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乌鸦一般黑(GL) 作者:醩丘【完结】(30)

2019-04-01  作者|标签:醩丘 布衣生活

  许是觉得这样的问话太过无趣,离清思松缓身子,合了眼帘,并不理她。

  可乌墨玄给发丝拂得心痒,一双手臂揽上离清思肩头,俯着身子,声音娇软地唤道:“小女子说的话便这般不耐听么?”她自莫司马过世后,失却庇佑,便再难以小女子自称。眼下自恃娇弱,这般唤来,当真酥软至骨子里。

  离清思给她这般唤着,浑身的筋肉尽都绷紧,冷声唤道:“你要做什么?”

  乌墨玄含着笑,在她耳畔轻轻一啄,见着离清思那一片肌肤逐渐透出薄红,笑容便愈发灿然:“自来美人多娇,谁还顾得正事。原本我要做什么,一瞧着你,哪里还想得起来?”

  她倒也没有说谎。

  自来心有牵挂的女子,谁又不是一心系着对方,只为着心上人的一颦一笑牵住心神,整日里挪不开眼去?

  何况乌墨玄这般,守了多年,好容易守得两情相悦。好似天落下的馈赠,时时刻刻都想要笑出声来。

  乌墨玄性子温婉,虽不至在这样的欢喜之下仪态尽失,却也足使她情难自已了。

  她话语间的情意绵绵动人,离清思神情微动,终也长出口气,顺着她的力道轻轻往后靠下,倚上乌墨玄身子。

  两个女子,不必逞着孰强孰弱,这般相互倚着,静默和谐。

  可前事还没有结束,离清思温温凉凉地问道:“你与穆禾,在谈什么?”

  第 40 章

  乌墨玄笑出了声来,眸弯如月,丹唇皓齿,分外鲜明。她素来内敛,清眸浅笑,素雅柔婉。这般露齿而笑,着实难得一见。

  “我们在说,今日免不得要赶些路了。”

  离清思眉尖一挑,问道:“赶路?”

  乌墨玄轻声笑道:“穆禾要我带着她的人去寻个地方,那地方离着江城不远,约莫也得走上六七日。”

  离清思道:“去哪里?”

  乌墨玄神情中露出许些晦暗:“赵明旭要死了,可我不愿他死得那样轻巧。我始终想去见他一面,问他些旧事。”

  离清思斩钉截铁道:“我同你去。”

  也不问如何去,也不问究竟要做些什么,单这轻巧一句我同你去,便令乌墨玄心中腾着暖意,她的手臂揽得愈发紧,恨不能将两个人都揉作一处:“清思,我现下当真是欢喜极了。”

  她的言语之间,尽皆透着无尽的快活。纵然旁人听着她这样明媚的声音,也不由得要展露笑容,满心的欢喜。

  离清思的面容便也不如往常那般冷峻,嘴角勾着微小的弧度,亦将她往日的锋芒消减了许些。

  乌墨玄直起身,拂了她的发笑道:“刚梳好的发,又要重新梳过了。清思喜欢什么样的发式?”

  离清思坐直身子:“随你。”

  乌墨玄便将那长发重又梳过,发根自发尾,轻柔仔细,仿佛又许着一世的白发齐眉。

  “我也……笨拙得紧。”纤细的手指穿过发间,因着青涩,挽髻的动作愈发小心而谨慎。

  乌墨玄素喜翠玉翡翠,穆禾所备的饰物中,便也是这两样的最多。乌墨玄却从里挑着样白玉的簪子,玉色温润,雕镂着水仙初绽的模样。簪子没入发间,那一枝水仙便仿佛自黑色的土壤中探出,愈显得剔透娇娆。

  自镜中望去,乌黑的发团簇着雪白的脸,鬓间特意留下两缕乌发,长长地垂在胸前。离清思的肌肤原就比寻常女子更加白皙,脂粉落在她面上,倒显得晦暗。乌墨玄只在她两颊与眼角补了些浅薄的胭脂,那冰雪似的肌肤便霎然间仿佛消解了寒意,透出几分清雅柔媚。

  女子梳妆,大抵是世上最普及的易容术。清脂薄粉,便换了般模样。

  离清思的眉峰不若乌墨玄那般纤细柔和,眼眸也厉得扎人,便也将这胭脂的媚态,镀染上几许冷艳袭人,令人愈发想要亲近、征服。乌墨玄挑着她的下颔,目光中的打量渐渐混入些迷茫,继而被痴迷所占据。

