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鼎歪记 作者:十四的马甲(下)【完结】(22)

2019-04-01  作者|标签:十四的马甲 清穿 江湖恩怨 平步青云 甜文

  齐乐道:“是啊。我说:‘启禀皇上:葛尔丹王子殿下有个相好的姑娘,叫做阿琪姑娘……’”阿琪啐了一口,脸上神色却十分欢喜,葛尔丹向她笑吟吟的望了一眼。齐乐续道:“‘……这位阿琪姑娘武功天下第三,只不及桑结大喇嘛、葛尔丹王子殿下,比之皇上,嘻嘻,似乎还强着一点儿,奴才说的是老实话,皇上可别见怪……”桑结本来听得有些气闷,但听她居然对皇帝说自己是武功天下第一,明知这小鬼的说话十成中信不了半成,但也不自禁怡然自得,鼻中却哼了一声,示意不信。

  齐乐见阿珂反正也没醒,就继续胡说道:“皇上说:‘我不信。这小姑娘武功再好,难道还强得过她师傅吗?’我说:‘皇上有所不知。这小姑娘的师傅,是一位身穿白衣的尼姑,武功本来是很高的,算得上天下第三。可是有一次跟桑结大喇嘛比武,给桑结大喇嘛一掌劈过去,那师太抵挡不住,全身内功散得无影无踪。因此武功天下第三的名号,就给她徒儿抢去了。”阿琪听她说穿自己的师承来历,心下惊疑不定:“他怎会知道我师傅?”

  桑结虽未和九难动过手,但十二名师弟尽数在她师徒手下死于非命,实是生平的奇耻大辱,此刻听齐乐宣称九难被自己一掌劈得内功消散,实是往自己脸上大大贴金。他和葛尔丹先前最担心的,都是怕齐乐揭露自己的丑史,因此均想尽快杀了此人灭口,待听得她将自己的大败说成大胜,倒也不忙杀她了。桑结向阿琪凝视片刻,心想:“我此刻才知,原来你是那白衣小尼姑的徒儿。这中间只怕有点儿古怪。”

  阿琪问道:“你说陈圆圆什么的,又怎样了?”齐乐道:“那陈圆圆,我在昆明是亲眼见过的。不瞒姑娘说,她比我大了好多岁,不过‘天下第一美人’这六个字,的确名不虚传。阿琪姑娘,你的师妹阿珂,算得是很美了,但比之这个陈圆圆,容貌体态,那可差太多。”

  阿琪自然知道阿珂容颜绝美,还胜于己,连齐乐都这般说,只怕这话倒也不假,但嘴上兀自不肯服气,说道:“你这小孩儿是个小色迷,见到人家三分姿色,就说成十分。陈圆圆今年至少也四十几岁了,就算从前美貌,现今也不美了。”齐乐连连摇头道:“不对,不对。象你阿琪姑娘,今年不过十八、九岁,当然美得不得了。再过三十年,一定仍然美丽之极,你要是不信,我跟你打个赌。如果三十年后你相貌不美了,我割脑袋给你。”阿琪嘻的一笑,任何女人听人称自己美貌,自然开心,而当着自己情郎之面称赞,更加心花怒放。何况她对自己容色本就颇有自信,想来三十年后,自己也不会难看多少。

  这时桑结哼了一声,冷冷的道:“就可惜你活不过今晚了。阿琪姑娘三十年后的芳容,你没福气见到啦。”齐乐嘻嘻一笑,说道:“那也不打紧。只盼大喇嘛和王子殿下记得我这句话,到三十年后的今天,就知齐乐有先见之明了。”桑结、葛尔丹、阿琪三人忍不住都哈哈大笑。

  她又道:“我到昆明,还是去年的事,我是送建宁公主去嫁给吴三桂的儿子,你们三位都知道的了。本来这是大大的喜事,可是一进昆明城里,只见每条街上都有人在号啕大哭,隔不了几家,就是一口棺材,许多女人和小孩披麻戴孝,哭得昏天黑地。”葛尔丹和阿琪齐问:“那为了什么?”齐乐道:“我也奇怪得很哪。一问云南的官儿,大家支支吾吾地都不肯说。后来我派亲兵出去打听,才知道了,原来这天早晨,陈圆圆听说公主驾到,亲自出来迎接。她从轿子里一出来,昆明十几万男人就都发了疯,个个拥过去看她,都说天上仙女下凡,你推我拥,踹死了好几千人。平西王帐下的武官兵丁起初拚命弹压,后来见到了陈圆圆,大家刀枪也都掉了下来,个个张大口,口水直流,只是瞧着陈圆圆。”

  桑结、葛尔丹、阿琪三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均想:“这小子说话定然加油添酱,不过陈圆圆恐怕当真美貌非凡,能见上一见就好了。”

