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鼎歪记 作者:十四的马甲(上)【完结】(43)

2019-04-01  作者|标签:十四的马甲 清穿 江湖恩怨 平步青云 甜文

  齐乐惊又喜,忙从床边爬起来,只听沐剑屏道:“你……你没受伤吧?”齐乐掀开帐子,见方怡坐在床上,双手扶住剑柄,不住喘气。原来她听得齐乐情势紧急,从床上挺剑插落,长剑穿过褥子,直刺入柳燕的背心。齐乐在柳燕屁股上踢了一脚,见她一动不动,欣喜之极,擦了把冷汗,说道:“好险,差些你们就要给我收尸了,谢了。你伤口怎样?”方怡轻声头,道:“还好。”其实刚才这一剑使劲极大,牵动了伤口,痛得她几欲晕去,额头上汗水一滴滴的渗出。

  凭着柳燕的武功,方怡虽在黑暗中向她偷袭,也必难以得手,但她见齐乐开锁入房,丝毫没想到房中伏得有人,这一剑又是隔着床褥刺下,事先没半点征兆,待得惊觉,长剑已然穿心而过,纵是武功再强十倍之人,也无法避过。

  齐乐怕她没死透,拔出剑来,隔着床褥又刺了两剑。沐剑屏道:“这恶女人是谁?她好凶,说要挖你的眼珠。”齐乐道:“是太后那个老虔婆的手下。”方怡道:“你先前跟这恶女人说的是些什么?什么教主什么?你便是帮那人做事的吗?”齐乐道:“瞎想什么。我不过是先前探得他们一些底细,刚才不过为了扰乱她心神,瞎说一气……不过说真的,我刚才提到的那个什么洪教主,是神龙教的人,你们日后若是遇到那个神经病教的人有多远避多远,知道吗?”二人虽不知齐乐为何这么说,但相信她总不会害自己,便都点头应承。

  齐乐道:“太后那老*人不讲道义,分分钟翻脸要杀人,过不多时,肯定又会再派人来,我可得想法子先送你们出宫去。嗯,你们两个女扮男装,装成太监模样,咱们混出宫去。那个……方,方妹妹,你能行走吗?”方怡道:“勉强可以罢。”齐乐取出自己两套衣衫,道:“你们换上穿了。”

  说罢将柳燕的尸身拖到角落里,拾起匕首收好,在尸身上弹了些化尸粉,赶忙将银票,金银珠宝,两部《四十二章经》,以及武功秘诀包了个包袱,那一大包蒙汗药和化尸粉自然也非带不可。

  沐剑屏换好衣衫,先下床来。齐乐赞道:“好个俊俏的小太监,我来给你打辫子。”过了一会,方怡也下床来。沐剑屏笑道:“齐姊姊给我打辫子,我给师姊打辫子。”齐乐拿起沐剑屏长长的头发,打了个大辫。沐剑屏照了照镜子,说道:“啊哟,这样难看,我来打过。”齐乐道:“现下不忙便打过。此刻天已黑了,出不得宫。老虔婆不见她回报,又会派人来拿我。咱们先找个地方躲一躲,明儿一早混出宫去。”方怡问道:“老……太后不会派人在各处宫门严查么?”齐乐道:“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想起从前跟康熙比武摔跤的那间屋子十分清静,从没第三人到来,当下扶着二人,出得屋来。

  沐剑屏断了腿,拿根门闩撑了当拐仗。方怡走一步,便胸口一痛。齐乐右手揽住她腰间,半扶半抱,向前行去。好在天色已黑,她又尽拣僻静的路走,撞到几个不相干的太监,也没人留意。到得屋内,三人都松了口气。齐乐转身将门闩上,扶着方怡在椅子上坐了,低声道:“咱们在这里别说话,外面便是走廊,可不像我住的屋子那么僻静。”

  夜色渐浓,初时三人尚可互相见到五官,到后来只见到朦胧的身影。沐剑屏嫌齐乐结的辫子不好看,自己解开了又再打过。方怡拉过自己辫子在手中搓弄,忽然轻轻“啊”的一声。齐乐低声问道:“怎么?”方怡道:“没什么,我掉了根银钗子。”沐剑屏道:“啊,是了,我解开你头发时,将你那根银钗放在桌子上,打好了辫子,却忘记给你插回头上。真糟糕,那是刘师哥给你的,是不是?”方怡道:“一根钗子,又打什么紧?”

