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四年(GL) 作者:藩田同学(下)【完结】(43)

2019-03-31  作者|标签:藩田同学 前世今生 情有独钟

  “你醒啦?”望月端着一盆清水赶紧进了屋,见莺时醒来激动不已。“你可知你昨夜高烧不止。”

  “高烧不止?”莺时摸了摸自己额头,猛然清醒,惊呼:“姐姐想起来了!”

  望月站着不说话,也并不惊讶莺时的话。朔夜想起来了,将所有的事情都想了起来。因此与朔夜连着血脉的莺时会整夜高烧不止,她清楚知道了一切,望月的记忆也在恢复当中。

  莺时想起曾听朔夜讲过,若要自行恢复记忆,必要经过极大的痛苦,记得越多便越痛苦。在完全清醒后她开始担心朔夜,然而她还理智,知道即刻要做的是去见桐笙,而非不管不顾地回翠云山。

  狂风骤起,天昏雷鸣,莺时刚出门便不禁将衣衫都裹紧了。此时街上并无几个人,望月带着莺时再次直接出现在桐笙居室楼下。而那时桐笙亦忙忙地从屋里出来,正要去寻莺时便已经看见莺时与望月。

  莺时一去即刻将桐笙抱住,怜悯也好,抱怨也好,笙儿自己也受了很多苦。“我不管师父究竟用了怎样得方法,竟然逼得你将自己从姐姐的记忆中抹去,但既然她再次想起你,师父必定很生气。我不可在此久留了,笙儿,你要照顾好自己,我即刻就回去,希望可以帮姐姐渡过难关。”

  数百年的记忆被寻回,三人相见却没有任何感人的画面,只是匆匆聚,匆匆离。桐笙并未阻止莺时,可她内心十分挣扎。她不知该如何是好,无数人的性命在她心里终究抵不过朔夜一人。倘若朔夜坚持要她,她又该怎样面对那些无辜的人?到头来她始终阻碍着朔夜,师父不会放过她的。

  望月将莺时带回翠云山,然而山上根本找不到师父的踪影。莺时暗道不好,又让望月将她送到竹屋去,一刻都未敢停歇。此时大雨倾盆,朔夜卧在地上已再次痛昏过去,莺时抱她上床都不住感叹她太烫了。

  莺时催着望月将她的针都拿来,给朔夜施针让其苏醒便花了不少时间。待她真的醒来,尚未等意识彻底清楚早就紧张地起身要下床去追时雨。可惜她浑身无力,根本还没站起来就已经跌在地上,痛极了。莺时将朔夜扶起来,却听朔夜咬着牙让她不要碰她。

  一痛便哭,哭出眼泪。莺时两眼瞠大了,再次想起朔夜讲的话:要找回记忆,便要受极大的痛苦。

  朔夜与桐笙的情,桐笙对朔夜的影响。这两者让莺时难以平衡,至今也是如此。今时今日她很能理解那个“情”字对人有多大的影响,她也很心疼笙儿,认为笙儿也受了很多苦。然而是笙儿害她姐姐无法成仙,害她姐姐令师父失望,此事她始终无法释怀。又眼下,姐姐为了想起笙儿,竟将自己折磨至这般地步。

  “这就是你寻回记忆而付出的代价?”莺时看她,她甚至连渗出的汗也都有浅浅的血色。“我实不知该不该帮你,长生苦难,轮回亦有苦难,数百年来,我早不该责怪笙儿,可眼下见你如此,我怎能不怪她?只是如今你丢不了情,无法成仙,我又哪忍心让你一无所有?”

  “你要帮我,你既然要帮我就即刻带我去见笙儿。”朔夜挣扎着,她仍如从前一样将自己全部的关心都给了桐笙,哪里想得到自己妹妹究竟在意什么,担心什么?她只顾着自己的情,又一道血色从眼角滑落。“师父已经去找她,倘若不快些,我怕师父会……”

  莺时哭笑不得,无助地看着望月,似乎在问她要自己要如回应姐姐的请求?望月一时大胆,便将朔夜横抱起来,即刻放出一个阵,连带莺时一起都送到了桐笙那里。但人算到底难胜天命,说定的那廿四年,纵然时雨开恩赐了解药,桐笙终究还是没能逃过。