  齐乐见三人渐渐相信,又道:“王子殿下,平西王麾下有个总兵,叫做马宝,你听过他名字么?”葛尔丹和阿琪都点了点头。他二人和马宝曾同去少林寺,怎不认得?葛尔丹道:“那天在少林寺中,你也见过他的。”齐乐道:“是他么?我倒忘了。当日我只留神王子殿下大显神功,打倒少林寺的高僧,没空再瞧旁人,就算稍有一点儿空闲,也只顾到向阿琪姑娘的花容月貌偷偷多看上几眼。”阿琪啐了她一口,心中却甚欢喜。

  葛尔丹问道:“马总兵又怎么了?”齐乐叹了口气,说道:“马总兵也就是这天出的事。他奉平西王将令保护陈圆圆,哪知道他看得陈圆圆几眼,竟也糊里糊涂了,居然过去摸了她的小手。后来平西王知道了,打了他四十军棍。马总兵悄悄对人说:‘我摸的是陈圆圆的左手,本来以为王爷要割了我一只手。早知只打四十军棍,那么连她右手也摸一摸了。八十下军棍,未必就打得死我。’平西王驾下共有十大总兵,其余九名总兵都羡慕得不得了。这句话传到平西王耳里,他就传下将令,今后谁摸陈圆圆的手,非砍下双手不可。平西王的女婿夏国相,也是十大总兵之一,他就叫高手匠人先做下一双假手。他说自己有时会见到这个天仙似的岳母,万一忍不住要上去摸手,不如自己先做下假手,以免临时来不及定做,这叫做有备无患。”

  葛尔丹只听得张大了口,呆呆出神。桑结不住摇头,连说:“荒唐,荒唐!”也不知是说十大总兵荒唐,还是说齐乐荒唐。阿琪道:“你见过陈圆圆,怎不去摸她的手?”

  齐乐道:“那是有缘故的。我去见陈圆圆之前,吴应熊先来瞧我,说我千里迢迢地送公主去给他做老婆,他很感激。他从怀里掏出一副东西,金光闪闪,镶满了翡翠、美玉、红宝石、猫儿眼,原来是一副黄金手铐。”阿琪问道:“什么手铐,这般珍贵?”齐乐道:“是啊,当时我便问他是什么玩意儿,总以为是他送给我的礼物。哪知他喀喇一声,把我双手铐住了。我大吃一惊,叫道:‘额驸,你干吗拿我?我犯了什么罪?’吴应熊道:‘钦差大人,你不可会错了意,兄弟是一番好意。你要去见我陈姨娘,这副手铐是非戴不可的,免得你忍耐不住,伸手摸她。倘若单是摸摸她的手,父王冲着你钦差大人的面子,也不会怎样。就只怕你摸呀摸起来,父王不免要犯杀害钦差大臣的大罪。大人固然不妥,我吴家可也糟了。’我吓了一跳,就戴了手铐去见陈圆圆。”

  阿琪越听越好笑,道:“我可真不信。”齐乐道:“下次你到北京,向吴应熊要这副金手铐来瞧瞧,就不由你不信了。他是随身携带的,以便一见陈圆圆,立刻取出戴上,只要慢得一步,那就乖乖不得了。”桑结哼了一声道:“陈圆圆是他庶母,难道他也敢有非礼的举动?”齐乐道:“他当然不敢,因此随身携带这副金手铐啊。”阿琪道:“他到了北京,又何必再随身携带?”齐乐说道:“吴应熊本来想立刻回昆明的,又没想在北京长住。留在北京,那是不得已。”桑结瞪了她一眼,道:“那是你恩将仇报了。人家借手铐给你,很够交情,你却阻拦了他,不让他回云南。”齐乐摇头道:“吴应熊于我有什么恩?他跟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桑结奇道:“他得罪你什么了?”齐乐道:“还不得罪?当时我若不是戴着这副手铐,陈圆圆的脸蛋也摸过了。唉。大喇嘛、王子殿下,只要我摸过陈圆圆那张比花瓣儿还美上一万倍的脸蛋,吴三桂砍下我这一双手又有什么相干?就算他再砍下我一双腿,做成云南宣威火腿,又算得什么?”三人神驰天南,想像陈圆圆的绝世容光,听了她这几句话竟然不笑。

  齐乐见状,压低嗓子,装出一副神秘莫测的模样,悄声道:“有个天大的秘密,三位听了可不能泄漏。本来是不能说的,不过难得跟三位谈得投机,不妨跟知己说说。”葛尔丹忙问:“什么机密?”齐乐低声道:“皇上调兵遣将,要打吴三桂。”桑结等三人相视一笑,都想:“那是什么机密了?皇帝不打吴三桂,吴三桂也要起兵打皇帝。”齐乐道:“你们可知皇上为什么要对云南用兵?那就难猜些了。”阿琪道:“难道也是为了陈圆圆?”齐乐一拍桌子,显得惊异万分,说道:“咦!你怎么知道?”阿琪道:“我是随便猜猜。”

