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桑纤细的手指扣住一头，轻轻一扯，已经被染成紫黑色的裹布便被扯了下来，一头紫黑发亮的头发就这样倾瀑而下
头发还有些湿，于是离桑在放下来的时候，便甩了下头，再用手指去梳理了一下，只是离桑不知道，这个简单的动作，在离素看来，是多么的不简单
紫黑色的头发并不明显呈紫色，只有在阳光偶尔扫射的角度下，会蓦然出现一抹璀璨的紫色，再加上离桑本就美丽冷艳的五官，衬托得更加的神秘高贵
如果白发的离桑是为仙女，那么紫黑色头发的离桑，便真正的如同一个神秘而冷艳的妖女。
离素在一旁目瞪口呆，好消片刻，才呐呐的开口：“桑姐姐……好漂亮……”
离桑对于离素经常发出这样的感叹已经习以为常了，此时只是无奈的看了她一眼，继而俯下身子，看着水中的自己
这张脸……和三百年前的自己一模一样，而黑发的自己，又有多长时间没看见过了……？如果自己从来没有白发过……
“桑姐姐”离素的声音打断了离桑的神游天外，语气似乎有些犹豫：“桑姐姐黑头发的样子特别漂亮，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人，但是……我还是更喜欢桑姐姐白头发的样子”
离桑愣了愣，下意识问：“为什么？”
离素笑得极其幸福满足，好像在饥饿的时候恰好有个馒头的样子：“因为桑姐姐黑头发的样子，是给别人看的，而白头发的桑姐姐，只给我一个人看的”
离桑一愣，看着孩子认真的样子，心脏不合时宜的跳动多了几次，最后这异样化作了疼爱，令离桑忍不住温柔一笑，牵住了她的手，边走边说道：“若丫头是为男子，长大后必不知祸害了多少良家妇女”
离素一听，不由得把嘴一扁，却又听得离桑道：“不过我更喜欢丫头是女子”
离素一下子喜颜逐开了
七：何为正邪
毕竟是在森林里行走了那么久，两人又是经过了一番厮杀，多多少少都有些狼狈，离桑和离素并肩而走，离素好奇的打量着管道上来来往往的商人
一个富家子弟打扮的人骑着马跟着商队，看到两人的装扮，以为是乞丐，还不忘嘲笑两句：“呔！哪儿来的乞丐，别跟我说你是想进城啊”
此等跳梁小丑，离桑当然不会在意，倒是离素听了，气鼓鼓的反驳道：“我们才不是乞丐！”
离素虽然是脏兮兮的的，但是一开口，那清脆的声音就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盘般，听得简直在心里叮咚作响，再加上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得那富家子弟惊讶了一下子，然后便笑道：“好一个水灵的小乞丐，来，跟本少爷回去享福去吧”
“少爷喜欢这个丫头？”一个尾随着他的仆人谄媚的笑问
“对，本少爷喜欢！”那富家子弟点头笑道，见那仆人已经走过去准备抓人了，笑道：“你小子做事，我喜欢！”
那仆人自然更高兴了，想着以后抱上了这少爷的大腿，这一路果真是值得了
离素虽然年纪小小，但是说实在的，褪下负重之后，这个仆人是否能抓得住还是个问题，再加上经过了昨晚的见血，离素对于突发事情的反应能力更强了，更何况，离桑还没开口。
“果然是有怎样的主人就有怎样的狗”离桑原本并不想惹事，但是此时他们竟然把主意打到了离素的身上，那就不可能视而不见了。
那个仆人刚想狞笑着抓住离素，听到离桑的声音，也是愣了愣，离桑的声音清冷不带丝毫浑浊，这下一看过去，才发现衣着虽然缕烂了些，但是离桑的容貌却依旧是极好的
