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鸾策 作者:若萧(上)【完结】(22)

2019-04-01  作者|标签:若萧 宫廷侯爵 近水楼台

大华寺位于昴山的山脚下,历代帝王祭祖之前都会在大华寺修养身心,吃斋静心三日,再上昴山祭奠。

这里香火一直旺盛,现任住持元一大师已是第十四代方丈,自从皇家把皇陵搬到昴山,这里也渐渐变为皇家的御用寺庙,这几日寺庙内不再接待百姓前来烧香,只剩下僧侣和尚等着女帝大驾光临。

大华寺为佛门净地,在距离还有一里远的地方,齐潇便让侍卫安营扎寨,自己只带了最简易的随从坐了轻便的马车,到了大华寺门口。人员中,有齐渃、魏池羽,还有李莫与四娘。

元一大师看到马车上下来的人比以往多了几张陌生的面孔,走到齐潇面前挂着佛珠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老衲已恭候陛下多时,里边请。”

几人随了大师的指引步入大华寺,寺庙里飘散了香烛的味道,进门几棵苍天菩提树立于两侧,一条汉白玉铺成的道路通向一个莲花池,池中莲花早已枯萎凋谢,在乍暖还寒的春水里立着它坚韧的筋丝。

绕过天王殿,从侧边的游廊经过了大雄宝殿,一直到了僧人们居住的群房,这里是僧人们居住的地方,成片建起的房屋错落有致,隔开一堵墙是专为来客准备的房舍,元一大师让身边的小僧分别带了几人前往各自不同的居舍。

经过一天的颠簸,李莫烧的开始讲胡话,元一大师看这孩子不过两岁,衣着很是素朴,抱着她的妇女并非像她母亲,看了孩子的状况,并没有问什么,只是让人赶快带她们去了一间收拾好的屋子。

而随行跟来的太医带着药箱一路跟随过去。

没人和齐渃说过关于唐婉莹和李莫的事情,人员当中除了齐潇,只有魏池羽最了解事情的经过。齐渃认出了李莫正是昨日那女人抱着的孩子,除了担心李莫的病情,更想知道这孩子是否已是无父无母的孤儿,而齐潇一路带她到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几人分别进了自己的屋子把行李放下,齐渃与裳儿一间,隔壁住的就是李莫与四娘还有两个侍女,齐潇的屋子在离她稍远的东侧。

到了晚膳时间,四娘留下来照顾李莫,而齐潇特别开了小灶,其余的人都与众僧人一同到了大斋堂用餐。

齐渃与裳儿选了个靠边的位置,每人分得两个馒头加上一碗汤菜,汤菜由几种常见的蔬菜混杂烧在一起。齐渃就着汤菜一口口吃着馒头,这饭菜虽为清淡,不过齐渃并非娇生惯养的人,在揽月宫里的伙食并非好到哪里去。

一天的奔波下来,虽说只是坐在马车里,早已饥肠辘辘,几口便吃下一个馒头,准备要开吃第二个的时候,魏池羽坐到了她的边上。

因魏池羽为齐潇贴身侍卫,借了光可以一同吃小灶,这会见她神神秘秘对齐渃一笑,从袖管里套了个油纸包出来,放在桌上摊开,里面是几个萝卜酥和素藕丸子,轻声道:“陛下怕公主吃不惯这里的伙食,特地让臣带了些过来。”

“多谢陛下的厚爱。”这几日自己都未和齐潇有过多交流,昨天那意外的事情发生后,齐潇看她没有受伤就忙于他事,让齐渃都认为是否忘了她这人的存在,这会看到摊在油纸里的小点,心里漾起了一丝甜,“佛门乃众生平等,得如此偏颇,当真惭愧了。”

“诶,无事。”魏池羽甩甩手腕道,“公主您刚大病初愈,连日来旅途劳累,这些汤汤水水怎么够啊。您慢用,臣先告辞了。”

魏池羽一走,旁边的裳儿凑来看了看那些东西,撅了嘴道:“陛下这次倒是挺挂心,主子你傻笑个什么,趁热快吃吧。”

