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欢歌 作者:利川楠【完结】(4)

2019-03-31  作者|标签:利川楠

  第二节课换了个教室。我一路和方寻一并排走,李若也没有跟上来。我控制速度走在何欢歌的后面,看着童昕挽着她坐到第二排,我立刻带着方寻一往第二排走,没想到她帮另四位室友占座,我依然没和她坐在一起。

  我突然开始下意识的想与她同桌。

  下午的课又是这样的情况。她的室友总是把她包在中间,我又不能硬生生插在她们寝室中。这样接二连三的许多天,我简直快哭了。

  某一天有早课,李若难得起得早,大家竟然可以一起去上课。我们六人并排走着,李若挽着我,有说有笑,粉饰太平。天难得很蓝,我却觉得吸了一个月量的雾霾,难以抑制的恶心,被她挽着的胳膊也是僵硬如石。

  好不容易熬到了教室,我竟然看到何欢歌右手边的座位是空的!我克制住自己一个箭步冲到她身边的冲动,与室友们嬉笑着走到那排空位。万万没想到,因为并排走,按照顺序,李若先坐进去,依次再是我和其他人。我和她之间竟然隔着个李若!四个小时的课,她有时给我传纸条,有时戳戳我,有时给我发微信,见我一直“努力听课”无心理她,便找何欢歌聊。我真是嫌恶到连余光都不想瞥到她。

  下午的课是四个人一起走,李若又想挨着我,我开玩笑般的嫌弃她没洗头,然后甩开她挽住另外两个人。到了教室何欢歌那一排已经坐满了,我们只好坐到后一排。她正巧坐在我的前面。

  原本是认真听着国关教授的课,不知何时竟盯着何欢歌的后脑勺走了神。她的短发剪得很利落,层次分明,干净整洁。发色偏棕黄,一看就很柔软,发梢轻柔的落下。头顶有几根翘了起来,很可爱。耳廓很薄,甚至能看见细细的血管。她的脖子修长,隔着衣服能隐约看到微微凸出的肩胛骨,状似蝴蝶,极美丽。

  我叹了口气。

  下课后室友们各自散去,李若站在教室门口等着我。其实我对同性恋本身没有什么看法,在或不在一起是他人的自由,我无权干涉,也与我无关。如果这能促进社会和谐发展的话,我甚至是支持的,但这并不代表我本身能接受同性恋。并非因为知晓李若的性取向而让我疏远她,只是她几乎没有失恋该有的悲伤,常常仔细的看着我,格外照顾我关心我,观察我,尤其那夜之后,我更是觉得她的一举一动都意味深长。让人恶心。

  我慢吞吞的收好书包向她走去:“我去自习,你先走吧。”

  倒是挺可惜的,我们寝室一向凝聚力弱,原本把李若当作最熟悉的朋友,现在也失去了。但何欢歌的寝室并不是。她们就像连体人一样,几乎所有事情都是六个人一起做,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自习;就算教授要求五人一组做讨论时她们也绝不拆开。尤其不会与何欢歌分开。她们好像都很喜欢她,其中童昕更是对她寸步不离:她们六个人一起行动时童昕必定会站在她身边;偶尔分开时童昕也一定依然陪着她……

  突然觉得胆战心惊。难道,童昕“喜欢”何欢歌?何欢歌也“喜欢”她吗?我有一种直觉,她能接受……这种感情。她个性爽朗,穿着也偏中性,短发剪得很帅气,与男生女生都相处很好,可能真的……也许吧。

  出乎意料的是,我竟在自习室里看到了何欢歌,和她身边的乔汉铭。他们俩不仅挨着坐,脑袋也凑在一起,低着头在看些什么。又是这个男的。最近乔汉铭频频找何欢歌,有时上课的路上会一个人恬不知耻的插到她们寝室中,然后上课时顺理成章地坐在一起,下课有说有笑,偶尔何欢歌还会主动跟他说些什么,现在又一起自习!恐怕她喜欢乔汉铭吧,这倒是更有可能。

