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鼎歪记 作者:十四的马甲(上)【完结】(26)

2019-04-01  作者|标签:十四的马甲 清穿 江湖恩怨 平步青云 甜文

  齐乐点点头,说道:“这是我花了二千多两银子买来的,很贵,是不是?”这四颗珠子虽然珍贵,却也不值二千多两,何况还是海大富留下的。当下取过一只药臼,将珠子放入臼中,转了几转,珠子和药臼相碰,互相撞击,发出清脆的声音。齐乐拿起石杵,一杵锤将下去。小郡主“啊”的一声,叫了出来,问道:“你干什么?”齐乐见她神情严重,一张小脸上满是诧异之色,更是发笑。她卖弄豪阔,原就是要换来这副惊诧,当下连舂得几舂,将四颗珠子舂得粉碎,然后不住转动石杵,将珠子磨成了细粉,说道:“我倘若只将你脸蛋回复原状,显不出我的本事,定要将你脸蛋儿变得比原来美上十倍,你这十声“好哥哥”才叫得心甘情愿,没半点勉强。”小郡主道:“三声!怎么又变成十声了?”

  齐乐微微一笑,将珍珠粉调在绿豆糕,豌豆黄,莲蓉,蜜糖的浆糊之中,用药杵拌得均匀。小郡主眼睛睁得大大的,不知她搞什么,眼见她将四颗明珠研细,这药膏之珍贵可想而知。齐乐道:“四颗珠子虽贵,比起其它无价之宝的药粉来,却又算得什么。你的相貌本来不错,但不能说是天下第一流的,等搽了我这药膏之后,多半会变成一位天下无双,闭花羞月……”小郡主道:“羞花闭月。”她听齐乐说错了,随口改正,但话一出口,不由得很不好意思。齐乐本来现代网络词语好玩说惯了的,丝毫不以为意,道:“好好,变成一个闭花羞月的小美人儿,那才好呢。”说着便抓起豆泥莲蓉珍珠糊,往她脸上涂去。小郡主一声不响,由得她乱涂,片刻之间,一张脸几乎都给她涂满,只觉这药膏甜香甚浓,并无刺鼻药味,浑不觉得难受。齐乐见她上当,拚命忍住了笑。

  齐乐涂完药膏,洗干净了手,说道:“等药膏干了,我再用奇妙药粉给你洗去。三涂三洗,那你非羞花闭月不可。”小郡主心想:“什么,‘非羞花闭月不可’,这句话好不别扭。”问道:“为什么要涂三次?”齐乐道:“三次还算是少的,人家做酱油要九蒸九晒呢。就算是煮狗肉,也要连滚三滚。”小郡主抱怨道:“你又骂我是酱油狗肉。”齐乐笑道:“没有‘酱油狗肉’这句话,酱油煮狗肉,那就是红烧狗肉。不用酱油,是清炖狗肉。”拿筷子挟起一片火腿,送到她嘴边,道:“吃罢。”

  小郡主一来也真饿了,二来不敢得罪了她,怕她手脚不清,在自己脸上留下点什么,三来见她研碎珍珠,毫不可惜,不免承她的情,微一迟疑,便张口将火腿吃了。齐乐大喜,赞道:“好妹子,这才乖。”小郡主道:“我不……不是你好妹子。”齐乐道:“那么是好姊姊。”小郡主道:“也不是。”齐乐也不怎么鬼使神差,来了一句:“那么是我好媳妇。”小郡主噗哧一笑,道:“我……我怎么会是……”齐乐自见到她以来,直到此刻,才听到她的笑声。只是她脸上涂满了莲蓉豆泥,难见如花笑靥,但单是听着她银铃般的笑声,亦足已畅怀怡神。齐乐听她笑得又欢畅又温柔,又挟了几片火腿喂她吃了,说道:“你如答应不逃走,我就将你其它穴道也解了。”小郡主道:“我干什么逃走?脸上刻了花,逃出去丑也丑死了。”齐乐心想:“等你知道脸上其实什么都没有,那肯定是要逃走了。那钱老板也不知几时来接她出去。宫里关着这样一个小姑娘,给人发觉了可干系不小,那便如何是好?”

  正凝思间,忽听得屋外有人叫道:“桂公公,小人是康亲王府里的伴当,有事求见。”齐乐道:“好!”低声道:“有人来了,你可别出声。这里是什么地方,你知不知道?”小郡主摇了摇头。齐乐道:“说出来可吓你一大跳。那些人个个都要害你。只有我瞧着你可怜,暂且收留了你。如果给人知道你在这里?哼哼,哼哼……”小郡主眼光中果然露出恐惧之色。齐乐见唬住了她,便出去开门,门外是个三十来岁的内监。

