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鼎歪记 作者:十四的马甲(下)【完结】(4)

2019-04-01  作者|标签:十四的马甲 清穿 江湖恩怨 平步青云 甜文

  康熙皱了眉头,一言不发的听完,沉思半晌,说道:“小桂子,你好大胆!”齐乐吓了一跳,忙道:“我哪敢。”康熙道:“你跟公主串通了,胆敢骗我。”齐乐道:“没有啊,我怎敢瞒骗皇上?”康熙道:“吴应熊对公主无礼,你自然并未亲见,怎能凭了公主一面之辞,就如此向我奏报?”齐乐忙道:“皇上明见万里。吴应熊对公主如何无礼,我是没有亲见,不过当时许多人站在公主窗外,大家都是亲耳听见的。”康熙道:“那更加胡闹了。吴应熊这人我见过两次,他精明能干,是个人才。他又不很年轻了,房里还少得了美貌的姬妾?怎会大胆狂妄,对公主无礼。哼,公主的脾气我还不知道?定是她跟吴应熊争吵起来,割了……割了**的**。”说到这里,忍不住哈哈大笑。齐乐也笑了起来,站起身来,说道:“这种事情,公主是不便细说的,我自然也不敢多问。公主怎么说,我就怎么禀告。”康熙点点头,道:“那也说得是。吴应熊这小子受了委屈,你传下旨去,叫他们在京里择日完婚罢,满了月之后,再回云南。”齐乐闻言道:“皇上,完婚不打紧,吴三桂这老小子要造反,可不能让公主回云南去。”

  康熙不动声色,点点头道:“吴三桂果然要反,你见到什么?”齐乐于是将吴三桂如何跟西藏、蒙古、罗刹国、神龙教诸方勾结的情形一一说了。康熙神色郑重,沉吟不语,过了好一会,才道:“这奸贼!竟勾结了这许多外援!”齐乐也早知这事十分棘手,不敢作声。再过一会,康熙又问:“后来怎样?”齐乐说道已将蒙古王子的使者擒来,述说自己如何假装吴三桂的小儿子骗出真相,吴应熊如何想夺回罕帖摩,在公主住处放火,反而惨遭*割,自己又如何派遣部属化装为王府家将,在青楼中争风吃腊、假装杀死罕帖摩。康熙听得悠然神往,说道:“这倒好玩得紧。”又道,“吴三桂这人,我没见过。那日宫中传出父王宾天的讯息,吴三桂带了重兵,来京祭拜。我原想见他一见,可是几名顾命大臣防他拥兵入京,忽然生变,要他在北京城外搭了孝棚拜祭,不许他进北京城。”说到这里,站起身来,来回踱步,说道:“鳌拜这厮见事极不明白。如果担心吴三桂入京生变,只须下旨要他父子入京拜祭,大军驻扎在城外,他还能有什么作为?他倘若不敢进城,那是他自己礼数缺了。不许他进城,那明明是跟他说:‘我们怕了你的大军,怕你进京造反,你还是别进来罢!’嘿嘿,示弱之至!吴三桂知道朝廷对他疑忌,又怕了他,岂有不反之理?他的谋反,只怕就种因于此。”齐乐听康熙这么一剖析,确实生出佩服之心。

  康熙又详细询问吴三桂的形貌举止,又问:“他书房那张白老虎皮到底是怎样的?”齐乐心中警铃大作,看来康熙已知自己许多情况了。她描述了那张白老虎皮的模样,说道:“皇上连这等小事也知道。”康熙微笑不语,又问起吴三桂的兵马部署,左右用事之人及十大总兵的性情才干,问话之中,显得对吴三桂的情状所知甚详,手下大将哪一个贪钱,哪一个好色,哪一个勇敢,哪一个糊涂,无不了然。齐乐装糊涂,道:“啊,是了,皇上在昆明派得有不少探子。”康熙笑道:“这叫做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啊。他一心想要造反,难道咱们就毫不理会?小桂子,你这趟功劳很大,探明了吴三桂跟西藏、蒙古、罗刹国勾结。这桩大秘密,我那些探子就查不到。他们只能查小事,查不到大事。”齐乐谨慎道:“那全仗皇上洪福齐天。”康熙道:“把那罕帖摩带进宫来,让我亲自审问。”齐乐答应了,率领十名御前侍卫,将罕帖摩送到上书房来。康熙一见到,便以蒙古话相询。罕帖摩听到蒙古话,既感惊奇,又觉亲切,眼见到宫中的派势,再也不敢隐瞒,一五一十,都将实情说了。康熙一连问了两个多时辰,除蒙古和吴三桂勾结的详情外,又细问蒙古的兵力部署、钱粮物产、山川地势、风土人情、以及蒙古各旗王公谁精明,谁平庸,相互间谁跟谁有仇,谁跟谁有亲。