  等我写完几题再抬头时,乔汉铭已经不在了,东西也收拾带走了,留下她一个人在电脑上打作文。看着她身旁空荡的座位,我多么想坐过去啊。究竟要到何时,我才能与她熟悉到能一起约着上自习啊。

  晚上熄灯后我坐在床上玩手机。点开我与她的记录,时间是两天前,我问她托福作业她给的回复。从刚开始的两个星期过后,我们几乎没有再聊到说晚安:每次都是我在找新的话题继续聊天,这不仅让我觉得累,长此以往更是尴尬之极。之前回复速度还十分慢,等一两个小时都是小事;现在倒不常会这样,有时回复时间隔得久还会解释在洗衣服之类的,但依旧是没话说。

  她和童昕在一起倒不会这样,就连对乔汉铭也是。她不常在朋友圈里发东西,对我发的每一条也从来没有点赞过……交情太淡了。我突然有些着魔的点开童昕和乔汉铭的朋友圈,一条一条翻下来,发现她也几乎没有点赞或评论,终于得到些平衡。

  突然有些鄙视自己,竟然无聊到会在意这些东西。我关掉他们,重新刷新朋友圈,第一条就这么不可避免的撞进我的眼中:当你感觉一个人身边不管男人女人都像情敌时,你就真的爱上她了。

  你就真的爱上她了。

  我关掉手机,却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辗转反侧,耳边只有那夜凌晨四点,马路上汽车呼啸而过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第 8 章

  第二天英语老师讲L-G-B-T,我走了一节课的神。L-Lesbian,女性间对性与爱产生欲望;G-Gay,男性间对性与爱产生欲望;B-Bisexual,对男女性别皆会产生爱慕情绪;T-Transgender,跨性别者。我有过男朋友,所以不会是女同。什么是对男女性别皆会产生爱慕情绪?说的仿佛兽欲十分旺盛。如果欢歌是个男生,保持现有的性格和外貌,我还会……喜欢她吗?无聊,性格外貌与性别有什么关系?男女间在肉体上最大的区别不过就是胸部与胯下之物。喜欢一个人,会因为对方的长相、人品、三观、性格甚至是有钱,而这些都无关于生殖器。

  有些头痛,感觉逻辑上获得了新生。我撑开手揉揉太阳穴,透过指缝悄悄看着欢歌。她正有一下没一下的转着笔,无聊之极,似乎这些都与她无关。

  晚上,我在微信中点开了她的头像。

  “何同学。”

  “?”

  我故意隔了十五分钟再问:“托福的作业写了吗?”

  “嗯,写了。”不出所料。

  “哦。我还没写呢。”

  她仿佛没听懂:“嗯,那你快写吧。”

  “可是我英语essay也没写呢。”

  “……说吧。”

  我笑了起来:“借我看看你的托福作业吧~”

  “只是看看么?”

  “咳咳。差不多。”

  “感觉很不妙啊。版权费。”这是她第一次在我们的对话中这么活泼。

  我又等了十分钟才回答她:“说!要多少!”其实要多少都不是问题。

  她说:“找个美好的角度给我画幅画吧,真实的反映我的美丽。”

  我与她开玩笑:“画头顶吗?很美。”

  “靠,我还是默默去洗衣服了。”

  我关掉手机上网看完了一场电影,终于熬过了两个小时后才回复:“刚刚学生会开会了……”

  她并没有反应,等了两分钟我又发了一条:“我请你吃饭吧,买下版权。哈哈我真是机智。”

  依然没有反应。我等了一夜又一天。

  正常人的话,出于礼节就算是呵呵也会回复的吧?难道她这么久都不看微信的吗?最终我自己写完了作业,再上课时,也放弃追着她坐了。反正总是能机缘巧合地与她岔开,反正同桌了也没用。

  第三天的中午她发了一条朋友圈:“生日快乐。”配的是她们寝室在外面吃饭的图,坐在中间的童昕头戴纸做的王冠,正闭着眼许愿。欢歌坐在她旁边,看着她笑。

  看来只是不想回复我而已。

  “我请你吃饭吧,买下版权。哈哈我真是机智。”好呀;算了,不用客气,跟你开玩笑的;说什么都没用,我不想给你抄作业。无非就是这些,很难回答吗?!还是,看到我的玩笑也很厌恶,觉得我在有意勾搭?

