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世流云 作者:埙城(下)【完结】(22)

2019-04-01  作者|标签:埙城 江湖恩怨 相爱相杀 传奇 乔装改扮

也就是在纳兰红裳开口的一瞬间,段杀敏锐的察觉到这位少年天子暗中舒了一口气。种种看在眼里,心知裳儿这次又要难为了。

纳兰红裳既打算好了要与她皇兄周旋,面上更加放松。一派沉着冷静,说出的话和此间的氛围也相差了许多。“皇兄,不知我的好皇侄生的是如何模样,是像皇兄俊秀伟岸多一点,还是随了皇嫂眉眼如画?”

这样的话说起来,纳兰红裳面上也是一番喜气,不似先前冰冷。

纳兰承君听她提起小皇子,心下放心,终于觉得宽慰了一些。不由笑道“皇妹若想他了,此番归国,大可长住宫内,日日教导太子。”

听他所言,纳兰红裳秀眉微蹙。悲戚哀伤,“雁去南飞,是因为它心在温暖的南方,而吾心归处,虽是眷恋故土,却也有了更难割舍的情怀,皇兄执意,怕只会坏了你我二人之间的情分,纵是没有阿生,这番逼迫,红裳日后仍是再不愿见兄长一眼。”

“皇妹,纵是你我兄妹之情也抵不过你与此人的情分吗?!”

纳兰摇头,“皇兄,不是比不过,是不能比。”

一语如刀,狠狠的朝着纳兰承君的胸口插去,最痛莫过亲人生疏,尤其是说出这些话的人是他最在意的皇妹,世间唯一的亲人。

纳兰承君倒退一步,胸中愤懑不平,苦笑,“她段衍生不过是一介女子,何德何能让我北离长公主屈尊降贵,又哪来的胆子乱我皇家威严!朕逼你,实则是护你,朕今日不纵容你二人之事,是免了他日你为天下之士唾弃!”

看着兄妹相争,面对纳兰承君的滔天怒意,段杀最终还是闭上了略染哀痛的眸。纳兰红裳之痛即为她之痛,纳兰红裳之难为,亦是她难为。不过,今日之人早非昨日惊世公子,段衍生能站在此处,自然容不得她二人就这样被纳兰承君拆散。之所以闭上眼,是不忍见她的妻,愈发冷漠愈发疼痛的心。

这几人,像是置于无人之地,不过细细说来,在这样紧张的低压里,而且说的还是人自家的事,谁也不想做那没有眼力之人。尤其是在君王发怒之时。

纳兰红裳言辞虽厉,说到底都是在互相逼迫,只是拿住了兄长素来偏爱的性子,才能将其一时镇住。她心知,今日若不能拒绝,来日,便更没有了拒绝的机会。狭路相逢,即使是最敬重的皇兄,也要为她以及她的阿生让路。

这一次,纳兰红裳不可谓不狠。对兄长狠,对自己更是没有退路可言。雷霆之怒,纳兰承君怎样说都是一个雄才大略的君王。

似是下了一个重大的决议,纳兰承君伸手接过侍卫递上来的宝剑,长剑出鞘,泛着锋芒。声音恢复了平素的冷静,若是仔细听也不难听出其中压抑到极致的怒火。“皇妹,可敢接剑?”

纳兰红裳一时微怔,君王似乎决定了不给她丝毫喘息的时间,声音响起,“我北离子孙岂能委身敌国!我纳兰皇族岂能与女子苟合!既然皇妹不能了却这段孽缘,那为兄,责无旁贷!朕命你,执此宝剑洗净你与此人的污秽!”

