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鼎歪记 作者:十四的马甲(下)【完结】(46)

2019-04-01  作者|标签:十四的马甲 清穿 江湖恩怨 平步青云 甜文

  苏荃等见此情势,只得依言转身,抛下兵器。风际中尚有六名天地会兄弟站在一旁,向着他们叫道:“大家都过来,我有话说。”那六人不明所以,走了过来。齐乐一个“别”字刚出口,风际中就右肘一抬,啪的一声,手肘肘尖撞正齐乐背心‘大椎穴’,左手钢刀挥出,擦擦几下声响,六名天地会兄弟已尽数中刀毙命。他在顷刻间连砍六人,每一刀分别砍中了一人要害。出刀之快,砍杀之狠,实是罕见。苏荃等听得惨呼之声,一齐回过身来,眼见六人尸横就地,众女无不惊呼失声,脸无人色。

  原来风际中眼见已然破面,动起手来,自己只孤身一人,因此抢先杀了这六名天地会兄弟,一来立威镇慑,好教齐乐及众女不敢反抗;二来也是少了六个敌人。这么一来,对方人数虽多,却只剩下一个少年,七个女子。他左手长刀回过,又架在齐乐颈中,说道:“齐大人,咱们上船罢。”他想只须将齐乐和郑克塽二人擒去呈献皇上,便是立了奇功。这七个女人还是留在岛上,以免到得船中多生他患,自己手下留情,不杀七女,那也是预留地步,免得和齐乐结怨太深,毕竟皇上日后对齐乐如何处置那是谁也料想不到的事。

  众女见齐乐受他挟制,都是心惊胆战,不知如何是好。建宁公主却大声怒骂:“你是什么东西,胆敢如此无理?快快抛下刀子!”风际中哼了一声,并不理会。他曾随同齐乐护送她去云南就婚,识得公主,不敢出言挺撞。建宁见他不睬,更是大怒,世上除了太后、皇帝、齐乐、苏荃四人之外,她是谁也不放在眼内,俯身拾起地下一柄单刀,纵身而前,向风际中当头劈落。

  风际中侧身避过。建宁呼呼连劈三刀,风际中左右避让。倘若换作别个女子,他早已飞腿将她踢倒。但提刀来砍的是皇帝御妹、金枝玉叶的公主,他心中所想的只是立功升官、报效皇家,如何敢得罪了公主?当下只是闪避。建宁骂道:“你这臭**蛋奴才,站着不许动!我要砍你的脑袋,怎么你这臭头转来转去,老是教我砍不中?我跟皇帝哥哥去说,把你千刀万剐!”风际中大吃一惊,心想这女人说得出,做得到,她跟皇帝是兄妹之亲,自己只是个芝麻绿豆小武官,怎斗得过公主?可是要听她吩咐,将自己的臭头稳摆不动,让殿下万金之体的贵手提刀来砍,似乎总是有些难以奉命。

  建宁口中乱骂,钢刀左一刀、右一刀的不住砍削。风际中身子微侧略斜,轻轻易易的就避过了,虽然每一刀相差不过数寸,却始终砍他不着。建宁焦躁起来,横过钢刀,拦腰挥去。风际中叫道:“小心!”纵身跃起,眼见她这一刀收势不住,砍向齐乐的肩头,他身在半空,左脚踹出,将齐乐踹翻在地,同时借势跃出丈余。双儿向前一扑,将齐乐抱起,飞步奔开。

  风际中大惊,提刀赶来。双儿武功了得,可毕竟力弱,她比齐乐还矮了多半个头,横抱着她只奔出数丈,风际中已然追近。齐乐背心穴道被封,四肢不听使唤,只道:“放下我,让我放暗器。”可是风际中来得好快,双儿要将齐乐放下,让她发射‘含沙射影’暗器,其势已然不及,危急之中,奋力将她身子抛了出去。风际中大喜,抢过去伸手欲接,忽听得背后嗒的一声轻响,似是火刀、火石相撞,跟着砰的一声巨响,他身子飞了起来,摔倒在地,扭了几下,就此不动了。

  齐乐倒在沙滩上,倒未受伤,一时挣扎着爬不起身,但见双儿身前一团烟雾,手里握着一根短铳火木仓,正是当年吴六奇和她结义为兄妹之时送给她的礼物,那是罗刹国的精制火器,实是厉害无比。风际中虽然卓绝,这血肉之躯却也经受不起。双儿自己也吓得呆了,这火木仓一轰,只震得她手臂酸麻,手一抖,短木仓掉在地下。

  齐乐惟恐风际中还没有死,抢上几步,胸口对准了他,按动腰间机括,一丛钢针射将出去,尽数钉在他身上。但风际中毫不动弹,火木仓一轰,早已死得透了。

  众女齐声欢呼,拥将过来。七个女子再加上一个齐乐,当真是不折不扣,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纷纷询问原由。齐乐简略说了。