  齐乐在一旁侍候,听得二人叽哩咕噜的说个不休,罕帖摩一时显得十分佩服,一时又显得害怕,到最后却跪下来不住磕头,似是感恩之极。康熙命御前侍卫带下去□□。一名小太监送上一碗参汤。康熙接过来喝了,对小太监道:“你给齐副总管也斟一碗来。”齐乐磕头谢恩,喝了参汤。只听得书房外脚步响声,一名小太监道:“启禀皇上:南怀仁、汤若望侍候皇上。”康熙点点头。小太监传呼出去,进来了两个身材高大的外国人,跪下向康熙磕头。两个外国人叩拜后,从怀中各取出一本书卷,放在康熙桌上。那个年纪较轻、名叫南怀仁的外国人道:“皇上,今儿咱们再说大炮发射的道理。”齐乐听他一口京片子,清脆流利,不由得“咦”的一声。康熙向她一笑,低头瞧桌上书卷。南怀仁站在康熙之侧,手指卷册,解释了起来。康熙听到不懂的所在,便即发问。南怀仁讲了半个时辰,另一个老年白胡子外国人汤若望接着讲天文历法,也讲了半个时辰,两人磕头退出。

  康熙笑道:“你知道的事多,外国人说咱们中国话,你也觉得很稀奇么?”齐乐道:“是有一些,毕竟京片子能说这么好的那是相当少……”康熙笑道:“那个老头儿,在前明天启年间就来到中国了,他是日耳曼人。那年轻的是比利时人,是顺治年间来的。他们都是耶稣会教士,来中国传教的。要传教,就得学说中国话。”齐乐道:“原来如此。那个……我提一点,你别多想啊。”康熙好奇道:“嗯?又有什么鬼点子?说便是。”齐乐犹豫了一下,道:“传教归传教,你得有点限制,不然就文化侵略了。”康熙笑道:“就是你先前告诉过我的那种么?对了,你上次提醒的没错!罗刹人是人,我们也是人,他们能造枪炮,我们一样也能造,只不过我们一直不懂这法子罢了。”齐乐道:“怎地?已经造好了么?!”康熙笑道:“你在云南之时,我们已炼成十几万斤精铁啦。汤若望和南怀仁正在监造大炮,几时你跟我去瞧瞧。”齐乐道:“那可太好了。”忽然想起一事,说道,“皇上,外国人鬼主意很多的,咱们可得提防一二。那造炮的地方,又有火药,又有铁器,而且也不知他们造的是不是最新式的……”康熙道:“那倒不用担心。这件事情关涉到国家气运,我如不是亲眼瞧着,终不放心。南怀仁忠诚耿直,汤若望的老命是我救的,他感激得不得了。这二人决不会在中做什么手脚。齐乐这才点点头,康熙又道:“当年我们跟明朝在辽东打仗,明兵有大炮,我们很吃了些苦头。□□皇帝就为炮火所伤,龙驭宾天。可是明朝的天下,还不是给我们拿下来了?可见枪炮是要人来用的,用的人不争气,枪炮再厉害也是无用。”齐乐也不知这话当不当认同。

  康熙微笑道:“康熙三年,汤若望说钦天监推算日食有误,和钦天监的汉官双方激辩。钦天监的汉官杨光先辩不过,就找他的岔子,上了一道奏章,说道汤若望制定的那部《大清时宪历》,一共只推算了二百年,可是我大清得上天眷顾,圣祚无疆,万万年的江山。汤若望止进二百年历,那不是咒我大清只有二百年天下吗?那时候鳌拜当政,这家伙糊里糊涂,就说汤若望咒诅朝廷,该当凌迟处死。这道旨意送给我瞧,可给我看出了一个破绽。”齐乐道:“康熙三年,那时你还只十岁啊,已经瞧出了其中有诈,当真是圣天子聪明智慧,自古少有。”康熙笑道:“你马屁少拍。其实这道理说来也浅,我问鳌拜,这部大清时宪历是几时做好的。他说不知道,下去查了一查,回奏说道,是顺治十年做好的,当时先帝下旨嘉奖,赐了他一个‘通玄教师’的封号。我说:‘是啊,我六七岁时,就已在书房里见过这部《大清时宪历》了。这部历书已做成了十年,为什么当时大家不说他不对?这时候争他不过,便来翻他的老帐?那可不公道啊。鳌拜想想倒也不错,便没杀他,将他关在牢里。这件事我后来也忘了,直到你跟我提起科技什么的,最近南怀仁又说起,我才下旨放了他出来。”齐乐道:“原来如此。”康熙笑了几声,随即正色道:“我读前朝史书,凡是爱惜百姓的,必定享国长久,否则尽说些吉祥话儿,又有何用?自古以来,人人都叫皇帝作万岁,其实别说万岁,享寿一百岁的皇帝也没有啊。什么‘万寿无疆’,都是骗人的鬼话。父皇谆谆叮嘱,要我遵行‘永不加赋’的训谕,我细细想来,只要遵守这四个字,我们的江山就是铁打的。什么洋人的大炮,吴三桂的兵马,全都不用担心。”齐乐心中一阵叹息,康熙要说来也确实算是还可以的皇帝,只是可惜,一个朝代毕竟不只有一个皇帝,这话她却不敢说出来。

