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四年(GL) 作者:藩田同学(下)【完结】(29)

2019-03-31  作者|标签:藩田同学 前世今生 情有独钟

  “师父您自身修为折损,近年虽多少因闭关修炼有所好转,但也远不如前。我不知您要去何处,做何事,却知您以从前能力亦不能及之事,此时更无法改变。既如此,我如何能让您前去?”

  时雨思忖着,竟避开了朔夜的话,开口问了一句:“你可会成仙?”

  到头来还是逃不开这样的问题?如今朔夜真的疑惑了。“为何我就必须要成仙?为何仅有我一人非要成仙不可?”

  “因为你不成仙,就永不可能帮上我的忙,哪怕一丝一毫。”

  “可我从不知您究竟想让我做什么,我又要如何帮您?”

  “你已不愿成仙,何必再问?”有些事从时雨最初放弃成仙的念头起就开始出错,如今早已无法收拾那残局。可她终究踏入仙途,也承担了原本不属于她的责任。然而这些都非她所愿,她也无法控制那些后果。

  从前时雨以为带走朔夜,让朔夜成仙一切都会好转,所以倾尽全力栽培朔夜。谁知朔夜亦逃不过一个“情”字,真是可恨。

  听到这样的对话,桐笙忍不住跑出来。她似乎也想问问为何朔夜非要成仙,但她尚未开口,朔夜已将她拉到身后,不让她说话。

  “既然师父非要去那个地方,我也只能随行。若明知师父有危险而放任不管,我也真是个逆徒,当下地狱去了。”

  “我会使你前去,但不是现在,也不当与我同行。”

  “为何?”

  “不必多问。今次我会让谷雨随我前往,你无需担心。”

  谷雨?师父向来不喜欢她,为何会与她同行?朔夜大致有百年未见过谷雨,因此更不理解现状,便说:“既然师父心意已决,我也不必多言,但在那之前我需见过谷雨才能安心。”

  时雨倒是无所谓,轻巧说道:“你去找她便是。”

  朔夜也是说走便走,当即收拾了几样随身物品,让望月送她过去。这时桐笙着急跑来,非要与她一道前往。朔夜狠心拒绝,又说:“你要留下来帮我看着师父,不可让她趁我不在时离开。我只去两天,如有急事你赶紧让莺时找我。”

  桐笙有了责任,立刻答应下来,她甚至叫来曲水和椎茗一起防着师父偷偷离开,也亏得那两人愿意陪她一起在师父跟前打转。

  这两日根本无事,因为时雨确实打算与谷雨一道出发。反而莺时神神秘秘地来唤桐笙,说要给她把脉。

  “我也没个什么病痛,师姐为何要给我瞧病?”

  莺时说:“不是瞧病。”

  “那为何还要把脉?”

  “你只照我说的做即可。”

  “好吧。”桐笙抬了抬眉毛,将手伸了过去。

  莺时摸着桐笙脉搏,又问了一些让桐笙觉得奇怪的问题。桐笙一一答了,她却非常失望地松开手。

  已十二载了,看来朔夜偷偷给阮姓桐笙服下的药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作者有话要说:  

  ☆、铺天盖地

  在谷雨处,朔夜得知时雨是要前往某处加固当地封印,并无什么危险可言,但朔夜仍旧担心。

  “以师父如今状况,能加固怎样的封印?”

  谷雨道:“大概是我未将话说明白,是她要我一同前往,由我去加固封印。”

  “看来你与此事亦有关系。”

  “这可不是你应当关心的。”

  “那你认为我应当关心什么?我来之前,师父甚至与我说,我若不成仙,便帮不上她任何。她仍然希望我成仙,更利用笙儿将我召回,若再不做些什么,往后的事情我要怎样应对?”

  “这事……”谷雨忽而轻声笑叹。“你倒不必太过在意成仙之事,时雨表面对你介怀,但她应该有放手的意思了。远了不说,只从近百年她与我的来往观察,她远不如从前那样态度强硬了。”

  听到这,朔夜猛然开怀,但……“二十多年前我仍然听说师父在躲你,你如何与她来往?”