  双儿和风际中相处甚久,一路上他诚厚质朴,对自己礼数周到,实是个极本分的老好人,哪知城府如此之深,越想越害怕。她转身拾起短木仓,突然之间,明白了当年吴六奇与自己义结兄妹的深意:这位武林奇人盼望齐乐日后娶自己为妻,不过自己乃是丫环,身份不配,作了天地会红旗香主的义妹之后,便大可嫁得天地会青木堂主了。她念及这位义兄的好意,又见人亡枪在,不禁掉下泪来。

  齐乐转过身来,只见郑克塽等四人正走向海边,要上小艇,当下手持匕首追上,叫道:“且慢!”郑克塽停步回头,面如土色,说道:“齐……齐香主,你已经答应放我……放我们走了。”齐乐冷笑道:“我答应不杀你,可是没答应不砍下你一条腿。”冯锡范大怒,待要发作,但只是手一提,便全身酸软,再也使不出半分力道。这时郑克塽已然心胆俱裂,双膝一软,跪倒在地,说道:“齐……齐香主,你砍了我一条腿,我……我定然是活不成的了。”

  齐乐摇头道:“活得成的。你欠了我一百万两银子,说用阿珂来抵押。但她跟我拜过天地,是我明媒正娶的老婆,自愿跟我。你怎能用我的老婆来向我抵押?天下有没这个道理?”这时苏荃、方怡、曾柔等都已站在齐乐身旁,齐声笑道:“岂有此理!”

  郑克塽脑中早已一片混乱,但也觉此理欠通,说道:“那……那怎么办?”齐乐道:“我砍下你一条手臂、一条大腿作抵。你将来还了我一百万两银子,我把你的断臂、断腿还你。”郑克塽道:“刚才你说阿珂卖断给你,作价一万两……一万两银子的欠账已一笔勾销。”

  齐乐大摇其头,说道:“不成,刚才我糊里糊涂,上了你的大当。阿珂是我的老婆,你怎能将我的老婆卖给我自己?好!我将你的母亲卖给你,作价一百万两,又将你的父亲卖给你,作价一百万两,再将你的奶奶卖给你,作价一百万两,还把你的外婆卖给你,作价一百万两……”郑克塽道:“我外婆已经死了。”齐乐笑道:“死人也卖。还打八折,作价八十万两万棺材奉送,不另收费。”

  郑克塽听她越说越多,心想连死人也卖,自己的高祖、曾祖、高祖奶奶、曾祖奶奶一个个都卖过来,那还了得,就算死人打八折,甚至七折六折,那也决计吃不消,这时不敢说不买,只得哀求:“我……我实在买不起了。”齐乐道:“好啊。你买不起了,就饶了你。可是已经买了的却不能退货。你欠我三百八十万两银子,怎么归还?”建宁笑道:“是啊,三百八十万两银子,快快还来。”

  郑克塽哭丧着脸道:“我身边一千两银子也没有,哪里拿得出三百八十万两?”齐乐道:“也罢!没有银子,准你退货。你快将你的父亲、母亲、奶奶、死去外婆,一起交还给我。少一根头发也不行。”郑克塽料想这样胡缠下去,终究不是了局,眼望阿珂,只盼她来说个情,可是她偏偏站得远远地,背转了身,决意置身事外。他心中大急,瞧齐乐这般情势,定是要砍去自己一手一足,不由得连连磕头,说道:“齐香主,我……我害了陈军师,的确是罪该万死,只求你宽宏大量,饶了小人一命。就算是我欠了你老人家三百八十万两银子,我……我一定设法归还。”

  齐乐见折磨得他如此狼狈,愤恨稍泄,说道:“那么你写下一张欠据来。”郑克塽大喜,忙道:“是,是。”转身向卫士道:“拿纸笔来。”可是在这荒岛之上,哪里有什么纸笔?那卫士倒也机灵,当即撕下自己长衫下摆,说道:“那边死人很多,咱们蘸些血来写便是。”说着便要去拖风际中的尸首。齐乐左手一伸,抓住了郑克塽右腕,白光一闪,挥匕首割下了他右手食指的一节。郑克塽大声惨叫。齐乐道:“用你指上的血来写。你这般诚意,我便少算一些,三百七十五万两好了,这让利可大。”

  郑克塽痛得全身发抖,一时手足无措。齐乐道:“你慢慢写罢,要是血干了不够用,我再割你第二根手指,这样你就又能省下些银两。”郑克塽忙道:“是,是!”哪里还敢迟延,咬牙忍痛,将就断了的食指在衣裾上写道:“欠银三百七十五万两正。郑克塽押。”写了这十三个字,痛得几欲晕去。

  齐乐冷笑道:“亏你堂堂的王府公子,平时练字不用功,写一张欠据,几个字歪歪斜斜,全是败笔。”将衣裾接了过来,交给双儿,道:“你收下了。瞧瞧银码没短写了罢?这人奸诈狡猾,别少写了几两。”双儿笑道:“三百七十五万两银子,倒没少了。”说着将血书收入怀中。

