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怎样？”
艾老板挑起一边眉毛，嘴角勾起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我眨巴眨巴眼，低下了头，小声说道：“这个吧，我就是觉得自己不大合适……怕耽误了你的生意……”
不能直接拒绝艾老板的好意，又不能半推半就地应下来，唯一的出路自然就是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然后用一种很遗憾的语气告诉她“没办法，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我真的不行。错都在我，你要是不爽了，只管拿鞭子什么的往我身上招呼，我绝对眉头都不皱一下任你蹂躏，唯一的请求就是不要拉我入伙”。
我知道自己有点蠢，所以这种时候不需要装，只要本色出演，就能顺利的令艾老板对我丧失信心，从而打消让我继承她衣钵的念头。当然，也不排除会有意外状况，比如说，当艾老板对自己的眼光太有信心以至于不打算放过任何可能的情况。
“怎么不合适了？来，你倒是跟我好好说说，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我就当你在耍我，到时候你可后果自负。”听听，这摆明了就是觉得我在耍花招，不相信我。
“哪里，我说真的啊艾老板。你看吧，在认识你之前，我连情，趣，用，品是什么都不知道，要是真有顾客问起来，我不得直接抓瞎么？”为了让艾老板相信我是真的太蠢了不适合做这一行，我有板有眼地说起了自己的坏话，心里简直像在滴血一样。该，让你卖蠢！可不就是给自个儿添堵么？
“而且，就我这个心理素质，连你的店门都不敢进，还没走到门口就面红耳赤的，要是让我去给顾客介绍那些个小玩意儿的用途，我肯定连话都说不清楚，磕磕巴巴的，哪儿还有人愿意上门光顾啊？”算了，反正都走上了自黑的道路，要走咱就走到底吧。我心中油然而生一股壮士般的自豪感。
“我一没有系统的专业知识，二没有过硬的心理素质，三没有吹得天花乱坠的口才，怎么看怎么都不适合做这一行啊。到时候要是害你亏了钱，我会良心不安的。所以啊……这事儿……还是算了吧……”
我生怕她会反驳，赶紧绞尽脑汁想尽理由希望能把自己贬得一文不值，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就是为了让艾老板不要再考虑拉我入伙。这一番话直说得我口干舌燥，气喘脸红。
我心想我都说得这么清楚明白了，她再怎么样也听得出来我话里的意思吧，不会强人所难非要我不可啊？
岂料艾老板毫不在意地挥挥手，不为所动地说：“哎呀，这些都不是问题。经过后天的培养学习，都是可以解决的，你不要担心，有我在，就是榆木疙瘩我也能给它炒盘菜出来。”
她眉头一松，眼中笑意更甚，“再说了，就冲你刚才那番有理有据条理清晰的话，你的口才也绝对不是问题，忽悠那么个把个人简直就是手到擒来易如反掌嘛。你说像你这样的人才怎么能就此埋没在小小的诊所里做个护士呢，依我看，你指不定就是未来的销售之神，可以跟乔吉拉德比肩。”
“呃……”我这算是怎样？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给作死了。
艾老板看我要开口辩解，完全不给我机会，直接打断了我。
“好啦，你就不要再谦虚了，你是什么样的人物，适不适合做这个，还能有人比我更清楚吗，我做这一行都快十年了，还能看错？”
她完全就是一副不容置疑的语气，看样子是不打算再听我废话了。
情况不对啊，照这样下去艾老板一定会不由分说地把我的名字划拉到她的合伙人继承者那一栏去，而且根本就没有我反驳的余地。到时候我就是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不行，绝对不可以！为了我将来的人身自由与身心安全，无论如何都不能上这条贼船！