  这样的女子,这样的女子呵。

  分明如同宝剑一般凛冽,她的唇却似花瓣一般柔软清甜。

  乌墨玄轻轻咬噬着,仿佛逐着香气而来的蝴蝶,舌尖往那花瓣间寸寸探寻,寻找着至为美味的花蜜。

  离清思面目透着绯红,那红意压过胭脂,将那冰雪下的妩媚层层迭深。她的手掌握着凳子的边沿,内力激涌,指尖生生陷进木料中。

  乌墨玄被这细微的动静惊动,眸光渐渐回复清明,唇齿间的进犯也停顿下来。少了几分灼热,剩下的便是温柔的熨贴。她轻轻地贴着离清思,低沉含混地道:“抱歉。”

  她的手指搭上离清思腕间,果然那脉象已然乱作一团。

  乌墨玄扯着嘴角,又是想笑,又是想哭,终究颤着声又轻轻道了句:“抱歉。”

  对她的亲近,离清思并非是毫无所感的,她应当觉得高兴,可又暗自恼恨于自己的荒唐。

  倘若由着这般不管不顾的行进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旁人唤她一声神医,可再厉害的大夫,面对天地间的力量,也总有束手无策的时候。

  她分明知晓这后果的严峻,却仍旧情难自禁。

  离清思合着眼,将紊乱的呼吸逐渐消缓,杂乱沸腾的内力也便渐渐收归丹田,镇压一时。待得尽都妥当,方睁开眼,目光宁和地迎上乌墨玄,轻声道:“无妨。”

  脉搏一时恢复了,可乌墨玄犹存着担忧,蹲着身子在她身侧,把着她手腕,半分不敢松开。

  离清思便也静静地由着。

  若非穆禾来唤,以乌墨玄的愧疚与忧怀,大抵要蹲上好些时候。

  “乌姑娘,我的人已经准备妥当,你向人吩咐一声,便能出行了。”

  “好。”乌墨玄应着。

  “乌姑娘,美人虽佳,可莫忘了正事。便是再耐不住,路上也有的是时间。”隔着门板,也能听得穆禾语气中的调笑。

  这般给人揶揄,任谁心中也有几分不乐意。可偏偏乌墨玄心中有鬼,一时辩驳不得。

  离清思的脉搏确实无碍,乌墨玄松了手,便要站起。可身子一动,一股麻痒自双腿袭来,令她脚下一软,差些又跌出去。

  她蹲得实在太久,那麻痒来得也汹涌,销魂蚀骨的滋味,引得她眼眶儿都润湿起来。

  便在这时候,离清思的手臂横来。她原是想让乌墨玄攀扶,可乌墨玄现下腿软,遭她这一扶,索性便借这力道,往前酿跄一步,侧身坐在离清思腿上。

  外头穆禾仍不曾走,也不知是当真挂心,还是有意的要闹着两人:“乌姑娘你现下遭人通缉,最好装扮一番。在里屋的橱柜里有一身男装,离姑娘大抵穿得上,你二位不妨扮作夫妻,夜里便也好共居一室。”

  她这般说话,便真真孟浪之极,乌墨玄啐道:“穆姑娘果真是与男子呆得久了,学得这般油嘴滑舌。”

  穆禾听得回应,愈发开怀:“在下嘴舌如何,改日里乌姑娘不妨亲自来验。”

  乌墨玄遭穆禾这般调笑,不免面热,正待辩驳,忽觉腰间一紧,再看时离清思仍是一副肃穆端正的模样。她便无声地笑了,向着穆禾道:“穆姑娘自管忙去罢,过一阵我们便妥当了。”

  既然乌墨玄已然这般说,穆禾见好便收,朗声笑道:“既是如此,那我便在琴桌前恭候乌姑娘了。”说得后几个字时,她的声音渐远,显然已经离开。

  乌墨玄但觉腰间愈发有些紧。

  这时候麻意已经褪去,乌墨玄在离清思腿上挪了挪身子,揽着她脖颈笑道:“咱们慢些换,由她在外多等一阵。”

  离清思抬眼望着镜中自己的脸面,问道:“我换男装?”