  齐乐哈哈大笑,对郑克塽下颏一脚踢去,喝道:“滚罢!”郑克塽一个跟头,滚了出去。卫士抢上扶起,包了他手指伤口。两名卫士分别负起郑克塽和冯锡范,上了一艘小艇,向海中划去。齐乐笑声不绝,忽然想起师傅惨死,忍不住又放声大哭。

  郑克塽待小艇划出数十丈,这才惊魂略定,道:“咱们去抢了大船开走,料得这群天杀的狗贼追赶不上。”可是驶近大船,却见船队上无舵,一应船具全无。冯锡范恨恨地道:“这批狗贼收起来了。”眼见大海茫茫,波浪汹涌,小艇中无粮无水,如何能够远航?郑克塽道:“咱们回去再求求那小贼,向他借船,最多又写三百万两欠据。”冯锡范道:“他们也只有一艘船,怎么借给咱们?我宁可葬身鱼腹,也不愿再去向这小贼哀求。”郑克塽听他说得斩截,不敢违拗,只得叹了口气,吩咐三名卫士将小艇往大海中划去。

  齐乐等望着郑克塽的小艇划向大海,发现大船航行不得,这才划艇远去,都是忍不住好笑。苏荃见齐乐又哭又笑,总是难泯丧师之痛,要说些话引她分心,便道:“这郑家二公子奸诈之极,明明是想抢咱们的大船。齐乐,你这三百多万两银子,我瞧他是非赖不可。”齐乐道:“料想这家伙也是不会还的。”苏荃笑道:“你做什么都精明得很,可是刚才这家伙把你自己的老婆卖给你,一万两银子就算清账,你想也不想就答应,定是你爱阿珂妹子爱得糊涂了。那时候,他就是要你倒找一百万两银子,我瞧你也会答应。”齐乐伸袖子抹了抹眼泪,笑了起来,说道:“你哪句话是听我答应了,我就是想着可以慢慢再跟他算账,被他,嗯,被他趁虚而入了。”齐乐胡乱用了个不恰当的成语,引得大家都笑了起来。方怡问道:“后来怎么才想起原来是吃了大亏?”齐乐搔了搔头,道:“杀了风际中之后,我心里再没什么担忧的事,忽然间脑子就清楚起来了。”

  众人迭脱奇险,直到此刻,所有强敌死的死,逃的逃,岛上才得太平。人人都是感到心力交瘁。齐乐这时双脚有如千斤之重,支持不住,便躺在沙滩上休息。双儿给她按摩背上被风际中点过的穴道。夕阳返照,水波摇晃,海面上有如万道金蛇竞相窜跃,景色奇丽无方。众女一个个坐了下来。过不多时,齐乐鼾声先作,不久众女先后都睡着了。

  直到一个多时辰之后,方怡先行醒来,到齐乐旧日的中军帐茅屋里弄了饭菜,叫众人来吃。大堂上燃了两根松柴,照得通屋都明。八人团团围坐,吃过饭后,方怡和双儿将碗筷收拾下去。

  齐乐从众女脸上一个个瞧过去,此时倚红偎翠,心中和平,笑道:“当年我给这小岛取名为通吃岛,原来早有先见之明,你们都要做我老婆。从今而后,我们住在这通吃岛上寿与天齐,仙福永享。”

  苏荃道:“这八个字不吉利,以后再也别说了。”齐乐立时省悟,知她不愿意听到任何与洪教主有关之事,忙道:“对,对!是我胡说八道。”苏荃道:“再说了,我可没答应做你老婆。”说着话锋一转,“不过呢,我挺欣赏你的,以后你要是能让我爱上你的话,那也不是不能考虑的。”话毕哈哈大笑。齐乐愣道:“啊?人家阿珂有了咱们的齐小乐,都自愿做我老婆了,你也有了齐小乐,为什么还要我追你啊……啊呀……”原是阿珂在一旁红了脸,捶打了她一下,苏荃啐笑道:“呸,哪来的齐小乐?齐小乐是什么?”建宁这是也气冲冲的插话道:“就是!死小桂子!你给我说清楚!为什么你是女的还让她们有了小宝宝!你到底是不是女的啊!你是不是骗我了?是不是!”沐剑屏与双儿虽然都听得红了脸,却也不免好奇,都看向齐乐,齐乐哭笑不得道:“嗳嗳,没有没有,都是假的,是骗人的……”为了满足众人的好奇心,齐乐只好细细交待了诸多前因后果,建宁这才放过她,然后兴奋道:“嗳,你看,我也没答应做你老婆,你也来追我吧!”齐乐立马苦了脸,连连摆手道:“不不,公主,你看,我们一直都是纯战友关系!追你就不必了,我不能破坏咱们纯真的友情啊!”“什么?!”建宁闻言,柳眉倒竖,举手就要去打她,这时一旁的苏荃一双妙目,向她扫了一眼,建宁似有感应似的,打了个寒颤,看过去,只好放下了手,悻悻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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