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两年了。”沐禹拽紧了短裤的边角，面对，事实和母亲。
“同学？”
“嗯，高中同学，后来上了一个大学——”
“我见过吗？”
沐禹顿了顿，叹道：“有一次他送我回家，您看到了——”
曲欣然恍然：“梵钊？”
“是他。”
“他父母知道吗？”
“知道——”
“同意？”
“不同意。”
“我也不同意。”曲欣然撑住太阳穴，头疼：“沐禹，你该知道我为什么不同意，你不是孩子了，就要明白作为一个成人应该尽的责任，退一步说，你真的认为两个男人在这个社会上走得下去？我不明白梵钊是什么样的人，但我知道你，你容易受伤，也容易封闭自己。我失败的婚姻给你带来了伤害，虽然你从来都不说，但是我知道。妈妈对不起你，真要说‘对不起’，我才是那个对不起你的人。可我不希望因为我的失败而使你的人生产生认识上的偏差——”
“妈，这是我自己选择的，你没有对不起我。”沐禹难过得要命，曲欣然没对人低过头，却跟他说“对不起”。
“你选择过吗？”曲欣然摸着高沐禹的脸，心疼，他是一个多么被动的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不想去怪罪那个让她儿子陷入同性怪圈的男孩儿，可是止不住心疼。
沐禹佐证不了自己的选择，那一刻，是他自己跑去跟梵钊坦白的，如果他不去，梵钊不会强求，只是，他傻不下去了，心里的爱，痛得快死了。“我很爱他。”沐禹低声，唯一的选择。
“傻孩子，你明白什么是爱吗？”曲欣然的眼泪，划过笑容：“我活了大半辈子都还没弄清楚什么是爱呢——”
“我爱他。”沐禹抬头，看着曲欣然，郑重。
第58章
感情不是理性的事物，言语的力量，孱弱。曲欣然闷了很久，依旧想不出妥善之策：“我不想谈了，现在谈不出任何结果。我需要冷静，你也一样。让我们都冷静下来再一起解决这件事，我希望这段期间，你不要和那个男孩儿联系，重新梳理好思路。沐禹，妈妈不愿意你受委屈，你明白吗？”
“明白——”
“答应我不要和那个男孩儿联系，任何形式的联系都不要，可以吗？”曲欣然寄希望于时间，尽管她根本不相信时间，高玉生造成的伤害还在，不曾减去分毫。
“好。”沐禹明白曲欣然的苦心，苦透了，未必好，只有尊重。
之后的一个星期，没有冷战，曲欣然更改了以往随性的作风，下班就回家，每餐都做满一桌的好菜，母子俩不再提及禁忌的爱，假装，假装各自如昨。可这满满一桌子的菜，没人吃得下去。高沐禹没有跟梵钊联系，想得不行的时候就来回的翻着手机上的联络簿，两个字的锥心。假期的末尾，沐禹收到了梵钊的短信：“我等你”。等，只有等，等一个结果，好坏未知。
臧草草一假期跟着室友把她们家都转了一遍才舍得飞回家歇一个星期：“沐禹！高沐禹！姐姐我回来了！还不赶快跪安请好的——”门开了，是曲欣然，把草草吓得一秃噜：“曲，曲阿姨，我不知道你在家，刚才，那个，我说笑来着——”
“没关系，进来吧，沐禹在卧室。”曲欣然非常高兴，自从那次谈话后，高沐禹几乎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她想要跟他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总是不一样了。
“好嘞！”臧草草熟门熟路的推开了沐禹的卧室门：“‘胡汉山’又回来了！”沐禹睡在床上，没什么反应。“喂，你听见没啊？老娘都屈驾前来了——”草草踢了沐禹的床一脚：“睡着了？喂，喂，高沐禹——”
沐禹皱着眉，支起身体：“我还活着。”
“我擦！你生病了？瘦成这样！”臧草草一把抱住沐禹，颠了颠：“就剩骨头了——”
“没事。天气热，不想吃饭。”沐禹勉强自己应付着。
“曲阿姨做的饭不好吃吧，干嘛不去我家？我妈还说奇了怪了，你这段时间没来蹭饭浑身不舒服——”草草把臧妈的表情演了一遍，自己乐呵得：“诶，我跟你说，这次暑假我值大发了！陕西青海甘肃转了一溜，那边的东西可好吃了，早知道就带上你……喂，你听我说话了吗？高沐禹，你认真点儿啊——”
“草草，我现在不想听，你让我一个人呆会儿好吗？”沐禹没力气鬼扯，头疼。
臧草草抿着唇，也不像往常那样撒火，只是仔仔细细的看着高沐禹：“是不是有事发生？”
沐禹抱着脑袋，沉默。
“沐禹，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草草掰开了沐禹的双手，瘦的没边儿的人，挨着都扎人：“告诉我，好吗？”
第59章
沐禹静静的看着臧草草，微笑，笑意背后的荒，难过。女孩儿轻轻的搂着他，不说话。十三岁那年，男孩儿也是这样，把自己关起来，她拼命把他拉出来，以为走出困境了，轮回。夜，来得快，草草留下来，吃了曲欣然做的饭：“阿姨的手艺进步了。”
曲欣然潦草的一笑：“是吗？”
臧草草的笑，装不下去了：“沐禹这样多久了？”
“一个月。”曲欣然放下了筷子：“喝点儿汤吧，我炖了一下午——”
草草没有领曲欣然的情，就着自己的碗，抬了各色的菜，起身：“我给沐禹送饭去。”沐禹没胃口，她不迫他。“起来吃点儿东西吧——”女孩儿把盛满的饭碗放到书桌上，拉起昏睡的高沐禹：“要我喂你吗？”
“我不想吃。”沐禹的拒绝，贫乏。
“因为曲欣然？”臧草草生气了，直呼了曲欣然的名字，总是与她有关，沐禹才会这么强烈而又执着的表达情绪。以前，她总以为沐禹有恋母情结，可成熟一些的时候，才发现，高沐禹不只是爱曲欣然，也恨她。曲欣然的婚姻失败了，高沐禹的家庭没了，婚姻可以是一时的，可家庭却是一辈子的。臧草草跟曲欣然不亲，不信任她，不欣赏某种款式的成人——故作潇洒内心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