  齐乐听她虽说并不打紧,语气之中实是十分惋惜,心想:“好人做到底,我去悄悄给她取回来。”当下也不说话,过了一会,说道:“肚子饿得很了,只怕没力气走路。我去找些吃的。”沐剑屏道:“快回来啊。”齐乐道:“是了。”走近门边,倾听外面无人,开门出去。

  她快步回到自己住处,生怕邓炳春已经杀到,绕到屋后听了良久,确认屋子内外无人,这才推开窗子爬了进去。其时月光斜照,见桌上果然放着一根银钗。她将银钗放入衣袋,从锡罐、竹篮、抽屉、床上搁板等处胡乱打些糕点,放在纸盒里,揣入怀中。正要从窗口爬出去,忽见床前赫然有一双红色金线绣鞋,鞋中竟然各有一只脚。

  齐乐吓了一大跳,淡淡月光下,见一对断脚穿着一双鲜艳的红鞋,甚是可怖。随即明白:柳燕的尸身被化尸粉化去时,角落地下不平,留下两只脚没化去。她心念一转,心道:“齐乐你是猪吗!为什么总等人家来杀你!这时邓炳春正好在宫中,岂不就是向康熙揭发毛东珠的最好时机!”心中有了主意,取过一件长衫,小心翼翼的将连鞋的断脚牢牢包住,爬出窗外,悄悄向慈宁宫行去。

  离慈宁宫将近,便不敢再走正路,闪身花木之后,走一步,听一听,心想:“倘若一个不小心,给那两只捉到了,那可是自投罗网。”轻轻的又走前两步,忽听得一个男人的声音说道:“阿燕怎么搞的,怎地这时候还没回来?”齐乐大喜,心道:“这邓炳春果然在。”向着声音来处蹑手蹑脚走了几步,每一步都轻轻提起,极慢极慢的放下,以防踏到枯枝,发出声响。只听邓炳春哼了一声,说道:“只怕事情有变。你既知这小鬼十分滑溜,怎地让阿燕独自带他去?”只听太后道:“阿燕的武功高他十倍,人又机警,步步提防,哪会出事?多半那部经书放在远处,阿燕押了小鬼去拿去了。”邓炳春道:“能够拿到经书,自然很好,否则的话,哼哼!”只听得太后说道:“你知道我已尽力而为。我这样的身分,总不能亲自押着个小太监,在宫里走来走去。我踏出慈宁宫一步,宫女太监就跟了一大串,还能办什么事?”邓炳春道:“你不能等到天黑再押他去吗?你在这里,什么形迹也不能露。遇到这等大事,还管什么?我知道,你不肯通知我,是怕我抢了你的功劳。”太后道:“有什么好抢的?有功劳是这样,没功劳也是这样。只求太平无事的多挨上一年罢了。”语气中充满怨怼。

  齐乐慢慢爬到窗边,从窗缝向内张望。只见太后侧身坐在椅上,一个宫女双手负在身后,在房中踱步。齐乐在窗缝中只瞧得到她胸口,瞧不见她脸,但想来就是邓炳春。

  只见邓炳春转过身来,说道:“不等了,我去瞧瞧。”太后道:“我和你去。”邓炳春冷笑道:“你就是不放心。”太后道:“那又有什么不放心了?我疑心阿燕有什么古怪,咱二人联手,容易制她。”邓炳春道:“嗯,那也不可不防,别在阴沟里翻船。这就去罢。”太后点点头,走到床边,掀开被褥,又揭起一块木块来,烛光下青光一闪,手中已多了一柄短剑,将短剑插入剑销,放在怀中。

  齐乐只见太后和邓炳春走出寝殿,虚掩殿门,出了慈宁宫,房中烛火也不吹熄,心想:“你们快快过去,待一阵回来我给你们天大的惊喜!”当即闪身进屋,掀开被褥,见床板上有个小铜环,伸指一拉,一块阔约一尺,长约二尺的木板应手而起,下面是个长方形的暗格,赫然放着三部经书,正是她曾见过的《四十二章经》。两部她在鳌拜府中所抄得,原来放经书的玉匣已不在了。另有一部封皮是白绸子的,那晚听海大富与太后说话,说顺治皇帝送给董鄂妃一部经书,太后杀了董鄂妃后据为已有,料想就是这部了。齐乐当即取出三部经书,塞入怀里。将柳燕那双脚从长袍中抖入暗格,盖上木板,放好被褥,将长袍踢入床底,正要转身出外,忽听得外房门吱呀一声响,有人推门而进。

  这一下当真吓得魂飞天外,哪料到太后和邓炳春回来得这样快,想也想不及,一低头便钻入床底,心中只是叫苦。

  只听得脚步轻快,一个人窜了进来,却是个女子,脚上穿的是双淡绿鞋子,裤子也是淡绿的,瞧裤子形状是个宫女,齐乐便绞尽脑汁开始想这人会是谁,在不在原书之中。

  只听得她开抽屉,开柜门,搬翻东西,在找寻什么物事,却始终不走到床前,跟着听得嗤嗤几声响,用什么利器划破了两口箱子。齐乐吃了一惊:“这人不是寻常宫女,是到太后房中偷盗来的,等等等等!卧槽!不会是建宁那个变态吧?”听得那女子在箱中一阵乱翻,又划破了西首的三口箱子找寻。齐乐肚里不住抱怨:“你再不走,老虔婆可要回来了。你被骂上几句不要紧,累得我陪你归天,那可大大划不来。”

