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她说，“你想避开我，就是你扮作冥先生的理由？”
“我……”
苏竞云仰面躺倒在地上：“为什么呢，为什么你要这样子做？”
她有气无力的重复着这句话，方胜兰轻声抽泣着，一遍遍地说着对不起，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偶尔咳了两声，手也不自觉按住胸口。
一双手覆了上来，将她的手握住。
苏竞云费力地支撑着身体爬了起来，擦去嘴边的血，道：“也没关系了，我还能看见你的样子，还能再见到你……我很高兴，真的，师父。”
方胜兰握住苏竞云的手，抱住她，哭着道：“不要叫我师父，竞云……竞云，我宁愿你一辈子不想起来……我快死了，你知道吗？我不想你难过，一点也不想……”
苏竞云回抱住方胜兰：“我觉得我已经够笨了，没想到你比我还笨，你活不了，我恐怕也……”
那股难以言喻的痛楚又开始四处作祟，苏竞云抱着方胜兰，双手在她身后紧紧捏成拳。
死了又何妨……
不过在她们死之前，她还有一个问题。
“我问你一件事。”苏竞云挪过头来，两人额头相抵，她压低了声音，柔声问，“如果我们能活下来，你愿意不做太子妃，和我走吗？”
第三十四章 温泉
“生未同衾死同穴……可竞云，我不会让你死的。”
苏竞云喘气喘得有些厉害，冷汗也大颗大颗向下掉。方胜兰吃力地把苏竞云扶起来：“前面有个温泉，我们去那里。”
苏竞云整个人压在方胜兰身上，连说话的力气也没了：“你别文绉绉的，我……我听不太懂……”
方胜兰说：“你慢慢想，不急。”
她就这样一路吊着苏竞云，苏竞云好歹撑着，熬过了又一次的毒性发作。四周渐渐开阔起来，他们不知何时，走到一个钟乳洞里，洞穴的深处，传来潺潺水声，竟然是一个天然温泉。
高耸的石壁上方，渐渐收紧成一个孔，月光洒了进来，勉勉强强能看清眼前的事物。方胜兰扶着苏竞云在石壁边坐下：“来这里干什么？”
“这里的温泉对你的身体有好处，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拿解药。”
方胜兰说完，半蹲了下来，想去解苏竞云的外衣，苏竞云却突然抬起手，从她的怀里，抽出一条染血的丝帕来。
“为什么到这时候，你还要瞒着我呢？”
方胜兰停下手，想说什么，张了张嘴，终于还是没有开口。
她七巧玲珑心，想的太多太杂，而苏竞云生性单纯，很多事在苏竞云眼里，不是一就是二，而对于她来说，却要考虑的更多更周全。
“还是那个问题，你回答我，如果我们能活下去，你愿意不做太子妃，和我走吗？”
方胜兰叹了口气，说：“我从来不愿意当太子妃，可我……也不能和你走。”
“为什么？”
“因为，我有我的责任，我犯了一个错，一个很大的错，如果我能活下来，我希望，用我一生去平息它。”
方胜兰不敢去看苏竞云的眼睛，她终是辜负了苏竞云的一片真心，甚至，还连累了她，她爱怜，心痛，后悔，为自己，深深自责。
“既然你不随我走，如果我们都活下来，那我就陪你留下来，你的责任，我帮你扛。”
苏竞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最后的的力气说完了这句话，她没想到，有一次的毒性发作来得会这样快，她张开口，竟然咬得满嘴是血，方胜兰抬头一看，顿时慌了。
“竞云，你怎么了！”
她惊慌失措，连忙上前扶住滑倒在地的苏竞云，苏竞云全身都颤抖起来，两手扣着双臂，指甲深深地刺进皮肉里，双臂一片血肉模糊。
“你中的是血寡妇？”
方胜兰掏出怀里的九香保命丸，想喂给苏竞云一颗，哪知道苏竞云牙关紧咬，痛得脸上青筋直冒。
“是……”
紧咬的唇齿间，挤出了这一个字，方胜兰咬了咬牙，站起来，想去找圣使拿药，苏竞云却突然抓住她的腿，道：“你打不过她的，别去……”
“你等我……”
“胜兰，你别去，我想你陪陪我……就一会儿……”
方胜兰突然停下脚步，身后的声音模糊不清，苏竞云已经痛得没有知觉了，却还是一句句祈求着她留下来。
“竞云，我不走了。”
苏竞云根本没有时间让她去找圣使拿药，方胜兰眼见如此，只有转过身来，抱住苏竞云。
