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蛊 作者:厦悲催【完结】(15)

2019-03-29  作者|标签:厦悲催 欢喜冤家 灵异神怪 江湖恩怨

  抽回一丝神来,廉婺声音里的轻颤带了惶恐:“你……要做什么?”

  那人借着酒力,哈哈大笑:“等会你就知道了。”

  “我们……可是兄妹……”

  “……哈哈,也不拿镜子自己是什么东西生下来的货!”那人呸了一声,动起手来,“还想高攀,你这种下等人也配!”

  廉婺又惊又怒,但被人钳制,几番才使上力来。她用力抓挠那人的手,企图挣脱开来。那人喝了许多酒,身子一直站立不稳,但并未就此松手。廉婺见那人真的有所动作,心里笃笃地跳,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她抓稳那人手臂,抬脚狠狠踹向那人的心口,趁人倒地之时,廉婺拼了命地往外跑。

  雪没入了脚踝,跑起来并不容易,廉婺又瘸了腿,跑得更是吃力。那人明明喝了酒,不知怎的,动作比她来得利索。

  廉婺被逮住的时候,吓得脸色全白。用力地反抗却不得结果,反而让人兴致大起。廉婺手被压在耳边,挣扎之时摸来头簪,情急之下,取出头簪往那人手臂扎去。

  若不是一声惨叫,廉婺也不信自己有这样好运——簪子不偏不倚正正扎进手臂。

  那人吃痛,先前的好兴致一扫而空,目光倏地阴狠起来。廉婺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中,她被人一手拎起,半拖半拽带到不远处的井边。那人毫不怜香惜玉,揪住廉婺的头发,将她脑袋往石头处猛磕几下,等磕出一滩血迹,廉婺早就陷入半昏迷状态。那人见状,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将她扔进井里毁尸灭迹。

☆、第 26 章

  幸亏是口枯井,且井内尚有余热,廉婺才不至于半日的昏迷里送了命。当然,还得多亏一人,不然这两人高的井口她也出不去。

  被困了六天,廉婺只靠雪水充饥,人早已精疲力竭,更是命悬一线。廉婺已然虚实不分,半醒半睡间,有好几回听见有人在远处唤她。后来脖颈猛然砸入一冰块,她才虚虚抬头。

  不知是谁先找到了她,随后寻来同伴,对只能任人鱼肉的廉婺言语相讥并不断往井内扔雪球,他们竟是想活埋了她!廉婺哪有还手之力,缩成一团任由欺凌。身子既沉又痛,愈来愈烈的困意袭来,廉婺知道自己睡去便再也醒不来,等待命陨的身不由己让她心如死灰,对那些视人命草芥的轻浮之举她让愤恨不甘,然而位低身卑却叫她莫可奈何,反反复复反反复复……直至她感受不到疼痛,再次听到了声音,声音变得清晰,颇为熟悉。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麻绳缠在腰间。等被拉上来的时候,廉婺却来不及看一眼救她的人,虚弱地昏了过去。但她知道,救她的人,是他,是那个会为她门前扫雪的人,那个会为她耍剑演舞的人,那个会为她亲手戴簪的人。

  若游禺司能早一步请假返京从猎场回来,天下就不会大变,至少廉婺还会是那默默无闻的女子,在这鲜为人知的地方度过苍凉寂静的余生。然而,困在井里的那时,万念俱焚叫廉婺反而豁然开朗,想通了许多事情,再度醒来,人就有些不同了。

  变得阴郁而古怪。廉婺开始不与外人说话,被人欺负了亦就视若无睹,一日到晚神神叨叨自言自语,让人一度以为她被磕坏了脑袋。期间,游禺司请过许多太医,却因廉婺脉象正常、体质虚弱但无病疾,无人能得出结论。

  廉婺这个模样依维持了半年余,后来自己好了。或许之前人太病瘦,病愈后的廉婺丰腴了不少,让气质改变许多,陌生得有些叫人认不出,但这不妨碍她酝酿已久的计划。

  那是一场接待外国使节到访的席宴,廉婺早前便毛遂自荐要为游禺司舞剑时伴舞,于是一夜之间,蚩惑之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蚩惑,原为廉婺姓名。是后来欲意长生不老,然而二心不显起诚,道师廉竼于是将她一分为二,廉婺疼宠现在的蚩惑才换了白偲的姓名。当年二身为一,虽然廉婺之心专顾朝政不问后宫,但难免被另一人情绪左右,常会一心二用。就算不能再为一身,如今分开,也不一定是坏事一桩。但后来人叫廉婺却是事出有因。

