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鼎歪记 作者:十四的马甲(下)【完结】(25)

2019-04-01  作者|标签:十四的马甲 清穿 江湖恩怨 平步青云 甜文

  两名军官挺刀拦住,喝道:“你侮慢钦差,不许走,听候钦差大人发落。”

  齐乐给曾柔这番斥责,当真是哭笑不得,长长叹了口气,说道:“曾姑娘,你回来,我有话说。”曾柔回过头来,昂然道:“我得罪了你,你杀我的头好了。”双儿跟她交好,忙劝道:“曾姊姊,你别生气,相公不会杀你的。”

  齐乐拉了不情不愿的阿珂去了一旁,低声对她嘱咐良久,最后也不知她会不会听,自己能做的也都做了,也管她不得了,挥挥手让她去了。那佐领见齐乐似乎心情差得很,吓得低下了头,不敢作声。齐乐道:“快快带这女人出去。”那佐领应了,这时方怡却也说自己要走,齐乐一愣,与她对视半晌,也点头认了。齐乐瞧着二女的背影,心中复杂万分。只见方怡和阿珂头也不回的出去,既无一句话道谢,也无一个什么眼色。

  曾柔走上两步,低声道:“你是好人!你……你罚我好了。”温柔的神色中大有歉意。齐乐强笑道:“对,我确要罚你。双儿、小郡主、曾姑娘,你们三个是好姑娘,来,咱们到里边说话。”

  齐乐带了她们进去,将阿珂与郑克塽之事说了,特别是郑克塽的小人行径,更是大肆添油加醋,曾柔听过更觉得自己冤枉了齐乐,对她更是温柔。三人说话间,齐乐的心情已是好了不少,正说得热闹,厅口走进一名军官,说道:“启禀都统大人:外面有一个人,说是奉了洪教主之命,求见大人。”齐乐想了想,道:“他还说了什么没有?”那军官躬身道:“那人说,他们手里有两个男人,要跟都统大人换两个女人。”齐乐道:“他用什么男人来换?男人来换女人,倒亏他想得出。”那军官道:“那人胡说八道,说什么一个是喇嘛,一个是王子,都是都统大人的把兄弟。”

  齐乐“哦”了一声,道:“你去对他说,叫洪教主把那两人放回来,我就送还洪夫人给他。这位夫人花容月貌,赛过了西施、杨贵妃,是世上的无价之宝,本来杀了我头也是不肯放的,调他两个男人,他是大大便宜了。另外这女人虽然差劲,却是不能放的。”那军官答应了出去。

  洪夫人一直扳起了脸,到这时才有笑容,说道:“钦差大人好会夸奖人哪。”齐乐说道:“夫人,你美得不得了,又何必客气?咱们好人做到底,蚀本也蚀到底。先送货,后收钱。来人哪,快把我上司的手铐开了。”接过钥匙,亲自打开洪夫人手铐,陪着她出去。来到大厅,只见那军官正在跟陆高轩说话。齐乐道:“陆先生,你这就好好伺候夫人回去。夫人,属下恭送你老人家得胜回朝,祝你与教主仙福永享,寿与天齐。”洪夫人咯咯娇笑,说道:“祝钦差大人升官发财。寿比南山,娇妻美妾,公侯万代。”

  齐乐叹了口气,笑着摇头道:“升官发财容易,娇妻美妾也够了,不过公侯万代倒是有难度得很。”她不等洪夫人想明白,便大声吩咐:“奏乐,送客,备轿!”鼓乐声中,亲自送到大门口,瞧着洪夫人上了轿子。

作者有话要说:  床xi真的不能有,捂脸

  PS:昨天大战J江小王子,发现好多奇怪又神奇的和谐词汇……=.=

  ☆、待兔只疑株可守  求鱼方悔木难缘

  洪夫人所乘轿子刚抬走,齐乐正要转身入内,门口来了一顶大轿,是扬州府知府来拜。吴之荣请安行礼,说道:“卑职有机密军情禀告大人。”齐乐见到他亲送上门,心道:“我可没见过有人这么赶着送死的。”

  来到内书房,齐乐自行坐下,也不让座,便问:“什么机密军情?”吴之荣道:“请大人屏退左右。”齐乐挥手命亲兵出去。吴之荣走到她身前,低声道:“钦差大人,这件事非同小可,大人奏了上去,是件了不起的大功。卑职也叨光大人的福荫。因此卑职心想,还是别先禀告抚台、藩台两位大人为是。”齐乐皱眉道:“什么大事,这样要紧?”吴之荣道:“回大人:皇上福气大,大人福气大,才教卑职打听到了这个大消息。”齐乐哼了一声,道:“你吴大人福气也大。”吴之荣道:“不敢,不敢。卑职受皇上恩典,钦差大人的提拔,日日夜夜只在想如何报答大恩。昨日在禅智寺外陪着大人赏过芍药之后,想到大人的谈论风采,心中佩服仰慕得了不得,只盼能天天跟着大人当差,时时刻刻得到大人的指教。”齐乐道:“那很好啊。你这知府也不用做了。我瞧你聪明伶俐,不如……不如……嗯……”吴之荣大喜,忙请个安,道:“谢大人栽培。”