  那人向齐乐请安,恭恭敬敬的道:“小人是康亲王府里的。我们王爷说,好久不见公公,很是挂念,今日叫了戏班,请公公去王府喝酒听戏。”齐乐听说听戏,精神顿时有些萎靡,何况自己屋中藏着一个小郡主,既怕给人撞见,又怕她声张起来,诸多不便,一时颇为踌躇。那内监道:“王爷吩咐,务必要请公公光临。今日王府中可热闹着呢,掷骰子,赌牌九,什么都有。”齐乐听到这忽然想起,这只怕是吴应熊来了,这趟看来不得不去,当即欣然道:“好,你等一会儿,我就跟你去。”她回入房中,将小郡主松了绑,放在床上,又拉过被子盖在她身上,低声道:“我有事出去,过一会儿就回来。”见她眼光中露出疑虑之意,说道:“珍珠还不够,我去珠宝店买些,研碎了给你搽脸,那才十全十美。”小郡主道:“你……你不要去。珍珠又贵。”齐乐道:“不打紧,要叫你羞花闭月,多花几千两银子算得什么。”小郡主道:“我……我在这里很怕。”齐乐见她可怜楚楚,略有不忍之意,但要不去康亲王府,事后也会诸多不便,小郡主便再可怜十倍也没用,挟了一块工鱼给她吃了,拿过四块八珍糕,叠起来放在她嘴上,道:“你一张嘴,便有一块糕入口中。可得小心,糕儿一跌到枕头上,便吃不到了。总之我尽量早些回来。”小郡主道:“你……你别去。”嘴上有糕,说话声音细微几不可闻。

  齐乐取出一叠银票,塞在袋里,开门出去,把门反锁,跟着内监到康亲王府去。

  一到康亲王府门口,只见大门外站立着两排侍卫,都是一身鲜明锦衣,腰佩刀剑,器宇轩昂,比之齐乐第一次来时戒备森严得多了,那自是惩于“鳌拜党徒”攻入王府之失,加强了守备。

  齐乐刚进大门,康亲王便抢着迎了出来,抱了抱齐乐,笑道:“桂兄弟,多日不见,你可长得越来越高,越来越俊了。”齐乐笑道:“王爷你好。”康亲王笑道:“好什么?你也不多到我家里来玩儿。我多见你就好,少见你就不好。”齐乐笑道:“王爷吩咐我多来,那可求之不得。”康亲王道:“你说过的话可得算数。几时我向皇上讨个请,准你的假,咱们喝酒听戏,大闹他十天八天。就只怕皇上一天也少不得你。”携了齐乐,并肩走进。众侍卫一齐躬身行礼。

  到得中门,两个满洲大官迎了出来,一个是新任领内侍卫大臣多隆,通常称之为侍卫总管的,另一个便是她的结拜哥哥索额图。索额图一跃而前,抱住了齐乐,哈哈大笑,说道:“听说王爷今日请你,我便自告奋勇要来,咱哥儿俩热闹热闹。”侍卫总管多隆也上来着实巴结。四人一踏进大厅廊下的吹打手便奏起乐来,齐乐从未受过人如此隆重的接待。到得二厅,厅中二十几名官员都已站在天井中迎接,都是尚书、侍郎、将军、御营亲军统领等大官。索额图一一给她引见。

  一名内监匆匆走进,打了个千,禀道:“王爷,平西王世子驾到。”康亲王笑道:“很好!桂兄弟,你且宽坐,我去迎客。”转身出去。索额图挨到她耳边,低笑道:“好兄弟,恭喜你今天又要发财啦。”齐乐笑道:“那得看手气怎样。”索额图笑道:“手气自然是好的。除了赌钱发财,还有一注逃不了的大财气。”与天地会中不同,宫中个个人精,齐乐不欲过于张扬,装傻道:“那是什么?”索额图在她耳边轻声道:“吴三桂差儿子来进贡,朝中大官,个个都不落空。”齐乐道:“哦,吴三桂是差儿子来进贡。我可不是在朝大官。”索额图道:“你是宫里的大官,那比朝中大官可威风得多了。吴三桂的儿子吴应熊精明能干,懂事得很。待会吴应熊不论送你什么重礼,你都不可露出喜欢的模样,只淡淡的说:‘世子来北京,一路上可辛苦了。’他如见你喜欢,那便没了下文。你神色冷淡,他定然当你嫌礼物轻了,明天又会重重的补上一份。”

  齐乐低声笑道:“原来这是敲竹杠的法子。”索额图低声道:“云南竹杠,不砰砰的敲他一顿,那就笨了。他老子坐了云贵两省,不知刮了多少民脂民膏。咱哥儿如不帮他花花,一来对不起他老子,二来可对不起云南、贵州的老百姓啊!”齐乐笑道:“正是!”说话之间,康亲王陪了吴应熊进来。这平西王世子二十四五岁年纪,相貌甚是英俊,步履矫捷,确是将门之子的风范。康亲王第一个便拉了齐乐过来,说道:“小王爷,这位桂公公,是万岁爷跟前最得力的公公。上书房力擒鳌拜,便是这位桂公公的大功。”