仆人看傻眼了：“这这这”三声之后拧过头对富家子弟道：“少爷……您看……”
那少爷也看呆了眼，被这仆人叫回神后自己立马从马上跳了下来，简直是踉跄着脚步走了过来，眼睛看着离桑就转不开了：“好……好一个美人儿……”
直到此时，整个商队的人都没有去阻止这两主仆的行为，离桑心里有数，终于在那少爷的手将要碰到自己的时候猛然出手！
只见她的手一抖，袖子里面的匕首便滑了下来，她抓在手里，另一只手猛然抓住那少爷的手，反手间直接把人拽倒在地，一匕首朝着那人的手掌狠狠的扎了进去！
“啊！”惨叫声伴着扬起的一地的灰尘，那少爷整个人趴在了地上，而离桑一手肘压着那人的脖子，一手抓着穿过了手掌钉入了泥土里的匕首
血迹立刻从那人的手中漫了出来，染红了一大片泥土，不只是那主仆二人，就连离素也被她的果决吓得脸色苍白了起来
虽然离素见过血，但那也是狼血，她自己也没想到，离桑会直接下这么狠的手
离桑面不改色，一把抽出匕首，架在了那少爷的脖子上，淡漠的问：“我还美么？”
那少爷又痛又恐惧，竟然吓得涕飞尿流，哪儿还敢调戏离桑，连声叫道：“不敢了！我不敢了！”
离桑匕首一加重，立刻一条血痕出现在那人的脖子上，离桑冷声道：“我是问你我美不美？
少爷吓得浑身一个颤抖：“不美！不美！”
“你竟敢说我不美？！”离桑的力度又加大了，那人立刻改口：“美！美！”
“到了这天地还敢调戏我，你这是找死！”离桑话刚完，离素在一旁听得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没有想到离桑也会戏弄人，还是这么一脸默然的表情。
那少爷以为离桑要杀了他，惊恐的大喊：“来人！救我！救我！”
“姑娘！刀下留人！”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那马车里传出来，然后变看到有人把马帘掀开，看样子，是在商队里的话事人出来了
离桑本就不想杀人，这也只是下狠手吓一下这人罢了，此刻要是被缠住，断然又有别的烦恼，离桑一想到这，便直接站了起来
匕首收回袖子里，然后牵起离素的手，漠然道：“我们走吧”
离素很听话，乖巧的跟在离桑身边，欲言又止，偷偷回头看着那痛苦的男子，又抬头看看离桑并不在意的脸
那老人在别人的搀扶下走下了马车，看到离桑已经走了，连忙叫道："姑娘请留步"
离桑回头看了那老人一眼，一丝狠辣出现在她眸中，转瞬即逝，那老人一时犹豫了一下，不再出言，而离桑便带着离素离开了
而商队这边，那少爷蛮横的指责：“你为什么不抓住她替我报仇？！”
老人看了少爷一眼，摇了摇头，轻叹一声：“少爷，你招惹到了惹不起的人啊，只能说算是让你长点教训”
那少爷愣了愣，显然没有想到对离桑的顾忌这么深
而离素在走远了之后，依旧频繁转过头看着后面看不见的商队，离桑见状，问道：“丫头觉得我残忍么？”
“嗯？”离素似乎听不懂离桑说的话的意思，于是很是疑惑地抬起头来看着离桑，问道：“为什么会觉得桑姐姐很残忍呢？只是，丫头不明白，为什么要打那个哥哥呢？”
离桑语气平缓而轻描淡述：“你愿意让那个哥哥把我带走吗？”
离素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愿意！”
离桑又继续问：“那么那个哥哥想要用他的手摸我的脸，你愿意吗？”
没有丝毫犹豫，还是摇头
“那么丫头你觉得那个哥哥是好人吗？”
想起他看着离桑的表情，那点儿的愧疚一下子烟消云散了，离素一脸正经的抬头看着离桑道：“桑姐姐，我现在觉得他一点都不可怜了，他欺负你，他活该！”