  齐乐微笑道:“不如来给我做看门的门房,要不然就给我抬轿子。我天天出门,你就可见到我了,哈哈,哈哈!”吴之荣大怒,脸色微变,随即陪笑道:“那好极了。给大人做门房,自然是胜于在扬州做知府。卑职平时派了不少闲人,到处打探消息,倘若有人心怀叛逆,诽谤皇上,诬蔑大臣,卑职立刻就知道了。这等妖言惑众、扰乱听闻的大罪,卑职向来是严加惩处的。”齐乐“唔”了一声,心中冷笑,这人话风一转,轻轻就把门房、轿夫的事一句带过,从某些方面来说也是很了不起。吴之荣又道:“倘若是贩夫走卒,市井小人,胡言乱语几句也无大害,最须提防的是读书人。这种人做诗写文章,往往拿些古时候的事来讥刺朝政,平常人看了,往往想不到他们借古讽今的恶毒用意。”齐乐道:“别人看了不懂,就没什么害处啊。”吴之荣道:“是,是。虽然如此,终究其心可诛,这等大逆不道的诗文,是万万不能让其流毒天下的。”从袖中取出一个手抄本,双手呈上,说道:“大人请看,这是卑职昨天得到的一部诗集。”齐乐长长打了个呵欠,也不伸手去接,抬起了头,毫不理睬。

  吴之荣颇为尴尬,双手捧着诗集,慢慢缩回,说道:“昨天酒席之间,有个女子唱了首新诗,是描写扬州乡下女子的,大人听了很不乐意。卑职便去调了这人的诗集来查察,发觉其中果然有不少大逆犯忌的句子。”齐乐懒洋洋的道:“是吗?”吴之荣翻开册子,指着一首诗道:“大人请看,这首诗题目叫做《洪武铜炮歌》。这查慎行所写的,是前朝朱元璋用过的一尊铜炮。”齐乐一听,问道:“朱元璋也开过大炮吗?”吴之荣道:“是,是。眼下我大清圣天子在位,这姓查的却去做诗歌颂朱元璋的铜炮,不是教大家怀念前朝吗?这诗夸大朱元璋的威风,已是不该,最后四句说道:‘我来见汝荆棘中,并与江山作凭吊。金狄摩挲总泪流,有情争忍长登眺?’这人心怀异志,那是再也明白不过了。我大清奉天承运,驱除朱明,众百姓欢欣鼓舞还来不及,这人却为何见了朱元璋的一尊大炮,就要凭吊江山?要流眼泪?”(查慎行早期诗作,颇有怀念前明者,后来为康熙文学侍从之臣,诗风有变。)齐乐道:“这铜炮在哪里?我倒想去瞧瞧。还能放么?皇上是最喜欢大炮的。”吴之荣道:“据诗中说,这铜炮是在荆州。”齐乐脸一板,说道:“既不在扬州,你来啰嗦什么?你做的是扬州知府,又不是荆州知府,几时等你做了荆州知县,再去查考这铜炮罢。”吴之荣大吃一惊,心想去做荆州知县,那是降级贬官了,此事不可再提。当即将诗集收入袖中,另行取出两部书来,说道:“钦差大人,这查慎行的诗只略有不妥之处,大人恩典,不加查究。这两部书,却万万不能置之不理了。”齐乐皱眉道:“那又是什么家伙了?”吴之荣道:“一部是查伊璜所作的《国寿录》,其中文字全都是赞扬反清叛逆的。一部是顾炎武的诗集,更是无君无上、无法无天之至。”顾炎武?那可是大学者,好像还和师傅都是杀龟同盟的总军师。齐乐问道:“书里写了什么?”吴之荣见齐乐突感关注,登时精神大振,翻开《国寿录》来,说道:“回大人:这部书把反清的叛逆都说成是忠臣义士。这篇《兵部主事赠监察御史查子传》,写的是他堂兄弟查美继抗拒我大清的逆事,说他如何勾结叛徒,和王师为敌。”右手食指指着文字,读道:“‘会四月十七日,清兵攻袁花集……敌畏,登岸走。’大人你瞧,他把叛徒称为‘义师’,却称我大清王师为‘敌’,岂非该死之至吗?”齐乐问道:“顾炎武的书里又写什么了?”吴之荣放下《国寿录》,拿起顾炎武的诗集,摇头道:“这人作的诗,没一首不是谋反叛逆的言语。这一首题目就叫做《羌胡》,那明明是诽谤我大清。”他手指诗句,读了下去:

  “我国金瓯本无缺,乱之初生自夷孽。征兵以建州……”齐乐摇手道:“不用念了,咦咦呀呀,不知说些什么东西。”吴之荣道:“回大人:这首诗,说咱们满洲人是蛮夷,说明朝为了跟建州的满洲人打仗,才征兵加饷,弄得天下大乱。又说咱们满洲人屠城杀人,强抢美女。”齐乐道:“原来如此。清兵打破扬州,不是杀了很多百姓吗?若不是为了这件事,皇上怎会豁免扬州三年钱粮?嗯,这个顾炎武,做的诗倒也老实。”吴之荣大吃一惊,暗想:“你小小年纪,太也不知轻重。这些话幸好是你说的,倘若出于旁人之口,我奏告了上去,你头上这顶纱帽还戴得牢么?”但他知齐乐深得皇帝宠幸,怎有胆子去跟钦差大人作对?连说了几个“是”字,陪笑道:“大人果然高见,卑职茅塞顿开。这一首《井中心史歌》,还得请大人指点。这首诗头上有一篇长序,真是狂悖之至。”捧起册子,摇头晃脑的读了起来:

  “崇祯十一年冬,苏州府城中承天寺以久旱浚井,得一函……以示为人臣处变之则焉,故作此歌。”

  齐乐听得呵欠连连,只是要知道顾炎武的书中写些什么,耐着性子听了下去,终于听他读完了一段长序,问道:“完了吗?”吴之荣道:“下面是诗了。”齐乐道:“若是没什么要紧的,就不用读了。”吴之荣道:“要紧得很,要紧得很。”

  读道:“有宋遗臣郑思肖,痛哭胡元移九庙……胡虏从来无百年,得逢圣祖再开天……大人,这句‘胡虏从来无百年’,真是大大该死。他咒诅我大清享国不会过一百年,说汉人会出一个什么圣祖,再来开天。什么开天?那就是推翻我大清了!”齐乐道:“我听皇上说过,大清只要善待百姓,那就坐稳了江山,否则空口说什么千年万年,也是枉然。有一个外国人叫作汤若望,他做钦天监监正,你知道么?”吴之荣道:“是,卑职听见过。”齐乐道:“这人做了一部历书,推算了二百年。有人告他一状,说大清天下万万年,为什么只算二百年。当时鳌拜当国,糊涂得紧,居然要杀他的头。幸亏皇上圣明,将鳌拜痛骂了一顿,又将告状的人砍了脑袋,满门抄斩。皇上最不喜欢人家冤枉好人,拿什么大清一百年天下、二百年天下的鬼话来害人。皇上说,真正的好官,一定爱惜百姓,好好给朝廷当差办事。至于诬告旁人,老是在诗啊文章啊里面挑岔子,这叫做鸡蛋里寻骨头,那就是大花脸奸臣,吩咐我见到这种家伙,立刻绑起来砍**的。”齐乐早知吴之荣所以做到知府,全是为了举告浙江湖州庄家所修的《明史》中使用明朝正朔,又有对清朝不敬的词句。挑起文字狱以求功名富贵,原是此人的拿手好戏。这次吴之荣找到顾炎武、查伊璜等人诗文中的把柄,喜不自胜,以为天赐福禄,又可连升三级,哪知钦差大人竟会说出这番话来。他霎时之间,全身冷汗直淋。齐乐见他面如土色,簌簌发抖,心中暗笑,问道:“读完了吗?”吴之荣道:“这首诗,还……还……还有一半。”齐乐道:“下面怎么说?”吴之荣战战兢兢的读道:“黄河已清人不待,沉沉水府留光彩……呜呼,蒲黄之辈何其多!所南见此当如何?”

  他读得上气不接下气,也不敢插言解说了,好容易读完,书页上已滴满了汗水。齐乐笑道:“这诗也没有什么,讲的是什么山鬼,什么黄脸婆,倒也有趣。”吴之荣道:“回大人:诗中的‘蒲黄’两字,是指宋朝投降元朝做大官的蒲寿庚和黄万石,那是讥刺汉人做大清官吏的。”齐乐脸一沉,厉声道:“我说黄脸婆,就是黄脸婆。你老婆的脸很黄么?为什么有人做诗取笑黄脸婆,要你看不过?”吴之荣退了一步,双手发抖,啪的一声,诗集落地,说道:“是,是。卑职该死。”齐乐乘机发作,喝道:“好大的胆子!我恭诵皇上圣谕,开导于你。你小小的官儿,竟敢对我摔东西,发脾气!你瞧不起皇上圣谕,那不是造反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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