  说来也是话长,不过也不是不能简言而括。廉竼与她当时无路可逃,于是选择投奔茗樊楼,做了茗樊楼的入门弟子。廉竼骨骼奇异,功夫上乘,求学之心又重,自然受门派喜爱。但廉婺毫无天资可言,就连基本的功底没有。怕别人不肯收她,廉竼这才谎称她是自己胞妹,叫茗樊楼掌门勉强纳廉婺为入门弟子。

  而后,廉竼练她为药蛊又是另一件事了。

  ……

  廉婺想了许多,蚩惑连唤她两声她也不予回应。

  “看你闷闷不乐,可是想起了当年的不快?”蚩惑说。

  “一切如你所愿,又何必明知故问?”原以为过往久矣,不料仍旧历历在目。廉婺口吻不悦,很是不高兴,“假情假意,做给谁看!”

  “也罢,反正朕如今说什么你也不肯信,”蚩惑轻轻摇头,连着说,“也罢也罢。”

  “你对我早已失望,如今这伤神的模样又为哪般?”廉婺不住讽嘲,“我不会为此心生愧意,你也妄想能我能软下心来。”

  蚩惑收回目光,抬起手,细细打量起涂了蔻丹的指甲,红色如此鲜艳如同血滴:“朕如何以前不觉你这样固执?”

  “放不下的人是你。你踏入这里的一刻,便不再与人间相争。你那卷土重来的野心,不过是你一时兴起的决意。我说,你若能回去继续沉眠,不与我为敌,我答应你,不再让人再闯入这里,扰你的清静。”廉婺看着那指甲,想到了脸上的伤。蚩惑曾说过,蔻丹花的颜色不够艳丽,与血同用,蔻丹的色泽才是上佳。蚩惑别的地方不挑,偏偏喜欢往人脸上抓几道,但又觉得力道不够,久而久之,她的指甲蓄得又长又尖。

  “是么?你可会真如朕意?”蚩惑没有抬头,悠悠哉哉地问。

  蚩惑话里能有几分认真?廉婺并无懈怠,就事论事:“若是真心,我自然竭尽全力。”

  “太自以为是!”话音未落,廉婺只觉身子被一股煞气紧压心口,半身被打进墙里。廉婺庆幸早把瓷坛取下,不然后背可要被碎瓷片戳出几个血窟窿来。

  廉婺动弹不得,却不惊讶蚩惑的举动突然:“过了这样久,脾性还没有改变,依旧反复无常。”

  周遭煞气更重,蚩惑更是笑意开怀:“朕的,亦是你的。”

  “所以,”蚩惑口气一变,王者的霸道之气叫人心生敬畏,目光透彻而犀利,“朕要的,你必须双手奉上。”

  任谁也扛不住这样的压力,廉婺的伤口被震裂,渗出更多的血,她不甘屈服:“你别想。”

  “那朕要看看你能如何阻挠了,”蚩惑笑声悦耳,张扬而轻狂,“你以为,朕不知你意图所在?”

  “事事你都要心里有数,”廉婺眉心一敛,“不过,我此刻的心思并不要你揣测——我刚才就说过了,你在这墓穴里称主称王可以,我不许你……”就算没有刚才的试探,仍知蚩惑如何也下不了杀手,廉婺才能一次又一次拂蚩惑的逆鳞。此刻快被蚩惑掐得断气,她还是那样固执着地说了下去。

  廉婺岔开了话,却并非蚩惑所想,她接着刚才的话说了下去:“你以为你拖延时间便能争取一切?她身受重伤,又被煞气所侵,生死一线,你如何指望她?便是真能醒来,你又能有几分胜算?你如此高估她,朕认为,你不过是在放手一搏。”

  “……我可不认同。”即便吞咽时候极为难受,廉婺仍旧费力地讲着话,意料之中又不忍埋怨,眼眸落在了蚩惑身后。

  

☆、第 27 章

  “又如何?自不量力罢了。”一眼也不屑给予,蚩惑煞气外展,气之迅猛直把唐昕萏震入墙内。

  “就这点能耐,如何与朕较量。嗯?”要不是如今处境不妙,蚩惑这般清雅的调子,还以为是那时赏花饮茶的怡然自得。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大意轻心,”廉婺不以为然,直道,“改不了这坏毛病,又如何敢轻言夺回天下。”