离桑沉默了一下，为她关心自己而有些心动，她缓声道：“丫头，我只想告诉你，有些人，你要对他狠，才会得到尊重，而这一切，都源于你要有实力”
“要么权，要么武”
“皇朝之内的事情太过肮脏，我永远不希望你步入宫廷一步，江湖的世界，相对而言，简单太多，你只要练好武功，谁人敢惹你，并不介意你杀他个片甲不留。”
“因为江湖，就是这么个直白的地方，我希望你能够做到，他不犯你，你不犯他，他若犯你，无须手软”
这次离素似乎听明白了，点了点头，然后问道：“就像刚才那个人那样是吗？”
离桑目光柔和了下来，点了点头：“嗯”
离素便重重的点了点头，目光往前方一看，突然就兴奋了起来：“桑姐姐你快看！我们是快要进城了吗？”
城墙就在眼前，城门有士兵防守，进城的百姓纷纷排队等候检查进城，离桑目光一凝，恰好看到披着头巾的妇女都被扯下了头巾检查
离桑一想，便知道了这是针对自己的检查，但是为什么到了这里检查还会这么严格？一个三百年的妖怪恐怕不足以引起全国恐慌吧？
事情明显有着蹊跷，离桑突然觉得离素真是自己的救星，一开始她就从官兵手中救了自己，而今又因为她突然的想法，让自己避过一劫
离桑抹了点儿泥巴在脸上，然后跟在队伍的后面
果不其然，士兵检查的是一头耀眼的白发，黑发的离桑再加上些许的伪装，根本就没人认得出来
离桑和离素两人顺利进了城，离素看着城里的热闹，立刻展开了大大的笑容，好奇的四处张望，闻着包子味道的时候，几乎是走不开了
两人吃了这么长时间的山间野味，一时之间也难免，别说是离素，就连离桑也有些嘴馋
不过此时两人囊中羞涩，说白了就是一文钱都没有，别说吃东西了，连住都是问题，离素也知道她俩都没钱，于是只是看着那包子，但是还是往走开了
离桑看着心疼，突然后悔今日遇到的无良少爷时没有敲诈一些盘缠了，这并不关系什么面子问题，离桑一向并不在意那些
而这时，离桑恰好看到前面有个恶霸在收取费用，离桑思忖了一下，问道：“丫头，你认为怎样的钱财是不义之财？”
离素眨眨眼，道：“偷来的，抢来的”
离桑差点一张老脸挂不住，她有些心虚的移开了目光，抬起下颚朝着那恶霸的方向，问道：“比如那个人那样，就是不义之财是吧？”
离素一见那人欺负老实百姓就板起了脸，道：“桑姐姐，那人好过分哦！”
“那如果我把他的钱抢了，我们得到的这钱，算是不义之财吗？”离桑问了一个很有深度的问题
离素犹豫了，她也不知道这样算什么
而离桑并没有让离素多加犹豫，那恶霸转身走进了巷子里面，离桑拉着离素跟了过去，不费吹灰之力，离桑便把那恶霸给敲晕了，然后把他的钱给取走
离素觉得今天的离桑都和以往的不太一样，她没想到离桑会做这样的事情，目瞪口呆的时候，离桑已经拿着钱走了
离桑来到那个被敲诈的妇女面前，然后买了一些东西，给多了好些银子，然后在妇人感恩爱戴的感谢下走了
离素似乎看懂了，似乎没看懂
“我把恶霸手中的钱抢过来，然后把钱用这种方式还给了他抢的人的手中，丫头，你觉得这样，我算是做错了吗？”离桑惦着手中的银两问道
离素哑口无言，因为她觉得自己糊涂了
“丫头，世界上没有那么多是非对错，正邪不两立，可是怎样才是正，怎样才是邪？”离桑摸了摸离素的头：“我却认为，做自己认为没有错的事情更为重要，毕竟，人是为了自己而活的”
离素虽然不是很懂，但是她还是习惯性的把离桑说过的话牢牢记在了心里，她重重的点了点头：“我懂了！桑姐姐说的话都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