  她取出从吴三桂那里盗来的那部正蓝旗《四十二章经》,说道:“皇上,这部经书,果然让吴三桂这老小子给吞没了,我在他书房中见到,便给他来个顺手牵羊,物归原主。”康熙大喜,说道:“很好,很好。太后老是挂念着这件事。我去献给她老人家,拿去太庙焚化了,不管其中有什么秘密,从此再也没人知道。”齐乐心道:“你烧了最好!那样经中碎皮片儿的事,就永远不会有人发觉了。”

  她回到了自己子爵府,天黑之后,闩上了门,取出那包碎皮片,叫了双儿过来,说道:“有一桩麻烦事,咱们二人来做做。”告知她要将几千片碎皮片拼凑还原。双儿伏在案上,慢慢对着剪痕,一片片的拼凑。但数千片碎皮片乱成一团,要凑成原状,当真谈何容易?齐乐初时还坐在桌边,出些主意,帮着拼凑,但搞了半天,连两块相连的皮片也找不出来,意兴索然,径自去睡了。次日醒来,只见外边房中兀自点着蜡烛,双儿手里拿着一片碎皮,正怔怔的凝思。齐乐走到她身后,“哇”的一声叫。双儿吃了一惊,跳起身来,笑道:“你醒了?”齐乐见桌上一张大白纸上已用绣花针钉了十一二块皮片,拼在一起,全然吻合。经了这么多事后,齐乐早把双儿划归到自己老婆里了,这时一见,心疼道:“这些碎皮片儿可磨人得紧,我又没赶着要,你怎地一晚不睡?快去睡罢!”双儿道:“好,我先收拾起来。”她边收拾边道:“就是开头最难,现下我已明白了一些道理,以后就会拼得快些。”将碎皮片细心包在油布包裹里,连同那张大白纸,锁在一只金漆箱中。齐乐道:“这些皮片很是有用,可千万不能让人偷了去。”双儿道:“我整日守在这里,不离开半步便是。就是怕睡着出了事。”齐乐道:“不妨,我去调一小队骁骑营军士来,守在屋外,给你保驾。”双儿微笑道:“那就放心得多了。”齐乐见她一双妙目中微有红丝,足见昨晚甚是劳瘁,心下怜惜,说道:“快睡罢,我送你上床去。”双儿羞得满脸通红,连连摇手,道:“不,不,不好。”齐乐笑道:“有什么好不好的?难道不要我送是要我抱上去么?可是我好像没那个力气吧?”说着伸手便作要抱。双儿咭的一声笑,从她手臂下钻了过去。齐乐连抱了几次,都抱了个空,叹了口气,坐倒在椅上,道:“你这一宿没睡的怎么比我还精神?”双儿笑吟吟的走近,说道:“你要想的可都是些费神的事,何况你要抱我,我自然要拚命的逃。”齐乐歪着头,笑眯眯地看着她,突然一纵而起,叫道:“我非捉到你不可。”张开双手,向她扑去。双儿咯咯一笑,侧身避开。齐乐假意向左方一扑,待她逃向右方,一伸手扭住了她衫角。双儿“啊”的一声呼叫,生怕给她扯烂了衫子,不敢用力挣脱。齐乐双臂拦腰将她抱住。双儿只是嘻笑。齐乐右手抄到她腿弯里,将她横着抱起,放到自己床上。双儿满脸通红,叫道:“齐姊姊,你……你……”

  齐乐笑道:“我什么?唉呀,我也没想到我居然能抱动一个姑娘啊,还是公主抱,哈哈哈。”说着拉过被子盖在她身上,俯身在她脸上轻轻一吻,笑道:“快合上眼,睡罢。”转身出房,带上了门,心道:“这丫头怕我着恼,故意让我抱住的。”

  来到厅上,吩咐亲兵传下令去,调一队骁骑营军士来自己房外守卫。这几天之中,她将云南带来的金银礼物分送宫中妃嫔、王公大臣、侍卫、太监,反正是借花献佛。收礼之人自是好评潮涌,宫中朝中,都说皇上当真圣明,所提拔的这个少年都统精明干练,居官得体。这些日子中,双儿每日都在拼凑破碎羊皮,一找到吻合无误的皮片,便用绣花针钉住。齐乐每晚观看,见拼成的图形越来越大,她也稍微能帮上些忙。待图越拼越齐,见图中所绘果然都是山川地形,图上注着弯弯曲曲的文字。双儿道:“这些都是外国字,我可一个也不识。”齐乐在宫中住得久了,却知写的是满洲字。到得第十八天晚上,齐乐回到屋里,只见双儿满脸喜容。她伸手捏了捏双儿脸蛋,问道:“什么事这样开心?”双儿微笑道:“齐姊姊,你倒猜猜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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