  这几天我没怎么和人联系,她的头像排得很靠前,以至于我一打开微信页面就能看到这句,状似顽劣的、饱含恳求的、被她戳破的、令人不屑的、卑微的顽笑。

  翻着以前的聊天记录,每一次,或者晚安,或者谢谢,或者哈哈,最后回复的总是我。但那些总归是完整的对话。

  哈哈我真是机智。

  太不堪了。

  我看着光标在对话框里闪了很久,最终还是开始打字:“跟你说,我今天不是去医院吗,没想到!”“这两天过得太销魂了”“……”“我发错人了!!!”“不能撤回了,无视吧= =”

  她很快回了:“……没事儿,我也不明白你说什么。”

  如果她有心的话,完全可以问我为什么去医院,这两天过得怎么样。

  我没有回复她,关闭了对话。只当……这是我最后的,一点尊严。

  就这样吧。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建议在夜里观看。

  ☆、第 9 章

  大约有一个星期,也许更久,总之何欢歌的头像已经被别人的刷到看不见,我也渐渐忘记了不满与期待。北方的深秋是铺天盖地的黄叶以及难得的湛蓝天,道路两旁的矮木丛硬撑着摆出夏天的绿油油,大片鲜亮的颜色仿若一幅十九世纪后印象派的油画。缓步走在其中,踏在厚厚的落叶上,听着枯叶破碎的声音,会有一瞬间误以为自己是某个故事中的女主角。

  我并不认为秋天的萧瑟和冬日的荒凉值得感伤,相反,这正是大自然在积极的生活:万物褪去脆弱的、老化的躯壳,静心屏气、休养生息,只为在温暖重新到来时再次获得青春。于是任那秋叶飘零,只求春花泛滥、硕果累累,年复一年,生生不息。就像时间一样,如此冷漠,如此自我。

  “天冷了,同学们怎么反倒坐散开了。”面对一部分学生坐在角落公然睡觉玩手机的行为,也就国关的大胡子教授还能开得了玩笑了。

  突然他满含笑意的看向第一排:“欸,今天发现了新变化。”由于专业课一直安排是分班教学,近三个月过去,来来回回教授已经把班上的三十几个同学记了个大概。

  我原本趴在桌子上胡乱翻着书,听到班里的骚动抬起头来向前排看去,原来何欢歌和乔汉铭两人单独坐在了第一排。这个教室比较小,一排只有5个座位。她们寝室不同以往的把何欢歌单出来,剩下的五个人坐在第二排,此时因为教授的调戏已笑作一团。

  “咳咳,正经点。国与国之间建立外交关系,是很正常的嘛。”他抬手压了压笑声,“不过两位同学啊,请问你们是结伴呢,还是结盟了呀?”

  我在满堂哄笑中听到她秋风一般清爽的声音:“当然是遵循我国一贯建立伙伴关系的特点。”

  教授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好。不过有时候有个准盟国也是不错的。”

  于是,在开学三个月后,班里终于传起了第一条绯闻:何欢歌和乔汉铭因恨生爱,喜结南北良缘。

  天冷,我独自一人从小树林抄近道回宿舍,不想正被李若堵到。

  “看到了吗,何欢歌是直的。”

  我立刻感到极其强烈的厌恶:“那又怎样。”

  “放弃吧,她不属于我们的世界。”

  真是令人作呕。“我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

  “常念音,不要逃避,你绝对是弯的。”她笃定的笑容贱透了,仿佛一条饥饿的蛆看到了馊掉的面包。

  “为什么这么说?”

  “你看她的眼神,直勾勾的。太蕾丝了。”

  我冷笑一声:“那我看你的眼神呢?”

  她噎了一下,皱着眉说道:“爱情本来就是一种精神和肉体的欢娱。而对于同性恋来说,纯粹的爱情太奢侈了。我们本可以把它变得廉价一些,也依然能获得其中的快感,为什么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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