  “我早知道她会因为躲我而离开翠云山,又岂会真的乖乖上山去找她?你师父这人……”谷雨意味深长地笑着,又摆摆手,不欲往下说了。

  谷雨这样讲,朔夜信了足有九成。假设真是这样,或许她与桐笙的苦日子快要到头了。

  “你在暗自高兴着。”谷雨刚说完,便见到朔夜表情羞涩。“苦了这么久,当然会高兴。不过在那之前你师父会先让你帮她解决一些问题也说不定。”

  “我能做到的当然会尽力去做。”

  “那么,这句话我替她记下了。今日你来,末篱她们也极为高兴,回去之前不妨和她们聚一聚。”

  “自然了。”朔夜施礼,转身离去。

  回去之后,朔夜并未和时雨交流太多。而莺时偷偷告诉她,先前给桐笙的药并无效果,只怕常理中的桐笙今世也记不起她了。

  朔夜当然失望,但谷雨的话对她安慰极大。若真是快要苦尽甘来,她何必畏惧今世的遗忘?反正这么多次的痛苦也经历过来了。

  下午看见桐笙,朔夜本想问她可要去远方的燕环山游玩,正好今世仍旧作为时雨徒弟的她还未见过赤地和柏杨。可是想了想柏杨那有些不着调的性子,朔夜不禁摇头放弃了。

  前几天因各种事务离山几日,回来后又匆匆去了谷雨那里,朔夜还不知道桐笙将要学习怎样的法术。可是问过之后,桐笙仍是喜上眉梢,朔夜却沉默不语。见状,桐笙扁着嘴问她:

  “师父要你教我,你不乐意?”

  朔夜摇摇头。

  “难道你是怕我以后比你厉害,操控你的记忆?”桐笙一脸天真地说:“放心,你在这方面的技艺可谓登峰造极了,连师父也不一定比得过你。这般厉害的你也不曾随意使用法术,我又怎会不明白你跟我说的那些道理?我不会乱来的,你要信得过我才是。”

  “我并不是担心你比我厉害。你与别人不同,可能有一天没人能比得上你……”顿了顿,朔夜又道:“我可以教你,只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你说!”既然朔夜愿意教,桐笙又有什么不能答应朔夜?她知道朔夜绝不会提出任何过分的要求。

  “你答应我,无论如何,你不可以改变我的记忆,无论你有多难过,无论你有多生气都不可以,我的记忆你一丝一毫都不能碰。”

  桐笙满腹疑惑。“都说了,我不会这么做。我为何要改变你的记忆?”

  “不管为什么,你只要答应我,不然我绝不教你。”

  这般威胁,桐笙当然连连点头,甚至发誓以保证绝不会做那种事。

  尽管如此,朔夜仍然不想教她。以桐笙的性格,哪怕她们真的不用再受苦,也难保桐笙不会在她犹豫不决或是别的情况下用这种方法来控制她。但桐笙那样期待,她怎能无情拒绝?说到底,还是她从最初开始便太迁就桐笙了。

  朔夜当然不会对人说她有办法应对这种情况,数百年的漂泊她并非只在寻找桐笙,因为害怕自己的坚持总有一天会让师父决心控制她的记忆,因此她苦心钻研,找出了恢复自己记忆的办法。只是那办法每次使用都会对她本身造成一定伤害,何况她并非一定能察觉到自己的记忆被人篡改过。

  桐笙依旧喜欢在半山腰的竹屋外练剑,每日朔夜给她上了课,她总迫不及待跑下去。只是许久前一直陪伴她的那只狐狸,如今已不知在坟堆里躺了多久。桐笙曾经问起这里为何会有一个坟堆,是葬了谁?朔夜道,那是许久许久之前一个师妹最爱的宠物。

  桐笙岂还记得那些过往?只是感叹一只宠物死后还能拥有自己的坟地,想必它的主人爱它至极了。朔夜只是笑笑,而后安静地在一旁看她舞剑。

  在教授桐笙法术时,朔夜尽可能拖延时间。她将这些刻意为之的事情尽数怪作桐笙悟性不高,反正当年的桐笙学习法术的过程也是糟糕极了。桐笙当然不信,但她似乎清楚朔夜真的不想教她。那时桐笙不知朔夜的苦衷,以为朔夜怕她有所超越,便带着一些情绪去时雨那里告状。时雨听后答应空闲时传授她一些修炼技巧,但要她对朔夜守口如瓶。