  乌墨玄起了身,往橱柜前走去:“自然不是,我将你扮得这样好看,怎能浪费。”

  橱柜中齐整地叠着一沓衣裙,另一处隔板里则独放着一件,衣料素淡,瞧来的确是件儒服。

  乌墨玄却先抖开一身衣裙,那式样依着她的身形,着实小巧玲珑了些。她接连翻看过几件,齐整地摆在床榻上,向离清思问道:“那一身最好看?”

  蓝红粉青,各有各的风采。

  离清思端端地杵在旁侧,只道:“随你。”

  乌墨玄便含了笑道:“哪能随我,我必得选一样你所喜欢的。这几样个赛个的好看,可蓝色太清,红色太艳,粉色太妖,青色么……”她侧过脸望向离清思:“会不会太素了些?”

  离清思大抵不曾见过女子对一身衣裳千挑万选的情形,她抿着犹有些泛肿的唇,神情中竟而有些如临大敌的严肃。

  乌墨玄笑着看她:“抑或再瞧瞧那几件?”

  迎对强敌从不退缩的离女侠嘴角微微颤动,平生头一回露了些怯:“青色。”

  乌墨玄眸如弯月,明晃晃地透着些狡狯:“清思当真喜欢青色?这一身虽是好看,可边角处这片叶儿,绣得有些歪了……”

  “蓝色。”

  “蓝色这身虽是好看,可是这一片儿水纹……”

  “粉色。”

  “粉色这身虽是……”

  “红色。”

  离清思的拳头握得发紧,额上竟然莹亮地沁出些薄汗,只觉得眼前一阵昏黑,内力隐隐又有些躁动。

  乌墨玄掩着唇,噗哧一声笑起来:“既是清思你自己选的红色,过后可不得挑剔。”

  听得这般回答,离清思长舒口气,如释重负,心头登时清亮几分,便也未在意话中含义。

  乌墨玄取着男装与那一袭红衣,转而却往屋外走去。见得穆禾,举着男装道:“这件改小些,依着我的身形。”又举着红裳道:“这件改大些,依着她的身形。”

  男装倒还罢了,可那一袭艳丽的红衣,穿在离清思身上,可着实有些难以想象。穆禾不由得看了看红衣,又瞧了瞧神情冰寒的离清思,好巧不巧乌墨玄补了一句:“她自己选的。”便只见得离清思的神情不单是发寒,又泛了些苦了。

  穆禾啧啧称奇:“原来离女侠这般,这般……”她想过一阵也没能寻到恰当的形容,只得先将两件衣裳交过护卫,让那护卫快马加鞭送往成衣铺改换。

  乌墨玄道:“不必麻烦,成衣铺离城门甚近,这位只需往成衣铺吩咐妥当,我们出行时再顺路去取,以免来回耽误时间。”

  穆禾摇头道:“谨慎为重,也不差这一刻。”

  第 41 章 易装

  成衣铺现成有货,因而也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那护卫便携着新换过的衣裳来了。

  衣裳以上好的缎布包裹着,由那护卫双手交呈而上,浑似什么要紧的物事。乌墨玄瞧着有趣,掩唇笑道:“古人有千里为荔枝,眼下却是奔马易红妆了。”

  穆禾接下,递向乌墨玄道:“皆是美人之事,正是应当的。”

  乌墨玄没有再接她的话,取过衣裳,拉着离清思便去更换。

  穆禾虽说着不急这一刻,可时间总归也紧迫,能早一时走便多一分保障。

  这一回穆禾倒没有等上太久,那屋子的门便开了。

  里头走出两道人影。

  在前的身影要矮小细瘦些,尽管护卫已经刻意去取过最小的尺码,可一身青衣儒服落在她身上,总显得宽大空荡。就像是尚未长成的少年公子哥,个子还没长开,穿着刻意做得宽大的衣袍去往学堂。

  这显是乌墨玄,可素来修得纤细齐整的柳叶弯眉现下重重地涂过,粗长了些;唇上粘着一横小须,猥琐滑稽。这两处的修整令她瞧着有几分男子模样,却也有限之极,倒是她的眸色水润、肌肤白皙,始终也带着馥郁的脂粉气。可她也未曾刻意去遮掩,只是在眸光流盼之间,着意增添了几分做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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