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鼎歪记 作者:十四的马甲(下)【完结】(43)

2019-04-01  作者|标签:十四的马甲 清穿 江湖恩怨 平步青云 甜文

  洪夫人缓步走过去,建宁退开几步。洪夫人道:“以后你再打齐姑娘一下,我打你十下,你踢她一脚,我踢你十脚。我说过的话,从来算数。”啊?!齐乐闻言大怪,方怡在旁低声道:“是我告诉夫人的……”建宁气得脸色惨白,怒道:“你是她什么人,要你这般护着她?你……你自己老公死了,就来抢人家的情郎。”方怡插口道:“你自己的老公还不是死了?”建宁怒极,骂道:“小贱人,你的老公也死了。”

  洪夫人缓缓地道:“以后你再敢说一句无礼的言语,我叫你一个人在这岛上,没一个人陪你。”建宁心想这泼妇说得出做得到,当真要自己一个人在这岛上住,那便如何是好?她一生养尊处优、颐指气使,这时只好收拾起金枝玉叶的横蛮脾气,乖乖的不再作声。齐乐大喜,心想:“这个小恶婆娘今日遇到了对头,从此有人制住她,免得她一言不合,伸手便打。”举手摸摸自己被扯伤的耳朵,兀自十分疼痛。

  洪夫人对方怡道:“方姑娘,请你去吩咐船夫,预备开船。”方怡道:“是。”又道,“夫人怎地对属下如此客气,可不敢当。”洪夫人微笑道:“咱们今后姊妹相称,别再什么夫人属下的了。平日里我们感情不也很好?你叫我荃姊姊,我就叫你怡妹妹罢。那毒丸的解药,上船后就给你服,从此以后,再也不用担心了。”方怡和沐剑屏都欢喜之极。

  一行人上得船来,舟子张帆向西。洪夫人果然取出解药,给方怡服了,又打开船上铁箱,取出齐乐的匕首、暗器、银票等物,还给了她,曾柔等人的兵刃也都还了。

  齐乐弱弱道:“今后我也叫你荃姊姊,好不好?”洪夫人喜道:“好啊。咱们排一排年纪,瞧是谁大谁小。”各人报了生日年月,自然是洪夫人苏荃最大,其次是齐乐,更次是方怡,然后是建宁。曾柔、沐剑屏二人同年,曾柔大了沐剑屏三个月。

  苏荃,方怡等四女姊姊妹妹的叫得甚是亲热,只建宁在一旁含怒不语。苏荃道:“她是公主殿下,不愿和我们平民百姓姊妹相称,大家还是称她公主殿下罢。”建宁冷冷的道:“我可不敢当。”想到她们联群结党,自己孤零零的,而齐乐只向着她四人,又不肯接纳自己,伤心之下,忍不住放声大哭。

  齐乐挨到她身边,安慰道:“大家欢欢喜喜的,你别哭……”建宁扬起手来,一巴掌打了过去,猛地里想起苏荃说过的话来,这一掌去势甚重,无法收住,只得中途转向,啪的一声,却打在自己胸口,“啊”的一声,呼了出来,众人忍不住都哈哈大笑。建宁更是气苦,伏在齐乐怀里大哭。齐乐笑道:“好啦,好啦。大家不用吵架,咱们来找些玩的。”可是想来想去想不到玩什么,会玩的又没道具,便是连平时常见的骰子也没一粒。苏荃笑道:“咱们用木头来雕两粒骰子罢。”齐乐看了一遍,道:“这些木头太轻……”曾柔伸手入怀,再伸手出来时握成了拳头,笑道:“你猜这是什么?”齐乐一见便想到了,心下一阵欢喜,反过左手去搂住了她腰,在她脸上一吻,笑道:多亏柔儿你把我这两颗骰子一直带在身边。”曾柔满脸通红,逃到外舱。

  骰子虽然有了,可是那几个女子却没一个有赌性,虽然凑趣陪她玩耍,但赌注既小,输赢又是满不在乎,玩不到一顿饭功夫,大家就毫不起劲,齐乐也意兴索然。她越想越没趣,说道:“咱们还是别去通吃岛罢。”苏荃道:“那你说去那里?”齐乐想了想,道:“咱们去些起码有些基础生活设施的地方。”苏荃道:“大家安安稳稳的在荒岛上过太平日子,不很好吗?”方怡也道:“鞑子皇帝一定派了兵马到处捉你,咱们还是躲起来避避风头,过得一两年,事情淡了下来,你爱去哪,那时大伙儿再去,也还不迟。”齐乐见沐剑屏和曾柔二人年纪较小,应当不是坐得住的年纪,便问她二人:“你两个怎么说?”沐剑屏道:“我想师姊的话很是。”曾柔道:“你如嫌气闷,咱们在岛上就只躲几个月罢。”齐乐但见她脸带娇羞,神态可爱,又想到大不了想法儿做些现代娱乐道具打发时间嘛,便说道:“好,就听你们的。”

