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为霜+番外 作者:六遇【完结】(23)

2019-03-29  作者|标签:六遇 恩怨情仇 天之骄子 虐恋情深 宫廷侯爵

  时宴见她额上出了汗,便掏出手绢帮她擦拭,一边说道:“本来你身份尊贵,府里不能胡乱住人。只是你若喜欢,一个小孩子想来也无碍,身家清白就行,可往户部查访了?”

  “她当时已是慈幼局收留的孩子,想来已是无家可归,人海茫茫,寻不得什么线索。近日相处下来,我只觉她有些许调皮倔强,性子倒是如普通孩子般单纯朴实,应该没有什么紧要。”时白露暗地里揪着毛毯说出这番谎话,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何小小说白了至多不过是广兴楼班主的女儿,时宴从未见过。

  “如此就好。”时宴点点头,随后朝何小小招招手,难得温和地笑了笑,“你叫什么名字?捂在被子里作甚,她是病人自是不热,你鼻尖都冒汗了,快出来,别捂出病了。”何小小看看时宴,又看看时白露,随后小脑袋摆的跟拨浪鼓似的,低声说:“我叫小小,我不热,我不要出来。”

  见时宴眉目有些许不开心了,时白露忙牵了时宴的指头,左右摇晃,一双桃花眼因着病困没了往日的神采,此刻反倒显得楚楚可怜了,“母亲,我饿了……”时宴捂嘴轻笑,叫王芍拿了食盒,端出里面的薏米红豆粥,舀出一小碗,交到了时宴手上。

  “你个小馋嘴,病是病着,食欲可一点儿没受影响。喝了好几天药,怕是嘴里苦的很,我也没叫御膳房弄些什么精致玩意儿了,这粥是我亲手熬的,你小时候最是喜欢,来,尝尝看,可还喜欢着么?”熬粥这种事,时宴怕是好多年没有做了,今天都吓着王芍了,后来知道是为了时白露熬的,王芍倒是心宽了些许,想来时白兮那日对时宴说的话,时宴多少有些触动了。

  时白露愣了一会儿,待熟悉而又陌生的香味凑到嘴前,才醒过神来。几勺米粥喂下去,刺激的不只是苦涩的味蕾,更勾起了往昔的回忆。彼时,她是令时宴最为头疼的孩子,聪明机灵,却天生反骨,喜欢干些离经叛道的事情,罚跪挨打已是家常便饭,时宴许是要磨她心志,纵是打了罚了也不是次次来哄,只是打得重了的几次常常携了这甜糯的米粥来看她。

  才一小会儿,一碗粥就被喝了干净。时宴把碗放回桌上,回头见时白露还有些许留恋,于是笑着帮她擦拭嘴角:“少喝些,待会儿不是还要喝药么?说来也怪,你小时候身体好,生病发烧都不常有,怎么自从回家了伤病不断的,成了半个药罐子了?”

  “可没有这么严重,只是我前几日托大了,穿得少了,天气骤变身体一下子受不住。况且……”时白露顿了顿,垂下眉目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宋国气候和家里差得大了,总也需要时间调适。”气候的原因不过只占了事实的三分之一未到,其余的……她不想说,也不想让时宴知道,她这九年来究竟在宋国受了什么苦难,把身体都拖累了。

  屋内气候一时尴尬,王芍束手而立,瞧了瞧时宴的神色,面目沉郁却掩不住眼底的落寞,于是心里默默哀叹一声,若是可以,时宴何尝不想把时白露留在身边,不送去宋国,太多人不懂时宴的心,当时形势所迫,纵然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也得狠心割下一块来,等到了今天,即便人回来了,谁又不知道裂痕已有,难以复原呢。

  “陛……陛下……”传令太监的急呼一下子打破了沉寂。

  “什么事?”时宴抬眉问道,心底有几分惴惴不安,这几日来,对吐火勃在京中暴行的参本已经堆积如山。

  “方才京兆尹加急奏报,说边副将军在安民桥处和吐火将军起了争执,各率了府中亲兵数十人,打起来了。”

  “什么?”时宴一怒而起,径直甩袖而出,王芍也随侍离开了。

  “吐火勃……”时白露一字一顿地念出这个名字,如寒潭的眸中沁出些许凉意。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温情戏,一次让你们甜个够~\(≧▽≦)/~欲抑先扬神马的,你们懂的