拿起一个萝卜酥,咬下一口,层层叠叠的酥皮松软酥脆,内馅是切了丝丝缕缕的萝卜,很没出息的,这简单的一份东西,让齐渃感觉格外的香脆可口。

刚吃好回到居舍处,看到四娘一手端了一碗刚煎好的药剂,另外一只手托了个餐盒,咯吱窝里加了件小袄子,走到了门前却是无手开门,见走来的齐渃,尴尬的笑了笑。

齐渃让裳儿替她开了门,又帮她拿了那件小袄子,公主出手帮她拿了东西,四娘激动地差点把那碗粥打翻在地。

三人进了屋,屋内放了四张三尺半的床,其中一张睡着李莫,肥嘟嘟的脸被烧的通红,迷糊的在梦中一直喊着娘。

四娘手脚利索,一进门放了手里的东西,把袄子叠好放在床尾,接着推醒了李莫,把中药一口口喂到李莫嘴里,做完这些,又掀开餐盒,里面是今天吃的汤菜与馒头。抓起馒头狼吞虎咽咬了几口,又用手掰了小块馒头泡在汤水里泡软了之后喂了李莫一些。

齐渃与裳儿就站在旁边看着她忙出忙进,对唐婉莹,齐渃只是一面之缘,因为行刺齐潇,齐渃自然对她没多大好感,但是李莫只是个孩子又病的严重,不免让人动了恻隐之心。

那边喂了几口,四娘局促用袖口抹了一把嘴,道:“公主莫见怪,我就是个粗人。”

齐渃笑着表示无妨,走到离床近点的地方看了李莫道:“这孩子该是昨日受了惊吓,导致七情不顺,抑郁思忧而发烧,只要收惊即愈。”

“公主您还会医术,真厉害!”

被如此直爽的夸奖弄得不好意思,齐渃自己知道会看那些医书还是因为心里有鬼,谦虚道:“只是略懂皮毛而已,今晚让她好好休息,明日大概便会好了。”

四娘点点头,起身把喝光的汤碗放进了食盒,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李莫道:“这孩子命苦,似乎从小没了爹,一直和她娘相依为命的。”

“哦?大婶你是认识她家?”齐渃本来就对李莫有些兴趣,听四娘主动提起,顺了话题就引了出来。

“可不是,当初她娘刚来镇上,还是大了肚子,说是来投靠亲戚的。”说到这,四娘摇了摇头,“没想到那亲戚早几年就已过世,一个女人拉扯个孩子不容易。”

“那么她娘现在是?”

“不瞒公主说,今早我带这娃见了她娘最后一面,也不知道她现在是死是活了,不过做了那么大的罪孽,啧啧,大概是活不成了吧。”

四娘把用过的碗筷放回了餐盒里,要把这些重新送回灶房,齐渃不宜再留在此地,带了裳儿一块走出屋子。

抬头看看天色微亮,便提议在这大华寺里随处走走,一直听说这里有大昱最大的藏经阁,齐渃便朝着藏经阁的方向走去。

却在半路上遇到了一个意外的人。

齐潇。

此时她换上了一件墨色海清,少了一份帝王的威严,多了一份风仙道骨的飘逸。

  ☆、第二十六章 闹

暮色下,石阶深院松树苍翠挺拔,齐潇换去往日的繁复的盘发,只是用了一根木簪把长发简单的绾了个髻,双手负于身后,俊秀非凡。

裳儿低声的在齐渃耳边嗫嚅道:“长得好看又有权有势,这世上的好事怎么都被她占去了。”

瞋了眼裳儿,给看过来的齐潇行了礼,并为刚才的点心道谢,说完这些正欲继续前往藏经阁,齐潇忽然叫住了齐渃:“之后没什么事情的话,继续给朕讲讲《镜水缘》的后续吧。”

纵是有事情,齐潇这么说,齐渃当然连忙应下,之后两天都住在大华寺,去藏经阁有的是时间。走进齐潇住的房间,布置和其他房间没有多大变化,只是占地更为大一些,分了客厅与内卧,几张老旧的松木桌椅放了两排,也算是招待来客。

和上次一样,齐潇泡了一壶茶,半躺在一个藤编躺椅上,由齐渃慢慢讲述未讲完的故事。简单做了一下情节回顾,便顺着上次的内容继续陈说。

说了约莫小半个时辰的时间,剧情正发展到将军为了盲女铤而走险潜入敌国,齐潇打断了齐渃:“两人明知身份悬殊,又何必苦苦不放呢?”