  方怡站起身来,微笑道:“这些时候害你难过了,我去做几个菜,请你喝酒,算是向你陪罪,好不好呢?”齐乐忙道:“别别别,明明是我对你不住,还是我给你做吧。”方怡笑道:“你厨艺我可有些信不过。”说着走到后梢去做菜。方怡烹饪手段着实了得,这番精心调味,虽然舟中佐料不齐,仍教人人吃得赞声不绝。

  齐乐叫道:“咱们来猜拳。”沐剑屏,曾柔和建宁三人不会猜拳,齐乐教了她们,建宁本来闷闷不乐,猜了一会拳,喝得几杯酒,便也有说有笑起来。

  在船中过得一宵,次日午后到了通吃岛。只见当日清军扎营的遗迹犹在,当日权作中军帐的茅屋兀自无恙,但齐乐大将军指挥若定的风光,自然荡然无存了。齐乐拉着方怡的手,装作埋怨道:“那日就是在这里,我上了你的贼船,险些儿将这条小命,送在罗刹国。”方怡吃吃笑道:“我跟你陪过不是了,难道还要向你叩头陪罪不成?而且好像……其实是你丢下我吧?”齐乐不自在的咳了两声,道:“我吃了千辛万苦就是为了今日能真正陪着你。”沐剑屏这时在后叫道:“你们两个在说些什么,给人家听听成不成?”方怡笑道:“她说要捉住你,在你脸上雕一朵花儿。”

  苏荃道:“咱们别忙闹着玩,先办了正经事要紧。”当即吩咐船夫,将船里一应粮食用具,尽数搬上岛来,又吩咐将船上的帆篷,篙桨,绳索,船尾木舵都拆卸下来,搬到岛上,放入悬崖的一个山洞之中。齐乐赞道:“荃姊姊真细心。”话犹未了,忽听得海上远远砰的一响,似是大炮之声,六人都吃了一惊,向大海望去。只见海面上白雾弥漫,雾中隐隐有两艘船驶来,跟着又是砰砰两响,果然是船上开炮。

  齐乐叫道:“不好了!大炮都用上了!”曾柔道:“咱们快上船逃罢。”苏荃道:“帆舵都在岸上,来不及装了,只好躲了起来,见机行事。”六人中除了建宁,其余五人都是多历艰险,倒也并不如何惊慌。苏荃又道:“不管躲得怎么隐秘,终究会给官兵搜出来。咱们躲到那边崖上的山洞里,官兵只能一个个上崖进攻,来一个杀一个,免得给他们一拥而上。”齐乐道:“这叫做一妇当关,万夫莫开。”苏荃微笑道:“对了!”建宁却忍不住哈哈大笑。

  六人进了山洞。苏荃挥刀割些树枝,堆在山洞前遮住身形,从树枝孔隙间向外望去。只见两艘船一前一后,笔直向通吃岛驶来。后面那艘船还在不住发炮,炮弹落在前船四周,水柱冲起。齐乐道:“后面的船在开炮打前面那艘。看来是来路不同的两伙人,前面的船怎地不还炮?”

  前面那船较小,帆上吃满了风,驶得甚快。突然一炮打来,桅杆断折,帆布烧了起来,齐乐等忍不住惊呼。前船登时倾侧,船身打横,跟着船上放下小艇,十余人跳入艇中,举桨划动。其时离岛已近,后船渐渐追近,水浅不能靠岸,船上也放下小艇,却有五艘。前面一艘逃,后面五艘追。不多时,前面艇中十余人跳上了沙滩,察看周遭情势。有人纵声呼道:“那边悬崖可以把守,大家到那边去。”

  齐乐听这呼声竟似师傅陈近南,待见这十余人顺着山坡奔上崖来。奔到近处,一人手执长剑,站在崖边指挥,却不是陈近南是谁?

  齐乐有时虽觉陈近南很有些烦厌,可细细想来,二人相处却跟自己跟自家的死板老爹一般,是以此时对陈近南仍是亲近之意居多。这时在海外荒岛中陡见,真如见到亲人一般,又惊又喜,从山洞中跃出,叫道:“师傅,师傅!”。

  陈近南一转身,见是齐乐,也是惊喜交集,叫道:“齐儿,怎么你在这里?”齐乐飞步奔近,突然一呆,只见过来的十余人中一个姑娘明眸雪肤,竟是阿珂。刚想喊她,却见她身后站着一人,赫然是郑克塽。既见阿珂,再见郑克塽,原是顺理成章之事,但齐乐大喜若狂之下,再见到这讨厌家伙,登时一颗心沉了下来,呆呆站定,也不知道阿珂有没有按自己所说试探过。