  ☆、第 32 章

  安民桥本来不过楚京七大桥中最小的一座,此刻因着上百人的恶斗而聚集了一众好事者围观,沿河两岸的茶馆酒肆都围满了人,上下张望左右交谈大多面带痛快之色,原来这个吐火勃连日来恶迹斑斑已是传遍楚京各个角落,以前燕国使臣虽然无礼,可到底还未做出在天子脚下逼死良民的事来。而现下,这个威风凛凛无人敢得罪的吐火勃正被一个女子赤手相逼,节节败退,如何不叫人解气。

  “好!打得好!”站得近的围观者瞧见吐火勃被连踢了几脚拍手称快,站得远了的听见前面鼓掌便也欢呼雀跃起来,喝彩声差点掀了店铺的屋顶。

  “诶,边将军来了!边将军来了!又有好戏瞧了!”站在酒楼二层的看客自高处望见边江一人一骑疾奔而来,以为定是来助阵的。

  “给我住手!”边江冲进斗得不可开交的人群中,往将军府的几个府兵身上甩了几鞭子,硬挺的眉毛气得高耸,“谁准你们在京中私会斗殴的,谁给你们的胆子!”他声音高朗,又自带威慑力,原本满面凶狠的边家府兵们各个停了手,垂首直立,面面相觑。

  本来占得几分先机的边薇此刻哪里肯停,她听见边江的声音之后本来动作顿了一顿,便被面红耳赤的吐火勃寻了空隙,一记拳头猛烈砸来,她体形轻巧,趁着吐火勃的肩下穿过,揪住吐火勃的腰带咬牙奋力一提,径直甩向河内,只听“扑通——”一声,人应声而入,两岸百姓大喝一声“好!”鼓掌声如浪潮般涌了起来。

  边江黑着脸向已经看呆了的府兵吩咐:“还不把人捞起来。”随后他翻身下马,疾步走向始作俑者。

  “哥,我……”边薇着急辩解,边江当着众人的面一记耳光甩了过去,只听见一声“啪——”的脆响,边薇被边江这一巴掌打得竟连退了三四步不停,嘴角渗出鲜血。“边副将军可威风了?亲率府兵在楚京的地界殴打陛下重礼相待的使臣。”边江冷着脸走近几步,边薇连鲜血都未及擦拭,又开口说:“哥,我没有要率领他们殴打……”话未说完,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边江看着左脸颊肿了大片,嘴角鲜血已经顺过脖子染红衣领的边薇,低声怒吼:“你没有什么?我不在府上,他们不听从你调遣还能听从谁的!我都亲眼看见了,你还要编派些什么谎言!”

  “边将军,我们……”一旁的兵士见状不禁插嘴,他们确实不是边薇领来的,不过是风闻边薇在安民桥这边撞见了吐火勃,二者在沙场上见过几次,已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再加吐火勃在楚京的所作所为惹怒了向来耿直的边薇,二者起了争执。于是一传十十传百,边家的府兵们便都赶了过来,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打了场架。

  “闭嘴!”边江边薇同时喝道。

  边薇看了远处被打捞起来的吐火勃一眼,又看了看周围或多或少都带着伤的府兵,抿唇下跪:“是我一个人的错,将军要罚便罚我一个人。”她虽然说得坦然,只是连她自己心里也没底这事要怎么罚,她原本只是想言语上讥讽讥讽吐火勃,哪知后来吐火勃竟然在她眼皮底下随便拉来几个过路民女行猥亵之事,她气不过便和他打了起来,后来府兵赶至,吐火勃的亲信见状便也去唤了自家府兵,一下子二人置气变成了数百人斗殴。虽说不是她本愿,只是确实因她而起。她要一人领了罪责还好,就怕边江怪罪于这些府兵,上上下下近百人若都因为她挨了罚,她怕是良心难安。

  边江冷笑:“罚你?”他背过身去,吩咐随行而来的校尉饶沙,指着地上跪着的边薇。“拿镣铐锁上,随你马后跟我入宫见陛下。”

  饶沙有些为难地看了看四周尚未离散的群众,低声求情:“将军,算了吧。这么多人看着,就不要锁着了……副将军她……”

  “让你锁你就锁,怎么,离了营地连军命都可以不从了?”