“艾老板！三思啊！”我眼眶一红，揪着嗓子，摆出一副声泪俱下的架势，这种时候了，什么脸皮面子，通通都是浮云，要来干嘛？“你千万不要做出这种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到时候亏钱事小，坏了你的名声事大啊！”
“呵……”看来我一直这样拒绝让艾老板不高兴了，她冷笑一声，眼神也瞬间变冷了，“你是什么意思？不要不知好歹。”
“不是的……我没有……”我急于向她解释，有些语无伦次。
“王大妞啊王大妞，我之前还觉得你有进步，越来越识大体，本来想栽培栽培你，但是你居然这么不给我面子。你知不知道，我还从来没有起过想找人合伙的念头。我给你开出的条件算是顶好的，你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新人，我能愿意指点你，这是你的荣幸。你不感恩戴德就算了，还推三阻四，我这生意做得也太憋屈了吧？”
我自知心中有愧，只好低着头带着愧疚的神情听她数落。
“今天你要是不好好给我解释清楚，就别想出这个门！”艾老板似乎觉得多说无益，干脆撂了狠话。
我真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唉……真的是我不好，你也别生气，气坏了可不值当啊。你看吧，我这毕业都一年了才勉强找到份工作，就这点斤两，怎么担得起那样的重任呢？承蒙你艾老板的赏识，我铭感五内感激不尽，但是我自己拎的清楚，就我这水平，完全不是做生意的料嘛。”
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情比自黑更令人无语泪奔呢？不过这种时候总能激发起我自省的动力，不说不知道，一说起来才发现自己真的是一无是处，连个优点都找不到。
“只要你打消这个念头，不管让我做什么，我都不会推辞，骗你是小狗！”我信誓旦旦地拍了拍胸脯，壮起胆子挺起胸膛直面艾老板。
她面上挂着寒霜，眼神犀利而极具侵略性，嘴角带着一丝嘲弄的意味：“呵……你的算盘打得可真好。”
我老实地眨眨眼，没有反驳她的话。
“不过，你好像没有什么值得我交换的条件，就算我有心放过你，我也会吃亏。你说，该怎么办呢。”艾老板抬抬下颌，眼帘微微合起，向下睨着我，瓷白的脖颈紧致而修长。
“这个……”话倒是不错，我有什么可以交换的？眼珠子转了又转，一拍脑袋，这样总行吧？“我帮你盯着秦大夫，这总行吧？”
“你每天都来诊所里晃悠，可不就是不放心么。但是你又不能老赖在这儿不走，毕竟你还有那么大一盘生意，有我看着，你就能省点心。”眼见着艾老板带着探究的眼神打量起我，我赶紧补充道，“那什么，你放心，我对秦大夫那是纯洁的同志友谊革命感情，绝对不会越雷池一步的！我拿我的人格保证！”
啊呸……秦大夫白大褂下面那颗躁动不安的心还是你继续留着吧，我才不打她的主意呢。
☆、第十八章 （修）
我绝对不怀疑艾老板会答应我的条件，虽然我蠢，但也没蠢到什么都不知道的地步。反而大多数时候我还是有点小聪明的，活得相当通透。别人心里想些什么，多少还是能猜到一些。
像艾老板这样有才有貌的人，自然是不虞担心突然从哪个角落里冒出个姑娘小伙子跟自己抢人的。光是在自身条件方面，艾老板都能甩他们几条街，绝大多数人就是拍马也赶不上，还没入围就被pass掉了。你倒是想抢，可人家秦大夫凭什么甩了各方面都这么优秀的现任跟你走啊？再说艾老板本身的很剽悍，跟她抢对象，这不是摆明了给自己找收拾么？
可是呢，这一两年也不知道怎么了，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对秦大夫这样长年累月在人前板着一张脸背地里又恶俗骚包的奔三女性感兴趣。不说远了，咱们隔壁的花姑娘不就是吗？人家还是近水楼台，天天都在秦大夫跟前晃悠呢。难保天长日久的不会出点什么幺蛾子。
她艾老板再怎么盯得勤，也不可能天天守着诊所，不做生意吧？