  齐乐大为赞叹,说道:“姑娘真是女诸葛,料事如神。皇上做了皇帝,什么都有了,就只少了这个‘天下第一美人’。上次皇上为什么派我这小子去云南,却不派什么德高望重、劳苦功高的大臣?就是要我亲眼瞧瞧,到底这女子是不是当真美得要命,再要我探探吴三桂的口风,肯不肯把陈圆圆献进宫去。派白胡子大臣去办这件事,总有点不好意思,是不是?哪知我只提得一句,吴三桂就拍案大怒,说道:‘你送一个公主来,就想调换我的活观音?哼哼,就是一百个公主,我也不换。’”桑结和葛尔丹对望一眼,隐隐觉得上了吴三桂的大当,原来其中还有这等美色的纠葛。吴三桂当年“冲冠一怒为红颜”,正是为了陈圆圆,断送了大明三百年的江山,此事天下皆知。小皇帝年少风流,这种事倒也是在情理之中。

  齐乐见桑结和葛尔丹都神色严重,又道:“我见吴三桂一发怒,就不敢再说。那时我在云南,虽带得几千兵马,怎敌得过吴三桂手下的千军万马?只好闷声发大财了,是不是啊?”葛尔丹点了点头。齐乐道:“一天晚上,那大胡子罕帖摩来见我,他说是王子殿下派他去昆明跟吴三桂联络的。他在昆明却发觉情势不对,说蒙古人是成吉思汗的子孙,都是英雄好汉,干什么为了吴三桂的一个美貌女子去打仗送死。他求我偷偷带他去北京见皇帝,要亲自对皇帝说,陈圆圆什么的,跟蒙古王子、青海喇嘛都不相干。蒙古葛尔丹王子早有了一位阿琪姑娘,不会再要陈圆圆的了。青海大喇嘛也有了……有了很多美貌的青海姑娘……”桑结大喝:“胡说!我们黄教喇嘛严守清规戒律,决不贪花好色。”齐乐忙道:“那是罕帖摩说的,可不关我事。大喇嘛,罕帖摩为了讨好皇帝,叫他放心,不用担心你会抢陈圆圆,只怕是有的。”桑结哼了一声,道:“下次见到罕帖摩,须得好好问他一问,到底是他说谎,还是你说谎,如此败坏我的清誉。”

  齐乐忙道:“是,是。下次你叫我跟罕帖摩当面对证好了。你们帮吴三桂造反,实在没什么好处。就算造反成功,你们两位身边若不带备一副手铐,总还是心惊肉跳……”忽见桑结脸有怒色,忙道:“大喇嘛色就是空,空即是色,见了陈圆圆当然不会动心。不过,不过……唉!”桑结问道:“不过什么?”齐乐道:“上次我到昆明,陈圆圆出来迎接公主,不是挤死了好几千人么?这些死人的家里做法事,和尚道士忽然请不到了。”阿琪问道:“那为什么?”齐乐道:“许许多多和尚见到了陈圆圆,凡心大动,一天之中,昆明有几千名和尚还俗,不出家了。你想,突然间少了几千和尚,大做法事自然不够人手了。”葛尔丹等三人都将信将疑,觉她说得未免太玄,但于陈圆圆的美艳,却已决无怀疑。

  阿琪向葛尔丹幌了一眼,轻轻的道:“昆明地方这等古怪,我是不去的了。你要帮吴三桂,你自己去罢。”葛尔丹忙道:“谁说要去昆明了?我又不想见陈圆圆。我看我们的阿琪姑娘,也不见得会输了给陈圆圆。”阿琪脸色沉了下来,说道:“你说我不见得会输了给陈圆圆,明明说我不及她。你就是想去见她。”说着站起身来,道,“我走啦!”葛尔丹大窘,忙道:“不,不!我对天发誓,这一生一世,决不看陈圆圆一眼。”阿琪回嗔作喜,坐了下来。齐乐道:“你决不看陈圆圆一眼,这话是对的。不论是谁,一见到她,只看一眼怎么够?一百眼、一千眼也看不够啊。”葛尔丹骂道:“你这小鬼,就是会瞎说。我立誓永远不见陈圆圆的面就是。若是见了,教我两只眼睛立刻瞎了。”阿琪大喜,含情脉脉的凝视着他。

  齐乐道:“我听小皇帝说,真不明白你们两位帮吴三桂是为了什么。倘若是要得陈圆圆,那没有法子,天下只一个陈圆圆,连小皇帝也没有。除了这美女之外,吴三桂有什么,小皇帝比他多十倍还不止。你们两位只要帮皇帝,金银财宝,要多少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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