  吴三桂派在北京城里的耳目众多,京城中有何大小动静,每每有急足持信前往昆明禀返。康熙擒拿鳌拜,是这几年来的头等大事,吴应熊自然早知详情。吴三桂曾和他商议,觉得皇帝铲除权要于不动声色之间,年纪虽幼,英气已露,日后做臣子的日子,只怕不大好过。吴应熊这次奉父命来京朝觐天子,大携财物,贿赂大臣,最大的用意,是在察看康熙的性格为人,以及他手下重用的亲信大臣是何等人物。今日来康亲王府中赴宴,没料想竟会遇上康熙手下最得宠的太监,不由得大喜,忙伸出双手,握住齐乐的右手连连摇晃,说道:“桂公公,我……在下……在云南之时,便听到公公大名。父王跟大家谈起来,都称颂皇上英明果断,确是圣明天子,还说圣天子在位,连公公这样小小年纪,也能立此大功,令人好生仰慕。父王吩咐,命在下备了礼物,向公公表示敬意。只是大清规矩,外臣不便结交内官,在下空有此心,却不敢贸然求见。今日康王爷赐此良机,当真是不胜之喜。”他口齿便捷,一番话说得十分动听。齐乐在这这些奉承的话也听得多了,早知如何应付,只淡淡的道:“咱们做奴才的,只是奉皇上的圣旨办事,就是一不怕苦,二不怕死而已,有什么功劳好说?小王爷的话可太夸奖了。”

  吴应熊是远客,又是平西王的世子,康亲王推他坐了首席,请齐乐坐次席。席上大官甚多,尚书将军,个个爵高位尊,这次席齐乐自不敢坐,连声推辞。康亲王笑道:“桂兄弟,你是皇上身边之人,大家敬重你,那也是爱戴皇上的一番忠心,你不用再客气了。”说着将她按入椅中。索额图这时已升了国史馆大学士,官位在诸人之首,便坐在齐乐身边,其余文武大官按品级,官职高下,依次而坐。众人坐下喝酒。吴应熊带来的十六名随人站在长窗之侧,对席上众人敬酒,挟菜,以及仆役传送酒菜的一举一动,均是目不转睛的注视。

  齐乐略一思索,已明其理:“这平西王府中的武功高手,跟随来保护吴应熊,生怕有人行刺下毒。沐王府的人只怕早已守在外面。这情形康亲王也瞧在眼里,他身为主人,不好说什么。

  那侍卫总管多隆武功了得,性子又直,喝得几杯酒,便道:“小王爷,你带来的这十几个随从,一定都是千中挑,万中选的武功高手了。”吴应熊笑道:“他们有什么武功?只不过是父王府里的亲兵,一向跟着兄弟,知道兄弟的脾气,出门之时,贪图个使唤方便而已。”多隆笑道:“小王爷这可说得太谦了。你瞧这两位太阳穴高高鼓起,内功已到了九成火候。那两位脸上、颈中肌肉结实,一身上佳的横练功夫。还有那几位满脸油光,背上垂的大辫子,多半是假发打的,你如教他们摘下帽子来,定是秃顶无疑。”吴应熊微笑不答。索额图笑道:“我只知多总管武功高强,没想到你还有一项会看相的本事。”

  多隆笑道:“索大人有所不知。平西王当年驻兵辽东,麾下很多锦州金顶门的武官。金顶门的弟子,头上功夫十分厉害。凡是功夫练夫练到高深之时,满脸油光,头顶却是一根头发也没有的。”康亲王笑道:“可否请世子吩咐这几位尊驾,将帽子摘下来,让大家瞧瞧多总管的推测到底准不准?”吴应熊道:“多总管目光如炬,岂有不准的?这几名亲兵,的确练过金顶门的功夫,但功夫没练到家,头上头发还是不少,摘下帽子,难免令他们当众出丑,望众位大人包涵。”众人哈哈一阵大笑,既见吴应熊不愿,也就不便勉强。

  齐乐目不转睛的细看这几个人,忽然想起一事,忍不住哈的一声,笑了出来。康亲王笑问:“桂兄弟,你有什么事好笑,说出来大家听听。”齐乐笑道:“我想金顶门的师傅们大家一定很和气,既少和人家动手,自伙里更加不会打架。”康亲王道:“何以见得?”齐乐笑道:“大家要是气了,瞪一瞪眼睛,各人将帽儿摘了下来,你数我头发,我数数你头发,谁的头发少,谁的本事强,头发多的人只好认输。”众人哈哈大笑,都说齐乐的想法十分有趣。齐乐又道:“金顶门的师傅们,想必随身都带一把算盘,否则算起头发来可不大方便。”众人又是一阵大笑。一位尚书正喝了口酒,还没咽下喉去,一听此言,满口酒水喷了出来,生怕喷在桌上失礼,一低头,都喷在自己衣襟之上,不住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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