  “是……”饶沙颓然地去取了最轻的镣铐,不情不愿地给边薇锁上了,随后他翻身上马,一手牵着缰绳,一手牵着边薇的镣铐,看着并排而行的边江,欲言又止。

  镣铐不重,大抵比不上边薇刚参军从小兵做起时每日训练四肢缠着的沙袋,但是此刻她却被压得脚步沉重,呼吸缓滞。沿街人的指指点点,异样的目光都像一块块玄铁吸附在这镣铐上,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边江瞧在眼里,抬手就是几鞭子甩到她背上:“抬头,有胆子做这种事就不要怕出丑。”

  绯色的衣袍顿时裂开几个口子,露出里面雪白的里衣,隐隐透出些血丝,边薇不禁皱眉苦笑,哥,你不就是想羞辱我吗,何必整这些弯弯道道呢,我从军以来被你羞辱得还少了吗。

  边薇默默挺直了腰杆,面色漠然的看着前方,只可在眼角余光处瞥见周围的青衫平民,可是耳朵却是不受控制的——

  “诶,那不是边家的小将军吗?以前随边老将军入京时我曾瞧过几眼的,高壮了不少啊,只是怎地脸上多了一道疤。还有那戴着镣铐的女人是谁?生得好生秀气,眉目间竟还有些像边小将军。”

  “啧啧啧,你这闭目塞听的,什么小将军,人家现在是咱楚国第一大将军啦,那女人岂止是像边将军,那可是同父同母所生的亲妹妹!”

  “什么?亲妹妹?唉,张老三,你别拿话诓我啊,哪家哥哥会拿镣铐锁自己妹妹?瞧刚刚那鞭子甩得生风,刮得我脸都疼了,怎么可能是亲妹妹,你谎话也得过过脑子啊。”

  “他奶奶的,你爱信不信,将门无情这句话你莫是没听过?边家一门虎将到了这代就剩下他们兄妹俩了,当哥哥的自然要对妹妹严苛些,毕竟乱世,沙场上刀剑无眼。你这蠢货怕是领悟不了这么高深的道理,罢了罢了!”

  边薇有些疲累的闭上了双眼,木然地被饶沙牵着走。她何尝,何尝没有过那种时日,被爹爹呵护娘亲安抚哥哥宠爱,彼时的边江别说打她,便是她偶尔调皮犯事了都要护在她前面挡住爹爹的责骂,只是,战争,必须以命相搏的战争改变了太多东西。以前在边境远离民生都还好,在楚京待了这许久,她有些迷茫,不知道边家人用命换来的是什么,是市井流民茶余饭后的谈资,还是看人脸色连护佑子民都做不到的所谓富庶南楚。

  “静心,不要理会。”边江压低着声音平淡说道,只不知这话是对自己说还是对边薇说。

  勤政殿。

  “安民桥滋事之人臣已带到,请陛下从重发落。”边江将边薇押到时宴跟前,单膝下跪恭然回禀。

  边薇双手被镣铐锁着,面颊红肿,发髻散乱,精致布料的衣袍被撕开了几条裂口,清晰可见道道鞭痕,她笔直跪着,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墨黑的瞳孔里愤懑难平。

  时宴端详了她片刻,忽而大笑一声:“江儿,你这个妹妹了不得。吐火勃那人力大凶猛,下盘扎实,她却能将人抛进河里去,自己明面上却分毫未伤,只有一点不好,”她顿了顿,引得在场众人无不伸长了脖子等着后话,“要想教训他,何不等着月黑风高之时拖去城郊神不知鬼不觉呢,大白天在安民桥那种人流密集的地方岂不是故意留人话柄?”

  “他不过力气上讨些好处,其实笨拙滞重,用些巧劲便可取胜……”边薇不曾想过时宴一开口竟是夸赞于她,于是一时窃喜,也忘了自己戴罪之身,竟站起身来比划了一番。

  “放肆!”边江一声低吼,边薇悻然跪下。

  时宴浅笑着走下来,把边薇扶了起来,瞅了瞅她面颊上的指印,宽大厚重,看向边江:“薇儿怎么说也是女孩,你打哪儿不好,怎么盯着脸打。再说了,这不过是件小事,吐火勃自入京以来过分举止颇多,朝中非议不停,可他到底是使臣,我如何处置都不妥,薇儿今天倒是替我出了气。我南楚虽然是与燕国主动求和,兵力不足难以与之相抗,但到底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绵羊,他若逼得急了,不过就是个鱼死网破北燕也讨不得好处。他吐火勃若真是个不长脑子的粗人把这种事视为慢待告与燕王,我也不信燕王能为他一人撕毁合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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