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得不承认，经过这一年多两年在娱乐圈的浸淫，白小慢已经成长为了一个基本合格的演员，那些带着游戏性质的过关斩将基本无法为难到她，她收获着一个个胜利以及粉丝对她的迷恋眼光。
如果不出意外，这女主角一定是她的囊中之物。
任鸽在演员通道里堵着了葛莉莉，她嘴边叼着一根圆珠笔，表情凶狠得像地痞流氓，拦住葛莉莉的路道：“白小慢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你是她的经纪人，她出什么事不是该问你。你怎么问起我来了。”葛莉莉装着一副挺好态度的样子看着任鸽，虽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但她知道要是麦苗晓得要是白小慢演女主角……肯定得和任鸽好好闹一场……嗯……或许是两场。可是昨天左思右想，只有颇具分量的新戏才能撬开董事会的大门。想想看，这戏的导演有国外得奖的经历、女主角是这两年渐渐快出头的新人，星途被一致看好。编剧、导演、女主角都是自己挖掘的人才，要是这部戏在自己的全盘掌握下票房开红，扔在董事会的桌子上还有谁敢在底下乱说什么？利字当头，只要不是自己，都可以牺牲，想到这儿，葛莉莉倒是装出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难道你觉得我让小慢来参选女主角这事我不是帮你是害你？她可是你签的人。”
“她是我签的人又怎样，可是当初在审这项目的时候我没报她名字就说明我觉得她在这部电影里不合适。现在你把她安□去是干嘛？知道我不同意所以逼宫？这招多新鲜啊，以前都是投资商安插被上了的女明星进组的。难道葛姐你和白小慢有一腿？”妈的，任鸽越想越不是滋味，被人蒙在鼓里也就罢了，还遇到强塞的，说话声音也就越来越大。
葛莉莉见苗头不对，使出一招东风压倒西风的招数：“是不是公司插一个人进你组里都不行？我这总制片说的话都不管用？”但又怕任鸽一混起来撂了担子不干了：“这次公司打出十二番的精神支持这部戏，要是预算超支，只要在我能力范围能解决的情况下都没问题。上次你拍《人戏不分》都没这条件，可以了，差不多就行了啊。”
任鸽看了看这乌云盖顶的天有些回天乏术，她就算闹也就只能把麦苗的剧本往外送。想着要是多做几个大场景回头预算超了支还能有葛莉莉撑腰，在现实面前，她只好意义把嘴里骂娘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那场超过十二小时的马拉松一般的选拔果然难看，也真的如人们料中那般，白小慢自然成为女主角的不二人选。导演把合同递给男女主角的时候，白小慢特意看了任鸽一眼，却发现她神色如常，无喜无悲。
一个人做到无喜无悲只有两种情况，一，她颇具慧根，对于人世间的红尘情爱没半点猥琐的想法；二就是太有想法，却没办法扭转局面。任鸽属于第二种，便对身边一切无感起来，不停的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虽然白小慢不是自己定的人选，但是拍嘛，拍谁不是拍。只是本来想好这片头要写上几个字说“谢给麦苗的生日礼物”之类的，现在感觉这么做就十分膈应人了。
为此事闷闷不乐，踏着不算欢快的步子回家的任鸽，开门就闻到一阵饭菜香，抬头便见自家的田螺姑娘笑成一朵花儿那样看着自己。
“看见我都不说话？生分了。”田螺姑娘抬头摸着任鸽的耳垂。真是想念啊，麦苗觉得找了那么久，实在找不到有一个人的耳垂能比任鸽好摸。
被麦苗惊吓到欣喜的任鸽抓住她的手狠狠一吻：“人都会有近乡情怯的时候。”再抱住她，想想又问：“你今天去公司了吗？”
“去公司你能吃到一桌子菜？”麦苗喜欢任鸽在做事的时候六亲不认的样子，但讨厌她只要一说到工作就六亲不认的样子：“任鸽子，你需要见到我第二句话就聊工作吗？”
69第68章
任鸽的老友曾经说,人生都有高峰和低谷，只是可怕和幸运都是同一件事,你永远不知道此刻是站在最高峰还是趴在最低处，无法预知是慢慢走向不幸还是艰难爬向幸福。任鸽后来回想这一天，她觉得八点《娱乐向前看》之前,都是她幸福的高峰,之后则走向无边的沮丧。
而孟佳荷每次听到这儿都会翻白眼,因为再过二十分钟任鸽一定会一如既往的醉死过去。她觉得任鸽实在太像丧了偶的老头,日日唠叨已经仙去不可能再回头照顾他的老伴。有时候也觉得她挺可怜,可每每总是听到一半开头十分腻，所以任鸽要是再没完没了的感叹那事，孟佳荷就便问：“实在不行就再去找个女朋友。”任鸽就会狠狠的瞪她一眼,马上闭嘴。
不是猛喝咖啡，就是猛喝酒。
在孟佳荷看来，两个相爱的人不能相守，要么就是国仇家恨，要么就是作得太厉害，而任鸽和麦苗，明显是首当其冲的第二种。
今天，这已经持续作了一段时间的任鸽又强扯着她要她陪自己喝酒时，孟佳荷把她带到一烧烤摊，要了几十串烧烤后表情严肃的告诉任鸽：“行吧，这是最后一次我听这事。你今儿不许喝酒，只许讲话。说吧，那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就变成了一种灾难？
灾难片是怎么开始的？开头总是阖家欢乐、到处安详。