“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的……”她拂开苏竞云额前的头发，手指按住她的眉心，接着一路下滑，封住她十二经三十六处大穴。
苏竞云的手，无力的滑下，模糊的伤口间露出几道旧的刀痕。
三个月前，她曾经用血救自己，而现在，轮到自己救她了。
方胜兰脱下了苏竞云的衣服，又解下了自己的衣服，她将苏竞云扶进温泉里，让她趴在池边，接着自己也拿着刀跳了进去。
两人裸裎以对，苏竞云几乎意识全无。方胜兰拿过刀，刀鞘一抛，落在了温泉边一地的衣物中。锋利的刀尖划过了光滑白嫩的肌肤，鲜红的血液，一滴滴坠入温泉之中。
苏竞云迷糊之中，只觉得嘴部突然贴过来一片柔软，那里很软很香，依旧是熟悉的味道，让她忍不住舔舐吸吮。
“啊——”只听一声小小的叫声，那片柔软突然离去，接着一股腥甜之味袭来，苏竞云觉得一阵阵翻胃，有人却捏着她的头，强迫她饮血。
苏竞云眼前是一片血红，她仿佛浸泡在血池里，全身的鲜血隔着皮肉，在同池中的鲜血一块沸腾。她觉得愤怒，气血直冲心口，全身经脉都在一寸寸膨胀，好似要一下子炸开一般！
“别急。”一双小手按住了她的心口，运柔成刚，解了她心口的穴道，接着一股内力缓缓灌入她的体内，让她全身的血液，都渐渐冷却下来。
随之，刚才那种万蚁蚀心的痛感，也渐渐散去。
苏竞云突然扶住池壁，呕出一口黑血来。
方胜兰见移位换宫*有效，心里大喜，也顾不得自己周身的痛楚，又在壁上割了条口子，强迫苏竞云继续饮血。
苏竞云的意识依旧很模糊，比起鲜血来，她似乎更喜欢方胜兰白嫩的皮肤，她缠着方胜兰的手臂，伸出舌尖去舔。湿软的触感让方胜兰尾椎一麻，顿觉神魂颠倒。那软滑的东西顺着手臂一路上行，方胜兰手一软，刀落入了水间，水花溅在了她的脸上，才让她陡然清醒过来！
方胜兰连忙收敛心神，为了救苏竞云，她丹田里的那股内力已经释放开来，如果她控制不了，会让两个人都走火入魔，经脉倒转。五年前，苏竞云走火入魔，还好她还清醒，强力中断，才让苏竞云幸免于难，就算这样，也让自己经脉全损，药石无医。如果今次再重复上次的悲剧，后果如何，她不敢想象。
“竞云！”
她拍了拍苏竞云的脸，把伤口移到她嘴边，苏竞云皱着眉，想推开方胜兰，方胜兰却紧紧贴着她，让她不能动弹。
热……
那种沸腾的感觉，又来了。可这一次，又有些和上次不同，一个娇小的身子紧紧地贴着自己，两人肌肤相亲，毫无间隙的紧密贴合在一起。
可这远远不够，苏竞云突然伸手，将那个身体狠狠地摁在怀里，她如同粘稠的蜜糖，就想这样化在那具迷人的身体里。
“苏竞云！”
五年过去了，苏竞云还是不能抵挡住诱惑，方胜兰有些心急，她呼出浊气，全身内力灌注于丹田，接着左右手臂向前冲出，气随手出，将苏竞云体内的余毒一鼓作气逼了出来。苏竞云突然身子一缩，捂住口鼻，连连吐血。方胜兰气血一冲，嘴角也绵延不断流出鲜血来。全身都碾碎一般的疼，方胜兰额头上全是了冷汗，她惨白着脸，又一次提起气力，运功替苏竞云逼出毒血。苏竞云吐了几口，血渐渐变红，身子软倒在池边。方胜兰这才收了功，她刚想过去扶住苏竞云，心却突然一顿，她的脸突然变得煞白，胸口仿佛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压住一般，一点气也喘不过来。
要死了吗？
方胜兰头脑一片混乱，她撑着池壁，几乎是半刻钟后才缓过来。这一遭，几乎在地狱走了一番，她休息了片刻，走过去，将苏竞云扶起来，擦干净她嘴角的血，然后让她继续泡着，自己爬上了岸，拿过一件外衫粗粗地裹住身体，开始擦洗自己身上的血痕。
苏竞云醒来时，一切都仿佛梦境一般不真实。
周围是一片莺飞草绿，她趴在一池温水中，刚从一个美梦中醒来。
“你醒了？”
清脆甜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抬头看去，方胜兰坐在池边，正偏着头，梳洗着一头长发。
她仅仅裹着一件单薄的外衫，纤长的双腿在池边来回晃动着，看得苏竞云心神荡漾又有些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