再者说，如果有人打着来看病的旗号接近秦大夫，她总不能挡着人家不许进来吧？还讲不讲点道理了？她倒是无所谓，但是长此以往，秦大夫这诊所还怎么开下去？人家病人来了你还偏偏死活不让大夫看，这像什么话？
而我就不一样了。我具有别人不具备的优势。第一，我对秦大夫没有什么想法，说得通俗点，她不是我的那杯茶，不合胃口。就是往我两身上浇一桶汽油，再放一把火，那也燃不起来。其次嘛，我是诊所的护士，关键时刻还能被拉出来充当一下挡箭牌，替秦大夫挡去不必要的麻烦。那些个烂桃花路边的狗尾巴草自然就知道退散了。
要是艾老板够聪明，算盘打得够精，她就必然会答应我。毕竟多一个帮手，总比诱拐一个不情不愿的合伙人来的让人舒心吧？而且她手上又握着我的把柄，要是我这一环节有问题，她可以直接越过我从我娘亲那边入手，真是太方便了。
果然，艾老板露出一丝笑意，好像对这个条件很感兴趣。她一只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指着我，轻轻地点了两下，笑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看来事情有门。我心上一喜，面色也就缓和了很多。看吧看吧，这就叫打蛇打七寸。我心里一阵得意。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很不放心。”说着艾老板便坐直身子，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她身边的狂蜂浪蝶一个个前赴后继的就没断过，这些年来我已经不记得见过多少了。不过，好在都不是我的对手。”这语气怎么听怎么奇怪，说不出来是轻蔑还是太自信。
狂蜂浪蝶？难不成秦大夫的烂桃花还能比你多么？面瘫的白莲花再怎么受欢迎，也比不上风情万种的艳桃李吧？我张张嘴，左右没能问出口。想想艾老板不久前才警告过我，这会儿可不能去踩这地雷。
“那些个路边的野花哪儿能跟你比啊，哦不对，不是野花，那是狗尾巴草，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善哉善哉，我又口出恶言了。
艾老板无所谓的笑笑，对这种说法不置可否。看来她是对自己非常有信心。也确实不把别的竞争者放在眼里。
“你应该知道，在你来这儿之前，已经有五个护士主动辞职了吧？”
她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之前花姑娘跟我讲过的小道消息，当时花姑娘还劝我当心一些，似乎不是很看好我的前程。我被她唬得第一天上班就差点给病人扎错针，印象能不深刻么？难道那五个辞职的护士不是因为技术不过关受不了秦大夫的羞辱才丢了工作的？
我疑惑地看着艾老板，有些不明所以。好在她很快就解开了我的疑惑，将事情娓娓道来。
“其实呢，在你来之前，诊所一共雇佣过六个护士。”艾老板曲起手指，轻轻扣了扣桌面。
六个？我只知道其中五个已经主动辞职了，那另外一个怎么了？没听说过呀？
“第一个护士在这儿工作了有十几年，打诊所初初设立的第一天起，她就在这儿上班了。多年来一直兢兢业业，直到秦老大夫退休交班，她也才跟着退了休。”
我听得有点奇怪，便好奇地问道：“既然做得好好的，那她干嘛不继续做下去？难不成她还是秦老爷子的专属护士，只替他一个人工作不成？说不通啊？”
都做了十几年了，没必要小老板一接班你就要退休吧？这不是摆明了和秦大夫过不去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有多大的仇呢。
艾老板摇摇头：“都不是。她在这儿工作了这么久，跟秦老大夫朝夕相处，两人日久生情擦出了爱的火花，一段黄昏恋就这么风生水起地冒出了苗头。秦老大夫早年丧妻，一个人把你老板拉扯大的，难得遇上有情人，秦老大夫便娶了她续弦，等秦老大夫一退休，他们就把诊所全部交给了你老板，策马奔腾浪迹天涯双宿双飞去了，至于诊所的事情，全都撒手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