  “对于你们,朕还不需要放在心上。”蚩惑说着,反手一抬,托起唐昕萏,便要取人的性命。

  不同于蚩惑媚颜含笑的风情万种,廉婺难得一笑,反而总是不多高兴的样子挂脸上。不过此刻被人轻视,她并不气恼,只道:“所以,你大错特错了。”

  “朕拭目以待。”实力实在悬殊,蚩惑当然不信廉婺,只当她垂死挣扎。

  蚩惑手掌一收,握紧又松开,然而没有她意料之内地掉落声,倒是舞剑声划破了此刻的安静。

  蚩惑终于撇过头去,只见唐昕萏举剑劈来。不知人什么时候逃出自己手心,蚩惑眉头一皱,抬手便朝人掌去。岂料唐昕萏速度更快,接连几掌,她伤不了人。

  “无论几回,都是一样。”廉婺一旁看着,是提醒地笃定说道。

  “人疯了,静动举止自然无章法可言,”蚩惑淡淡笑着,“朕此刻也许伤不了她,但她体力总会消耗殆尽——”

  蚩惑便是喜欢这样叫人莫可奈何的轻描淡写,廉婺不客气说道:“你以为我会由得你胡来?”

  “也不看看自己如今处境,”见廉婺奋力挣扎也脱不开身,蚩惑不掩自己苦心,“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总是不肯听。”

  “这句话该我跟你说,不要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廉婺话一讲完,猛然的冲力撞得她胃海翻涌。只是吐出来的不是秽物,是一口血。

  “你以为在和谁说话?”对付唐昕萏可能需要费些功夫,但廉婺不愿伤她,蚩惑自然可以为所欲为,“敢这样放肆!”

  也不怕她,也是嘴硬,廉婺偏说:“我跟我自己说话,你能耐我何?”廉婺不客气,蚩惑也不手软。顶撞的下场便是被煞气震得眼耳出血,廉婺出现了短暂耳鸣眼盲的症状。

  金蛇再也看不下去,抬身便要吐毒。蚩惑早有意料,她侧过脸,笑得千娇百媚,但眸心的煞气让人不寒而栗:“你胆子大了是不是?”

  王蛊通灵性,听蚩惑这样说,它不由一惊,慌忙游开盘作一团。

  廉婺听出了不对,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还以为你一早察觉……着实叫朕伤了心,”蚩惑仅用周身煞气便轻易挡下唐昕萏的全部攻势,她说,“你也许不愿想起,但朕终究记得生辰之日。”

  “可惜朕知你,却不得你念,”蚩惑又说,“白偲,你实在让朕失望。”

  “心中若无希翼,也不会这样失落,”对不上蚩惑的眼睛,廉婺不自觉撇开了目光,“怪你对我期待太多。”

  “朕如是以为,”宽大的绣袍衬托婀娜身姿,舞袖与铃铛的声响极是好听,廉婺从未想过有一日,蚩惑也有这身能耐,毕竟她最不喜麻烦事了,“但朕不许这种事情发生。”

  “那我也要看看,你如何不许了!”廉婺提起一股气,欲意冲破蚩惑的禁锢。

  先起还好,人能挪半步的距离,但煞气越来越重,廉婺有些招架不住。在冲撞间,廉婺身上又被煞气破开几道口子。蚩惑看了,也不心疼:“蚍蜉撼树而已,朕便要看你何等能耐。”

  “是吗……”廉婺气力急促消散,喉腔全是血,张嘴说话费神费力。放弃挣扎也许是明智之举,但廉婺不愿前功尽弃,一边口中流血,她一边说,“但是……你一心二用了。”

  蚩惑还不知什么意思,便感觉头顶旋有一阵疾风,是整个心思都放在廉婺这边了,她竟然不曾注意到来势汹汹的唐昕萏。蚩惑一手挡下唐昕萏的剑,却发现根本无法将它折断。不由一笑:“剑倒是不错。”

  话没什么偏差,听在廉婺耳里就是不舒服。这不就在说她的爪刃做工差么?竟叫人徒手都能折断。廉婺不高兴,蚩惑却顾不到她,人抬手朝唐昕萏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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