心,我明白其中道理,陛下让我带的话,我也传达到了,告退。”

等魏池羽走后,齐渃的食欲也减了大半,要说为何,同样是因为不舍李莫。相逢是缘,佛曰,缘起即灭,缘生即空,这一起一灭正如一生一死,人生如此缘分如此,纵使身前家财万贯权倾天下,总是难逃轮回。

这些道理齐渃都懂,何奈她只是个俗人,看不穿红尘惹尽了尘埃。

第二日清晨,橙色的太阳刚在东面泛起一轮光,微弱的热量还未消去清晨的雾气,元一大师与寺内其他高僧候在大门内迎送齐潇。大华寺门外不远处,侍卫队经过一夜休整个个精神抖擞。

齐潇穿着平时最常见的龙袍走到元一大师面前,后面跟着魏池羽、齐渃等人,相互道别了几句便要启程上路。

四娘拉着李莫站在最后,她两等会会坐其他的马车到达几里外的村落,齐潇已经派了两个侍卫穿着百姓服饰跟随在旁,一路驾车保护她们。李莫的小袄子内侧缝上了生辰八字和装一封书信,脖子里挂了当时唐婉莹给的玉佩还有大华寺刚求得的附身符。

没等他们走了几步,李莫忽然在四娘怀里哭起来,魏池羽先前怕自己难过始终没有多看李莫一眼,现在听到哭声转过头,眼里星星点点的闪着东西。

“池羽!”齐潇没有放慢行走的步伐,催促了身后的魏池羽。

魏池羽抿了抿嘴唇扭头跟上。

或许是这样的时辰让李莫想起唐婉莹离开的那日,又或者看到周围头投来的怜悯目光,聪明的李莫感觉到自己将要被再一次抛下,挣脱了四娘拉着她的手一路朝齐潇跑去。

周围的侍卫眼明手快拦住她的去路,李莫却没有硬冲过去而是忽然停下,跪在地上朝着齐潇喊道:“陛下吉祥,陛下吉祥。”

这是之前大家闲来无事的时候教给李莫的,李莫并不理解这句话的含义,她只知道当时她说了这句话逗乐在场所有人,连齐潇听后都不再赶她走,那么现在再说这话是否可以再让她回头。

但是这次场内的所有人都无法像上次笑出声,旁边的几个僧人双手合十轻念了句经文,而齐潇的背影一路向前,毫无停顿的坐上了龙撵。

四娘已经跑来一把抱起李莫哄她开心,李莫一边哭一边说了语句不清的话,勉强听到几个“不要扔掉”和“别走”之类的字样。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魏池羽忽然大步跑到四娘旁边,低着头大喊道:“李莫由我来抚养吧,反正魏家不怕多这么一双碗筷。”

“荒唐!”坐在龙辇上的齐潇训斥道:“你一个未婚姑娘家,抱养个孩子成何体统。”

“反正我追打媒婆,比武招亲这类荒唐事没少干过。”魏池羽全然破罐子破摔的气势,说着跪在地上道,“还望陛下成全。”

齐潇冷冷别过脸嗤笑道:“要朕成全什么?你要收养谁是你的事情。只是你作为御前侍卫应是手下的标榜,现在却是做了如此轻举妄动之事,叫朕如何继续委派你重任?”

这番话一说,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齐渃急着想要说什么,被裳儿拉了拉袖子制止了。

魏池羽伸手握住了腰间的御前侍卫金牌,很多年之前的某天,当时魏秉诚还未进翰林而她还只是在家等嫁的大家闺秀,她和齐潇一块练完功之后,齐潇擦去脸上的汗珠,目光炯炯的对魏池羽道:“大昱至今有五位女帝,而内阁的女子却是未曾有过,朕将来要让男女皆可应试,池羽,你将会是大昱第一个女性的御前侍卫。”

像是一句戏言,却让魏池羽之后的数年都埋头苦练武学,不想辜负了齐潇对她的期望。魏家三代入朝为官,个个都是忠心耿耿,魏池羽继承了魏家血脉,对齐潇赤胆忠心,希望有一天可以投身报国。

两年前,她终于如愿从齐潇那边得到了御前侍卫金牌,成为了大昱第一位女性的御前侍卫,这是齐潇对她努力的肯定,也是她将舍命保护齐潇的证明,一如当年魏新保护先帝那样。

双手紧紧握着金牌,大家等待着魏池羽的决定,只是所有人都明白该去作何选择,魏池羽不会不知道。李莫只是相处了短短四天的过客,而御前侍卫的头衔不单是荣华富贵的前程,更可能牵连到魏家上下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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