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程礼洋眯着眼睛。
正说着话，门铃就响了。程礼洋不记得今天有谁说过会来，手放在腰间的配枪上起身走过去开门，见到门外站的是莫语秋，她才放下戒备将门打开。
“语秋，怎么了？”
莫语秋像平常一样温和的笑着，但是在程礼洋眼里却看到几丝凝重的意味，莫语秋进门以后和于苒打了个招呼，然后走到饭桌上将她的电脑打开，一边又从包里掏出了几个密封的文件袋。
见状，程礼洋转身走到于苒旁边：“苒，回房间里呆着好吗？”
知道她们要谈些不公开的事情，非常理解，于苒立即捧着还没吃完的东西进了房间，这里每个房间的隔音效果都很好，只要不闹得太激烈都不会被听到。
待到程礼洋重新回到餐桌旁时，莫语秋已经把资料都准备好了。她稍微收敛了眼里的笑意，对一旁挨着她坐下的程礼洋递了一个拆了一半的资料袋，程礼洋扫了一眼就皱着眉，这是关于两年前那次事件的相关资料，准确地说，是那个组织的相关资料的一部分。
“这些是秦执先生给我的，他看起来并不介意我们知道。”
莫语秋神色有些复杂，关于这个组织的事情可以找到的资料太少了，就连上次程礼洋被困在那里时，她那些建筑结构图也是根据之前在那儿的废弃工厂找到的，而真正关于那个组织的信息几乎没有，偶尔找到的一点线索也没什么实际意义。
程礼洋现在为它做事儿的组织名字叫“南极洲”，领导者就是秦执，秦执不像莫语秋接触过的其他组织首领那样严肃，她曾经问过他南极洲这个名词有什么寓意吗？秦执说没有，就是他去过几次，还挺喜欢那边的景色，就这么叫了。
程礼洋只见过他一次，距离还不近，没有怎么了解过那个人。
“南极洲”和这个城市里其他组织做的事情都很类似，就是接受在高层社会人和人之间解决各种问题的雇佣，这些组织的活动方式相对来讲比较安全，信息几乎是完全保密的，程诺以前就是其中一员，但他对于这个组织的了解几乎只限于知道联络人Chad和程礼洋，除此之外几乎不了解其他的任何信息，比如他连组织的名字都不知道，更不要说核心信息了。
这种方式的好处在于，就算他们的成员被抓了，也根本不能透露出什么有实际效用的东西，所以想退出也很容易。程礼洋当初待的训练营对他们也是这样，不透露任何关于组织本身的信息，所以就算把他们其中两三个扔出去活下来了也无所谓。
“我倒不意外，毕竟当初就是Chad送我去那儿的。”程礼洋侧了侧身子，面对莫语秋：“所以如果说组织和他们有一定程度上的合作关系，不意外，一点都不意外。”
莫语秋接着道：“就算是这样，手上这些资料也很少，上次那个地点只是他们其中一个规模不大的分支。”
程礼洋在莫语秋说话的时候，开始细致地浏览手中的资料，页数很少并不厚，她很快就能看完。
里面提到的内容也很粗浅，那个组织名字叫“复兴”，是英文意译过来的名称，也许不是正统的名称只是方便称呼的代号也不一定。组织的中心主旨和规模具体如何都没有提及到，只是讲了他们除了大规模的军火储备和军队之外，还有进行药物和人体实验之类的研究。
“涉及的范围还真广，就是不知道他们弄这么多事儿来做什么。”程礼洋在回忆里翻到了不友善的内容，她把资料塞回文件袋里，扔到桌上。
“不管做什么，都不是我们能涉及的。”莫语秋一顿，视线落在面前的人身上，神情更凝重了：“那……礼洋，我不知道这么问妥不妥当，但可能你得原谅我的越界——我希望你可以告诉我，在我们认识之前，你和那个组织的关系。”
莫语秋对程礼洋的了解不涵盖在相遇之前的种种细节，她只是听程礼洋有意无意提过，反正都是过去的事情，若不是必要，也都不会太刨根问底。
“当然，帮我拿一下你手边那罐饮料。”程礼洋看起来并不忌讳谈这个，尽管他们之间的相处一直有着对彼此不过问太多的默契，他们愿意谈的话会讲，但如果谁都没提，都自觉地不干涉。