任鸽记得她和麦苗挺开心的吃了晚饭，途中麦苗还逼她喝了两碗汤，说是里面炖了她从聊城带回来的补药。“补身体的”当时麦苗是这么说的。接着她们聊了聊麦苗在聊城发生的事儿，八卦了某同事的八大姑七大爷在那儿包了个二奶的绯闻。最后，以任鸽一嘴油一脸色眯眯的样子想把麦苗吃掉，麦苗当机立断的躲到客厅沙发上看电视作为结束。
这一切用一句四级汉语填空的时候的常用句表示就是：岁月安好。
为了展现新一代四有女朋友的高风亮节，任鸽顶着一肚子的汤汤水水端着碗盘去洗碗。而麦苗则还拿着电视遥控器不放。直到八点整的《娱乐向前看》开始。
《娱乐向前看》是个不适合全家一起观赏的节目，里面充满了大量的讽刺、掉节操、暗喻和辛辣词汇。排在八点这个档次播出，据说是因为女主播上头有人。反正，娱乐圈的人倒是挺喜欢看这节目，就算被恶搞了也能微笑的一笑置之。
那天的《娱乐向前看》刚刚开始也还算挺正常，重点新闻是某天王对于某天嫂的破鞋言论。嘉宾主持坐成一排，前面就摆了一溜破鞋，就开始骂起了某天王。任鸽在厨房里一边洗着碗，一边想怎么告诉麦苗白小慢成了他们的戏的女主角的事儿，换了好几个说辞，都觉得不是很妥当。正在烦恼，就听见客厅里有东西碎掉的声音。
每回任鸽讲到这儿，孟佳荷就会吐槽：“是麦苗姐姐心碎掉的声音吗，你们时时刻刻都处于演舞台剧的状态吗？”
“行了。”任鸽挥苍蝇拍一样的挥起手，高高举起再没有力气的重重落下，在桌上形成啪的一声：“是她把装水果的盘子打碎了，她看到白小慢要出演《鳄梨》的新闻，一时不知所措把装水果的盘子打碎了罢了。”
“你没过去抱着她说对不起？”
“我只是被吓到，她一向都不是这么激烈的人。”
“能给你打负分吗？”
“我很想让她冷静，可麦苗在盛怒之下就像发了狂，我都还来不及阐述我的观点，其实。。”
“行了，没啥好解释的，我听了那么多遍也觉得你真的没啥好解释的。”孟佳荷喝了一口矿泉水，咬了一口排骨：“打个比方。就算是我老师那样善解人意的人，要遇到她呕心沥血写为我写的论文，被我拿去发表后，第一行第一段写的是：给我最亲爱的XXX，这XXX还是和我暧昧不清的那款。早就配毒药给我喝了。人不都这么说吗，谁都可以惹，就不要惹学化学的女生。好好好，别拿眼睛瞪着我，我发散思维太强大。反正这事儿是个女的就忍不了，何况麦苗姐，年纪这么轻，心思这么重。”
任鸽双手磕在那油亮油亮的小桌上，抓着自己脑袋，她想起麦苗愤怒的表情就心跳下不了一百二。那画面她永远忘不了，麦苗站在柔和的阅读灯的灯光下，像在古希腊战场上受了伤的女神那样指着任鸽，只一直重复着一句话：“你怎么可以。。？”那表情让任鸽膝盖软得想跪地求饶，那意思让任鸽孤枕难眠的时候揣摩了无数的晚上。
1.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2.你怎么可以让白小慢来演这戏的女主角。
3.你怎么可以不告诉我这个消息。
4.你怎么可以这样伤我的心。
可是以上四句话麦苗都没有说出口，她匆忙的擦着眼睛的泪水，好像让任鸽看见自己的脆弱就是一种不堪。一时之间，这房间又静了下来，静得让人心脏不适。任鸽无力的辩解：“我不是没有反对过，女主角是葛莉莉决定的，我没有办法。”
“你是导演，我是编剧，不要对我说出这么外行的话。” 麦苗就像一个倒在后台没人拉的提线木偶那般的没有生气坐在沙发上，目光脆弱望着依旧在播着新闻的电视：“你和我打了多少个电话，确定了多少个细节，连怎么选主角的题目都是我想的。现在想来浪费的时间还真是不值得。到头来，你一鼓作气的把责任全推给葛莉莉。为了白小慢，你真是什么事儿都能做。除了白小慢，什么人在你这里。”她指着自己的心：“都不算什么。我几乎相信你会善待我，就像善待我的小说。几乎。”
“你干吗说成这个样子。我怎么可能为了白小慢做这些。难道你和我工作这么久，还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真是想太多了。这事儿摆明就是葛莉莉和白小慢不知道达成了什么协议，要把她往这戏里塞。我已经抗议过了，可是片子已经上报了，新闻已经出来了，面对这局面，我们只能凭自己的力量去控制了，而不是你从我身上找毛病吧，干嘛说我没善待你。”任鸽觉得是自己没把这事儿处理好，该受到指责与批评自己也就认了。可麦苗这反应也忒大了。就算白小慢对于自己有什么想法，只要她自己能以身作则的把一切诱惑当做是浮云，再说她那儿不是还有个欧阳红呆在那儿。何况现在想来白小慢变第一女主角也没什么不好，规避了因为新人扑街的可能。但麦苗听了她的话，脸上的伤心变成了几乎充满恨意，她有些心慌意乱：“要不然我现在就和葛莉莉讲，要是白小慢演那片子，我就不当那导演了，这样总行了吧。”这话任鸽自己说出来都有些赌气。她相信爱惜羽毛的麦苗不会作势看她做出这么没有职业素质的事情。
“不用。我会要求收回版权。”麦苗用手蒙着脸疲惫的说。
任鸽呆了，她没想到麦苗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你真要玩玉石俱焚这么大的招？可是这项目刚刚才启动，要不要再想想。”她花费了不少心力在这项目上面，每天陪着投资商花天酒地，吐了又喝、喝了又吐。现在麦苗却决定以一己之力终止这项目，头觉得闷闷的：“我为这事也花了不少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