寒芒闪烁,段衍生慢慢睁开双眸,纳兰红裳眼中似有血丝,紧盯着尚方宝剑,帝王冷酷,她一早便知,只是,她的皇兄也要成为这样子吗?非要鱼死网破吗?她紧咬下唇,须臾,抬头看见皇兄犹有杀意的眸,不禁冷战。

谁也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发生到这种地步,人群里最开心的莫过于明王之流。若能借北离君主除了段衍生此人,或许有生之年他会抱得美人归也说不定。

宝剑冰冷,从纳兰红裳的手传递到四肢,就在众人悬着一颗心僵持不下之时,纳兰红裳微微叹息,皓腕轻转。

早看出一步的段衍生一声低呼,“不可!”却是怕失手伤了爱人而慢了一刻。

纳兰承君急急看去,女子退后几步将剑搭在自己雪白的颈子上,一副宁为玉碎的神情。

这无疑深深刺痛了一代君王。

“皇兄,还请成全……”

身为皇兄的这个男人又气又痛,失去了平日的冷静,蓦然踏步转瞬来到女子面前,目色沉痛,终是抑制不住将手伸向了他这一世最疼爱的皇妹身上。一掌扫过女子脸颊,便听得长剑脱落在地的沉闷声。继之而来的是再也压制不住的怒火。

“恬不知耻!!朕就你一个妹妹!你若死,九泉之下朕罔为人子!谈何治国平天下!你若要死,当是为我纳兰皇族鞠躬尽瘁而死!”

声音振聋发聩,在纳兰红裳的记忆里,这般的怒目相向,是第一次。显然,她刚才是触犯到了那人的底线。

“裳儿!”段衍生一步踏去,长袖飞舞,硬是将纳兰承君逼退几步远。“裳儿,你怎样?”

纳兰红裳不在意的抹去嘴角的鲜血,不怒反笑,“皇兄,这一巴掌下去,裳儿要多谢你,赐我解脱。从此,我纳兰红裳要走属于我自己的路,还望皇兄高抬贵手。”

纳兰承君唇色泛白,右手止不住的发颤,“皇妹……你……?”

纳兰凛眉,怅然道,“没有红裳的北离仍是北离,没有段阿生的红裳却不再是红裳。”她摇摇头,“皇上治理天下无需懂这些,只放我二人自由,红裳自会感恩戴德。”

若说在此时,纳兰承君是恨不得砍下自己这只右手来给皇妹赔罪,当下又要开口,就听的一道冷寂的声音传来。“纳兰君主不在北离坐享君王华贵,跑来这里教训在下的妻子,所为何意?”

“……段衍生!!”纳兰承君铁青的一张俊脸,手臂上青筋泛起。“你悖逆伦常,教唆朕兄妹二人决裂是何居心!”

段衍生回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不得不承认纳兰承君是个好兄长,同时也是一个好君主,爱妹成痴,北离日趋强盛。今日,不过是被自己的亲妹妹逼得狠了才现出了慌乱,不过,这些丝毫不能成为段衍生退让的理由。

“普天之下!有谁不知,这纳兰红裳是我段杀之妻!”这句话气势凌人,从段杀嘴里平稳的说出口,立刻引得君王勃然大怒。

“胡闹!女子怎能成婚!”

“女子怎么不能成婚?前无古人,我段杀就做这史上第一人!有何人胆敢阻我!”

一时之间,人们都被段杀身上的气势所迫,似乎就在刚才的一瞬间,从这女子身上,人们好像又见到了一年前段杀独战江湖的血腥霸道。段杀,只这一字杀,倒也不负所托。

纳兰红裳任凭女子握着她的手,细微之处竟也有了几分小女儿姿态。看在纳兰承君眼里,更是杀意弥漫。

若不是亲眼见了皇妹对此人的在意,纳兰承君倒也不至于和一女子过不去,事情说来也怪,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对段衍生态度虽是不喜,但也生不出真正的杀意,这样说来,令君王生厌的根源,仍是段衍生这女子的身份。

悖逆伦常,随便一个由头下来都不是女子能轻易承受的,更何况,背后站着的是他纳兰皇族的声誉!皇家尊严岂能容他人置喙!他纳兰承君的妹妹又怎能托付给一个女子!

段衍生!不能容!难得的这温润和善的君王眼尾透出一抹狠厉。

软的不行大不了来硬的!朕就不信,你区区一人能敌的过千军万马!误我皇妹者,便说朕,就是整个北离都不允许!

“来人!”纳兰承君一声厉喝,禁卫军随时待命!“把长公主给朕抢过来!”

场面一时混乱,云桑的随行兵马在明王一句相助之下,将枪锋对准了昔日的惊世公子。兵戈里只听纳兰承君坦然无畏的念道,“朕曾说过护你一世周全,身为你皇兄,身为北离皇帝,绝不能允许,你留在这祸乱苍生的女子身边!”