  因为课程缓慢,加上这类法术并不好学,直到快十五岁了,桐笙才懂得如何读取别人记忆。朔夜本以为照她给的进度,桐笙即使再聪明也得用上三五年才能摸到一些皮毛。是桐笙对她保密得太好,所以她对桐笙仍然没有一点防备。

  十五岁那天,桐笙想起与朔夜的十年之约。虽说还差一点时间,但如今她早已懂事,朔夜不能再用“小孩子不懂事”这样的说法来拒绝她。正好午后朔夜要给她上课,她便决定去探探口风。

  那时,朔夜正在院中凉椅上小眠,并未察觉桐笙到来。桐笙本想悄悄过去吓她一跳,却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与其开口问,不如自己亲自探来看看。是了,最初她只答应不改变朔夜的记忆,但从未说过不去探知什么。何况此时朔夜睡着,根本不会知道。

  你可会喜欢我?

  在桐笙读到朔夜记忆前,这是她唯一关心的问题。然而有些东西,不知道才是更好的。

  自己爱慕谁,心里则总是惦记着那个人。朔夜所有的思念都告诉桐笙,她的心早有所属。那么那个人是谁?明明是一份窃取来的感情,却放肆地将桐笙吞噬了。

  “笙儿……”朔夜呜吟着。明显她是在睡梦中受了桐笙施法的影响,过往不安的记忆猛然翻涌,那些苦楚甚至换做泪从她眼角溢出。

  听见朔夜的喃喃之音,桐笙当即从那阵迷失中清醒,吓得站了起来,事后她才发现朔夜并未醒来。

  她为何唤着自己?桐笙无法理解。分明她一心想着那个人,她那样痛苦……那样的……

  突然桐笙好恨朔夜不肯认真教她,不然今日她肯定能清楚知道朔夜思念的人是谁,哪怕她根本不想知道那个人的存在。

  难怪朔夜不肯答应嫁给她,哪怕只是应付小孩子的玩笑也不肯说一句。原来她早有喜欢的人,她何必与她作出十年之约?

  朔夜从梦中醒来,隐约记得自己做了个很难过的梦,梦醒后觉得自己脑袋微微有点热。莫不是自己在这大热天里着凉了?怎么会……朔夜笑了笑,只当暑气太重,自己热出来一身汗而已。

  今日答应要给桐笙上课,结果一觉睡过了头。当她奇怪桐笙竟没有气呼呼地来找她算账,便决定去找桐笙时,却发现根本找不到人了。直到入夜后,桐笙才回来。

  “你去哪儿了?”朔夜问。

  桐笙无力地停留在朔夜面前,撇开头说:“我去山下见了一位故人。”

  “故人?”

  “你可记得那年我初次下山,山下一个男孩请你下嫁的事?”

  “为何突然去见他?你们根本不算认识。”

  桐笙似乎非常疲惫,说:“他将要去外省入赘一户官宦人家,我不过好奇他是否还记得当年的誓言罢了。你说等‘她’长大一些……如果成年后‘她’仍然希望娶你,再与你提起。”

  “我何曾与他……”不,朔夜想要反驳,却突然意识到后来桐笙指的并非当年那个男孩,而是桐笙自己。朔夜很惊讶,桐笙竟将儿时的话牢记至今。难道她当真抱有这种念头,她当真自小就喜欢她?

  朔夜想说什么,但也不知怎样表达。她下意识想触碰桐笙,桐笙却僵硬地侧身躲开。朔夜惊诧之际,桐笙的情绪则过于低落,她只挑开视线垂下眼眸心虚地问朔夜:“你是否早有心仪之人?”

  朔夜再三思量,最后回答说:“我当然早有心仪之人。”

  “是吗?”桐笙勉强笑了笑,颓然在原地呆了半晌,终于承认自己无法言语更多。“今日已晚,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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