作者有话要说:  1、不念难不忘,无桐又无笙——假若朔夜不再念想,必然会忘了她,那么从此朔夜心里再没有桐笙,再不知道还有桐笙此人。

  2、梧桐无声,不念则忘——只要她不说,时间长了朔夜自然忘了念想,忘了她。朔夜可以成仙,无辜的人可获救。

  这两句话是桐笙离开翠云山之前和几年之后心境的一种微妙的变化,因为她内心十分挣扎,所以这两句话的位置是可以变动的,不一定非得按照我写的顺序理解。

  ☆、谋

  莺时走后,桐笙面白如纸扶着院中石桌呆呆坐下。要怎样应对师父?她这样问着自己。她十分清楚在师父看来,只要将她视作着力点,朔夜之事则可完美解决。朔夜必定要成仙,桐笙只想守着自己与朔夜的往事。但若让师父先问罪桐笙,难保桐笙还有能力保护自己的记忆。

  “安平,安平……”桐笙在安平卧房将她唤醒,道:“我有事要办,但需一人相助。此人住在翠云山,名玉代。她听力不佳,我修书一封由你带去,见了她便交付,她自明白要如何帮忙。”

  安平揉着眼。“姐姐要我去?我不知那翠云山在何处。”

  “我绘一张图,你照着走即可。”

  “可我走后姐姐就独自一人了。”

  “难道你怕我不可自理生活?”

  安平摇头,桐笙又道:“我明了,一来你对我不舍,那你早些去,早些归来就是。二来你头回独自出远门,多少恐慌,但总有日你会长大,要会独当一面,今日若你不敢去,如何可做我的妹妹?”

  虽不情愿,安平还是应了这差事。可桐笙要她立刻收拾东西出发,根本没有喘息的时间。走在路上,安平心闷极了。桐笙只将她送出家门,反复叮嘱她找到人之前不可归来,可翠云山她听也未听过,当真可能寻到吗?

  那名为玉代之人是翠云山上一位女客,因无家可归则住在山上。时雨对她甚是喜欢,便让她做些养花养鱼的事,闲来时雨也教她一些简单修行,她也帮弟子们抄写整理不少笔记。因听力不好,众人与她交流时常多做手势以助她理解。她也惯用手势表达简单目的,逐渐生于讲述。

  玉代比桐笙年幼三岁,但她心细如尘,温柔娴静,若将安平交由她照顾,桐笙便放心了。

  送走安平后,桐笙到街上走了一圈,回到家中正好发现师父在那石桌旁等她,于是笑道:“师父这就来了?”

  “你早知道我会来?”

  “您必定回来。”桐笙提着手里小纸包。“先才特地出门买了好茶,就等师父登门。”

  时雨不作声,只在石凳上坐下,她看着桐笙端来茶具,亦等着桐笙慢慢煮茶。桐笙说:“师父为了朔夜,只怕是倾尽了毕生关心。我虽好奇,但不敢过问您为何不告诉她必须成仙的原因。如今我尽了所能,她却还是想起从前。我无能为力了……”

  那杯茶,桐笙看了许久,是犹豫再犹豫才真的饮下。随后她搁下茶杯,苦笑道:“那茶铺掌柜居然骗我,这茶太苦涩,哪里是上品?还是不要给师父了。”说罢,桐笙又给自己倒满一杯,只是这次她再不犹豫,一口饮下。

  从始至终桐笙都未将茶送至时雨面前,只是独自煮了独自喝了。起先时雨只觉得桐笙傲慢,认为朔夜想起了一切便开始向她炫耀。可桐笙太过平静,那平静倒显露出许多恐慌。再看,时雨才发现桐笙倒茶时双手竟在发抖。突然时雨将桐笙的茶杯抢来仔细闻了闻,立刻惊叹:“你当真想死?!”

  桐笙亦站起来,十分艰难地说:“笙儿唯有一死。”

  朔夜无法成仙,原因为情,情为桐笙而起,若桐笙不在便可解决所有问题。但师父再狠也做不到这样绝情,她让桐笙轮回却未让桐笙绝命便是个例子。

  虽说时雨带着愤怒离开翠云山,但来的路上她多少平复了情绪。原本她打算来将桐笙和安平送去一处朔夜找不到的地方,而后她会想办法再消除朔夜记忆。她哪里料到桐笙早定了主意寻死?