“谢谢……结合现在这份资料的内容来看，上面提到的关于特殊用军队的培育就是我们当初参与的项目，我如果记得没错，大约是八岁那年，我是那里年龄偏小的，但大多都是孩子。”程礼洋眯着眼睛，翻着脑海里的画面：“我记得数量很多，而且大多都是没人管的孤儿或者亲人不理睬的小孩被卖出去的，里面的测试自然是很严酷的，才第一轮就死了一半以上。”
不知怎么地，程礼洋觉得脑海里那些以前从没有在意过的画面，回忆起来竟然意外地清晰。仓库一样的房间，巨大的排气扇和从外面照进来的灯光，密密麻麻的人挤在这里，耳边是同龄人的哭声和互相询问的吵杂，房间很大，但人更多，从旁边倾倒下来的数不清的武器装备，都是些冷兵器和绳索道具，让他们拾起来……
“易禾的作风就很像那里出来的人，她还算好的，待的时间虽然比我还长上几年，但好歹也在城市里生活了几年，有点人情味儿了。”程礼洋最初对易禾没有好感也正是因为她知道她也是在那里长大的人，后来接纳她，是发觉这人在城市生活里洗涮了以后，还是可以用人类的方式沟通的。
“你有没有发觉，她明明都没怎么和我动过手，却张口闭口说自己打不过我……她确实打不过我，当然了，我原本的水平应该和她差不了多少，如果没有遇到老师他们的话。”
莫语秋沉吟了一会儿，道：“确实，她能通过对方的动作习惯和几个动作很快地给对方的能力水平一个定位，然后分辨以自己的能力是否可以应付得来，不然我当初就算匆匆忙忙也不会选她。”
“这曾经是我们主要训练内容的一部分……说起来，你是怎么找到她的？”
“早些年城北那边的窄街还没有被彻查时，我到那边去找些东西，当时她在那儿附近消遣着，帮了我一把，后来查她的资料，又见过一面简单了解一些事情。”莫语秋好像想到了什么，皱着眉问：“既然都是从那里被放出来且活着的人，为什么‘复兴’只要求交你而没有找易禾麻烦？”
“他们要求交我？”程礼洋先是有些意外地一惊，疑惑地望着莫语秋，她最近和于苒过得很轻松，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动静，她不知道这事儿。
“秦执先生没有和你说吗？”莫语秋也很意外程礼洋竟然不知道，如果是这样的话……
程礼洋脸色一沉。
莫语秋立即道：“南极洲和那个组织有合作关系，具体是什么合作秦执先生并没有说，但前阵子秦执先生退出了这段合作关系，对方没有异议但指名要求让你离开南加州加入他们，秦执先生认为他没有义务要这么做，所以回绝了，但对方的意思是，即使秦执先生没有允许也会亲自来找你。”
“啧……”程礼洋揉了揉发涨的脑门：“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两天前。”
“语秋，你看这个——”程礼洋抬起手，把手腕往后扭折，轻而易举地做到了几乎扭曲关节的角度，然后又把手臂往身后折去，几乎可以贴着背部，那样看起来怎么说都有些怪异。“光是这样，不仅在打斗过程中攻击范围更广，而且普通的擒拿和捆绑都可以挣脱。其实我眼球的活动范围也……但那样看起来一定很恶心，还是别养成习惯的好。”
“我以为这是易禾的体质再加后天训练才特有的。”类似的场面莫语秋在易禾身上也有见过，所以并不是很吃惊。
“这是药物影响的，她更早些，我是在两年前那次事件里被注射的，当时给我注射药物的人，就希望我可以回到当初那只队伍里去。”程礼洋停顿了一下，想到了郑锐。其实她当初哪怕有一点点的犹豫，或者郑锐再说多一点什么，她恐怕就答应了。
莫语秋摇摇头，她认为现在程礼洋说的这些实际上的帮助并不大，也不能让她们掌握到什么有用的信息，现在她们知道的事情太少了，这对于一向重视信息和以信息资源做为主要筹码的莫语秋来说，是一种极大的不安。