  那女子找不到东西,似乎十分焦急,在箱中翻得更快。便在此时,门外脚步声响,只听得太后低声道:“我说定是柳燕这*人拿到经书,自行去了。”那女子听到人声,已不及逃走,跨进衣柜,关上了柜门。邓炳春说道:“你当真差了柳燕拿经书?我怎知你说的不是假话?”太后怒道:“你说什么?我没派柳燕去拿经书?那么要她干什么去?”邓炳春道:“我怎知你在捣什么鬼?说不定你要除了柳燕这眼中钉,将她害死了。”太后怒哼一声,说道:“亏你做师兄的,竟说出这等没脑子的话来。柳燕是我师妹,我有这样大的胆子?”邓炳春冷冷的道:“你素来胆大,心狠手辣,什么事做不出来?”两人话声甚低,但静夜中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她二人说话之间,已走进内室,一见到房中箱子划破,杂物散了一地,同时啊的一声,惊叫出来。

  太后叫道:“有人来盗经书。”奔到床边,翻起被褥,拉开木板,见经书已然不在,叫了声:“啊哟!”跟着便见到柳燕的那一对断脚,惊道:“那是什么?”邓炳春伸手拿起,说道:“是女人的脚。”太后惊道:“这是柳燕,她……她给人害死了。”邓炳春冷笑道:“我的话没错罢?”太后又惊又怒,道:“什么话没错?”邓炳春道:“这藏书的秘密所在,天下只你自己一人知道。柳师妹倘若不是你害死的,她的断脚怎会放在这里?”太后怒道:“这会儿还在这里说瞎话?盗经之人该当离去不远,咱们快追。”

  邓炳春道:“不错。说不定这人还在慈宁宫中。你……你可不是自己弄鬼罢?”太后不答,转过身来,望着衣柜,一步步走过去,似乎对这柜子已然起疑。齐乐一颗心几乎要从胸腔中跳了出来,烛光晃动,映得剑光一闪一闪,在地下掠过,料知太后左手拉开柜门,右手便挺剑刺进柜去,柜中那宫女势必无可躲闪。

  眼见太后又跨了一步,离衣柜已不过两尺,突然间喀喇喇一声响,那衣柜直倒下来,压向太后。太后急向后跃,柜中飞出好几件花花绿绿的衣衫,缠在她头上。太后忙伸手去抓,又有一团衣衫掷向她身前,只听得她一声惨叫,衣衫中一把血淋淋的短刀提了起来。原来那团衣衫之中竟裹着人。柜中宫女倒柜掷衣,令太后手足无措,一击成功。

  邓炳春起初似乎瞧得呆了,待得听到太后惨呼,这才发掌向那团衣服中击落。齐乐见那团衣服迅即滚开,那绿衣宫女从乱衣服中跃将出来,手提染血短刀,向邓炳春扑去。邓炳春发掌击出,绿衣宫女斜身闪开,立即又向敌人扑上。

  齐乐身在床底,只见到两人的四只脚。邓炳春穿的是灰色裤子,黑缎鞋子。穿绿鞋宫女双脚疾进疾退,穿黑鞋子的双脚只偶尔跨前一步,退后一步。两人相斗甚剧,却不闻兵刃相交之声,显然邓炳春手中没有兵刃。齐乐斜眼向太后瞧去,只见她躺在地下,毫不动弹,显已死了。

  但听得掌声呼呼,斗了一会,突然眼前一暗,三座烛台中已有一只蜡烛给掌风扑熄。齐乐心道:“另外两只蜡烛快快也都熄了,我就可乘黑逃走。”

  呼的一声掌风过去,又是一只蜡烛熄了。两个宫女只是闷打,谁也不发出半点声息,似乎都怕惊动了外人。慈宁宫本来太监宫女甚众,闹了这么好一会,早该有人过来察看,但这些人显然一向奉了太后的严令,不得呼召,谁也不敢过来窥探。

  只听得咔擦声响,桌椅的碎片四散飞溅,齐乐暗暗心惊。蓦地一声轻呼,白光闪烁,跟着波的一声,似是绿衣宫女兵刃脱手,飞上去钉在屋顶。跟着两人倒在地下,扭成一团。这一来齐乐瞧得甚是清楚,但见两人施展擒拿手法,在数尺方圆之内进攻防御,招招凶险之极。她对别的武功所知甚为有限,于擒拿法却练过不少时日,曾跟康熙日日拆解,见那二人出招极快,出手狠辣凌厉,挖眼,捣胸,批颈,锁喉,打穴,截脉,勾腕,撞肘,没一招不是攻敌要害。齐乐暗暗咋舌:“倘若换作了我,早就大叫投降了。”一颗心随着两人的手掌跳动,只想:“那支蜡烛为什么还不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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