  数百年前时雨曾受托替一名自杀者求情,但那人最后落了个魂飞魄散。时雨早记不得当初为何答应柏杨替人求情,但她确实答应阎君,有生之年绝不再因自杀者而求情。是了,阎君恨极了自杀的人。

  “难不成你还不知自杀之人要下枉死地狱?”时雨怒极了,恨不得将这不孝的徒弟暴打一顿。地府鬼官众多,少了桐笙不是损失,因此难保阎君不留情面将桐笙打入枉死地狱去,永不为人。

  桐笙笑了,她当然知道这些,她是料定时雨不会让她自杀而亡,所以才这样大胆。连命也舍了,师父又能说什么?而她之所以如此并非为了让他人存活,只希望可以彻底了断一切。若她死后朔夜成仙,她无话可讲。若朔夜仍是如此,所有人都得认命,她再无理由放弃朔夜。

  她唯有一死,那么师父不忍做的由她来便是。而死后做了鬼官,可不再轮回,这便是她的有恃无恐。

  一瞬间,时雨有些慌乱。假使不是为了让朔夜成仙,她不至于将桐笙逼到这个地步。此刻她若由着桐笙毒发生亡,谁都无法替桐笙开脱这自杀的罪过。但桐笙那药见效太快,时雨来不及配制解药。情急之下,时雨想起身上有一颗药丸,是柏杨向她索取的一颗毒药。

  时雨攥紧了拳头,那药丸都要被她捏得粉粹,而后她咬着牙强行将药丸塞进桐笙口中,眼睁睁看着桐笙吞咽下肚。

  “你就当是师父心狠手辣,一心置你于死地吧。”

  桐笙一心寻死,做这种事也为了逼迫时雨让她丧命。但当真得知时雨并不救她,反而给她毒药后,她便两腿一软,跪在了地上。时雨有好意,桐笙清楚,可她即刻就要死去了,太过悲苦!

  看着桐笙的绝望,时雨心中起了一种情绪,仿佛要害她流出泪了。那情绪越重,她便觉得脑中那针扎般的痛越发明显。

  时雨极少炼制毒药,但既是柏杨向她索取的毒,必定非同寻常。那毒服用后感觉不到痛苦,甚至连先前那毒药应有的痛苦也感觉不到。眼下的桐笙即便哭泣也是平静的,毫不挣扎,时雨却前去将她抱着,像是母亲哄着幼儿入睡一样对她轻声说话。

  笙儿别怕,很快就过去了……师父会陪着你的……

  别怕……

  时雨越是这样说,便越觉得脑内疼痛难忍。她甚至觉得有人在与她说着相同的话,那人曾也是这样将她紧紧抱着,哭着说:别哭了,今日之后你再不会记得这些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说好的番外篇已经写完,请配合裘海正《纠缠》服用,就是新白娘子传奇的一首歌,可看完下面番外后再服用。

  楔子:风光

  一片湖光美景引着她千里而来,越是接近湖水,眼泪越是不住要往外掉落。清风掠过湖面,至岸上又轻轻撩着她的衣衫、裙带。此处似毫无变化,甚至她以为自己亦如当初,而她身边仍站着她所爱之人。

  曾以为了断一生可再不知苦,怎料想还留得孤影在此,掩面独泣。

  出走

  临海有一富城,城中人皆知一惯偷,是一十岁小女子。为生存,她成日偷窃,却没想竟有一日从别人家中带走了一位千金小姐。她不知那小姐为何非得随她离开,只是看见那人儿千般恳求便不得不心软同意。那年,她十六岁。

  静娴

  十六年来,终于有人不将她称作偷儿。她叫苏荷,正是那位千金小姐给她的名字。高兴时她早忘记自己仍不知那位小姐芳名,非等到人家红着脸说出“静娴”二字才慢慢回神。而后苏荷却笑话静娴不称(chèn)“静娴”,若能“静娴”,怎会求人带她离家?

  雇佣

  苏家丢了一位千金,此事扬起满城风雨。即便总隐在偏街僻巷也难保不被捉住,静娴计划远行,离开这不安之地才能再做打算。然苏荷不肯为一个生人抛弃养育自己的地方,即便此处从无她的亲人。如此也罢,静娴便予她一些钱财,使她护送自己出城,此后无了瓜葛倒也了却静娴一份顾虑。

  相伴

  因地势奇特,城外多为山林,大家闺秀岂能习惯路途艰苦?然而再难,苏荷也未听她抱怨任何。行至一村,静娴付过约定的报酬,苏荷却难忍心将她独自丢下。她道:既然小姐有钱,便一直雇我随行,如此你有依赖,我可归正,各取所需。苏荷所言正中静娴向来心思,二人相伴便是顺理成章。

  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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