  旁边一人叫道:“相公!”另一人叫道:“齐香主!”她顺口答应一声,转眼看去,头才刚转完,就觉一双柔软的小手伸过来握住了她左掌,齐乐身子一颤,转头去看,只见一张秀丽的面庞上满是笑容,眼中却泪水不住流将下来,却是双儿。齐乐大喜,一把将她抱住,叫道:“好双儿,这可想死我了!我都准备安顿好后回去救你了!”一颗心欢喜得犹似要炸开来一般,刹时之间,便把阿珂忘在脑后了。

  陈近南叫道:“冯大哥,风兄弟,咱们守住这里通道。”两人齐声答应,各挺兵刃,并肩守住通上悬崖的一条窄道,原来一个是冯锡范,一个是风际中。齐乐见状忙道:“师傅,你离他们远些!”陈近南道:“什么?”也不知是没听清还是没反应过来。

  这时五艘小艇中的追兵都已上了沙滩,从崖上俯视下去,都是清兵,共有七八十人。当先一人手执长刀,身形魁梧,相隔远了,面目看不清楚,那人指挥清兵布成了队伍。一队人远远站定,那将军一声令下,众兵从背上取下长弓,从箭壶里取出羽箭,搭在弓上,箭头对准了悬崖。

  陈近南叫道:“大家伏下!”只听那将军叫道:“放箭!”登时箭声飕飕不绝。悬崖甚高,自下而上的仰射,箭枝射到时劲力已衰。冯锡范和风际中一挺长剑,一持单刀,将迎面射来的箭格打开去。

  冯锡范叫道:“施琅,你这不要脸的汉奸,有胆子就上来,一对一跟老子决一死战。”齐乐心道:“原来是他。行军打仗,施琅确是一把好手。”只听施琅叫道:“你有种就下来,单打独斗,老子也不怕你。”冯锡范道:“好!”正要下去。陈近南道:“冯大哥,别上他当。这人卑鄙无耻,什么事都做得出。”冯锡范只走出一步,便即住足,叫道:“你说单打独斗,干吗又派五艘小艇……**的,是六艘,连我们的艇子也偷去了,臭汉奸,你叫小艇去接人,还不是想倚多为胜吗?”施琅笑道:“陈军师,冯队长,你两位武功了得,施某向来佩服。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还是带了郑公子下来,一齐投降了罢。皇上一定封你两位做大大的官。”

  施琅当年是郑成功手下的大将,和周全斌,甘辉,马信,刘国轩四人合称“五虎将”。陈近南是军师。冯锡范武功虽强,将略却非所长,乃是郑成功的卫士队长。施琅和陈冯二人并肩血战,久共患难,这时对二人仍以当年的军衔相称。悬崖和下面相距七八丈,施琅站得又远,可是他中气充沛,一句话送上崖来,人人听得清楚。

  郑克塽脸上变色,颤声道:“冯师傅你……你不可投降。”冯锡范道:“公子放心。冯某只教有一口气在,决不能投降鞑子。”陈近南虽知冯锡范阴险奸诈,曾几次三番要加害自己,要保郑克塽图谋延平郡王之位,但此时他说来大义凛然,好生相敬,说道:“冯大哥,你我今日并肩死战,说什么也要保护二公子周全。”冯锡范道:“自当追随军师。”郑克塽道:“军师此番保驾有功,回到台湾,我必奏明父王,大大的……大大的封赏。”陈近南道:“那是属下份当所为。”说着走向崖边察看敌情。

  齐乐冷笑道:“郑公子,大大的封赏倒也不必。你只要不翻脸无情,害我师傅,就多谢你啦。”郑克塽向她瞪了一眼。齐乐低声道:“师姊,咱们不如捉了郑公子,去献给清兵罢。”阿珂啐道:“一见了面,就不说好话。你怎么又来吓他?”齐乐知她这样说定是还与郑克塽在一起,虽是不快,但仍是笑道:“吓几下玩儿,又吓不死的。就算吓死了,也不打紧。”阿珂呸了一声,突然间脸上一红,低下头去。

  齐乐问双儿:“你不是被风际中带走?怎么大家在一起了?”双儿道:“陈总舵主带了风大爷和我出海找你。我想起你曾到这通吃岛来过,跟陈总舵主说了,便到这里来瞧瞧。途中凑巧见到清兵炮船追赶郑公子,打沉了他座船,我们救了他上船,逃到这里。谢天谢地,终于见到了你。”说到这里,眼圈又红了。齐乐伸手拍拍她肩头,说道:“好双儿,这些日子中,我没一天不记着你。”这句话绝不是口是心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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