纳兰红裳气极,没料到素来仁德的皇兄如此不讲理,她都甘愿舍掉长公主的荣华,这人依旧不准。满腔怒火只好专心杀敌,碍于身份倒也没人敢真的和长公主动手,绝大部分的兵力依旧是集中在了段杀身上。

只要擒下她,何愁长公主不束手就擒!纳兰承君不愿对付自家人,对于外姓女子,下手倒也是毫不留情。

厮杀中,段杀黑袍绽放,出手就是杀招。“纳兰承君!”她向天一喝,凌空踏起,白发三千丈,一身气势束手就要擒王!

“英明盖世的北离君主,昔日云桑只手遮天的段城主,司徒越和诸位真是有缘,今日少了你那些红颜知己,就是不知,段杀,你敢不敢和我一战?”

一行十八人,抬轿而来。待到帘幕挑开,青衣孤傲,为首者,孤落使臣!司徒越!

明王定睛一看,立时有些讶异!先有北离长公主,北离君王,如今又来了个孤落使臣司徒越,这段杀倒真是能耐!

“司徒武功低微,恐怕敌不过威风赫赫的段城主,那么,既然要有一个胜负,鄙人倒也不介意以多欺少。”她尾音稍转,登时问道,“段杀,敢不敢与我一战!”

纳兰红裳一剑回身,大骂此人卑鄙!

这番情境,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司徒越怕是在招惹段杀晦气,借此拖延时间相助北离君主。不过,这一战的名头里面究竟有多少是真,怕只有当局者知晓。

段杀挥袖血染桃花,冷言无视,“少来惹我!”

“我大老远从孤落跑来云桑,若不做点什么,怎么对的起昔日“恩情!””说着,十八人连同司徒越便是出手!

  ☆、第94章 赴北离千里追妻

第九十四章:赴北离千里追妻

这番场面格局,说起来也格外有意思。天下分四国,雕花山下就占了三国,且剑锋所指俱是那威风显赫为世人所不耻的一个女子,段杀。

北离君主纳兰承君要带走他的亲生妹妹,段杀怎能让他如意?厮守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哪一日她不是将那女子放在心尖上疼?段杀欲要擒王,半路却杀出一个司徒越,司徒越越凉醇,关乎她的妻,段杀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再见故人拔刀相向,这不是最好的结局,却是当下段杀唯一的抉择。

前尘往事,她选择放下,但真当越凉醇重新出现在她的面前,心思可鉴,图的无一不是日夜陪伴在她身侧的女子时,段杀才觉得,原来,在意一个人,是不准旁人来觊觎窥视的。那是她的枕边人,她的小妻子,而今放眼望去,人们想的都是让她离开自己,刀戈不断,身后是纳兰红裳奋起御敌的衣袂声。段杀莫名的觉得胸口沉闷,不吐不快。

司徒越连同十八好手围攻,眼看便要靠近段杀方寸之地,司徒越猛地再去看时,最后的印象是段杀唇角的冷笑,那笑太凉薄,以至于熟悉以往段衍生的她心底闪过一丝恍惚。耳边听到的是那黑衣女子豪气如云的冷漠声。“你要战,那便战!”

许是这声音太寒,司徒越以及众人登时不敢托大,俱是神情严肃,打起十二分的精力来应付。

在司徒越还是越凉醇的时候,段衍生的存在就像是她命里的克星一样。越凉醇纵横江湖,罕见的在段衍生手上败的一败涂地,如今更像是有了默契,段衍生成为了段杀,越凉醇化名为司徒越,司徒越想起自己日夜苦修武功的场景,剑锋一震,“不管你是段衍生还是段杀,越绝不做你手下败将!”

她来之时想的本是拖延住段杀,借纳兰承君之势拆散二人,如今见了段杀,昔日争强好胜的性子也上来了几分。因此,这一战,俨然有了认真的意味。

段杀在雕花山上过的如何,武功究竟到了怎样的地步,恐怕没有人会比那位在雕花山上闲逸的一丈老人更加清楚,或者说就是先前一面,聪敏如云偿也察觉了段杀身上的不同。这不同很玄妙,但与凡一字却是有了云泥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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