这是讲《镜水缘》这个故事以来,齐潇第一次为剧情提出异议,齐渃想了一下答道:“自古都以情最难自拔,若不然,怎会有教人生死相许。”

齐潇听了微微摇头,“人生诸多乐事,错过这人自有其他的来补。既然前途坎坷何苦作茧自缚,不如两人放手也好各觅良缘。”

“所谓爱与情,便是独对一人而动,不是那人,就毫无意义了。”

“独对一人。”齐潇叹口气,“真是这样,世上怎会有三妻四妾,分情破爱。况且,为一人而死,真是无可救药的傻。”

怎的听出齐潇话语中的怨恨,齐渃正色道:“陛下所言极是,但是傻是痴,都是当事人的情缘,外人不会知道其中的酸甜。”

齐潇沉思了会,玩味的看了眼齐渃道:“说得倒是挺像回事,怎么觉得你好像深有体会的样子。”

“胡言乱语罢了,还请陛下见谅。”听刚才齐潇那番话,像是打翻的五味瓶,齐渃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若陛下不喜欢这个故事,我换一个吧。”

齐潇眯了眼睛回到过去冷冷的语气,道:“没事,继续吧。”

之后又说了将近两刻钟的时间,终于把第一册的故事讲完大半,外面天色尽暗,齐潇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已晚,就让齐渃回屋好好歇息去。

回到自己房内,齐渃脑中反复回想起齐潇刚才的反应,短短的对话感觉出不同以往的情绪,那句“无药可救的傻”与其说像在说小说中的男女主角,更像是在说特定的某人,而这些像是齐潇一直给齐渃的感觉,格挡在两人之间无形的屏障,让她猜不透原委。

一夜无事。

第二日清早,刚过寅时,外面便传来了敲钟的声音,僧人们开始一天的生活,齐渃起床看外面依旧还是黑压压的一片,她知道一般在寅时四刻僧人就要开始早课,而早膳要等辰时才开始,回到床上继续睡了一会。

再次醒来,是听到了外面竹扫帚的扫地声。穿了衣服开门,见到一个少年僧人在不远台阶上清扫这落叶,看到齐渃,连忙放了扫帚双手合十朝齐渃做了礼拜,接着又继续清扫起台阶。

隔壁房间,四娘出门正好见到齐渃,笑着道:“公主您起的真早啊,托您吉言,娃娃真的病好了,待会我再去给她拿些粥菜,保证到了晚上就可以生龙活虎的。”

得知李莫退了烧,齐渃很是高兴,提议让四娘今天抽空给李莫求个符,年幼的孩子真火低,容易招来不干净的东西,求个符也可辟邪求平安。

说完,从怀里掏了掏了几块铜钱给了四娘,当做求符用的功德。

吃过早膳,闲来无事的齐渃,在寺庙里四处走动,这当然也是齐渃第一次进到寺庙,金刚力士像比书上所描写的更为形貌伟岸,两尊佛像怒目相对。经过天王殿,看到韦驮菩萨,拿着他的韦陀杵扛在肩上,齐渃笑着回忆起书上所写的韦陀杵的含义。

来到大雄宝殿门前,中间大宝鼎上的大华寺三字刻的刚劲有力,相传是当年皇陵迁移到此,先帝的亲笔题词。北面香炉里供着燃香,但因齐潇的到来,百姓近日不可入内,香火比往常少了许多。

旁边的小僧递了三支香过来,点燃后,经过小僧的指导齐渃算是完成了人生中的第一次上香。在功德箱内投入身边仅存的为数不多的铜板,齐渃跪在蒲团上祈福。

拿了签筒上下晃动几下,一直竹签落在了地上,竹签上刻着“第叁拾捌签”,拿了这支签走到一老僧面前,对方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不知施主求得是什么?”

“姻缘,可否。”齐渃把竹签双手呈给了老僧。

僧人从后面挂满签文的纸片中,拿了一张相应的,看一眼纸上做些内容,道:“石中藏碧玉,老蚌含明珠,五马庭前立,能乘万里程,此乃上上之签。”齐渃听了心中一喜,只听老僧继续说道:“这为大器晚成之卦,所谓哪吒出身为神,经历割肉剔骨,而所求姻缘也必将经历千险万阻,甚至九死一生方可白头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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