程礼洋皱起眉：“如果是两天前的事情，那么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差不多该找到我了吧。”
语闭两人都沉默了，纷纷在心里回忆自己这几日是否有出现过什么致命的纰漏。
忽地，程礼洋站起身，把桌上摊了一堆的文件和纸张收拾起来，叠成整齐的一堆，放在莫语秋手边：“运气好的话还有点时间，我得趁天还没入夜把于苒送回B城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一章
于苒跟在她身边很危险，程礼洋应该最清楚这件事情。
她忽然意识到，这大概也就是为什么哥哥非得退出组织才愿意和纪冬何在一起，可她终究不是程诺，她不会接受普通人的生活，那对她来说太平淡了，简直就像是囚禁野兽的笼子一般……
“苒——”程礼洋走进房间里，于苒正趴在桌上写着稿子，她没带电脑来，所以只能慢慢地用手写写改改。程礼洋走到她身边，扼住她的手腕，粗鲁地吻了这人——是了，这个人一直不希望自己成为我的累赘和束缚，也许我会一直过这样没有规律可循的生活，正如你希望我成为的那样，可我又怎么能见你因为我而有什么意外。
“喂，你想让我喘不了气吗。”于苒推开身上的人。
“我送你回B城。”程礼洋边说边把于苒手边一把枪收进腰间，又从于苒身边的抽屉里拿上了几个弹匣。回头对房间外的莫语秋道：“语秋，安排一下飞机，麻烦了。”
莫语秋没有进房间里，只是贴着门框站在那儿：“好。”她神情凝重，还在想着该怎么获取对方的信息，在她用以往的手段方式都夺补得信息的情况下。
于苒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刚刚程礼洋和莫语秋在外面谈了些事儿，再加上平时温和的莫语秋收敛了笑意，她用膝盖想也知道程礼洋是在为她的安全着想。于苒没有拖拉磨蹭，简单收拾了东西就跟着程礼洋出门了。
程礼洋看上去和平时差别不大，没什么话也没什么表情，似乎对这样的突发状况已经习惯了一般。
坐在车里往外面的天色，是个晴朗的傍晚，夕阳的方向有些被染红的云，城市上方只是零零碎碎几片，这边的天空已经从蓝色渐渐泛紫。于苒忍不住想，看起来是这么平静的光景，偏偏很不应景地，身边这人不能像窗外的氛围那样悠闲下来……实际上，在这个看上去井然有序的规整城市之下，很多人都得在压迫又不得安宁的生活里挣扎。
这不好吧……不好吗？
于苒侧头望了一眼身边的人。她可以在这样的生活里承受住代价，然后按照她喜欢的方式做任何事情，这很好。自己被这样的她深深地吸引着。
机场在城市边上，而程礼洋住所在市中心附近，这个时候正是人们下班的高峰期，如果直接按最短距离从市中心穿过去当然会在路途中堵车塞上更多时间，所以两人沿着城市边缘不繁忙的路线往机场方向去。
“苒……”也许是觉得于苒脸色看上去有些沉闷，程礼洋唤了她一声。
于苒闻声回头看她。
“有些事情你要是想知道，就问我，好吗？”程礼洋侧过头用余光留意着她，继续道：“你问，我是会说的，不能告诉你的，我也不会骗你。”
“你啊……”于苒轻轻地笑了笑，仰着头倚在靠背上好像在感叹什么。
就算程礼洋这么说了，她也不会问的。
于苒得承认，程礼洋虽然是她所有交往过的人中最孩子气而且行为蛮横的人，却也是最让她暖心的一个，比如说，她对她一直都很安心，各个方面，也许是因为她在各个方面做得都很不错的缘故——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亲近呢？尽管程礼洋告诉过她许多次为什么她喜欢她，但她到现在还是觉得那有些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